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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险象环生

    深夜的天水城显得颇为冷清,离主街较远的一处拐角深巷内,开着一家名为“修福客栈”的小店,店门前的横梁上,还挂着两盏烛火微弱的油灯,想来是营生不好的缘故,客栈的里头并没有半点烛光。

    “嘶嘶、嘶嘶。”一阵嘈乱的嘶吟声突然响了起来,客栈后头的马厩内,两匹高头骏马突然躁动的低嘶吟了起来,而在马厩的外头,一名头发散乱,浑身污垢的少年,正两眼灼灼的盯着里头的骏马,他那枯瘦的双腿,此时正在不停的打着颤,可瞧他的眼神,却是异常的清冷镇定,仿佛那双正在打颤的双腿,并不是他自己的。

    马通人性,似乎是感受到了少年身上的戾气,两匹大马此时已越发不安的蹭起了马厩内的木栏。

    而就在这时,少年的嘴角却突然抽动了一下,随后,一声极其沙哑的嗓音生涩的从他口中传了出来:“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天资也是寻常,哎,看来事急也得从缓了,否则,是熬不到青牛山脉的。”言罢,他当即转身朝着客栈的正门走了过去。

    “哎哟,这位小爷,里边请,里边请。”还未走至店门,一名提着灯笼的中年伙计便拉开了铺门,迎了出来,他一边扎着束腰,一边拱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可待他看清来人是个衣着邋遢的毛头小子时,其脸上的逢迎之色顿时便垮了下来。

    “呃,这位小爷,是要住店啊,还是只想找点吃的?”中年伙计一脸倦怠的问道。

    回应他的是沉默,少年神情冰冷的从他身旁掠过,径直走入了客栈。

    “嗯?”中年伙计眉头一皱,正想在说些什么,却见里头的掌柜已经点亮了柜面的蜡烛,他当即吆喝一声:“掌柜的,您先接着,我去瞅瞅马厩里的畜生。”言罢,他当即一路碎步的跑了出去。

    一名长得肥头大耳的中年掌柜,斜靠在钱柜的后头,笑着说道:“哟,是位小爷啊,请问您这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他一边问着,一边上下打量起了少年的衣着,眼前的毛头小子,只披着一身又脏又旧的粗衣,两条细腿的裤脚上,还缝着几个巴掌大的补丁,见到这般情形,中年掌柜脸上的神情顿时便冷了下来。

    “啪!”正当他想着是否要下逐客令时,少年已将一枚玉佩拍在了柜面之上。

    “要一间房,在给我包上半个月的干粮,还要一匹马,明早就出城。”他艰难的吐出一句沙哑而冰冷的声音。

    中年掌柜闻言,不由心中一惊,不过,看着桌面上的墨色玉佩,他当即压下了心中的讶异,并捡起玉佩仔细的打量了起来,似乎是嫌眼前的烛火不够亮堂,他随即又将灯心挑高了几分,片刻之后,便见他满脸堆笑的说道:“哎呀,小爷见谅啊,您这玉佩倒是一件好东西,只是,它又不像金银那般可称斤上两的,到底能值多少,我眼下也没法说个清楚,明儿我在托人瞅瞅。”言罢,他当即从抽屉中取出了一片木牌,并以双手呈递了过来。

    “这是上房,上了二楼第三间就是,小爷您先住着,这干粮和马匹,明儿一早准给您备好。”

    少年面无表情的接过木牌,也不言语,便直接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天水城郊,密林深处,遮天蔽日的荆棘丛中,那名黑袍女子此刻正在盘膝打坐,她的一只手悬在天灵盖上,正捏着一根银针的尾端,另一只手却是五指轮动,正在不停变幻着法诀,突然,其悬于天灵盖上的玉手猛地一抽,两根银针便被拔了出来,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的指尖上,一缕红光一闪即逝,只一眨眼的功夫,另外两根银针便重新扎回了她的天灵盖中。

    做完这一切,黑袍女子那一直紧绷的神情似乎也松缓了下来,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过,其掐着法诀的左手仍然在一刻不停的拨弄着,仿佛是在扯着几根看不见的丝线,只是不知道,这丝线的另一头,到底牵着什么。

    而与此同时,在修福客栈二楼的一间客房内,一道微弱的红光突然在房梁上一闪而下,数息之后,少年的天灵盖便鼓起一个拇指般大的鼓包,那只赤红色的甲虫,竟缓缓的从他的头发中爬了出来,而此时的少年,浑身上下都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其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了十分呆滞,仿佛一尊木雕。

