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后撤
赤红色被剥去身上肉皮的巨人正坐在一块巨石上抬头观望着头顶飞旋的魔石飞空艇。
整体看上去，它有着人类的形状，但体型更为壮硕。粗略估算的情况下，高度约有二十米，超越了一般的陆行战堡。
和普通人类不一样，它的身上没有‘皮’来保护，鲜红的肉块裸露在外，赤色的液体流淌在肉块的内部与外部，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液覆盖的明显痕迹，于那块巨石前停下。
“这是……”
路希维德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到了下方的红色巨人。对方巨大的身体对观测相当有利，即使是眼前的高度也能清晰地看到它身上的种种异常。
除此之外，灵魂之线的视觉中也首次出现了与巨人同等的红色丝线，鲜红与鲜红，灵魂与物质仿佛重合在了一起。路希维德猛地仰起头，双眼要流下眼泪一样变得湿润起来。
他抬头擦了擦眼角，见流下的不是血迹，于是松了口气：“下面的那个怪物有点不太一样，小心点好。”
“等其他小队集合。”塞西里斯沉声指挥道：“那似乎是‘巨人’，在其他人到来之前，不要尝试挑衅它。保持距离，不要让它脱离我们的视线。”
“等？”小团体的领袖走到了舱口的位置：“趁现在它周围没有怪物，正是我们突袭的好机会！等其他人到了！我们可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它不像是能指挥潮群的怪物。如果在下去之后，真正的高位怪物出现，那才是因小失大。”塞西里斯道：“而且，它的状态也不正常，很有可能与真正的高位怪物有关。”
路希维德并不了解巨人，但其他人表现得很正常，没有多少惊讶，现在也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于是把问题藏在心里，等有时间的时候再问。
一道危险信号由塞西里斯发出。他的理由说服了急于抢夺功勋的猎人们，让他们在飞空艇内安静下来。
路希维德再次走到窗户前方，向下看去。
血色的巨人重叠在一起，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颜色的灵魂之线。因为是首次，所以还不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个巨人非常危险。
有了心理准备之后，他这次并未感知到身体上再出现异常，专心地观察起下方的巨人。
这些天，路希维德已经大致能看出一个人体内的灵魂‘多与少’，具体表现就是体内繁琐的灵魂之线的复杂、数量。按他来看，那些东西就是契约猎人的‘蓝量’，而且似乎不存在质量的差别。
普通人身上的灵魂之线非常稀少，可以明显的与契约猎人做出区分。
此时，血色巨人体内的灵魂线条密密麻麻，表层整齐的物质之线也完美地遮蔽了路希维德的特殊视界，仅能知晓，难以看出‘圣物’所在。
血色的不祥光泽让路希维德心生退意。如果他是单独一个人出现在这巨人的面前，那他肯定掉头就走。但现在他在数百米的空中，人类魔石科技的飞空艇内，身旁还有十数位得到军队认可的强力契约猎人，加上随时可能到来的近百位援军……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战斗队列的飞空艇接连到来，在较为安全的距离盘旋在血色巨人的上空。
没有传声设备的情况下，飞空艇之间难以进行交流。在周旋环绕了一会儿后，不知道是谁率先打出了‘进攻’的信号，所有的飞空艇所携带的魔石炮纷纷亮起，指向地面。
砰！砰！砰！
大量的白色光柱冲向地面，巨人庞大的身体是最明显且容易命中的靶子，没有任何防御措施的巨人血肉顷刻间就被四处倾斜的炮火蒸发飞溅。
它仍保持着坐在巨石上的姿态，但身体表层已经血肉四溅，到处都是魔石炮打出的坑洞。每命中一发，都会让它的身体颤抖一阵。即使是它那庞大的身躯，在持续的炮击下也不断削减着血肉的总量。
而当头颅被一次次地炮击砸成血肉消失后，它的身躯保持不住形态，轰然倒塌，大量的血液向外流淌，如溢出的湖泊，染红浸湿了周围的地面，渗入消失。
“这也……未免有些太轻松了。”
路希维德看到巨人的灵魂之线极速消散，而它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击的动作，就在炮击中变成了一滩血色的残渣。
异常的血色丝线也随之消散，变成了普通的物质。
“就这啊。”
操控魔石炮的猎人们立即露出了急不可待的神色，为首者看向塞西里斯：“现在可以降落了吧？再在天上待着，我们就真的连汤水都喝不到了！”
塞西里斯皱眉看着下方的血色湖泊，思虑了一会儿后，还是点下了头：“既然这样，那就在距离几百米的地方降落，尽可能地收集些材料。”
他们不算第一个行动的。现代的魔石炮打死一只大型怪物简直太理所应当了，所以没人觉得其中存在异常……或者说，即使有异常，他们也认为在他们的处理范围内。
