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无需告别
主菜过后，永恒机器人又挨个上了一些配菜和甜品，路寻每个都尝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乐园号上厨用机器人的厨艺水平已经堪称大师！毕竟连他一个不爱吃西餐的人都觉得不错的话，那这就是真的很不错了！
不过这些都远比上看迪丽莎吃东西来得有意思。
比起食物本身的好坏，路寻觉得一个本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人坐在自己面前吃饭这件事显然更具有那种迷人的恍惚感和错乱感。
毕竟当这样一个现在杀妖不眨眼将来杀人也不眨眼的美丽女人端起一份香草布丁的时候，谁还有心思去在乎布丁到底好不好吃？
“迪丽莎阁下知道手里这个是什么吗？”
迪丽莎看了一眼手里的香草布丁，没有回答。
路寻便解释道：“这是一份甜品。”
迪丽莎终于挑了挑眉：“甜品？”
“是的，甜品。它的存在不是为了让人们填饱肚子，恰恰相反，它是为了让人们在已经填饱肚子之后，有更多时间去品味食物和生活的美好。”
迪丽莎刚刚放到嘴边的一勺布丁忽然顿住。
“美好？对这个世界的人，或者对路寻阁下来说，在艰难生活之于还需要品味美好吗？”
路寻知道迪丽莎的意思，于是摇了摇头道：“在妖魔肆虐之下，我明白迪丽莎阁下所在的那个世界的普通人们可能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品味生活的美好，但在这里，没有吃人的妖魔，也没有人需要为生计奔波。”
迪丽莎想了想，微微歪头看着路寻：“所以就是吃饱了之后没有事干？”
路寻闻言一呆！我是这个意思吗？你说的是我想的这个意思吗？
路寻仔细观察了一下迪丽莎，确实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任何嘲讽或者戏谑的情绪之后，他才渐渐意识到迪丽莎可能只是在陈述一个她以为的事实。
“差不多吧，我在这里确实没什么事可以干。”
迪丽莎闻言默然。
也不知她的脑子里是不是想起了自己那个贫瘠世界里那些生活在妖魔阴影下得苦难人类。
不过这样的情绪只是一闪而逝，毕竟对她的人生而言，她只需要服从组织的命令斩杀妖魔完成委托而已，那个世界的人类生活得好与不好并不是她需要关心和在意的事情。
无非是路寻的话让她心里下意识有了一些对比。
迪丽莎重新端起小草布丁，然后一勺一勺的将之全部吃完，然后放下小碗才对路寻道：“多谢路寻阁下的款待。”
这句话让路寻本来有些懒散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略微坐直了几分，因为他似乎已经理解到迪丽莎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她是要走的人，只不过路寻请她吃了一顿饭。
但现在，饭已经吃完了。
路寻想了想忽然说：“迪丽莎阁下觉得这里的食物如何？”
迪丽莎的回答非常简短：“美味。”
路寻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迪丽莎倒是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的坐在旁边椅子上。永恒机器人上完菜之后又安安静静的站在路寻身边陷入了沉寂，大约是又去傲游异世界去了。
于是餐厅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路寻倒反而希望永恒机器出来叽叽喳喳打打岔什么的，但可惜它好像已经顾不上餐厅里的两个人类了。
于是路寻便意识到，这样的沉默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所以他抬头看向迪丽莎，尝试着问道：“外面的天快黑了，迪丽莎阁下不如……”
“不妨事，黑暗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影响。”
“……”
窗外已是黄昏，绚烂的晚霞也只在天边留下一丝靓丽，更多的天已经被黑暗占据。这是路寻在乐园号上度过的第五天，也是他觉得五天来最不可思议也经历最多的一天。
他其实真的谈不上对迪丽莎有多么的不舍。
他只是忍不住在思考一个问题。
本来乐园号上只有他自己和永恒机器人，直到今天突然来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迪丽莎。且不管她是怎么来的，也不去思考她的到来是否合理，毕竟对路寻来说，这里的一切本来就不合理，当科学解释不了这里的一切的时候，他当然也没有必要用科学去解释迪丽莎的到来，只是这确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并且现在他必须要去思考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假如迪丽莎今天没有来到这里，那么当路寻已经确认自己大概率找不到另外一个活人的时候，他唯一需要思考的就只是自己该怎么在这艘巨大的乐园号上无忧无虑混吃等死就行了。可如今，迪丽莎的到来不得不让他有了更多思考。
