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好似野兔一样
“首领，你且看！这干溃卒似是早有备防…”
一人站在主船上指着。
泽地中，有一船水贼下船后沿途躲避箭矢，好不容易靠近了对他们放冷箭的队伍，就见队伍中头发花白的老者一声呼喝退下一步，身旁两人即刻持盾顶上，将几名水贼暂时挡住。老者就在盾后挥舞长戈，一刺、一撇、一划，几名水贼浑身溢血倒在泽地间。再有一人手持白刃扑上来补刀，泽地上便再无生息。
战国时七国纷争不定，各国之间相互疯狂内卷，武德充沛到后世历朝历代都少有能及。秦国全民皆兵，灭六国时能实打实的拉出近百万大军，与之相比的楚国也不差多少，国中男儿大多给把短刀就能杀人。
此时由老者指挥，这伙周氏农夫竟有几分真正士卒的姿态。
而这只是战场的一个缩影，一方衣衫褴褛，一拥而上，一方装备精良，进退有度。
即便以寡敌众，泽地间厮杀的局势依旧僵持了下来，甚至河谷营地一方还开始占据上风。
那头发花白的老者解决完一船的敌人后没有乱走，而是指挥身后持有弓弩者，只管寻水贼的身影放箭，因他们身前摆着的尸骸，一时竟然没有水贼敢来寻他们一伍的麻烦。
“首领！令旗的效果不显…”一人站在主船上，看着下方泽地中的景象忧心忡忡的说道：“或当再出令旗，命全部水卒下船，寻觅胜机…不然，下船的水卒即将溃败，我等，此时就当撤了！”
说话这人相当了解手下水贼的能力，就连真正沙场上，有两方正卒厮杀而其中的一方落入下风，折损士卒却不见胜机的时候，那一方正卒都会很快崩盘溃逃，他们这些水寇溃败的速度只会更快！
“只恨这些野卒中竟持有军弩，不然我等依船放矢，岂会如此…”梁任方这般恨声说道。他的脸色阴沉的几乎滴出水……若全部下船若还压不下泽地间的敌人，那他的身家性命岂不尽数交待在此？
何况那河谷中是何景象？是否还有兵力都不知…
“首领…”旁边那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催促。
梁任方一时不能答，而是死死看着河谷方向，似乎要从那看出百万伏兵来，好给自己一个撤退的借口。
周汉此时正在河谷营地中看着船。
他骑着马，背着把弓，对泽地间的情况一脸疑惑。
“搞什么？怎么半途就动手了？”
这和说好的可不一样…
周汉倒不是把事情都交给毕沽和孙叔迁，自己就在河谷中干等。实际上他专门选出了几位骑术箭术好的人，准备给到时候到河谷的水寇来个游射打击，然后毕沽和孙叔迁再领大部包夹过来。
为了这种情况周汉可准备了许久，之前谁也没告诉。
这个时代骑射本是游牧民族的专属，那是别人从小练的本领，农耕民族会这一手的少之又少。
但周汉毕竟是个穿越者，就算马蹄铁弄不出来，弄个用来固定身体的马鞍和马镫还是极易的，它们的原理极为简单。更何况这个时代本就有用以辅助上马的单边布马镫，改造一番就是了。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周汉见一干军士和站出的周氏族人都在泽地里厮杀，再也憋不住了，下令道：“走，去支援他们！”
“尉长，没有船只怎生过去？”旁边一人下意识说道。
“绕到水浅的地方过去就是了，之前你们是从哪儿牵马去泽地里吃草的？”
护卫在周汉左右的另一人立刻就明白了。
“尉长且随我来！”
一行五骑驾马在河滩上狂奔，因为马镫的出现，他们马上不用再死抱着马脖子，解放双手后视野也宽阔不少。
周汉现在并不知道，这种划时代的东西若是流传出去，那华夏马上就会面临至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后的又一军事变革，骑兵的重要性将再次增强。
此时跟随在周汉身边的四名士卒也想不到那么远，它们只一手拉住缰绳，一手紧握着手中硬弓，内心直呼尉长真神人也！
……
“尉长！水寇的船好像在掉头！”
身后有人惊呼。
五骑在踏在泽地间，溅起水花无数。在沛泽中放了数月的马，泽地里面藏在草坪下面的哪里是实地哪里是水坑，他们早就烂熟于心。
“靠！都赶上去射他几箭，给我把领头的射下！”周汉抬头看了一眼，紧跟着嘱咐道：“记住放了一矢就走，不要在他们船上抛射的射程里多停留！”
“诺！”
