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村
卯时
寒阳关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那场惨烈的自杀式攻击早已结束，河滩附近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内脏独有的腥臊之气。
地面上散落着辨不出形状的尸骸，只能从甲胄的颜色上分辨出是人或马，偶尔也会有几具蛮人和长角犀的尸体混杂其中。
不远处，蛮人们在阵中席地而睡，沉闷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只有少量的哨卫在阵前游弋。
蛮族的阵线已经恢复，保持着阻断道路的阵型。
寒阳关城上虽是人头攒动，却是静悄悄的。
城楼上更是站满了人，人虽多，也没有一点声音，整个城关上都透着一种着莫名的紧张感。
林万城还端坐在城楼的椅子上，在他周围，是披挂整齐的中军五营将领，几乎每个都皱眉望着北方。
冲阵那两千前锋营骑士，已经在六个时辰前全部阵亡，两个去放火的强者也走了整整六个时辰。
还是没有消息传回。
林万城已经开始在心里预演如何抵挡蛮族源源不断的进攻了。
北方的天空突然闪烁了几下，紧盯那里的将领们不约而同地都想抬手揉眼睛，毕竟长时间看着一个地方，眼花也正常，还没等手碰上眼睛，眼角的余光看见其他人也在做同样的动作，才明白过来，这不是眼花！那里是真的亮了！
北方的天空越来越亮，就像有个太阳在那边升起了一样。
那边，正是响水滩的位置！火烧蛮城的计划成功了！
不知道是谁带头欢呼了一下，逆境新生的喜悦蔓延开来，先是城关上的人发出了欢呼，随后整个寒阳关都沸腾起来。
那边的火势很猛，把那个方向的天空全部照亮，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直到真正的太阳从东方升起后，才盖住了那边的亮光！
两万堵门的蛮骑，从城关发出欢呼声后就进入了战斗状态，等斥候从响水滩传来了消息，得知后方被烧，首领一声令下，蛮人纷纷调转牛头，向北方退去。
见蛮族撤退，林万城马上扔下一块令牌：“李希！探！”
锐步营统领李希闪身出列，捡起令牌飞快地跑下楼。
很快，关门再次打开，李希亲自带着一队侦骑疾奔而出。必须要确认一下战果，诸将才能放下心来。
又焦急地等待了一个多时辰，目力最好的前锋营统领何超，指着远处的几个黑点喊道：“李统领回来了！”
林万城终于从椅子上起身，带着众将官下到瓮城里。
没等多久，从敞开的城门奔进来十余骑，当先踏入城门的居然是谢天！
更令人惊讶的是，昨日带头冲阵的前锋营千总叶风，竟然跟在谢天身后......
林万城压了压手，示意众将官安静，没理走在最前的谢天，却招手让后面的李希上前。
这个时候，还是要听自己了解的人汇报。
锐步营统领李希笑容满面，和林万城见礼后，便大声说道：“托大帅福，此役大捷，响水滩已经烧成了白地，蛮族所有辎重补给全都烧光，烧死烧伤者盈万，末将留了几伍斥候在那边查探详情，稍后便可知准确战果！”
这一番话，李希一口气说了出来，其中包含的信息着实让在场众人感到意外，要知道从璟国立国以来，和蛮族的对战，还从来没有让蛮人的减员达到过万人以上。
谁敢信这次只遣了两个强者放把火，就能树此大功，连林万城都不确定地补问了一句：“没看错？”
“末将没有看错，千真万确，此役大捷！”
“好！”
林万城率先叫好，瓮城里的众将随即欢呼起来。
先是将官，再到每一个兵卒，每一个人都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歇斯底里地狂呼着，借此来宣泄心中的喜悦。
满城的欢呼声中，从城外疾奔进来一骑士，从服饰看，正是锐步营的侦骑。他在城门下马，一路高喊道：“报！蛮族先头约五万骑，正向南行进，离城不到十里！”
蛮族又来了！？
城关内马上安静下来，林万城手拈长须，微笑道：“这是来撒气了，各去备战吧！”
蛮族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马上灰溜溜地撤回北方，众将领心里都有准备，没人感到意外，都各自带着部下去准备守城。
不一会，瓮城里就走得只剩了几人。
这时，林万城才对谢天点了点头，赞道：“谢公子，这次你为首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谢天想都没想，伸出了两根手指就把伍英杰提出的条件说了一遍。
