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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字路口

    模糊中,重晓看见眼前一跪一站两个古人扮相的男人。跪着的那个头发高束,身着长袍,深低着头,小心谨慎。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衣着就贵气许多,同是黑色长袍却隐约可见金色纹理,腰侧坠着一个一指长的铁哨子。虽一样低着头,但是神态上要轻松得多。整个空间周遭空旷无物,一片白色四周蔓延的无边无际,仅自己斜坐在一个长榻之上,扶手雕工精细,手旁还有一把漆黑的八棱凹面锏,这种稀奇古怪的武器,上一次见还是在小说里。重晓不禁感叹,现实里东奔西走的逃命,梦里倒还是霸气外露。

    “主司,小吏我只是禀天命向您来求个小物件,不然休怪在下无礼了”跪下的那人声音很高,但是头貌似更低了。

    “眼睛是小物件?你怎么不把你的腰子割给我”

    是男声?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仿佛要活吞了跪在地上的人。重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这声音确是实实在在出自“自己”之口,怪不得刚才看自己的手怎么那么爷们。。。

    “一白!”哨子哥喝道。

    嗯,这梦里,我叫一白。

    “天执,你当真觉得你能伤得了我?”

    嗯,哨子哥叫天执。

    重晓看热闹不嫌事大,满心打起来打起来,可感觉自己只是闭了眼睛,然后便轻声笑道,“开世之力随天道择主,自战后即附于我灵识之上,施力时显于双瞳,金色向阳,主万物生。想那九重天上的上神尚无法从我灵体中剥离出来,你们俩觉得扣个眼珠子就成了?”

    “废什么话!?”终于跪着的按耐不住了,起身就要扑来。

    “废话?”一白的语气冷了下来“修罗司而今还真是什么人都能吼上两句了!”

    重晓只觉得睁眼时有一道强光,隐约中能看到手边的黑锏似乎在晃动。

    倏地一声刺耳的哨声,接着就是一阵轰隆巨响。重晓迫切地想睁眼看清到底发生什么,然而意识却愈加模糊。夹杂着闹钟的铃声,醒了?!

    “梦不做完,不如不做。”重晓忿忿地说。四周依旧静悄悄,透过窗帘薄纱,外面还是一片通红。什么都没变,末日还在继续。

    舟姐在外面似乎听到了响动,走过来还给重晓带了杯水,“不用这么准时的,可以多睡一会”。

    重晓:“水还是省着点吧,也不知道能困到什么时候。”

    重晓看舟姐的眼眶有些红,想来应该是累得不行了。借着手电的光,把舟姐送上了楼劝她别多想抓紧休息,接过舟姐的收音机,揉着眼睛晃晃悠悠地往大门走去。

    停电之后,车库门也就不能用了。他们几个为了之后跑路方便,把车库门人力拽了上去。重晓支了把钓鱼的折叠椅坐在了车库前。明明是8月初的盛夏,周围连个虫鸣都听不见。想来天上那东西这么吵,除了不知好歹的人类,其他的生物早就老实地躲在自己的洞穴里趴窝了。

    看表也是10点多了,看不到太阳,路上也没半个人影。重晓打开了收音机,调到最小声省得扰民,来回转动着频道指望着能不能有点什么新消息。余光瞥见对门邻居的门打开了,探出一个小心翼翼的脑袋。低着头叼着烟四处摸着火。一八几的个子,松垮的白T和运动裤显得身板更薄了。重晓不禁低下了头,这人她认识。所谓任谁都有一个不想怀恋的前对象,夏生就算一个。孽缘是什么,就是分手时猝不及防扇了人家一个大巴掌转身就跑,三年后你俩身着邋遢得再次相逢,还是二人独处。

    夏生终于吐出了昨晚到现在的第一口烟,也是戒烟以来的第一口烟。辗转一宿也算是想开了,人生终有一死,在家里一直疼痛青春,然后再含恨离世绝对不是什么好的死法。这烟戒了三年,既然都世界末日了,还不如好好地放肆放肆。偷摸顺走了他爸背着他妈藏了半年的烟,想着老头子都快到末日了还是健康地走好些。

