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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亲迎

    今天我到旧城外新开的潘氏服装店试婚礼时的衣服,店里的掌柜问要不要做一套好看的婚礼服装送到罗府,我摇头否决,心里想着那天应该能赶得及吧。

    “潘半城”要结婚的消息从潘氏商行传了出来,全县各商户都默默准备观婚之礼。也是一个商户们交流的商业集会,可以给了“潘半城”面子,又可以和各商户们交流信息,结识各地商户,真是两全其美,非常期待。

    “潘剃头”要结婚的消息在县衙中传开,官爷们考虑就是去敷衍了事;吏员们就想着要利用这机会好好和他亲近,别犯了事,头就被他剃了;衙役们就想着可以大吃大喝一顿,说不定还有抽奖呢,运气好好能拿个几等奖。

    最忐忑不安的是准新娘罗柳妍,因为家里是开镖局的,自幼就是在武术氛围里成长,自然也能玩刀枪剑戟,骑马射箭。这些不算纠结,而是自己在少女中算是身高大脚的,听说官宦人家都喜欢脚小的,还有不会女红绣花,怕他母亲不喜,感觉有点自卑。

    还有就是纠结刚缔结“婚书”时,听父亲说潘捕头有流氓品行,自己心里埋怨父亲选人不当;再有他转变为潘班头时恶意霸占隔壁宅院的恶霸行为;后来又听说他杀了两波山匪三百多人,父亲说他是杀神转世,自己担心得睡不着觉,生怕结婚了天天面对一个凶神恶煞。

    再后来他又升官了,做了九品巡检,后院里交往的姐妹和阿姨们就整天说他好话,说父亲有眼光,在他还是贫贱之时就慧眼识珠,现在他已经是官身,嫁过去了就是官夫人,九品芝麻官也是官啊。

    想不到再后来又听说他升官了,才做了几天九品官就升为八品官,别人一辈子都没熬到的好事,偏偏就给他接到了。还是县尉大人,本县的三老爷,手握兵权,开府建衙的,自己又纠结怕自己配不上他了。

    这下子,后院就人来人往了,绝口不提他以前的坏事,说的都是恭维的话,自己以为她们在讨好我,想为以后结个善缘。

    后来听父亲说,他才上任就将全县城的城狐社鼠抓去修城墙,又抓了赌场的人去修城墙,我还为他敢作敢当而说“赞”。他第二天就在城隍庙前砍了一百个人头,全城人背后都叫他“潘剃头”。

    母亲柳氏和我说:“你有钱、有势、有利用价值,别人都会对你笑,讨好你,期望在你身上拿到好处;但是如果你有权力能决定别人生死,你就真正的拥有了力量,别人在你面前,只有恐惧和颤抖。和我细说其中的人情世故,让我明白了,来后院和我交往的人,净说好听话的人是真的怕他,怕有事被他遇到,砍了他们家里人的头。

    让我明白了,之前他当官或许能为她们带来利益,所以他有利用价值。讨好我,并打算通过我来结识他拿好处。但是,她们低估了他做事的狠劲,真敢杀人,一杀就是一百个人头落地,而不是一百条猪。所以,她们和背后的家族心里都怕他,从巴结我想拿好处,变为巴结我,希望关键时候能保她们家族的命。

    自己从未想过做命官夫人,一直以为自己是江湖儿女,以后也是嫁给江湖儿女,生活简单明白。但是,命运弄人,让自己走进了最复杂的官场后院。

    现在还没过门就如此,以后,恐怕更多杂事乱心。也让我有点理解他做事的果决,“人不狠,立不稳”,书上有说,但是真正理解的人有几个,做到的人又有几个。看来,不能以平民的眼界来看官衙的事,正所谓“风物长宜放眼量”。

    本来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做县尉夫人了。但是,他久久没有来请期礼仪,心里又怕他现在高官厚禄,眼界也高了会退婚,真的退婚了,有损女儿名节,女儿最怕名节有亏。唉,以前怕他来,现在怕他不来。唉,真的好纠结啊。

    时间不会停下来等你纠结或解结。转眼间就到了“立冬”节气日,空气凉爽,天气晴朗。正是穿上结婚礼服的好时光,三件衣服这天时刚刚好,不冷不热。按礼仪九点钟九分吃了朝食,喻意长长久久。坐在闺房里等,手拿着学了半年的刺绣画巾,等啊,等啊,等。

    一个时辰如同一年,身边的姐妹伙伴谈谈笑笑,自己好像昏不守舍,听不进去什么。她们见我这样子,又是一番调笑,我也傻傻地陪笑。潘家也没说几时来接,按古礼是黄昏时候来接,现在都是大明朝了,他不会真的让人苦等到黄昏吧。

    胡思乱想间,有家中仆妇急急推门而入,口中说着话:“快,快,小姐快去前堂接敕命”。我也有点懵,迎亲不是这流程啊,难道他搞啥幺蛾子。母亲面带桃色也进来了,她默默地牵着我的手走出前堂。

    随母亲进入大堂,打眼望见父亲站立的背面,他恭敬地和一官员招呼,那官员手托一圈锦绣黄绸,他身后站着几个文吏和武卫。

    他见我和母亲进入了大堂,便高声喊道:“潘家罗氏柳妍跪沐天恩接旨”“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朝廷待士之恩,莫重于褒锡;今闻潘家罗氏柳妍倾囊嫁妆家财万贯,襄助朝庭剿匪义举,心纯善良,忠本孝移。兹特封为八品孺人,谅福祉之未涯,尚家规之永赖”。“谢恩接旨吧”。

    我如梦似幻般被母亲拉着跪下听宣,然后又如雷霆震撼般听到自己被封为八品诰命夫人。然后还没清醒过来,又被母亲拉起身向宣读的官员行礼道:“谢皇上恩典”,再接过圣旨。

    两个武卫抬起一个木箱放我前面,打开木箱盖,一眼就看见一个抹金银制的珠冠,下面一件大红官袍,胸前绣画有两只如大雁的鸟相对,其它绣云纹。一条官制皮带在箱侧。这时一个文吏托了一个小木盘过来,一个红木盒装着一枚铜制官印,下面垫了一小幅青色绸缎。我行礼接过木盒,不重,但是意义重大,所含的身份重量就更重了。

    母亲拉着我回到闺房,我还紧紧一手抓紧圣旨,一手抱着装着官印的木盒。有两个家里仆妇抬着官服的箱子跟我们进来,放下就出门了。闺房里的姐妹们就兴奋得抱着我哇哇乱叫了,好像她们才是诰命夫人一般。

    在姐妹们的帮助下,换上新封的官服,扎了腰带,腰带挂了绸缎包裹的官印,再戴上很重的珠冠。姐妹们就半真半假的向我行礼,我现在不用躬身行回礼了,所以回了半礼。

    仆妇推门秉告:“潘家三郎已带仪仗队到了家门口,还请小姐前堂登轿”,姐妹们闻言兴奋大呼:“迎亲了”,“登轿了”,“去潘家拜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