林万城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对谢天看轻了几分，说道：“你这两个要求我都允了，稍后持我信物去后账领银一千两，只是这千总之位......满喆，军里还有职缺吗？”
满先生连忙拱手回道：“千总之位......暂时是没了！”
满先生答着话，眼睛却看着千总叶风。
叶风从进城关开始，就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就连所有人都在高呼庆祝胜利的时候，他也在神游天外，好像这场胜利与他毫无关系。
现在满先生看着他，就是要让他解释为什么能活着回来，但叶风好像没有注意到一样，还是在低着头想自己的心事。
谢天都感觉气氛好像不对了，这从千军万马中幸存回来的战士，不但没有得到英雄的待遇，反倒被怀疑上了。
谢天赶紧上前说道：“在下放火回城途中，偶然看到叶千总被压在两头犀牛身下，想来是被压岔了气，才一直昏迷不醒，正好李统领也带人路过，我们一起救醒他，还好他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仿佛都叹了口气，叶风的身形也更加委顿了......
林万城这才看着叶风，淡淡地说了一句：“千人冲阵，唯你无恙！”
叶风终于抬起了头，一张脸苍白没有半点血色，他看看满先生，又看看林万城，惨然道：“属下明白！”
他对在场的人都拱了拱手，又跪下朝着南方磕了三个响头，翻身上马，抓起一把骑枪。
这是要干什么？谢天连忙上前正准备拦住他，却看见叶风眼望北方的脸上带着笑容。
释然、解脱的笑容。
谢天默默地站了回去。
叶风叫开城门。单人匹马向北边骑行。
那边，已经能看见蛮族的先头骑队了。
叶风还是在催马前行，离蛮族前阵还有数百步时，叶风把手中骑枪在空中挥舞一圈，夹紧马肚，再一次地冲了过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
不复返......
寒阳关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那场惨烈的自杀式攻击早已结束，河滩附近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内脏独有的腥臊之气。
地面上散落着辨不出形状的尸骸，只能从甲胄的颜色上分辨出是人或马，偶尔也会有几具蛮人和长角犀的尸体混杂其中。
不远处，蛮人们在阵中席地而睡，沉闷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只有少量的哨卫在阵前游弋。
蛮族的阵线已经恢复，保持着阻断道路的阵型。
寒阳关城上虽是人头攒动，却是静悄悄的。
城楼上更是站满了人，人虽多，也没有一点声音，整个城关上都透着一种着莫名的紧张感。
林万城还端坐在城楼的椅子上，在他周围，是披挂整齐的中军五营将领，几乎每个都皱眉望着北方。
冲阵那两千前锋营骑士，已经在六个时辰前全部阵亡，两个去放火的强者也走了整整六个时辰。
还是没有消息传回。
林万城已经开始在心里预演如何抵挡蛮族源源不断的进攻了。
北方的天空突然闪烁了几下，紧盯那里的将领们不约而同地都想抬手揉眼睛，毕竟长时间看着一个地方，眼花也正常，还没等手碰上眼睛，眼角的余光看见其他人也在做同样的动作，才明白过来，这不是眼花！那里是真的亮了！
北方的天空越来越亮，就像有个太阳在那边升起了一样。
那边，正是响水滩的位置！火烧蛮城的计划成功了！
不知道是谁带头欢呼了一下，逆境新生的喜悦蔓延开来，先是城关上的人发出了欢呼，随后整个寒阳关都沸腾起来。
那边的火势很猛，把那个方向的天空全部照亮，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直到真正的太阳从东方升起后，才盖住了那边的亮光！
两万堵门的蛮骑，从城关发出欢呼声后就进入了战斗状态，等斥候从响水滩传来了消息，得知后方被烧，首领一声令下，蛮人纷纷调转牛头，向北方退去。
见蛮族撤退，林万城马上扔下一块令牌：“李希！探！”
锐步营统领李希闪身出列，捡起令牌飞快地跑下楼。
很快，关门再次打开，李希亲自带着一队侦骑疾奔而出。必须要确认一下战果，诸将才能放下心来。
又焦急地等待了一个多时辰，目力最好的前锋营统领何超，指着远处的几个黑点喊道：“李统领回来了！”
林万城终于从椅子上起身，带着众将官下到瓮城里。
没等多久，从敞开的城门奔进来十余骑，当先踏入城门的居然是谢天！
更令人惊讶的是，昨日带头冲阵的前锋营千总叶风，竟然跟在谢天身后......
