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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轮(番外篇下)

    凌晨三点多,外面一片寂寂的黑夜,李辉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

    五点就去学校集合,可是自己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盯着床头柜上的闹钟怔怔出神。

    怎么就睡不着呢。。。。

    脑海里回想起昨晚放学那一幕,蒋迪突然拦住自己,当时自己一愣,她也愣住了。

    可能她都没想好就。。。。。。

    内心忽然涌起一点点温暖,从小到大,好像还没有一个人突然给自己这样的善意。

    意外,惊喜,激动~~~

    甚至!

    有一些隐隐的不安,说不出的感觉,可能是从小独处惯了,接受不了别人的好意,害怕得到后失去的感觉,渐渐的,化作了自卑。

    这种自卑,就像一个保护层,把自己牢牢的包裹起来,外人进不来。

    自己也无法出去。

    哎!

    李辉自顾自叹了口气,挠了挠头,爬起来打开房门走到外面的阳台。

    夜晚下的城市格外的静谧,马路上只有昏黄的路灯,投下寂寞的灯影,没有人,没有车,安静的只听得见风拂过树叶沙沙的响声。

    李辉伫立良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有去想,只是发呆。

    毕竟~~

    他从不去想,也不敢去想。

    从未想过,这些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罢!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阳台上的栏杆已经有一些湿了,远处也起了雾,就像电视剧里的那种遥远的画面,真真切切的呈现在眼前。

    还是再去躺会吧,天快要亮了。

    心里默默自语,同时人已经退回卧室,合上了房门。

    同一时刻,蒋迪已经沉沉睡去,月光透过落地窗倾泻在床前,映出她娇小的脸庞,枕着自己的左手,似乎在做一个好梦,嘴角漾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眼镜安静的躺在床柜上,空气格外的安静,只听得见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远处的雾渐渐飘散开,东边泛着鱼肚白。

    朦朦胧胧中,依稀可以看见洒水车缓缓行驶而过,远处的清洁工橘黄色的身影也渐渐清晰。

    新的一天要开始了。

    等李辉被闹钟吵醒时,已经四点半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赶忙换好衣服。

    自己住的地方离学校就几百米,外面女孩清脆的笑声,还有男孩魔性的大喊大叫,李辉回头望了一眼阳台,自己的复读机安安静静的躺在藤椅上,一言不发,似乎和自己相互对视着。

    自己既没有带背包,也没有带零食。

    但是~~

    李辉俯身拿起复读机,用手摩挲了一下表面的水汽,按下按键,机盖弹开,里面周杰伦的磁带赫然在目。

    就是你了~~

    李辉抱起复读机,跑到门口,随着咣当一声,房门合上,快步往学校跑去。

    平时空空荡荡的校门口,今天排满了大巴,整整齐齐的列成一条长队,天还没有完全亮,空气都弥漫着一丝寒意,李辉边跑边望着前方,都能看到自己嘴里呼出的白气。

    星星隐在夜幕下,渐渐模糊,路灯的亮光和大巴车的大灯,把黎明的街道映得灯火辉煌,学生,老师,按照班级都在列队了,爱美的女生甚至穿上了碎花裙,男孩子们激动的互相追逐打闹,一片欢声笑语。

    秋天了~~

    但这一幕,好像特别温暖!

    李辉的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起来,隔着几多的人群,眼尖的蒋迪一眼就望见了他,开心的挥着手,人都蹦了起来,大声朝李辉喊着!

    李辉,快!

    这边这边!

    李辉举着复读机朝女孩挥了挥手,虽然周围那么多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的人声,但是他还是听到了,看到了。

    大巴车一辆一辆接替着发动,起步,伴随着最前面头车的双闪灯,如同黄色的前行指引,所有的车辆,缓缓驶离校园。

    李辉靠在座椅上,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家仿佛从刚刚的兴奋中脱离了出来,一个个都安静的坐在座位上,有的男生按捺不住睡意,又倚着车窗睡了过去,只有几个好奇的女生,还饶有兴致的把脸贴在车窗,兴致勃勃的望着车外,不时还和邻座窃窃私语,偷偷捂着嘴笑。

    要开两个多小时呢~~

    对啊,要走通常汽渡,一会要坐轮渡过江啦!