数架飞空艇纷纷降落，只剩下一架仍旧盘旋于天空。为了争抢思考时落后的时间，有两架飞空艇甚至落到了怪物尸骸百米的范围内，一打开舱门，就飞速地奔往血肉残骸处，生怕自己因为落后而错失宝藏。
“你不去看看吗？”
在艇内的其他人飞奔出去后，塞西里斯对留在原地的路希维德问道。
“我又没出力，没有去冒这个险的必要。”路希维德回道：“万一有什么麻烦，几百米的距离，不知道他们来不来得及回来……话说你不去监督他们吗？”
“有契约在，不用担心那些事情。如果真是陷阱的话，天上的那架会提醒我们的。”
谁找到圣物，谁就是收获最大的人。除此之外，巨人身上也有一些特殊的物质可以制作成超凡物品。在不需要担心背刺的情况下，谁下手快，眼睛尖锐，谁就能在这场军队组织的斩首行动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军队是怎么判断契约猎人有能力进入战斗队列的？我应该没有上报过，而且是看得出来的新手。”
“战绩。”塞西里斯道：“我们不要求契约猎人上报自己的能力，但你能看出来，他们大多都以小队的形式活动。每个小队解决过怎么的敌人，接过什么样的任务，都在我们的评测之中，我们会根据评测，决定每个小队的等级……侦查队列之中的部分人比战斗队列的要强，但他们的经验和整体不足以压过这边，所以才是侦查队列。”
砰！
天空上的魔石炮射出了白色的光柱，至少有三门魔石炮先后开火。突然响起的爆声惊醒了所有人，路希维德抬头看向天空，数道血色的烟雾从空中落下，飞至地面。
“怎么了？”路希维德疑惑的看向血肉湖泊的位置。
数十位契约猎人同时停下了自己手中搜查破坏的动作，扭头看向魔石炮击打的方向。
一道黑影悬浮于地面，以极为灵活的姿态躲开高空的炮击，极速地从远处飞速掠过，笔直地扎向这里。
猎人们没有退散，迅速地结成彼此间熟悉的小队阵型，只是避开了黑影笔直前冲的锋芒，变成了左右包夹的‘陷阱’。
路希维德也看到了黑影，他看到黑影极速掠过血肉湖泊，没有搭理严阵以待又不敢触其锋芒的猎人小队，未改变方向，笔直地冲了过来——而它的方向是……
“什么鬼？”路希维德忍耐不住，因为它没理会正面的猎人们，猎人们也没有阻拦它，让它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他连忙朝驾驶员喊道：“冲我们来了！来得及升空吗？！”
“不！”塞西里斯大声道，有蓝紫色的弧光在他的瞳孔中跳动：“它是能悬浮的！悬浮的高度不知道有多高，来不及了！先出去！避开它！”
他快步走入驾驶室，抓住了驾驶员的衣服，将对方拖离了座位。路希维德先他一步走出去，年轻人有种预感，这道黑影是冲着他来的。
“和那只鸟一样？我身上有什么特殊是它们能察觉到的？”
不清楚，但当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周围是适合飞空艇降落的平地，看不到河水与森林，附近只有一些略有起伏的山包，难以找到可作为障碍物的物体。
怪物正极速的接近中，它掠过了下方的飞空艇，没去管艇内的驾驶员与留守的契约猎人。空中的飞空艇为了避免误伤己方停下了炮击，只是向着怪物的方向打出了几道信号枪。
路希维德有意识地离自己下来的那架飞空艇远了些，他看到远处的黑影微不可察地偏离了原本的路线，朝他飞了过来，气势汹汹，怀有恶意。
五十米！
怪物的速度比预想中的还要更快，路希维德已经看到了它的形体。他的身旁有尖锐的拒马尖刺密密麻麻地从地面升起，本人藏身于这些尖刺之中，有纯黑色的金属像液体一样从衣袖内部流淌至掌心，变成一把轻巧尖长的黑色尖锥。
“拖它一会儿，巨人那边的猎人就能赶回来，所以别紧张……可以试试速战速决，这怪物身上的材料肯定也很厉害。”
黑影的躯体是高大的人形，外面覆盖着没有空隙的鱼鳞状黑色甲片，头部的鳞片向下延伸，到尾部继续，生长出粗大的鞭状长尾。它的身躯比常人稍大，即使不算尾部长度，单纯身躯的身长也在两米以上。
肋骨部位有着青色的荧光闪烁，远处难以发觉，直到接近时才能看到那些像眼睛一样跃动的火焰。
头部没有器官，两面均是鳞甲，没有毛发。它的身躯卷动着强劲的疾风，这些疾风承托着它的身体，使它没有翅膀也能极速的悬空飞行。
恶风率先扑面而来，它们灵活地穿过尖刺石矛，准确地击中了位于最中心方位的路希维德。
年轻人身上的长袍颤动了一下，未受什么损伤。他抬起头，看到怪物从天而降，坚硬锋利的长尾四处抽打，极速地破坏着匆忙升起的石刺长林，撞向自己的位置。
他向后方退去，更多的石矛掩护着他升起，刺向上空的怪物。然而，它们的尖端很快就被怪物极速抽动的长尾抽打得粉碎，即使路希维德已经全力阻碍，升起的尖刺也还是被迅速地击溃。
摧枯拉朽，长着尾巴的怪物撕开了前方的一切阻碍，被强化过后的石刺完全起不到阻拦的效果。从天空突击到路希维德退后之后两秒钟的时间，长尾怪物的利爪已经来到了路希维德的背心。
路希维德猛地转过头去，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怪物。他未有惊慌，递出手中尖锥。
尖锥的顶端极速延伸，同时向上空飞射。