她还能离开吗？离开了还会再来吗？她会不会是除了自己之外自己唯一能看到的另一个活人？如果她离开之后还会有下一个活人来到乐园号上吗？
路寻不得不去思考，这是不是他此生仅有的见到活人的机会？
我想换作任何一个处于路寻的境地恐怕都不得不去思考是否要把这个很有可能是除了自己之外的唯一一个活人放走。
路寻一直在思考。
但久久想不出答案。
直到旁边突然传来永恒机器人的声音：“我觉得舰长应该把她留下来，这样咱们家就有女人了。”
“！！！”
路寻吓得赶紧去捂永恒机器人的嘴！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咱们家就有女人了？！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信不信我拆了你？！”
“舰长现在的行为很像是恼羞成怒噢。”
虽然被捂住了“嘴巴”，但永恒机器人的声音还是毫无阻碍的传了出来。
“邦！”
路寻一巴掌狠狠拍在永恒机器人脑袋顶上！
“闭嘴！你……你你你你给我赶紧洗碗去！”
“有洗碗机器人的呀舰长。”
“……”
路寻已经懒得搭理这个愚蠢的机器人了！他一把将它推开，扭头径直看着迪丽莎有些不好意思道：“它的脑子有点问题，迪丽莎阁下不要介意。”
永恒机器人不满，但被路寻摁住了。
倒是迪丽莎忽然露出一个更明显的微笑道：“路寻阁下这位助手很有意思，不过我很好奇他是……一个人吗？穿着奇怪衣服的人？”
“不是，它不是人，它是一个机器。”路寻想了想，还是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把它当做一个人，毕竟它和一个正常的人类几乎没有区别。”
迪丽莎还是没理解永恒机器人到底是什么，只不过她大约也明白了路寻的意思，所以有些感慨：“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世界。”
路寻闻言便顺势下意识道：“对迪丽莎阁下来说，这里应该还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
迪丽莎没有接话，而是微微一笑，然后径直站起身。
“我该走了。”
“……”
路寻沉默一会儿，站起身，也露出微笑。
“我送迪丽莎阁下过去吧，毕竟我也很想知道迪丽莎阁下到底还能不能从那部电梯里消失。”
这一次迪丽莎没有拒绝。
于是路寻便带着永恒机器人和迪丽莎一起出了门。门外，夜色已起，弯弯的月亮像一只微笑的眼睛那样，正饶有趣味的挂在夜空里看着隐没在阴暗中前行的几人。
尽管路寻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投影出来的虚假画面，但每当他真正身处其中时，依旧忍不住几度恍惚。
重新坐进车里，路寻虽然处在驾驶位，但实际上开车的是永恒机器人，路寻不过是个凑数的工具人罢了。第二次坐车的迪丽莎在后排，仍会为身下这个跑得飞快的机器马车感到不可思议。
很快，车子在Z3区警备部队大楼前停下，三人下车沿着下午刚走过的路又重新回到了那部熟悉的电梯前。被迪丽莎摧毁的那些警备机器人残骸不知何时也不知被谁早已清理干净，这里的一切重新恢复成了路寻最初从监控画面里看到的那个样子。
如果不是身边站着一个美丽女人的话，路寻真的很难确定曾经发生在这里的那一切是不是真实发生过？
“就是这里了。”
路寻主动走到电梯门口，伸手摁了一下墙上的按钮。这里是二楼，电梯即可以往上，也可以往下。所以路寻在摁之前还是犹豫了一下到底该摁上还是摁下，不过联想到永恒机器人说过这部电梯在迪丽莎来时根本就没有运行，所以他猜测无论上下应该都没什么区别。
电梯门打开，路寻替迪丽莎挡住门口。但在迪丽莎走进去之前，路寻忽然又有了别的想法。
“如果我进去会怎么样？”
永恒机器人顿时阻止道：“舰长请不要冒险！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这部电梯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连迪丽莎也同时道：“路寻阁下没必要涉险。”
路寻咧嘴笑了笑，也没坚持，甚至有些无所谓道：“我猜到你们不会同意，就是印证一下我的想法而已。”
随即他伸手往空荡荡的电梯内部一指道：“迪丽莎阁下，请吧。”
迪丽莎走到门口，再次涌起了之前那个要不要道个别的念头。只是这一次，她仍然选择了和上一次相同的选择——无需道别。
可在她即将踏进电梯之前，路寻却忽然又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迪丽莎阁下请一定记得，没有眷恋的战士才是无敌的战士。”
迪丽莎不明所以，只是笑了笑。