    而在其身前的圆桌上,正摆放着那个诡异的红色符袋,下一刻,那只趴在他头顶的甲虫突然动了一下,而后身形一跃,竟稳稳的落到了符袋之上,一阵清风吹入了客房,昏暗的烛光顿时变得明暗不定起来,待想要仔细去看时,那虫子却已凭空消失了。

    而就在方才甲虫离体的瞬间,少年的左手指尖处,竟开始轻微抖动了一下,但随即,扎在其身上的数十根银针突然纷纷亮起,少年颤动的手指便立刻恢复了平静。

    数息之后,银针的光芒缓缓消退,除了桌面上的红色符袋偶尔会发出一丝细微的哧哧声外,灰暗的客房幽静得如同一座荒庙。

    第二日的清晨时分,小巷里的各式商贩早早的便开始了叫唤,修福客栈的一楼里也零零散散的围了几桌的粥客,而在二楼的客房内,少年仍旧像一尊木雕般的坐在昨夜的长条凳上,只是其身上的银针和桌案上的红色符袋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就在这时,少年的耳郭却突然抖动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随即,木凳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少年豁然起身,走出了客房。

    钱柜后头的掌柜见他从二楼走了下来,当即满脸堆笑的招呼道:“哎哟,小爷起得可真早啊,您先在一楼用些早食吧,马还没有牵回来呢。”

    可还未等他把话说完,昨晚那位伙计便一路小跑的溜了进来,并冲他嚷道:“掌柜的,马给拉回来了,您出来瞧一眼。”言罢,他又瞅见了少年,便连忙招呼道:“哎哟,小爷起得可真早啊,您要的马给牵回来了,就绑在门栓上,您自个去瞧一瞧?”

    一旁的掌柜顿时笑着说道:“嘿,这可真是巧了,小爷刚刚下楼,这马就给牵回来了,您今日定然是福星高照啊。”

    “干粮呢?”少年打断了他的话头,沉声问道。

    中年掌柜碰了个冷脸,当即讪笑着道:“呃,诶,干粮早就给您包好了,我这就到后头给您拿去。”言罢,他当即转身就朝着后头走去了。

    少年也不言语,便直接走出客栈之外,待见到门栓上绑的是一匹品相稍差的马,他眼中的冰寒顿时又浓了几分。

    “诶,小爷,这可是上等的南境良驹啊,您别瞧它品相寻常,那拉活跑道可都是极耐得住的!”中年伙计一边帮他牵过马绳,一边絮絮叨叨的卖好,恰在此时,店里的掌柜也已经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走了出来,少年也不在多说,直接拿过了布包便翻身上马。

    “啪”的一声脆响传来,胯下马儿吃痛的嘶吟了一声,便朝着城西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嘿,这穷酸小子疯了不成?他不晓得城里是不准骑快马的吗?若是撞死了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中年伙计颇有些不满的嘀咕。

    一旁的掌柜闻言,顿时轻笑了两声,淡淡说道:“穷酸?你懂个瓜头,这位小爷,可是位阔绰的主。”言罢,他当即伸手入怀,取出了昨晚收到的那枚玉佩,而后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马背上,少年手中的马鞭正在急促的挥动着,他那稚嫩的脸庞,隐隐藏着一股冷冽的戾气,片刻之后,他侧头望了一眼远处的莽莽丛林,而后低声自语道:“古怪,总有股心神不宁的感觉,这帮臭道士的法阵,莫非还能窥探到我这缕分神?”言罢,他面露狐疑的眯了眯眼,而后双腿一夹,手中的马鞭又挥得更加急促了。

    入夜时分,天水城东南方向七十余里的一片密林中,巨大的椭圆光罩正散发出一阵阵摄人心魄的青色光晕,那七名黑袍修士此时仍在不停的施法,而坐在中间的那名紫冠修士,其紧闭的双眼猛然一睁,随即抬头上眺,却见在那椭圆光罩之上,不知何时已漂悬着一名紫袍翻飞的白发老道。

    “是、师祖,弟子吴山,拜见师祖。”紫冠修士连忙起身,朝着空中的老道躬身下拜。

    其余几人听到动静,顿时也连忙起身,纷纷行礼:“弟子拜见师祖。”

