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胶陆“纯良”
六年前。
那年重晓刚刚毕业，对未来还充满了向往。
那时的她和余思还有舟姐还不熟，那时的她还沉浸在被多年室友抛弃的痛苦中。
室友毕业后回了趟国，将宠物猫托付给了重晓，说着一个月后回来大家一起找工作。在第二十八天的时候却给她发了消息，通知重晓已经在国内找到工作了，希望其能帮自己把留在迦留的东西卖一卖，把猫帮着邮寄回国。
人各有志，重晓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把事应下了。
一个人住两室确实是大了些，今天是自己在这个住了4年的公寓居住的最后一天。东西已经清空，猫也订好了明日一大早的机票。重晓特意早早地洗漱完毕，床上躺好。只等明日日出之时，把猫送到机场就完事大吉。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凌晨2点，睡得最熟的时候，公寓响起了火警警报。公寓是个老公寓，火警铃经常误报，所以重晓一开始也没当回事。翻身找了个降噪耳机，戴上接着睡。直至猫上来挠脸，她才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等重晓从床上弹起来，把猫塞进航空箱，黑烟早已从大门漫进了房间。门把手已经烧红，她试图从猫眼往外看，走廊里已是漆黑一片。九年义务教育里学到的所有的消防知识，现在在她脑海里疯狂闪回，将衣服打湿封死了大门门缝，毛巾打湿遮住口鼻，毛毯打湿裹住猫笼。途经所有窗户全部关紧，最后直冲阳台准备高声呼救。
家住十五楼，重晓用了她这辈子的勇气往下张望，不幸地得到了两个令人绝望的消息……第一，消防车刚到，还在接管子架梯子；第二，烧起来那户应该跟她一层，火势已经蔓延到隔壁了。
她试图向两户共用的那堵墙泼水降温，几桶水下去，发现跟往桑拿房的石头上浇水没区别。
重晓捧着猫，脱力地蹲回到阳台一角。绝境时，脑子总会有些奇怪的想法。她掏出手机，切走了遗书的页面——也不知该发给谁……打开浏览器，搜索了如下的问题：
猫从十五楼摔下会死吗？
人从十五楼摔下活着的办法？
如何保证有效的上天堂？
出国后灵魂还能回老家吗？
冥币的换算方法
……
“喂！姑娘！姑娘！！”
迷糊的重晓以为幻听四处张望。
“楼下！我在楼下，姑娘！”
周遭烟雾缭绕，低头隐约看见一个身影右下方13层向自己疯狂招手。重晓感觉自己眼睛都亮了，连忙也跟着招手，大声喊道：“在！我在！我看到你了！！”
“躲开，我给你扔绳子，绑好！别怕！”
重晓得令乖巧往边边一挪，一个铁钩坠着两本牛津字典拖着攀岩绳就上来了，正砸在她脚边。
……
重度恐高的重晓，等顺着绳子扶着排水管荡到13楼时，整个人都有些虚浮。但也是真切地看到那个人的模样，瘦瘦高高，面容俊朗。看得出他在楼下也做了些消防功课，被水打湿的刘海儿，微微卷曲在额头上。明明年纪相仿，却一口一个姑娘，言语措辞老派得很。严峻的火势和周遭的喧闹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依旧淡然自若，接过猫笼，安慰地轻轻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温柔带笑。
重晓不知道现在心里的这份安心感和无条件信任是哪里来的，只是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要是能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应该不错吧。
那是莫重晓生命中第一次出现的欲念。迫切，贪婪而又美好。
她是孤儿，记事起便是一个人生活。邻里邻居对她很是照顾，但是她自己心里清楚，人家是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家的。这份友善和关切她只有感恩却不能贪图。她知道人生不易，因此不奢求上天对她有所眷顾。若是有所得，她开心；所失，她也不失落。她甚至从不许愿，因为她清楚那些都是平凡生活外的奢望。但，在那一瞬，她拥有了愿望：她要和他在一起。所有此前的漫不经心都变得小心翼翼。她甚至对长生都有了渴望，因为这样她们就能在一起，久一点。
这只是她见他的第一眼。数年后她曾经向余思形容过这个感觉，余思对此的评价是：瞅瞅你这个不值钱的样子！当然，这是后话。
重晓怯怯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迟疑了一下：“我……我叫夏生。”
好好听的名字，重晓心想，接着欣然追问道：“有女朋友吗？”
“夏生”一愣，移开眼神，低头无措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只是笑着没有答话。