锵！
路希维德听到了尖锐轻鸣的碰撞声，隐约还有火花闪动。尖锥撞击在了怪物胸口一处闪烁荧光的位置，立即就被弹开，未曾伤到对方。
一根衣带制成的绳索勾中了远处凸起的坚硬石柱，路希维德的身体极速地被拉动过去，凶险地避开了怪物随后斩下的手爪。
“这么厉害？！”
为那怪物身上覆盖的甲片防御力惊讶了一下，路希维德控制着凸起的石林，使它们不至阻拦自己的身体，同时操控怪物附近的大地裂开、升起、重压、戳刺……
等他的身体脱离了自己制造的那片大概直径二十米的石林后，他才解除了绳索。自身狼狈地在地面上翻滚了两圈，然后迅速起身，戒备地看向正在向内戳刺重压的石林。
“胸口不是弱点，我还以为那就是它的眼睛，看来不是。但它长着脑袋，脸上却没有嘴巴眼睛，浑身也一点缝隙都没有，根本找不到弱点。”
背心的寒意使他的身体感到了战栗的恐惧，如果刚才再晚上一秒钟，他的身体就会像那些石林一样被对方随意撕碎。不过，这短暂的接触也不完全是坏事。
“它身上的护甲很硬，边缘锋利，能轻易切开钢铁强度的物体；它周围有阵风环绕，可以切开正常人的皮肤，形同风刃，还能让它悬浮飞行；它的力量似乎并不强大，虽然可以切碎折断‘长矛’，但面对重锤的时候难以反击。”
依靠着变化之线的感知，路希维德知晓石林内部的怪物正在疯狂的抓挠四处的墙壁，破坏着石刺、石柱的根部。
但是，和它从天而降时不一样的是，现在它周身上下左右所有方位都有石柱疯狂涌动，包括地下。而石柱折断之后，散碎的泥土也在路希维德的控制之中，而刀刃是无法粉碎大地的。
当它的身体陷入了裂开的大地之中后，最锋利便用的长尾也被封锁。头顶压来得泥土不是切割用的手爪能切开的，光是厚度就不行。浑身被压进了泥土中的它难以发力，很快就被压得无法动弹。
‘呜呜！’
呜咽的疾风从石柱间的缝隙传出，但又很快消失不见。因为路希维德操控更多的泥土直接盖了上去。不讲究形状，只单纯地覆压，很快就堆砌出了高有七八米的巨大土坡，将下方彻底封锁起来。
路希维德维持着土坡的形状，对着赶来的塞西里斯说道：“它现在就在土堆里面；感觉挺厉害，是高位怪物吗？”
塞西里斯：“……”
他盯着前方朝土堆伸出右手的年轻人，缓了缓心中的情绪，表情没什么变化地说道：
“杀死它之后，如果潮群没有退去，就说明它不是我们要找的目标。最好快点杀死它，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说，不过我认为最好不要等那些人回来。”
“由我个人处理的话，战利品是不是全部归我自己？”
“是的。由我监管，你可以放心。不过，这里是潮群的后方，最好快点。”
塞西里斯已经看到了正飞速向这个方向赶来的猎人们。不远处的飞空艇里也出来了一些契约猎人，也在赶过来。
路希维德点了点头，左手伸进口袋，捏住了布伦的戒指，快步走到山坡之上。
山坡自动裂开出一道缝隙，连通下方的怪物。路希维德看到了怪物的灵魂之线，仍在下方扭动着。
哄！
一道火焰从顶端灌入，流淌入下方。怪物稳定的灵魂之线立即抽搐起来，它扭动着身躯，发出沉闷嘶哑的吼声，有厉风从洞口钻出，带出尘土与灰雾。
“它是用什么部位发声的？”路希维德踩在洞口边缘，避开突出的风刃：“无所谓，先烧死再说。”
过了几分钟，土坡的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人。下方的怪物不再嘶吼和扭动，没有了动静。但路希维德能看到它的灵魂之线还未消散，于是继续加大火力灼烤。
“上面的朋友，你需要帮忙吗？”一位契约猎人喊道：“我可以帮你快速杀死那只怪物，后续的分解也可以交给我们，我们只需要十分之一的怪物尸体。”
“我的建议是你们不妨继续找一找巨人那边有什么好东西。”路希维德一边加火一边道：“至于后续，我会把它的尸体上交给军队，不需要操心。”
‘砰’。
一小块碎石从土坑中伴随着风刃飞出，下方的怪物再次躁动起来，不断地向洞口发射风刃。它不再装死，察觉到了自身护甲防御的局限性，也察觉到了当前的危险情况，暴躁的要掀动整座土坡。
然而，碎土总是会铺满它抓出的空隙，使它无法发力。灵魂火焰的灼烧也比普通的火焰更加炽烈，在极致高温的炙烤下，它的上半身很快发烫，亮得几乎要像蜡烛一样融化。
它的灵魂也随着高温的灼烧变为烟雾从空洞中流出。路希维德用衣袖遮住面部，往下方看了一眼，确认下方的灵魂之线完全消失后继续炙烤了三分钟，然后才开始分开土坡。
猎人们已经散开，去了巨人的位置搜索。只剩下寥寥几人留在这里，想看看吓了他们一跳的怪物是什么东西。
埋藏于土石下方的怪物身体重见天日。它的上半身已经被烤成黏糊糊的一团，像是燃烧殆尽的蜡烛。被大地夹起来的下半身还算正常，但也滚烫得难以触摸。
路希维德用灵魂视界扫了几遍，未发现怪物体内有什么圣物或是超凡材料。整具身体空空如也，除了本身躯体具备的特质以外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怎么回事？”
战利品突然变成了一滩烂肉，路希维德疑惑地用靴子提了提怪物的头部，但不管他怎么看，都找不到超凡材料。