    那白发老道神色平静的望了众人一眼,轻声说道:“此事的原委,我已然知晓,你们自行打坐恢复吧,此魔交由我来处置就可以了。”言罢,他抬手朝着椭圆光罩一挥,下方的七名修士顿觉周身一松,他们与法阵之间的灵力牵引便被切断了,众人心头一喜,连忙俯身拜道:“弟子遵命。”

    数息之后,一道如水缸般粗的青色电弧在众人的头顶凭空炸现,椭圆光罩顿时被震得剧烈晃动了起来,那白发老道悬空而立,紫袍与白发猎猎翻飞,双目之中,还透着刺眼的白芒,如同一尊天神,下一刻,数十上百道手臂般粗的电弧开始朝着四面八方弹射而去,犹如天雷炸裂一般,转眼就将周遭数百里的天地照得如同白昼。

    下方的七名修士举目四顾,脸上不禁都露出了一丝骇然的神色,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般威势的法阵之力,正自暗暗心惊时,高空中却突然蓝光一闪,在想看时,那名师祖的身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处密林之地,高空中突然蓝光炸现,那白发老道的身影便凭空显现了出来,随后,只见他轻抬左手,并冲着下方的密林屈指一点。顿时,一道手臂般粗的银色电弧立刻从其指尖迸射而出,眨眼之间,便没入了下方的密林之中。

    数息之后,一个淡青色的光罩从密林下方缓缓升起,而后径直飘到了老道身前,里边躺着的,正是那名浑身扎满了银针的女子。

    感受到她平缓的气息,老道的沧桑的脸庞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神色,但下一刻,他眼中却突然寒光炸现,几缕青丝顿时从他的双目之中迸发。

    “哧、哧、哧”,在一阵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中,女子身上的数百根银针顿时纷纷离体,并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紧接着,在女子的天灵盖上,一个拇指般大的鼓包正在缓缓鼓起,下一刻,一只赤红色的甲虫便从里边钻了出来。

    “哼,果然是驱蛊之术,倒是有些手段!”白发老者两眼放光的盯着这只红色甲虫,可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眼前的蛊虫却突然一个俯冲,便径直朝着下方飞扑而去了。

    不过,这虫子还是低估了元婴修士的手段,在其撞上青色光罩的瞬间,就听到“嗤”的一声轻响,甲虫的躯体顿时冒出了丝丝的白烟,仿佛掉入了油锅一般。

    “在老夫的眼皮底子,还不老实。”老道眼神微敛的轻斥一声,随后单手一招,蛊虫便飞到了他的掌心上方。

    这一下,甲虫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眼下的处境,除了其肚皮下方的数十条细足还在轻轻摆动外,就不在有任何挣扎的举动了。

    “呵呵,这位道友,乾坤已定,不必徒劳了。”老道一边用神识扫视着眼前的甲虫,一边平静的说道:“只要你肯将这驱蛊之术交予老夫,我倒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那蛊虫听到这话,其身下的细足一时竟纷纷停止了摆动,数息之后,一声极其沙哑的嗓音便缓缓传入了老道的识海之中:“没想到,在这千寒大陆,竟也有人识得此术,不过,道友真当在下是那黄口小儿么,交了此术,我恐怕只会死得更快吧,哈哈哈哈。”

    老道听到这话,眉头不禁微皱了一下,可正当他在想开口的时候,却突然感应到蛊虫的气息正在急速的膨胀,下一刻,其背上的虫壳竟突然裂成了数块,老道心中一惊,正想施法将其禁锢起来,却又听到那个沙哑而张狂的声音:“哈哈,在下只有区区一缕神念,道友想留也是留不住的,后会无期了。”言罢,一缕灰色的轻烟突然在蛊虫的上方升起,随后便凭空消散了。

    “自殉神念?”老道惊疑的望着手中已裂成数块的赤红甲虫,但随即,便见他面露轻蔑的说道:“哼,如此心性诡谲之辈,又岂会没有后手,你既不肯交好老夫,那就瞧瞧我的手段吧。”言罢,两道金光突然从他的双目中爆射而出,在“砰”的一声轻响中,其手心上的蛊虫也瞬间化为了一团血雾,老道口中冥冥之音吟诵不断,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咒术,一段段青色的气旋波纹也开始在他的身周缓缓激荡。数息之后,九个刺眼的青色圆环便在其身前凝聚成型了。