两分钟之后云梯到了，重晓很幸运，云梯车只能够到十二层半。“夏生”先跳下去，伸手要扶重晓，却见重晓边说着自己没关系，边递来了猫笼。“夏生”安置好猫笼，回身再伸手时，消防叔叔已经接住了重晓。他悻悻地收回手，竟然感受到了一点失落，手上空落落的。抬眼发现她正笑着看着自己，顿时脸上一热。他觉得很奇怪，那笑容仿佛印在了他的心里。每次回想时，自己也跟着欢喜……
三年后，两人分手时重晓重提此事，她期盼着能从夏生的眼睛里看到些什么。然而夏生虽记得一切，但她感受得到愿望又成奢望了。身心疲惫之后，一切又再次变回漫不经心。重晓一气之下给了夏生一巴掌，自此两人缘尽，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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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器世界通路。
弥汜带着重晓在通路中飞驰，这通路不比正常通路，狭长得很，视野很短就算了还带着一股血腥味。也是奇怪，通路本应是架在所属世界外另一维度的空间，除了灵体外应该什么都进不来才对，这血腥之气由何而来。弥汜而今更多地是依靠自己的灵识而非双眼分辨方向，他能探得前方有生灵迹象，虽灵力微弱，但也许是一个出去的契机。
突然觉得手被握紧了些，弥汜低头对身边人轻声安抚：“别怕，应该快出去了。”
重晓憋不住问道：“弥汜，你之前可来过人间？”
弥汜闻言一怔，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先放开了手。他定定地看着重晓，见她早已双眼通红眼角带泪。半晌，沉声道：“除开救你朋友那次，我上次正而八经来人间，可追溯到万年前的开世之战。鬼阶人少事多，我又是上神，鲜少会在一处过多停留。这回也是有任务在身，救了姑娘之后，我还得抓紧回去呢。”
重晓极尽克制地再次追问道：“你知道我在问你什么，对吗？”
弥汜扯了个笑容，没直接回答：“之前还道你分得清我俩的。看姑娘吓成这样，若是害怕，闭上眼睛，很快就到。”
说罢，他抬手想帮重晓擦擦眼泪，却在手刚刚举起时觉得不妥，便改了轨迹抓住手腕，飞起接着赶路了。
重晓任由他拖着，虽没有再问，心里却难受得很。她这回是分清了，分得太清了。
那年重晓刚刚毕业，对未来还充满了向往。
那时的她和余思还有舟姐还不熟，那时的她还沉浸在被多年室友抛弃的痛苦中。
室友毕业后回了趟国，将宠物猫托付给了重晓，说着一个月后回来大家一起找工作。在第二十八天的时候却给她发了消息，通知重晓已经在国内找到工作了，希望其能帮自己把留在迦留的东西卖一卖，把猫帮着邮寄回国。
人各有志，重晓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把事应下了。
一个人住两室确实是大了些，今天是自己在这个住了4年的公寓居住的最后一天。东西已经清空，猫也订好了明日一大早的机票。重晓特意早早地洗漱完毕，床上躺好。只等明日日出之时，把猫送到机场就完事大吉。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凌晨2点，睡得最熟的时候，公寓响起了火警警报。公寓是个老公寓，火警铃经常误报，所以重晓一开始也没当回事。翻身找了个降噪耳机，戴上接着睡。直至猫上来挠脸，她才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等重晓从床上弹起来，把猫塞进航空箱，黑烟早已从大门漫进了房间。门把手已经烧红，她试图从猫眼往外看，走廊里已是漆黑一片。九年义务教育里学到的所有的消防知识，现在在她脑海里疯狂闪回，将衣服打湿封死了大门门缝，毛巾打湿遮住口鼻，毛毯打湿裹住猫笼。途经所有窗户全部关紧，最后直冲阳台准备高声呼救。
家住十五楼，重晓用了她这辈子的勇气往下张望，不幸地得到了两个令人绝望的消息……第一，消防车刚到，还在接管子架梯子；第二，烧起来那户应该跟她一层，火势已经蔓延到隔壁了。
她试图向两户共用的那堵墙泼水降温，几桶水下去，发现跟往桑拿房的石头上浇水没区别。
重晓捧着猫，脱力地蹲回到阳台一角。绝境时，脑子总会有些奇怪的想法。她掏出手机，切走了遗书的页面——也不知该发给谁……打开浏览器，搜索了如下的问题：
猫从十五楼摔下会死吗？
人从十五楼摔下活着的办法？
如何保证有效的上天堂？
出国后灵魂还能回老家吗？
冥币的换算方法
……
“喂！姑娘！姑娘！！”
迷糊的重晓以为幻听四处张望。
“楼下！我在楼下，姑娘！”
周遭烟雾缭绕，低头隐约看见一个身影右下方13层向自己疯狂招手。重晓感觉自己眼睛都亮了，连忙也跟着招手，大声喊道：“在！我在！我看到你了！！”
“躲开，我给你扔绳子，绑好！别怕！”