“尉长宽心，就如上次孙叔迁应付水贼一般就是！”
四骑个个策马加速，从周汉身侧经过。
原来这几人方才竟是在迁就周汉的速度。
“这些个家伙也是不当人子…”周汉在后笑骂一句，亦是加快了速度，尽量跟上。
他在后世不会骑马，但是原主周南会，加上马鞍马镫这些辅助，也足以周汉此时在泽地里驱驰。
“尉长！”
“……”
因几骑纵马闯入的身影，泽地间不时有惊声呼喝响起。
“叔父！”
一句略带熟悉的呼唤突然传入周汉耳中。
他扭头看去，只见周络满身血污的倒在泽地草丛间，一双眼睛看过来明亮的晃人眼，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
“…我等已经胜了！”
在他旁边，一名水贼毫无动静的趴着。
战马疾驰而过，周汉转瞬间便回过头远去。
…都说不要插旗！
但周络的话倒是提醒了周汉，水寇的船大规模掉头，已经是赢了大半，只等收尾。
周汉放慢战马速度，想起了一事，转而在泽地中大声呼喝，四处奔走。
“船只！莫管水贼逃窜，只管截下船只！”
数百水贼，他们这些人哪里杀得了，还不如先截下逃窜的船只，能拦多少是多少。十七艘船只回来五艘，打完后河谷营地里是吃糠咽菜还是吃鱼，可就看这下能夺下多少船只了！
孙叔迁听到呼喊，又眼见着领头的那人已经从转向不能的大船上消失了，只得也扭头喊道：“随我去占大船，水贼跑到后面的就不必管，还在前面操控船只的就尽数杀了！”
“诺！”
……
梁任方此时已经从主船上下来，他正要躲进一条转向成功的小船船舱离开时，几根羽箭穿透水雾迸发而来。一支射中船舱，另外几支正中围在梁任方周身的几人，刷刷倒下了两人。
见没有射中梁任方，四骑收弓，都暗叫可惜。
这人周边这么多人围着，摆明了说他是水寇头领，能把他射下了到时怎么换不得一个什长当。
“竟还有游射骑兵！”梁任方余光中瞥到战马身影，惊愕躲入船舱。
“下船时已经打了旗撤退罢？”
梁任方惊魂未定的说完，却发觉船舱里竟无人应答。再一眼，只见掌旗的那人因为刚才的一箭矢，已经倒在船舱外。
这时有人说起方才主船的位置上，已经成功升旗。
“速撤！”梁任方惊怒出声。
船只划动，带动周边一干船，迅速往泗水方向逃窜。
……
周汉最终策马停在河谷前泽地的末端，心情激荡。
前方是一片水域，恕他没找到再过去的地点。
水贼大部已经离开，只剩少数水贼还游在前面水中，互相之间只顾争夺仅剩几艘船只中的位置，再无反抗的心思。
噗！
周汉弯弓搭箭，一矢飞去，射中一名刚搭上船只边沿，准备爬出水面的水贼肩膀上。
这人惨叫一声后，便咕噜噜的沉入水中。
在旁边的水贼不仅没管他，反而见空出了的位置大喜，纷纷游动，又一只手搭了上去，奋力离开水中。
周汉又一次搭弓，但这次僵持了许久，见那人都已经爬上船了，他却是叹了口气，松开弓弦。
激荡的心情也冷静下来。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活生生的靶子摆在那里，又不知道反抗，难怪古代许多武将都有嗜杀的性情…这和我之前在两山间射没见过人的兔子野鸡有啥区别？”
“尉长！”
毫发无伤的四骑呼啸而至，停留在周汉身后。
“梁任方应当是已经离开了沛泽，我等未能留下他，只…”
“无妨，今日之后，梁任方应当是不敢来了。”周汉打断道：“…去，寻毕沽孙叔迁也好，寻个伍长也好，后面的水寇船只已经走不了，让他们先来此处，将这些人并船只尽数俘获。”
见周汉手中所指，是那些仍在水中挣扎的水贼，四骑应诺而去。
不多时，毕沽驾着船过来，提着刀向水中喊话。
水中一众水寇逃了少许，剩下的都只得投降，上岸束手就擒。
远远见毕沽带走了俘虏，又去清点其余船只、俘虏，周汉有些莫名的懒散下来，他驻马停留在原地，不愿动弹。
他此时本可以有其他的事，比如慰问士卒与周氏族人，再次承诺送出粮食，安周氏族人的心。还可清点缴获的战船，处置俘虏，派出岗哨去泗水监视战败的梁任方，这些后续事宜没有数日时间哪里处置的完。
但周汉就是懒得再动，自从穿越以来，就要不断应对外在的危机…部下反叛、秦军围剿、水贼觊觎。
但今日水贼一败，秦军又没传来消息说要来围剿，周汉此时此刻真有种刘皇叔逃出许都的心情。
所谓至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一人站在主船上指着。