    “收!”老道低喝一声,九个青色圆环顿时飞快的旋转了起来,而那只蛊虫化成的血雾,也迅速朝着中间聚拢而且,数息之后,那九个青色圆环竟然统统变成了赤红之色。

    “四方天地,残魂尽散,去!”老道口吐金芒的爆喝一声,飞旋在其身前的九个赤红圆环顿时红光大放,紧接着,周遭的天地骤然一暗,那九个圆环竟然凭空消失了。

    “哼,老夫这追魂夺魄的秘法也有数百年没用了,若没有这一手,说不定还真让你金蝉脱壳了。”老道神情略缓的呢喃着,随后,他转头看向一旁还处于昏迷之中的黑袍女子,左手微抬,两道金色的气柱顿时没入了女子的头颅之中。

    几息过后,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年轻女子终于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待其迷迷糊糊间看清眼前之人的身形容貌后,她那涣散的眼瞳顿时一收。

    “师、师傅!”女子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而后有神情痛苦的挣扎了数下,却吃惊的发现自己竟然驱使不了自己的四肢,就连指尖想要颤动一下,都非常的困难。

    “无妨的,你遭蛊虫侵体,又被那魔头施以断神秘法,眼下只是经脉阻塞罢了。”老道在一旁平静的说着,随后,他将左手轻轻搭在了女子的天灵盖上,继续说道:“我先将你的两条灵脉强行贯通,其他脉络,你回山之后在好好调养就行了,不过,此事可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受损的道基是很难恢复的。”

    “徒儿、徒儿知道了。”女子眼圈微红的回道,片刻之后,她那犹如木头一般的四肢竟慢慢的恢复了知觉,

    “徒儿给师傅丢人了。”年轻女子缓慢的直起腰身,并艰难的摆动了一下僵直的四肢,看她那生疏艰涩的样子,似乎一时还难以适应。

    片刻之后,又听她颤颤巍巍的说道:“徒弟无能,一时大意,被那魔头给算计了。”

    “哎......”老道轻轻的叹了口气,而后淡淡说道:“此事原委,我都知晓了,这小魔头能取此巧,也是人家的本事,何况这亲身斗法,也不是你的长处。”说到这里,他突然单手一招,一个墨绿色的小瓶顿时飞到了女子眼前。

    “里边有十粒回神丹,你好好调养吧,此间事情已了,你跟其他同门先行回山吧,为师还要去一趟天方大陆。”

    “天方大陆?”年轻女子低声呢喃着,脸上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随后,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开口问道:“师傅,当日斗法时,那魔头明明还略占上风,却突然在弟子的身前自爆法体,我虽感到奇怪,却不料是中了他的秘术,那蛊虫到底是什么东西?”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回想起这魔头法体自爆时自己受到的数十处擦伤,这才隐隐明白过来,此虫定然就是趁此空隙,才得以潜入她的体内,想到这里,她脸上顿时现出了一丝惊怒。

    “此虫通体赤红,已经是一只蛊王了,你刘师叔在天方大陆游历时也曾经见过,如今没事就好了。”

    没事?年轻女子恨恨的想道,那魔头操纵她躯体的时候,自己也曾苏醒过几次,只是苦于识海被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落得这般境地,当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师傅,那只虫子呢?”女子神色阴郁的问道。

    “它已自殉神念了。”老道神色平静的说着,但下一刻,他却突然转头看向了西南方向,面色古怪。

    “喔?此人还当真留有后手,竟然育出了双蛊。”

    “双蛊?师傅是说,还有一只蛊虫?”女子神色骤冷的问道。

    “呵呵,你这性子,也该持重一些了。”老道神色渐缓的说道:“无妨,此蛊无非只是个神魂寄体罢了,为师以其精血做引,此地百里之内,任何神魂残念,都会在坤天术下灰飞烟灭的,好了,你的师兄弟们,此时都在西边等着,你去找他们吧。”

    听到这话,女子神情复杂的躬身作揖道:“弟子遵命。”接连拜了几下,随后身形一晃,便朝着西边飞掠去了。

    而在天水城以南六十余里的一条官道上,那名少年正驱着快马在黑夜中飞快的急驰着,忽然,在其头顶上方的高空中,一个红色的光环突兀的凭空浮现,周遭数里的天地顿时被照得如同火房一般。