“似乎只是普通的怪物？”塞西里斯和军官们商议完毕后走了过来：“不过，只是尸体也相当具有价值。”
“这家伙可是飞过来的，它又没有翅膀，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怪物。”路希维德诧异地道：“可我的确看不到它身上的圣物和异常……除了甲片很坚硬以外，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了。”
“那就由我们来进行保存。”塞西里斯道：“后续如果发现了超凡材料，按照惯例，依然是你的。而杀死它上交所得功勋也会正常单独发放给你。”
“这我倒是没问题，但你之后要把功勋能换什么东西和我说一下……有没有什么名单？”
“回去之后，我会给你一份。现在的话，我们打算往巨人血迹延伸的方向过去，你要做好准备。”
“哪个方向？”
“嗯。这个怪物来袭的方向和巨人血迹流淌的方向是同一个，沿着血迹继续走的话，或许能找到异常。不过，也有在途中发现潮群已经溃散的可能性，那就说明它是指挥潮群的高位怪物，相应的奖励在确认之后会正常发放。”
路希维德点了点头，取走了怪物身上的部分甲片，填补了先前使用的空缺。等到巨人那边的猎人赶回来后，飞空艇继续升空，降低高度，沿着血迹向南方飞去。
……
大量的怪物正向着北方移动。
飞空艇上的人用炮击追着炮击了一阵，将这股数百只的怪物潮群击溃。路希维德松开魔石炮的开关，过足了火力轰炸的瘾：“看来这只怪物不是指挥者。”
怪物仍在集群行动，施加命令的怪物还没有死去，它们徘徊于荒野之上，仍是一股威胁。
飞空艇看到了在下方行动的人类部队，约有百人，步行列队前进。一位军官下去和他们聊了一会儿，然后就有两架侦查队列的飞空艇护送他们前往边境。
“那就可惜了。”塞西里斯道：“不过也正常，高位怪物一般不会这么鲁莽地冲击防线。”
飞空艇们散开搜索着地面，侦测的范围越来越大，暂时还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也未看到如先前人形黑影那样特殊的怪物，一路几乎没遇到什么麻烦事情，只是驱散击溃了几只向北而去的小型潮群。
未有发现的情况下，塞西里斯打出了撤退的信号。他们这个小队也并非什么都没干：在击溃潮群之后，飞空艇落下去，猎人们搜集了一些不巧被炸死的怪物尸体，找到了部分的特殊材料，而且没遇到什么危险。
在附近搜查的飞空艇随即打出了同意的信号，在确定信号的数量没有问题后，塞西里斯对驾驶员下达了返航的命令。
返航的途中倒是很轻松，没看到聚团的潮群，同样也没有异常的发现。随着天色渐晚，观察者们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坐在飞空艇上的座位上休息。
头顶和下方均有表明身份与位置的魔石灯亮起，保证在空中不会与其他飞空艇撞机。慢速行驶的飞空艇在他们经过时还故意闪了几下灯。
“我们越过了先前的那支部队。”塞西里斯操控着照往下方的魔石灯，看到了仍在走动的军队：“看来他们是不打算休息了……也好，越早到边界，就越安全。”
“那两架飞空艇要一直跟着他们吗？”
“是的，飞空艇内的能源足够他们保持这样的速度回到边境了。”塞西里斯转头道：“注意地面。如果我们脚下的方向有潮群向他们的位置退去的话，就击溃它们。”
“是！”
唯一的士兵向他报告道，然后继续专心开起了飞空艇。
飞空艇掠地飞行，保持着能用肉眼看清又不致被骚扰的距离。出发时需要细致地观察搜索，返程时不需要，因此前行的速度非常的快。
夜幕降临。
探照灯一路未发现溃退的潮群，他们一路往北飞去。然而，在飞行了几个小时后，他们还未看到边境的建筑物与灯光。
塞西里斯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他走到驾驶舱，问道：“我们现在到了哪里？这个速度，应该已经回去了才对。”
“报告！我不知道！”驾驶员大声回道：“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们正在往北方飞行，目前还未看到边境哨塔！”
“是不是飞错方向了？毕竟没有灯塔什么的。”路希维德在出口的位置吹着风，随口问道。
“不会的。”驾驶员道：“我们的方向有专业的设备，至少方向上不会出问题……”
“……”透过窗户，塞西里斯看向了下方。
天色已暗，下方没有光芒和色彩，也没有预料之中延绵雄壮的城墙高塔灯光。塞西里斯隐约感到了不安，他沉闷地在驾驶室的位置上坐下来，道：“注意地面。三十分钟后如果还找不到军营，就向其他飞空艇打出报位信号。”
“是。”
半个小时后，塞西里斯打出了报位信号。
陆续有其他的信号升起，均在附近，且是从半空中升起的。塞西里斯看了眼自己这架飞空艇内的其他人，先问了句驾驶员：“是不是我们从没有城墙的位置回去了？所以才没看到灯光？”
“报告，我不知道！但是，正常情况下，我们应该早就到了营地才对。”
“……找一个适合降落的空地！等其他的飞空艇聚齐。然后落下去。”塞西里斯指挥道。