泽地中，有一船水贼下船后沿途躲避箭矢，好不容易靠近了对他们放冷箭的队伍，就见队伍中头发花白的老者一声呼喝退下一步，身旁两人即刻持盾顶上，将几名水贼暂时挡住。老者就在盾后挥舞长戈，一刺、一撇、一划，几名水贼浑身溢血倒在泽地间。再有一人手持白刃扑上来补刀，泽地上便再无生息。
战国时七国纷争不定，各国之间相互疯狂内卷，武德充沛到后世历朝历代都少有能及。秦国全民皆兵，灭六国时能实打实的拉出近百万大军，与之相比的楚国也不差多少，国中男儿大多给把短刀就能杀人。
此时由老者指挥，这伙周氏农夫竟有几分真正士卒的姿态。
而这只是战场的一个缩影，一方衣衫褴褛，一拥而上，一方装备精良，进退有度。
即便以寡敌众，泽地间厮杀的局势依旧僵持了下来，甚至河谷营地一方还开始占据上风。
那头发花白的老者解决完一船的敌人后没有乱走，而是指挥身后持有弓弩者，只管寻水贼的身影放箭，因他们身前摆着的尸骸，一时竟然没有水贼敢来寻他们一伍的麻烦。
“首领！令旗的效果不显…”一人站在主船上，看着下方泽地中的景象忧心忡忡的说道：“或当再出令旗，命全部水卒下船，寻觅胜机…不然，下船的水卒即将溃败，我等，此时就当撤了！”
说话这人相当了解手下水贼的能力，就连真正沙场上，有两方正卒厮杀而其中的一方落入下风，折损士卒却不见胜机的时候，那一方正卒都会很快崩盘溃逃，他们这些水寇溃败的速度只会更快！
“只恨这些野卒中竟持有军弩，不然我等依船放矢，岂会如此…”梁任方这般恨声说道。他的脸色阴沉的几乎滴出水……若全部下船若还压不下泽地间的敌人，那他的身家性命岂不尽数交待在此？
何况那河谷中是何景象？是否还有兵力都不知…
“首领…”旁边那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催促。
梁任方一时不能答，而是死死看着河谷方向，似乎要从那看出百万伏兵来，好给自己一个撤退的借口。
周汉此时正在河谷营地中看着船。
他骑着马，背着把弓，对泽地间的情况一脸疑惑。
“搞什么？怎么半途就动手了？”
这和说好的可不一样…
周汉倒不是把事情都交给毕沽和孙叔迁，自己就在河谷中干等。实际上他专门选出了几位骑术箭术好的人，准备给到时候到河谷的水寇来个游射打击，然后毕沽和孙叔迁再领大部包夹过来。
为了这种情况周汉可准备了许久，之前谁也没告诉。
这个时代骑射本是游牧民族的专属，那是别人从小练的本领，农耕民族会这一手的少之又少。
但周汉毕竟是个穿越者，就算马蹄铁弄不出来，弄个用来固定身体的马鞍和马镫还是极易的，它们的原理极为简单。更何况这个时代本就有用以辅助上马的单边布马镫，改造一番就是了。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周汉见一干军士和站出的周氏族人都在泽地里厮杀，再也憋不住了，下令道：“走，去支援他们！”
“尉长，没有船只怎生过去？”旁边一人下意识说道。
“绕到水浅的地方过去就是了，之前你们是从哪儿牵马去泽地里吃草的？”
护卫在周汉左右的另一人立刻就明白了。
“尉长且随我来！”
一行五骑驾马在河滩上狂奔，因为马镫的出现，他们马上不用再死抱着马脖子，解放双手后视野也宽阔不少。
周汉现在并不知道，这种划时代的东西若是流传出去，那华夏马上就会面临至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后的又一军事变革，骑兵的重要性将再次增强。
此时跟随在周汉身边的四名士卒也想不到那么远，它们只一手拉住缰绳，一手紧握着手中硬弓，内心直呼尉长真神人也！
……
“尉长！水寇的船好像在掉头！”
身后有人惊呼。
五骑在踏在泽地间，溅起水花无数。在沛泽中放了数月的马，泽地里面藏在草坪下面的哪里是实地哪里是水坑，他们早就烂熟于心。
“靠！都赶上去射他几箭，给我把领头的射下！”周汉抬头看了一眼，紧跟着嘱咐道：“记住放了一矢就走，不要在他们船上抛射的射程里多停留！”
“诺！”
“尉长宽心，就如上次孙叔迁应付水贼一般就是！”
四骑个个策马加速，从周汉身侧经过。
原来这几人方才竟是在迁就周汉的速度。