    “嗡!”一声震人心魄的嗡吟突然在黑夜中炸响,紧接着,高空中的红色光环突然一个俯冲,竟是直接朝着下方的官道轰然砸下,一晃而逝,周遭的天地顿时又陷入了黑暗之中,方才的异象,就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而在数里之外的另一处官道上,一队二十余人的骑兵队伍正在飞促突进着,在队伍的后方,还阵列着过百的骑兵,他们围在一辆马车的四周,警惕的打量着暗夜中的每一个角落。

    而被围在中间的那辆马车,竟足足有两丈见方,且四面皆是由昂贵的精美绸缎装裹着,看起来极尽奢华,前方拉车的是四匹形体俊美,且异常膘壮的白马,可想而知,坐在车里的人,身份该是何等的显贵。

    突然,车窗上的淡蓝绉纱被人掀开了一角,紧接着,一道雄浑的声音传了出来。

    “莫老,刚才的异象,可让你想到了什么?”

    他话音方落,一匹黑色的骏马便缓缓靠向了车窗,坐于其上的是一名年过半百的儒衫老者,待马走得近了,那老者便一提马缰,平静的回道:“也只有传闻中的仙人手段,才能有此等声势!”

    “嗯,没错。”车内的男子沉声说道:“不会是朝天观里的那位吧?”

    “侯爷放心,眼下齐党跟咱们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否则他们的谋划,可就功亏一篑了。”儒衫老者虽然这般说着,但在其双眼之中,却似乎藏着几分惊疑之色。

    而在方才光环落下的地方,少年干瘦的身体正倒趴在官道边上,满脸鲜血一动不动,而他驱策的那匹劣马,也早就跑得没了影子,空旷寂寥的密林之中,时而传来几声豺狼的低吼,让这漆黑的夜色更添了几分萧索与凄迷。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密如雨点的马蹄声,数息之后,一队森严肃杀的骑兵齐停在了少年的身旁,为首的将领冷漠的打量了一会周遭的情形,而后单手一挥,沉声说道:“李贵,你带两人继续往前十里。张武,你来看看这人。”

    “是!”身后的兵士齐声应诺,随后便传来了一阵马鞭踢踏声,一名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在少年身旁翻身下马,而后谨慎的上前查看。

    片刻之后,骑兵队掉转了方向,开始朝着来路驰回。

    待到临近马车之时,为首的将领突然加快了速度,单骑入阵,而后在车窗外拱手说道:“回禀侯爷,已探查前方十五里,仅发现一人昏于路边,末将已将他带了回来。”

    听到这话,窗帘被掀开了一个折角,马车内的侯爷沉声问道:“此人身上,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回话的将领闻言,当即拱手回道:“这倒没有,此人身上只带了一大包干粮,和一个布袋子,不过,其头上全是血迹,但却找不到伤口。”

    “普通人?”马车内的侯爷似乎有些失望的呢喃了一句,然后便冲着车窗边上的儒衫老者吩咐道:“莫老,你去看看吧。”

    “是!”莫姓老者抖了抖马绳,便朝着前方的骑兵阵列缓缓行去。

    过了一会,莫姓老者策马而回,而在其脸上,已看不到方才的淡定从容,他一脸凝重的在马车边翻身下马,然后贴近车窗,低声说道:“侯爷,此人恐不简单,其身上有个红色符袋十分古怪,以我的能耐,竟也打不开,看来方才的异象,便是与此人有关了。”

    “喔?还真有其事!”车内的侯爷似乎吃惊不小。

    “难道这人是个神仙?父亲,让我下去看一眼吧。”车内突然传出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听这语气,似乎还只是个妙龄女娃。

    “胡闹。”侯爷轻声呵斥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莫老,此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莫姓老者闻言,立刻沉声回道:“看起来倒像是个寻常农家的子弟,年纪也未及弱冠,眼下虽然昏迷,但性命是无碍的,我方才仔细看过了,此子除了脑袋上染着许多血迹,其余地方,是没有外伤的。”

    听到老者的话,马车内安静了一会,随后,便听那侯爷轻声说道:“带此人一同上路吧,莫老,好生照看着,别让他出了闪失。”

    “是。”莫姓老者沉声应了一句,然后便转头冲着后方的将领挥了挥手,片刻之后,骑兵阵列开始由横变竖,在一阵铁蹄的滴答声中,长长的队伍开始向前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