    刚出门抬眼就看见莫重晓了。缩在折叠椅里,抱着个收音机,扭捏的仿佛浑身不适。此情此景,诡异地有些好笑。

    “莫重晓!”夏生朝这边挥了挥手。

    重晓没有答话,原地沽涌把椅子转了个180度,留了个尴尬的背影给她的前男友:人已死,有事烧纸。她其实想说些什么,但是并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打人是应该说抱歉的,但又觉得对方罪有应得。

    虽然也没抓到对方不忠的现行,

    虽然人家根本也没跟咱确认过男女关系,

    虽然可能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人家只是被动接受,

    但!睡过啊!

    你小子睡了我,不主动,不许诺,不拒绝!

    渣男养鱼,天打雷劈。何错之有?!

    不过打人确实不对啦,

    明明讲清楚就甩包走就可以了啊,

    为啥还要甩一巴掌呢,

    为啥当时不说点啥再甩一巴掌呢。

    为啥…

    “为啥我莫家摊上了你这么个后人”,重晓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不属于自己的声音。那声音耳熟的很,好像是梦里的那个人。突然后脊一阵阴风,这是醒还是没醒啊。重晓回头四下望了望确实只有自己和夏生。

    哪里来的声音!!?

    地表突然晃动得厉害。隐约听到远处有人在喊:墙来了!

    重晓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夏生也掐断了烟,两人都往各自的屋里跑。还好的是末日前大家的觉都睡得比较轻,不到2分钟人就都跳上了车。舟家是个7人商务,五个大人一个小孩带着行李坐的是满满当当。

    玲儿帮婆婆压上了安全带,一边喊着舟:“妈妈,爷爷还没回来吗?”

    舟姐只道爷爷在路上,一脚油门车就飞了出去。

    出来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夏生家的车也在往出开。重晓坐在最后排,隔着后车窗还看得到夏生他姐在车上也是骂骂咧咧得跟行李们一起也挤在后排。每次见他姐都在骂骂咧咧,有机会的话,真想举办个比赛,看看余思和夏琪谁能吵到最后。…要是还有机会的话。

    墙确实来了,但速度也确实不快,大概步行速度,驱赶着人流拼命向前奔跑。再回头时已经能从挡风玻璃里看到了黑压压的人群和车辆以及再后方建筑被透明的墙暴力碾压而产生的浓烟和时而迸溅出来的建筑残骸。

    “又要死了。”那男人又出声了。

    “一车人呢,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重晓忍不住回道。

    车上的人被重晓冷不丁的一句话弄得纷纷侧目,连开车舟姐都不禁从车后镜瞄了一眼扭头向外看的重晓。

    重晓并没有意识到只有自己能听见这个男人说话,还在跟男人一人一句地搭着。

    男人:“哟!你能听见我说话?”

    重晓:“?”

    男人:“有意思,前头是死路,差不多就下车吧。”

    重晓回头看了看大后方的’天崩地裂“,一脸不解:“现在下车不就是找死”?

    男人对这个好心当作驴肝肺的反应更加不解:“害你作甚?我是你祖宗啊!”

    重晓漠然:“好好说话,咋还骂人呢!”

    余思和翁华就坐在重晓的旁边,直勾勾地盯着重晓自己在那里对着空气一顿输出。

    翁华小声冲着余思说:“小莫是不是吓着了,精神分裂了?”