“长官！我们现在是迷路了吗？”后方的契约猎人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或许已经到了边境城墙的内部，只是离营地太远，没看到他们。”塞西里斯道：“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走错了方向，现在还在边境外。但以我们的人数，也不必担心那些事情。”
数架飞空艇很快飞了过来，他们在空中盘旋着。
探照灯扫射下方数圈，确认下方安全后，飞空艇陆续降落，只有魔石灯光探向天空作为标记。
聚集的飞空艇有四架，人数有五十多人。降落处地势平坦，后方有一片茂密的森林，周围没有任何人类修建的地标建筑物，过于荒凉以至于塞西里斯等人分辨不出这是‘境内’还是境外。
“我们现在是到了哪？”
从另外几架飞空艇上下来的人也一样摸不着头脑。正常来讲的话，他们在返回的途中就应该看到城墙上‘哨塔’的灯光，更不用说‘营地’这种即使是夜晚也使用魔石灯照明的大片建筑物。
但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不清楚，但我们总不至于在夜晚去搜查。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吧。等天亮了再去探查原因。”
“叫个驾驶员过来，确认一下方向。”
“方向的确没错，我们现在应该在境内的大后方了。”
“那就轮流戒备，当在野外……其他飞空艇怎么没有信号？”
“或许他们已经到了营地，正准备休息，还在纳闷我们去哪了。”
今夜月光不亮，星光黯淡。为防止灯光吸引来奇怪的东西，在决定于这里休息之后，探照灯很快就被关闭。塞西里斯回到他指挥的飞空艇内，对自己监管下的契约猎人们说道：“今晚就在这里休息。轮流守夜，尽量不要外出。”
“我们现在在哪里？”
“暂时还不清楚，总之，先将这里当做是野外吧。”塞西里斯道：“食物在后库，自己取用，等到天亮就知道是哪里了。”
……
窸窸窣窣的杂声在外界响起，塞西里斯睁开双眼，看到路希维德在自己面前。
“到我守夜的时间了？”
“是的。”
路希维德是倒数第二班，塞西里斯是最后一班。
其他的飞空艇也有人在守夜，四架飞空艇保持间隔地停在平地上，星光微弱，仅仅只能看出大致的轮廓。
离天亮已经不远了，路希维德没有睡回笼觉的打算。两人离开飞空艇，关上舱门，在飞空艇的外侧靠着闲聊。
“这只表能用贡献换吗？”
“可以，不过，拿贡献换取有些奢侈。你要换的话，也能换。”
钟表是奢侈品，即使是军官也不是人人都有。
“塞西里斯是上校？”
“是的。”
“这么年轻的上校，再上一级是将军了？”
“我是契约猎人，和正常的军官不一样。”
“有优待？我要是正式加入开拓军的话，会是随军猎人，还是有机会像你一样当军官？”
“有机会，但不多。而且，契约猎人军官比正常的军官更危险一些。”
“在边界，最麻烦的是人还是怪物？”
“对我来说，是怪物。”
“我在来之前，听说开拓军里有不少贵族的孩子带着平民过来参军……开拓军会区别对待吗？”
不等塞西里斯回答，路希维德就自己笑了起来，然后问道：“普通人有积攒到足够功勋的时候吗？”
“有积攒足够的可能，他们没有多余使用功勋的地方。不过，如你所见的，如果军队遭遇了高危险的单位，士兵的死伤率是最高的……至于贵族子弟是否有优待，这似乎不需要额外说明。”
“唉……”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谁发出的叹息。
“你想正式加入开拓军？”
“正在考虑。”
“帝国的贵族目前正在开战，在战争结束之前，边境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知道。不过，呵，潮群一来，也死了很多人啊。”
“潮群的突袭的确很麻烦，这或许是几千年来规模最大的潮群。”
“你们对怪物似乎有一套评级……那么，有没有对契约猎人的？”
“在主动性的暴露之前，没人知道一位契约猎人有多强大。”
“那圣物呢？圣物之间有等级吧？我在来之前有听说过‘英雄’，当时我的老师只和我说了这个词。那是什么特殊的称呼吗？”
“英雄？”塞西里斯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分裂战争。”
“知道。我是读完了公学的。”、
塞西里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1306年到1457年，大致150年的时间，那一段历史，是单纯的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在有契约猎人的过去，能在那场战斗中崭露头角、掌握大权的，几乎都是‘英雄’。”
百年的战争之后，以当时的王都东方山脉为界，双方立下誓约，互不侵犯。但帝国毕竟是被分裂出了一部分领土，是记于历史书上的唯一一场‘败绩’。
“在开拓战争中，并不是第一次遭遇过大规模的浪潮，也有过被怪物反推防线，濒临灭亡的大溃败。”塞西里斯接着说道：“但是，‘英雄’总会力挽狂澜，成为英雄。”