重晓得令乖巧往边边一挪，一个铁钩坠着两本牛津字典拖着攀岩绳就上来了，正砸在她脚边。
……
重度恐高的重晓，等顺着绳子扶着排水管荡到13楼时，整个人都有些虚浮。但也是真切地看到那个人的模样，瘦瘦高高，面容俊朗。看得出他在楼下也做了些消防功课，被水打湿的刘海儿，微微卷曲在额头上。明明年纪相仿，却一口一个姑娘，言语措辞老派得很。严峻的火势和周遭的喧闹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依旧淡然自若，接过猫笼，安慰地轻轻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温柔带笑。
重晓不知道现在心里的这份安心感和无条件信任是哪里来的，只是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要是能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应该不错吧。
那是莫重晓生命中第一次出现的欲念。迫切，贪婪而又美好。
她是孤儿，记事起便是一个人生活。邻里邻居对她很是照顾，但是她自己心里清楚，人家是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家的。这份友善和关切她只有感恩却不能贪图。她知道人生不易，因此不奢求上天对她有所眷顾。若是有所得，她开心；所失，她也不失落。她甚至从不许愿，因为她清楚那些都是平凡生活外的奢望。但，在那一瞬，她拥有了愿望：她要和他在一起。所有此前的漫不经心都变得小心翼翼。她甚至对长生都有了渴望，因为这样她们就能在一起，久一点。
这只是她见他的第一眼。数年后她曾经向余思形容过这个感觉，余思对此的评价是：瞅瞅你这个不值钱的样子！当然，这是后话。
重晓怯怯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迟疑了一下：“我……我叫夏生。”
好好听的名字，重晓心想，接着欣然追问道：“有女朋友吗？”
“夏生”一愣，移开眼神，低头无措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只是笑着没有答话。
两分钟之后云梯到了，重晓很幸运，云梯车只能够到十二层半。“夏生”先跳下去，伸手要扶重晓，却见重晓边说着自己没关系，边递来了猫笼。“夏生”安置好猫笼，回身再伸手时，消防叔叔已经接住了重晓。他悻悻地收回手，竟然感受到了一点失落，手上空落落的。抬眼发现她正笑着看着自己，顿时脸上一热。他觉得很奇怪，那笑容仿佛印在了他的心里。每次回想时，自己也跟着欢喜……
三年后，两人分手时重晓重提此事，她期盼着能从夏生的眼睛里看到些什么。然而夏生虽记得一切，但她感受得到愿望又成奢望了。身心疲惫之后，一切又再次变回漫不经心。重晓一气之下给了夏生一巴掌，自此两人缘尽，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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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器世界通路。
弥汜带着重晓在通路中飞驰，这通路不比正常通路，狭长得很，视野很短就算了还带着一股血腥味。也是奇怪，通路本应是架在所属世界外另一维度的空间，除了灵体外应该什么都进不来才对，这血腥之气由何而来。弥汜而今更多地是依靠自己的灵识而非双眼分辨方向，他能探得前方有生灵迹象，虽灵力微弱，但也许是一个出去的契机。
突然觉得手被握紧了些，弥汜低头对身边人轻声安抚：“别怕，应该快出去了。”
重晓憋不住问道：“弥汜，你之前可来过人间？”
弥汜闻言一怔，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先放开了手。他定定地看着重晓，见她早已双眼通红眼角带泪。半晌，沉声道：“除开救你朋友那次，我上次正而八经来人间，可追溯到万年前的开世之战。鬼阶人少事多，我又是上神，鲜少会在一处过多停留。这回也是有任务在身，救了姑娘之后，我还得抓紧回去呢。”
重晓极尽克制地再次追问道：“你知道我在问你什么，对吗？”
弥汜扯了个笑容，没直接回答：“之前还道你分得清我俩的。看姑娘吓成这样，若是害怕，闭上眼睛，很快就到。”
说罢，他抬手想帮重晓擦擦眼泪，却在手刚刚举起时觉得不妥，便改了轨迹抓住手腕，飞起接着赶路了。
重晓任由他拖着，虽没有再问，心里却难受得很。她这回是分清了，分得太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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