    你这么开心啊~~~

    嘿嘿嘿。。。。。

    李辉动了动,换了个姿势,望向前方。

    刚刚听到后座的马楠和蒋迪俩人低语,要坐轮渡啊~~~

    李辉心中默默自言自语道。

    车前方还是一望无际的黑夜,车开的不快。

    却仿佛要去好远好远的地方。

    似乎黑夜正在被撕开,他们坐着车,往光的地方开去。

    沿途的路灯,一闪而过的行人,如同倒带般往后倒退的梧桐树。

    虽然置身于这么多人中间,一辆大巴,空间并不大,满满的人,那么有安全感的一个空间。

    可是,自己好像心中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孤独感,周围那么多人,可是只有自己。

    喂!

    李辉,吃不吃面包!

    正当李辉又神游天外的时候,后排的蒋迪轻轻喊住了他,李辉猛的一惊,回过神。

    一只纤细的手已经伸了过来,面包还冒着热气,看来是早上才买的。

    李辉顿时有些局促,本能的说着不用不用,但是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场面一度尴尬,李辉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只恨车上没有缝让自己钻进去,一边窘迫的讪笑着一边回过头。

    马楠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把目光投向女孩,刚巧窗外一束路灯的光打在车窗,橘黄色温暖的光。

    女孩笑盈盈的望着自己,稍纵即逝的光恰好捕捉到了浅浅的微笑,不知是黑夜的原因,还是灯光的原因,女孩仿佛被笼罩上一层银白色的光,皮肤格外的白皙。

    额。。。。。

    李辉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说话也紧张的结结巴巴,一时竟有一些心慌意乱。

    啊!

    额~~~

    那个。。。。。

    男孩一时手足无措,窗外的灯光如同电影一样,在两个人中间,忽明忽暗,影子被拉长。让人不由想起王家卫导演的花样年华,同样是男孩和女孩,同样的相顾无言。

    唯一不同的,就是李辉不是梁朝伟,没有那么犹豫的眼神,没有那样的勇气。

    谢谢。。。。

    李辉用略显颤抖的双手接过,由于紧张,双手一下子抓住了蒋迪的手,顿时女孩带温度的手隔着皮肤一下子传导到男孩全身,男生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人直接晕了。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李辉从小到大,还没有拉过女生的手。

    只不过,李辉没想到的是,蒋迪也懵了,她也没和男生拉过手,俩人一时僵直,谁也没有做出下一个动作。

    好在大巴忽然慢了下来,司机师傅放慢车速,大声说了一句,要做轮渡了啊!

    摘下右手的白手套,端起雀巢咖啡大玻璃瓶,里面依稀可见浓浓的茶叶在水杯里上下晃动。抬头咕嘟咕嘟灌了两口,又习惯的用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回头望了一眼。

    刚刚还睡得七扭八歪的同学,听到师傅的声音,如同受到了召唤,个个打起了精神,有的甚至翻着背包寻找着提前准备好的照相机,准备拍下这个值得纪念的时刻。

    马楠也伸了个懒腰,带着起床气的扭动着脖子,李辉赶忙松开手,赶忙回过身,手指快速和女孩的手抽离,女孩轻轻的叫了一声,又赶忙捂住嘴,两人假装若无其事的坐好,马楠还一脸没睡醒的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问蒋迪。

    咱们要过江了吗?

    嗯。。。。

    女孩声音有一丝颤抖,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刚刚手被弄疼了没缓过来。

    李辉心狂跳不止,却依旧假装镇定的望着窗外,手上的面包攥的紧紧的,手心都出了汗,粘在了面包上,一时都忘记吃了。

    这时外面天已经大亮,江面水汽蒸腾,如同蓬莱仙境一般烟波缥缈。

    哇。。。。。

    你看你看,好美啊!

    前排的女生禁不住低声惊叹。

    烟波浩渺!

    李辉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词,似乎忘了自己周围还有那么多人,一时竟脱口而出。

    虽然忘记了是在哪里看过这句话,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十分应景!