然后她走进电梯。
接着她凭空消失在电梯里。
“唉……”
路寻一声长叹，意味难明。
不过这些都远比上看迪丽莎吃东西来得有意思。
比起食物本身的好坏，路寻觉得一个本不应该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人坐在自己面前吃饭这件事显然更具有那种迷人的恍惚感和错乱感。
毕竟当这样一个现在杀妖不眨眼将来杀人也不眨眼的美丽女人端起一份香草布丁的时候，谁还有心思去在乎布丁到底好不好吃？
“迪丽莎阁下知道手里这个是什么吗？”
迪丽莎看了一眼手里的香草布丁，没有回答。
路寻便解释道：“这是一份甜品。”
迪丽莎终于挑了挑眉：“甜品？”
“是的，甜品。它的存在不是为了让人们填饱肚子，恰恰相反，它是为了让人们在已经填饱肚子之后，有更多时间去品味食物和生活的美好。”
迪丽莎刚刚放到嘴边的一勺布丁忽然顿住。
“美好？对这个世界的人，或者对路寻阁下来说，在艰难生活之于还需要品味美好吗？”
路寻知道迪丽莎的意思，于是摇了摇头道：“在妖魔肆虐之下，我明白迪丽莎阁下所在的那个世界的普通人们可能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品味生活的美好，但在这里，没有吃人的妖魔，也没有人需要为生计奔波。”
迪丽莎想了想，微微歪头看着路寻：“所以就是吃饱了之后没有事干？”
路寻闻言一呆！我是这个意思吗？你说的是我想的这个意思吗？
路寻仔细观察了一下迪丽莎，确实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任何嘲讽或者戏谑的情绪之后，他才渐渐意识到迪丽莎可能只是在陈述一个她以为的事实。
“差不多吧，我在这里确实没什么事可以干。”
迪丽莎闻言默然。
也不知她的脑子里是不是想起了自己那个贫瘠世界里那些生活在妖魔阴影下得苦难人类。
不过这样的情绪只是一闪而逝，毕竟对她的人生而言，她只需要服从组织的命令斩杀妖魔完成委托而已，那个世界的人类生活得好与不好并不是她需要关心和在意的事情。
无非是路寻的话让她心里下意识有了一些对比。
迪丽莎重新端起小草布丁，然后一勺一勺的将之全部吃完，然后放下小碗才对路寻道：“多谢路寻阁下的款待。”
这句话让路寻本来有些懒散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略微坐直了几分，因为他似乎已经理解到迪丽莎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她是要走的人，只不过路寻请她吃了一顿饭。
但现在，饭已经吃完了。
路寻想了想忽然说：“迪丽莎阁下觉得这里的食物如何？”
迪丽莎的回答非常简短：“美味。”
路寻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迪丽莎倒是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的坐在旁边椅子上。永恒机器人上完菜之后又安安静静的站在路寻身边陷入了沉寂，大约是又去傲游异世界去了。
于是餐厅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路寻倒反而希望永恒机器出来叽叽喳喳打打岔什么的，但可惜它好像已经顾不上餐厅里的两个人类了。
于是路寻便意识到，这样的沉默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所以他抬头看向迪丽莎，尝试着问道：“外面的天快黑了，迪丽莎阁下不如……”
“不妨事，黑暗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影响。”
“……”
窗外已是黄昏，绚烂的晚霞也只在天边留下一丝靓丽，更多的天已经被黑暗占据。这是路寻在乐园号上度过的第五天，也是他觉得五天来最不可思议也经历最多的一天。
他其实真的谈不上对迪丽莎有多么的不舍。
他只是忍不住在思考一个问题。
本来乐园号上只有他自己和永恒机器人，直到今天突然来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迪丽莎。且不管她是怎么来的，也不去思考她的到来是否合理，毕竟对路寻来说，这里的一切本来就不合理，当科学解释不了这里的一切的时候，他当然也没有必要用科学去解释迪丽莎的到来，只是这确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并且现在他必须要去思考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假如迪丽莎今天没有来到这里，那么当路寻已经确认自己大概率找不到另外一个活人的时候，他唯一需要思考的就只是自己该怎么在这艘巨大的乐园号上无忧无虑混吃等死就行了。可如今，迪丽莎的到来不得不让他有了更多思考。
