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燕吹雪

    清澈的溪水映照着燕吹雪茫然的面庞。

    他抬头望向天空，旭日高挂穹顶，但天空漆黑一片，竟是无法被照亮。黑云飘过，却又显现出一轮圆月。他懵了，这到底是黑夜还是白天？

    燕吹雪四处打量着，却看不太远，他瞪大了双眼想要看清，可远景始终模糊如初。

    他望向不远处，有两个自己那么高的小桥，一个身穿白袍的道人正持剑舞动，剑似游龙，妙不可言。

    他看不清那道人的脸，却感到一阵亲切，可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人，他感到隔阂，一阵不安之感涌上心头。

    剑舞很顺畅，如天地自然。可他并不想看，流淌的溪水似乎更能吸引他的注意，他盯着溪水出了神。

    一抹金色突兀地从桥洞中游出，很快离自己只有一臂之距，少年定眼看去，是一条金色的鲤鱼。

    他的眼前一亮，倒不是因为这鱼奇异难寻，惹人喜爱，而是因为想要抓来卖掉，补贴家用。

    他伸出手就要去抓，脚下一滑，他的身躯向前倾倒，眼神惊恐无比，但那抹金色在他眼中，不断放大。

    石炕上，少年惊醒，猛地坐起，此刻太阳刚刚升起，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脸上，暖暖的。

    他叹了口气，似有遗憾，他不禁想起了父母曾经教过自己的一个成语：南柯一梦。

    四周陈旧的家具和遍布裂痕的砖墙才是他真正要面对的现实。

    他穿上草鞋，走出房门，家中的小桌子旁坐了三个人，其中是自己的父亲燕正南和母亲梁静兰，还有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黑衣男人，他戴着毡帽，下巴的胡子刮得很整齐，双目炯炯有神。

    他们正谈论着什么，燕正南将一个皱巴巴的钱袋塞给黑衣男人，正好看见了燕吹雪，激动地招手：“儿子，快过来！”

    他点点头，走了过去，他知道这是要干嘛，心中有着忐忑和激动。

    他今年十四岁，按镇上的传统，年满十四岁的孩子就可以出去工作，那么燕正南一定是在花钱给自己“买”工作。

    “何管家你看，这就是我儿子。”燕正南带着讪笑对着男人说。

    “儿子，这位是镇中李宅的何永宏何管家。”燕正南碰了碰燕吹雪，示意他打招呼。

    “何管家好。”他开口道，心中确实思量着，李宅他知道，据说那里的主人家财万贯，父亲给自己买那里的工作，应该花了不少钱。

    何永宏看向燕吹雪，因为他穿的衣服较为宽大，显得身形瘦小，他叹了口气，随后又笑道：“叫我何叔就行。跟我走吧，你以后就在李宅工作了。”

    燕吹雪拿起父母为自己准备好的行李，出了门，燕父燕母脸上既有激动也有不舍，他们盯着少年的背影，拼命刻在脑海里，生怕自己忘记。

    在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燕吹雪和何永宏坐在的座位上，马儿开始迈动双腿，气氛陷入了沉默中。

    何永宏瞟了一眼少年，一个钱袋扔在他的腿上，铜钱清脆的碰撞声率先打破了寂静。

    燕吹雪一眼就认出这是父亲给自己买工作的钱，就连这个袋子都是自己的母亲梁静兰亲手缝的。

    “何叔，您这是什么意思？”他疑惑不解地问。

    何永宏笑道：“这是你父母给你买工作的钱，自然是给你用的，那就是你的钱。”

    “既然已经买了工作了，这钱是你的。”他淡然地将钱袋推回。

    “你为李宅做事，李宅应当感谢你，又怎么收你的钱？”何永宏笑了，直接把钱塞燕吹雪兜里。

    燕吹雪愣住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的家在镇西北的角落，要横跨半个小镇才能到李宅，于是欣赏起沿途的风景。

    集市上人声鼎沸，商贩竭力嘶吼着，街上人头攒动，就是不见有像他这样的孩子。

    燕吹雪知道这是自己被找去工作的原因。

    从几年前起，小镇新生的孩子都会得怪病，身子虚弱得不行，但少年却是个例外，他仍然健康地长大，于是整个镇子只有他一个孩子生龙活虎。

    再说李宅，据说是一位高人看重孤镇与世隔绝的美，于是在此立户。孤镇中，成年人大多已经有了不错的工作，所以宅子里一些收入低的活没人愿意去干，孩子，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马车此刻正经过运河上的桥，少年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到让一直偷瞄少年的何永宏不舒服。

    “以前坐过马车吗？”何永宏问。

    “没有，平时能看一眼已经是难得了。”他摇头。

    何永宏一阵感慨，又问：“小子，你叫什么？”

    “燕吹雪，燕过风吹雪，我父母告诉我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