    前排几个女生直接回过头望着李辉,嘴里都不住的发出赞叹。

    她们惊讶的也许只是没想到平常不起眼的他,居然肚子里还有点墨水。

    可是李辉却并没有注意到那些女生,他出神的望着窗外的江面,轮渡船在江中央往前航行,劈波斩浪一般,后面留下一道长长的浪痕。远处悠长得汽笛声,伴随着耳畔的波浪声,喧嚣中带着一丝大自然的静谧。

    那一刻,男孩突然觉得人类是何等渺小,之余船,之余江,之余这广阔的天地。

    远处的陆地早已消失不见,在这广袤的江河中,自己就像一粒沙子一样。

    这一刻李辉的脑海里,那些曾经看过的诗句,都翻涌着显现在眼前。

    果然~~

    古人诚不欺我!

    蒋迪合上双眼,靠着座椅,耳边有波浪声,风声,还有车厢内的低语轻笑。

    只不过,自己刚刚~~

    刚刚为什么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那。。。。。

    脑海里不知为何,回到了大雨滂沱那个夜晚,自己站在雨中。

    眼前的男孩手中执伞,伞沿压的好低,自己都看不起男孩的脸。

    忽然心跳开始加速。

    同时,男孩抬手,慢慢收起伞。

    女孩心越跳越快。

    蒋迪惊的一下子睁开眼睛,说不清刚刚是紧张还是害怕。手心都渗出了汗。

    亦或者~~

    这两者都不是!

    到常熟了。

    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车驶离甲班,重新回到了陆地上,同学们已经开始兴奋起来,毕竟距离苏州乐园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时班主任摇摇晃晃的从座位上站起身,大声询问着有没有人不舒服晕车,久坐在座位上的少年也纷纷站起身活动着筋骨。司机师傅摇下驾驶座旁边的窗户。外面的略带寒冷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有的女生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李辉从口袋里摸出耳机,插到复读机上,车厢内的声音仿佛一下子离自己好远,熟稔按下播放键,闭上眼睛。

    熟悉的前奏,每天睡前听了无数遍的歌。

    空灵的钢琴前奏,前奏一响,李辉就条件反射的抬起左手,左手的手指不停的在半空中划拨,仿佛手边正有一架钢琴,自己的手指正快速划过琴键,悦耳的音符跃然眼前。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十五年后,这首歌,会是他最无法释怀的歌。

    因为周董说,听一千遍《反方向的钟》,有缘之人可以逆转时空,回到过去!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耳畔突然传来了遥远的歌声。

    男孩猛的睁开眼,不知何时,马楠已经站在车前,手上也多了一个话筒,正深情的唱着歌。

    李辉下意识的摘下耳机,马楠唱到深情处,话筒握的更紧了些,另一只手忍不住的挥动起来,眼睛也情不自禁的闭上。

    Ohbaby

    你就是我的唯一

    两个世界都变形

    回去谈何容易

    确定你就是我的唯一

    独自对着电话说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Baby我已不能多爱你一些

    ~~~

    底下女生忍不住站起身欢快的鼓起了掌,调皮的男生也吹起了口哨,大声叫好。

    是王力宏的《唯一》

    唱的真好!

    蒋迪喃喃自语,李辉下意识的回过头,蒋迪出神的望着前面,就像其他的女孩一样。

    隐隐地,有那么一点妒忌,李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会有这种感觉。

    抑或是看到心仪的女孩,对别的男孩那般赞赏,自己内心有不甘。

    只是一瞬,李辉便自顾自摇了摇头,我才不会这样。

    毕竟~~

    我怎么会喜欢上别人呢,开玩笑!

    顿时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刚刚的阴霾也一扫而光,人也立马开朗起来,待马楠唱罢,自己也站起身鼓起掌,满脸的崇拜与开心。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看窗外,是摩天轮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望向窗外,远远的,一座巨大的摩天轮,矗立在众人眼前。

    哇。。。。。

    少年们的嘴都张成了O型,有的脸都贴在了车玻璃上,有的反应过来,连忙掏出相机就是咔咔一顿拍照,生怕按慢了就拍不到了。

    李辉呆呆的望着,人不自觉的靠近车窗。

    蒋迪也欣喜得像个小孩子,不住地在座位上跳着,激动的拍着手。

    要是~~

    男孩,女孩。

    同时心中默念。

    几乎同时,俩人同时漾起笑意。

    脑海里,都是一样的想法。

    要是!

    能坐一次!

    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