“等等……你这说得有点抽象，是指一些人会顺势崛起，崛起的人就是‘英雄’吗？”
“不……只是代表他们掌握着非常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在任何时代都能记载于历史，以英雄之名书写他们的功绩。”
“嗯？”
“非要简单点说明的话，就是最强大的契约猎人吧，是‘一人匹敌一支军队’的契约猎人。”
“包括现在？”
“包括现在。”塞西里斯严肃道，然后因为自己所说的这些话笑了起来：“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毕竟英雄这种东西只存在于历史了……就算还有后人使用他们的圣物，那也不是真正的英雄。而且，目前似乎还没有过‘英雄’对抗现代军队的场景，所以我没法给出真正肯定的答复。”
“就是说，是一个‘等级’咯。”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英雄这个概念大概有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帝国的旧贵族肯定有英雄吧？”
“那是自然，顺带提醒，不是旧贵族。”
“那新贵族敢和他们开战，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有和旧贵族的英雄对抗的准备？”
“谁知道呢。他们毕竟有那么多人，说不定真积攒出了‘英雄’级的契约猎人。”
“开拓军的魔石物资被新贵族拦下来了？”
“是有这回事？”塞西里斯想了想：“似乎是把这批物资拦下来，他们才有资格向内地宣战。”
“那后续开拓军打算怎么做？会反攻回去内外夹击吗？”
“不会。大概。”
“嗷呜呜！”
悠长回响的嚎叫打断了两人的闲谈。这声音虽然是第一次真实听到，但路希维德心里已经有了嚎叫者的大概：“有狼？”
塞西里斯朝其他飞空艇外戒备的人喊道：“叫醒其他人！准备升空！”
“嗷呜呜呜……”
“呜呜呜！”
此起彼伏的嚎叫接连响起，连绵悠长，四周皆有。路希维德登上飞空艇，被风吹了一下，打了个寒颤。塞西里斯摇了摇驾驶员，把他强行摇醒，然后喊道：“快飞起来！有怪物在周围！”
驾驶员哆嗦了一下，立即坐起来，伸手去操控面前的仪器。但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吓到了。塞西里斯立即吼道：“愣着干什么？快动手！”
他转头对路希维德道：“叫醒其他契约猎人！做好战斗准备！”
“好。”路希维德答应下来，走到后座，在每位契约猎人肩膀上推了一下。
这些人中有些不用他动手，自己就已经醒了过来，也有还在酣睡的。路希维德从头走到尾，喊道：“有怪物来了！都醒醒！”
“怎么了？”惊醒的契约猎人喊道。
“怪物来了，看外面。”路希维德用拇指戳了戳外面。
刚才的嚎叫不是查询部众的方位，而是突袭前的鼓舞。平地之上冒出了大量大型的犬形野兽，冒着莹绿的眼睛，朝着飞空艇的方位冲了过来。
四面八方，粗略看过去至少有上百只。
上百只？
路希维德愣了一下，然后朝塞西里斯道：“来的怪物不多！”
“想想这里可能是什么地方。”塞西里斯回复道：“先升空，然后操控魔石炮援助其他人！”
整体看上去，它有着人类的形状，但体型更为壮硕。粗略估算的情况下，高度约有二十米，超越了一般的陆行战堡。
和普通人类不一样，它的身上没有‘皮’来保护，鲜红的肉块裸露在外，赤色的液体流淌在肉块的内部与外部，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液覆盖的明显痕迹，于那块巨石前停下。
“这是……”
路希维德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到了下方的红色巨人。对方巨大的身体对观测相当有利，即使是眼前的高度也能清晰地看到它身上的种种异常。
除此之外，灵魂之线的视觉中也首次出现了与巨人同等的红色丝线，鲜红与鲜红，灵魂与物质仿佛重合在了一起。路希维德猛地仰起头，双眼要流下眼泪一样变得湿润起来。
他抬头擦了擦眼角，见流下的不是血迹，于是松了口气：“下面的那个怪物有点不太一样，小心点好。”
“等其他小队集合。”塞西里斯沉声指挥道：“那似乎是‘巨人’，在其他人到来之前，不要尝试挑衅它。保持距离，不要让它脱离我们的视线。”
“等？”小团体的领袖走到了舱口的位置：“趁现在它周围没有怪物，正是我们突袭的好机会！等其他人到了！我们可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它不像是能指挥潮群的怪物。如果在下去之后，真正的高位怪物出现，那才是因小失大。”塞西里斯道：“而且，它的状态也不正常，很有可能与真正的高位怪物有关。”
路希维德并不了解巨人，但其他人表现得很正常，没有多少惊讶，现在也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于是把问题藏在心里，等有时间的时候再问。