“这些个家伙也是不当人子…”周汉在后笑骂一句，亦是加快了速度，尽量跟上。
他在后世不会骑马，但是原主周南会，加上马鞍马镫这些辅助，也足以周汉此时在泽地里驱驰。
“尉长！”
“……”
因几骑纵马闯入的身影，泽地间不时有惊声呼喝响起。
“叔父！”
一句略带熟悉的呼唤突然传入周汉耳中。
他扭头看去，只见周络满身血污的倒在泽地草丛间，一双眼睛看过来明亮的晃人眼，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
“…我等已经胜了！”
在他旁边，一名水贼毫无动静的趴着。
战马疾驰而过，周汉转瞬间便回过头远去。
…都说不要插旗！
但周络的话倒是提醒了周汉，水寇的船大规模掉头，已经是赢了大半，只等收尾。
周汉放慢战马速度，想起了一事，转而在泽地中大声呼喝，四处奔走。
“船只！莫管水贼逃窜，只管截下船只！”
数百水贼，他们这些人哪里杀得了，还不如先截下逃窜的船只，能拦多少是多少。十七艘船只回来五艘，打完后河谷营地里是吃糠咽菜还是吃鱼，可就看这下能夺下多少船只了！
孙叔迁听到呼喊，又眼见着领头的那人已经从转向不能的大船上消失了，只得也扭头喊道：“随我去占大船，水贼跑到后面的就不必管，还在前面操控船只的就尽数杀了！”
“诺！”
……
梁任方此时已经从主船上下来，他正要躲进一条转向成功的小船船舱离开时，几根羽箭穿透水雾迸发而来。一支射中船舱，另外几支正中围在梁任方周身的几人，刷刷倒下了两人。
见没有射中梁任方，四骑收弓，都暗叫可惜。
这人周边这么多人围着，摆明了说他是水寇头领，能把他射下了到时怎么换不得一个什长当。
“竟还有游射骑兵！”梁任方余光中瞥到战马身影，惊愕躲入船舱。
“下船时已经打了旗撤退罢？”
梁任方惊魂未定的说完，却发觉船舱里竟无人应答。再一眼，只见掌旗的那人因为刚才的一箭矢，已经倒在船舱外。
这时有人说起方才主船的位置上，已经成功升旗。
“速撤！”梁任方惊怒出声。
船只划动，带动周边一干船，迅速往泗水方向逃窜。
……
周汉最终策马停在河谷前泽地的末端，心情激荡。
前方是一片水域，恕他没找到再过去的地点。
水贼大部已经离开，只剩少数水贼还游在前面水中，互相之间只顾争夺仅剩几艘船只中的位置，再无反抗的心思。
噗！
周汉弯弓搭箭，一矢飞去，射中一名刚搭上船只边沿，准备爬出水面的水贼肩膀上。
这人惨叫一声后，便咕噜噜的沉入水中。
在旁边的水贼不仅没管他，反而见空出了的位置大喜，纷纷游动，又一只手搭了上去，奋力离开水中。
周汉又一次搭弓，但这次僵持了许久，见那人都已经爬上船了，他却是叹了口气，松开弓弦。
激荡的心情也冷静下来。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活生生的靶子摆在那里，又不知道反抗，难怪古代许多武将都有嗜杀的性情…这和我之前在两山间射没见过人的兔子野鸡有啥区别？”
“尉长！”
毫发无伤的四骑呼啸而至，停留在周汉身后。
“梁任方应当是已经离开了沛泽，我等未能留下他，只…”
“无妨，今日之后，梁任方应当是不敢来了。”周汉打断道：“…去，寻毕沽孙叔迁也好，寻个伍长也好，后面的水寇船只已经走不了，让他们先来此处，将这些人并船只尽数俘获。”
见周汉手中所指，是那些仍在水中挣扎的水贼，四骑应诺而去。
不多时，毕沽驾着船过来，提着刀向水中喊话。
水中一众水寇逃了少许，剩下的都只得投降，上岸束手就擒。
远远见毕沽带走了俘虏，又去清点其余船只、俘虏，周汉有些莫名的懒散下来，他驻马停留在原地，不愿动弹。
他此时本可以有其他的事，比如慰问士卒与周氏族人，再次承诺送出粮食，安周氏族人的心。还可清点缴获的战船，处置俘虏，派出岗哨去泗水监视战败的梁任方，这些后续事宜没有数日时间哪里处置的完。
但周汉就是懒得再动，自从穿越以来，就要不断应对外在的危机…部下反叛、秦军围剿、水贼觊觎。
但今日水贼一败，秦军又没传来消息说要来围剿，周汉此时此刻真有种刘皇叔逃出许都的心情。
所谓至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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