    余思白了一眼翁华,用手肘抵了抵重晓的胳膊,故作轻松语气温和地说:“重晓,没事儿哈,都上车了,问题不大哈,你压力也别太大哈~”

    重晓被余思这没来由的温柔整得有些懵。

    脑中的男人这回的口气显然带了些无奈:“那个…他们听不见我说话”

    恍然大明白的重晓此时有些尴尬,刚要说点什么,舟姐一个急刹车好险把大家直接送走。

    显然南来北往的逃亡者总是要见面的,就像此刻。没有久别重逢的欢愉,只有命运宣判的绝望。正正好好的十字路口,按照祖国的习俗,明年到日子来这里烧点啥,基本现在还在喘气的迦留人民都收得到了。是的,全迦留的活口都挤在这儿了。

    男人:“下车!”

    重晓:“这咋下车?”

    余思推了推坐在门那侧的翁华:“没听着吗,你快下,我们才能下!”

    舟姐放下司机位的车窗,四处看了看:“现在确实只能下车了”

    转眼,只有重晓一脸呆愣地还坐在车里,与趴着车门的众人面面相觑。

    众人:“重晓啊,都听你的下来了,你咋还不动了呢”

    男人的声音同时又出现了:你用出声,我能听到。

    重晓努力克制了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给了大家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缓缓下车。

    夏生的车本来也在身后跟着,看着前车都停了也就上来跟着寒暄几句,交换交换信息。舟姐和夏生家也算是老邻居了,自己和夏生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气氛依旧很尬,但比他俩单独在一起时好些。

    黑斑在天空中扩散的很快,迦留的世界仿佛进入了永夜,不知哪来的妖风卷着附近的沙土和碎石子,驱使着人们往附近的路口附近一处还未完工的公寓集中。一楼二楼挤得很满,都不敢太往上走,担心关键时候不好跑。夏生带着翁华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清了清散落在四处的建材,搬砖支帐篷,把一行人的临时住所先搭起来。夏琪守着两边的老人和孩子,舟姐、余思和重晓大包小裹地将车里的食物和水往公寓里搬。

    一路上会时不时地看到崩溃的人,接了个电话,突然跪地,失声痛哭。想也知道,家破人亡生离死别总沾一样。重晓重重地关上车子的后备箱,伴着天上时不时诡异的低吼,抬头望天,叹了口气。

    “那是被法器困住的灵发出的哀嚎,城北消失的生灵应该都压在上面呢。”男人的声音又出现了。

    与之前不同,重晓这次没多大反应,表情很平静,利索地把最后一箱物资抬起来往公寓走:“写玄幻小说呢?还法器。那城南的人呢?”

    男人:死了,被袭影墙送六道了…就轮回的地方。两边吸收的都是生灵的灵力,会越来越快的。

    重晓放缓了一些脚步,跟前面的余思她们拉远了一些距离,但也没有停:所以,最后大家都会死是吗?

    男人:嗯。

    这个答案重晓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了还是有些失落:…你是什么人啊?

    男人:我是...算是神仙吧。你的老祖宗!

    重晓:真是祖宗啊,头先还以为您骂我来着。

    男人:幼稚。

    重晓:建国后就不许成精了,您在我身体里算是危难关头显灵救我于水火?

    男人:不,我无意救你。你是我的器主,理应感应不到我。应当是什么刺激到你,逼我显灵。

    重晓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您能救我们吗?

    男人:生死有命。我无权干涉天道。

    重晓又问了一遍:您能救我们吗?

    男人这回没有答话。

    重晓又问了两次,还是没回应。

    重晓不死心:求您。

    男人沉默许久:你肉身凡胎,此劫应是天道安排,真正的命数,你我无力改变。生死并不可怕,六道过一遭也就忘记前尘了…不疼的。

    余思在前面走着,眼瞅着进门了,只觉着莫重晓怎么在后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一回头正好看见重晓一脸失神,箱子脱手,水果水瓶滚一地。余思感觉自己肾上腺素直接就顶上来了,小妮子疯了一天了,现在都开始嚯嚯粮食了。扯着嗓子就要喊,突然一小一大两个身影前后从身后的公寓里冲了出来往车那边奔,小的还哭喊着爷爷。

    余思的嘶吼只出来了半截:“莫!重!晓!你丫…铃…铃儿?!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