一道危险信号由塞西里斯发出。他的理由说服了急于抢夺功勋的猎人们，让他们在飞空艇内安静下来。
路希维德再次走到窗户前方，向下看去。
血色的巨人重叠在一起，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颜色的灵魂之线。因为是首次，所以还不清楚那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个巨人非常危险。
有了心理准备之后，他这次并未感知到身体上再出现异常，专心地观察起下方的巨人。
这些天，路希维德已经大致能看出一个人体内的灵魂‘多与少’，具体表现就是体内繁琐的灵魂之线的复杂、数量。按他来看，那些东西就是契约猎人的‘蓝量’，而且似乎不存在质量的差别。
普通人身上的灵魂之线非常稀少，可以明显的与契约猎人做出区分。
此时，血色巨人体内的灵魂线条密密麻麻，表层整齐的物质之线也完美地遮蔽了路希维德的特殊视界，仅能知晓，难以看出‘圣物’所在。
血色的不祥光泽让路希维德心生退意。如果他是单独一个人出现在这巨人的面前，那他肯定掉头就走。但现在他在数百米的空中，人类魔石科技的飞空艇内，身旁还有十数位得到军队认可的强力契约猎人，加上随时可能到来的近百位援军……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战斗队列的飞空艇接连到来，在较为安全的距离盘旋在血色巨人的上空。
没有传声设备的情况下，飞空艇之间难以进行交流。在周旋环绕了一会儿后，不知道是谁率先打出了‘进攻’的信号，所有的飞空艇所携带的魔石炮纷纷亮起，指向地面。
砰！砰！砰！
大量的白色光柱冲向地面，巨人庞大的身体是最明显且容易命中的靶子，没有任何防御措施的巨人血肉顷刻间就被四处倾斜的炮火蒸发飞溅。
它仍保持着坐在巨石上的姿态，但身体表层已经血肉四溅，到处都是魔石炮打出的坑洞。每命中一发，都会让它的身体颤抖一阵。即使是它那庞大的身躯，在持续的炮击下也不断削减着血肉的总量。
而当头颅被一次次地炮击砸成血肉消失后，它的身躯保持不住形态，轰然倒塌，大量的血液向外流淌，如溢出的湖泊，染红浸湿了周围的地面，渗入消失。
“这也……未免有些太轻松了。”
路希维德看到巨人的灵魂之线极速消散，而它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击的动作，就在炮击中变成了一滩血色的残渣。
异常的血色丝线也随之消散，变成了普通的物质。
“就这啊。”
操控魔石炮的猎人们立即露出了急不可待的神色，为首者看向塞西里斯：“现在可以降落了吧？再在天上待着，我们就真的连汤水都喝不到了！”
塞西里斯皱眉看着下方的血色湖泊，思虑了一会儿后，还是点下了头：“既然这样，那就在距离几百米的地方降落，尽可能地收集些材料。”
他们不算第一个行动的。现代的魔石炮打死一只大型怪物简直太理所应当了，所以没人觉得其中存在异常……或者说，即使有异常，他们也认为在他们的处理范围内。
数架飞空艇纷纷降落，只剩下一架仍旧盘旋于天空。为了争抢思考时落后的时间，有两架飞空艇甚至落到了怪物尸骸百米的范围内，一打开舱门，就飞速地奔往血肉残骸处，生怕自己因为落后而错失宝藏。
“你不去看看吗？”
在艇内的其他人飞奔出去后，塞西里斯对留在原地的路希维德问道。
“我又没出力，没有去冒这个险的必要。”路希维德回道：“万一有什么麻烦，几百米的距离，不知道他们来不来得及回来……话说你不去监督他们吗？”
“有契约在，不用担心那些事情。如果真是陷阱的话，天上的那架会提醒我们的。”
谁找到圣物，谁就是收获最大的人。除此之外，巨人身上也有一些特殊的物质可以制作成超凡物品。在不需要担心背刺的情况下，谁下手快，眼睛尖锐，谁就能在这场军队组织的斩首行动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军队是怎么判断契约猎人有能力进入战斗队列的？我应该没有上报过，而且是看得出来的新手。”
“战绩。”塞西里斯道：“我们不要求契约猎人上报自己的能力，但你能看出来，他们大多都以小队的形式活动。每个小队解决过怎么的敌人，接过什么样的任务，都在我们的评测之中，我们会根据评测，决定每个小队的等级……侦查队列之中的部分人比战斗队列的要强，但他们的经验和整体不足以压过这边，所以才是侦查队列。”
砰！
天空上的魔石炮射出了白色的光柱，至少有三门魔石炮先后开火。突然响起的爆声惊醒了所有人，路希维德抬头看向天空，数道血色的烟雾从空中落下，飞至地面。
“怎么了？”路希维德疑惑的看向血肉湖泊的位置。
数十位契约猎人同时停下了自己手中搜查破坏的动作，扭头看向魔石炮击打的方向。
一道黑影悬浮于地面，以极为灵活的姿态躲开高空的炮击，极速地从远处飞速掠过，笔直地扎向这里。
猎人们没有退散，迅速地结成彼此间熟悉的小队阵型，只是避开了黑影笔直前冲的锋芒，变成了左右包夹的‘陷阱’。
路希维德也看到了黑影，他看到黑影极速掠过血肉湖泊，没有搭理严阵以待又不敢触其锋芒的猎人小队，未改变方向，笔直地冲了过来——而它的方向是……