她还能离开吗？离开了还会再来吗？她会不会是除了自己之外自己唯一能看到的另一个活人？如果她离开之后还会有下一个活人来到乐园号上吗？
路寻不得不去思考，这是不是他此生仅有的见到活人的机会？
我想换作任何一个处于路寻的境地恐怕都不得不去思考是否要把这个很有可能是除了自己之外的唯一一个活人放走。
路寻一直在思考。
但久久想不出答案。
直到旁边突然传来永恒机器人的声音：“我觉得舰长应该把她留下来，这样咱们家就有女人了。”
“！！！”
路寻吓得赶紧去捂永恒机器人的嘴！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咱们家就有女人了？！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信不信我拆了你？！”
“舰长现在的行为很像是恼羞成怒噢。”
虽然被捂住了“嘴巴”，但永恒机器人的声音还是毫无阻碍的传了出来。
“邦！”
路寻一巴掌狠狠拍在永恒机器人脑袋顶上！
“闭嘴！你……你你你你给我赶紧洗碗去！”
“有洗碗机器人的呀舰长。”
“……”
路寻已经懒得搭理这个愚蠢的机器人了！他一把将它推开，扭头径直看着迪丽莎有些不好意思道：“它的脑子有点问题，迪丽莎阁下不要介意。”
永恒机器人不满，但被路寻摁住了。
倒是迪丽莎忽然露出一个更明显的微笑道：“路寻阁下这位助手很有意思，不过我很好奇他是……一个人吗？穿着奇怪衣服的人？”
“不是，它不是人，它是一个机器。”路寻想了想，还是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把它当做一个人，毕竟它和一个正常的人类几乎没有区别。”
迪丽莎还是没理解永恒机器人到底是什么，只不过她大约也明白了路寻的意思，所以有些感慨：“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世界。”
路寻闻言便顺势下意识道：“对迪丽莎阁下来说，这里应该还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
迪丽莎没有接话，而是微微一笑，然后径直站起身。
“我该走了。”
“……”
路寻沉默一会儿，站起身，也露出微笑。
“我送迪丽莎阁下过去吧，毕竟我也很想知道迪丽莎阁下到底还能不能从那部电梯里消失。”
这一次迪丽莎没有拒绝。
于是路寻便带着永恒机器人和迪丽莎一起出了门。门外，夜色已起，弯弯的月亮像一只微笑的眼睛那样，正饶有趣味的挂在夜空里看着隐没在阴暗中前行的几人。
尽管路寻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投影出来的虚假画面，但每当他真正身处其中时，依旧忍不住几度恍惚。
重新坐进车里，路寻虽然处在驾驶位，但实际上开车的是永恒机器人，路寻不过是个凑数的工具人罢了。第二次坐车的迪丽莎在后排，仍会为身下这个跑得飞快的机器马车感到不可思议。
很快，车子在Z3区警备部队大楼前停下，三人下车沿着下午刚走过的路又重新回到了那部熟悉的电梯前。被迪丽莎摧毁的那些警备机器人残骸不知何时也不知被谁早已清理干净，这里的一切重新恢复成了路寻最初从监控画面里看到的那个样子。
如果不是身边站着一个美丽女人的话，路寻真的很难确定曾经发生在这里的那一切是不是真实发生过？
“就是这里了。”
路寻主动走到电梯门口，伸手摁了一下墙上的按钮。这里是二楼，电梯即可以往上，也可以往下。所以路寻在摁之前还是犹豫了一下到底该摁上还是摁下，不过联想到永恒机器人说过这部电梯在迪丽莎来时根本就没有运行，所以他猜测无论上下应该都没什么区别。
电梯门打开，路寻替迪丽莎挡住门口。但在迪丽莎走进去之前，路寻忽然又有了别的想法。
“如果我进去会怎么样？”
永恒机器人顿时阻止道：“舰长请不要冒险！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这部电梯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连迪丽莎也同时道：“路寻阁下没必要涉险。”
路寻咧嘴笑了笑，也没坚持，甚至有些无所谓道：“我猜到你们不会同意，就是印证一下我的想法而已。”
随即他伸手往空荡荡的电梯内部一指道：“迪丽莎阁下，请吧。”
迪丽莎走到门口，再次涌起了之前那个要不要道个别的念头。只是这一次，她仍然选择了和上一次相同的选择——无需道别。
可在她即将踏进电梯之前，路寻却忽然又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迪丽莎阁下请一定记得，没有眷恋的战士才是无敌的战士。”
迪丽莎不明所以，只是笑了笑。
然后她走进电梯。
接着她凭空消失在电梯里。
“唉……”
路寻一声长叹，意味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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