林万城压了压手，示意众将官安静，没理走在最前的谢天，却招手让后面的李希上前。
这个时候，还是要听自己了解的人汇报。
锐步营统领李希笑容满面，和林万城见礼后，便大声说道：“托大帅福，此役大捷，响水滩已经烧成了白地，蛮族所有辎重补给全都烧光，烧死烧伤者盈万，末将留了几伍斥候在那边查探详情，稍后便可知准确战果！”
这一番话，李希一口气说了出来，其中包含的信息着实让在场众人感到意外，要知道从璟国立国以来，和蛮族的对战，还从来没有让蛮人的减员达到过万人以上。
谁敢信这次只遣了两个强者放把火，就能树此大功，连林万城都不确定地补问了一句：“没看错？”
“末将没有看错，千真万确，此役大捷！”
“好！”
林万城率先叫好，瓮城里的众将随即欢呼起来。
先是将官，再到每一个兵卒，每一个人都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歇斯底里地狂呼着，借此来宣泄心中的喜悦。
满城的欢呼声中，从城外疾奔进来一骑士，从服饰看，正是锐步营的侦骑。他在城门下马，一路高喊道：“报！蛮族先头约五万骑，正向南行进，离城不到十里！”
蛮族又来了！？
城关内马上安静下来，林万城手拈长须，微笑道：“这是来撒气了，各去备战吧！”
蛮族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马上灰溜溜地撤回北方，众将领心里都有准备，没人感到意外，都各自带着部下去准备守城。
不一会，瓮城里就走得只剩了几人。
这时，林万城才对谢天点了点头，赞道：“谢公子，这次你为首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谢天想都没想，伸出了两根手指就把伍英杰提出的条件说了一遍。
林万城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对谢天看轻了几分，说道：“你这两个要求我都允了，稍后持我信物去后账领银一千两，只是这千总之位......满喆，军里还有职缺吗？”
满先生连忙拱手回道：“千总之位......暂时是没了！”
满先生答着话，眼睛却看着千总叶风。
叶风从进城关开始，就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就连所有人都在高呼庆祝胜利的时候，他也在神游天外，好像这场胜利与他毫无关系。
现在满先生看着他，就是要让他解释为什么能活着回来，但叶风好像没有注意到一样，还是在低着头想自己的心事。
谢天都感觉气氛好像不对了，这从千军万马中幸存回来的战士，不但没有得到英雄的待遇，反倒被怀疑上了。
谢天赶紧上前说道：“在下放火回城途中，偶然看到叶千总被压在两头犀牛身下，想来是被压岔了气，才一直昏迷不醒，正好李统领也带人路过，我们一起救醒他，还好他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仿佛都叹了口气，叶风的身形也更加委顿了......
林万城这才看着叶风，淡淡地说了一句：“千人冲阵，唯你无恙！”
叶风终于抬起了头，一张脸苍白没有半点血色，他看看满先生，又看看林万城，惨然道：“属下明白！”
他对在场的人都拱了拱手，又跪下朝着南方磕了三个响头，翻身上马，抓起一把骑枪。
这是要干什么？谢天连忙上前正准备拦住他，却看见叶风眼望北方的脸上带着笑容。
释然、解脱的笑容。
谢天默默地站了回去。
叶风叫开城门。单人匹马向北边骑行。
那边，已经能看见蛮族的先头骑队了。
叶风还是在催马前行，离蛮族前阵还有数百步时，叶风把手中骑枪在空中挥舞一圈，夹紧马肚，再一次地冲了过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
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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