“什么鬼？”路希维德忍耐不住，因为它没理会正面的猎人们，猎人们也没有阻拦它，让它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他连忙朝驾驶员喊道：“冲我们来了！来得及升空吗？！”
“不！”塞西里斯大声道，有蓝紫色的弧光在他的瞳孔中跳动：“它是能悬浮的！悬浮的高度不知道有多高，来不及了！先出去！避开它！”
他快步走入驾驶室，抓住了驾驶员的衣服，将对方拖离了座位。路希维德先他一步走出去，年轻人有种预感，这道黑影是冲着他来的。
“和那只鸟一样？我身上有什么特殊是它们能察觉到的？”
不清楚，但当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周围是适合飞空艇降落的平地，看不到河水与森林，附近只有一些略有起伏的山包，难以找到可作为障碍物的物体。
怪物正极速的接近中，它掠过了下方的飞空艇，没去管艇内的驾驶员与留守的契约猎人。空中的飞空艇为了避免误伤己方停下了炮击，只是向着怪物的方向打出了几道信号枪。
路希维德有意识地离自己下来的那架飞空艇远了些，他看到远处的黑影微不可察地偏离了原本的路线，朝他飞了过来，气势汹汹，怀有恶意。
五十米！
怪物的速度比预想中的还要更快，路希维德已经看到了它的形体。他的身旁有尖锐的拒马尖刺密密麻麻地从地面升起，本人藏身于这些尖刺之中，有纯黑色的金属像液体一样从衣袖内部流淌至掌心，变成一把轻巧尖长的黑色尖锥。
“拖它一会儿，巨人那边的猎人就能赶回来，所以别紧张……可以试试速战速决，这怪物身上的材料肯定也很厉害。”
黑影的躯体是高大的人形，外面覆盖着没有空隙的鱼鳞状黑色甲片，头部的鳞片向下延伸，到尾部继续，生长出粗大的鞭状长尾。它的身躯比常人稍大，即使不算尾部长度，单纯身躯的身长也在两米以上。
肋骨部位有着青色的荧光闪烁，远处难以发觉，直到接近时才能看到那些像眼睛一样跃动的火焰。
头部没有器官，两面均是鳞甲，没有毛发。它的身躯卷动着强劲的疾风，这些疾风承托着它的身体，使它没有翅膀也能极速的悬空飞行。
恶风率先扑面而来，它们灵活地穿过尖刺石矛，准确地击中了位于最中心方位的路希维德。
年轻人身上的长袍颤动了一下，未受什么损伤。他抬起头，看到怪物从天而降，坚硬锋利的长尾四处抽打，极速地破坏着匆忙升起的石刺长林，撞向自己的位置。
他向后方退去，更多的石矛掩护着他升起，刺向上空的怪物。然而，它们的尖端很快就被怪物极速抽动的长尾抽打得粉碎，即使路希维德已经全力阻碍，升起的尖刺也还是被迅速地击溃。
摧枯拉朽，长着尾巴的怪物撕开了前方的一切阻碍，被强化过后的石刺完全起不到阻拦的效果。从天空突击到路希维德退后之后两秒钟的时间，长尾怪物的利爪已经来到了路希维德的背心。
路希维德猛地转过头去，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怪物。他未有惊慌，递出手中尖锥。
尖锥的顶端极速延伸，同时向上空飞射。
锵！
路希维德听到了尖锐轻鸣的碰撞声，隐约还有火花闪动。尖锥撞击在了怪物胸口一处闪烁荧光的位置，立即就被弹开，未曾伤到对方。
一根衣带制成的绳索勾中了远处凸起的坚硬石柱，路希维德的身体极速地被拉动过去，凶险地避开了怪物随后斩下的手爪。
“这么厉害？！”
为那怪物身上覆盖的甲片防御力惊讶了一下，路希维德控制着凸起的石林，使它们不至阻拦自己的身体，同时操控怪物附近的大地裂开、升起、重压、戳刺……
等他的身体脱离了自己制造的那片大概直径二十米的石林后，他才解除了绳索。自身狼狈地在地面上翻滚了两圈，然后迅速起身，戒备地看向正在向内戳刺重压的石林。
“胸口不是弱点，我还以为那就是它的眼睛，看来不是。但它长着脑袋，脸上却没有嘴巴眼睛，浑身也一点缝隙都没有，根本找不到弱点。”
背心的寒意使他的身体感到了战栗的恐惧，如果刚才再晚上一秒钟，他的身体就会像那些石林一样被对方随意撕碎。不过，这短暂的接触也不完全是坏事。
“它身上的护甲很硬，边缘锋利，能轻易切开钢铁强度的物体；它周围有阵风环绕，可以切开正常人的皮肤，形同风刃，还能让它悬浮飞行；它的力量似乎并不强大，虽然可以切碎折断‘长矛’，但面对重锤的时候难以反击。”
依靠着变化之线的感知，路希维德知晓石林内部的怪物正在疯狂的抓挠四处的墙壁，破坏着石刺、石柱的根部。
但是，和它从天而降时不一样的是，现在它周身上下左右所有方位都有石柱疯狂涌动，包括地下。而石柱折断之后，散碎的泥土也在路希维德的控制之中，而刀刃是无法粉碎大地的。
当它的身体陷入了裂开的大地之中后，最锋利便用的长尾也被封锁。头顶压来得泥土不是切割用的手爪能切开的，光是厚度就不行。浑身被压进了泥土中的它难以发力，很快就被压得无法动弹。
‘呜呜！’
呜咽的疾风从石柱间的缝隙传出，但又很快消失不见。因为路希维德操控更多的泥土直接盖了上去。不讲究形状，只单纯地覆压，很快就堆砌出了高有七八米的巨大土坡，将下方彻底封锁起来。
路希维德维持着土坡的形状，对着赶来的塞西里斯说道：“它现在就在土堆里面；感觉挺厉害，是高位怪物吗？”
塞西里斯：“……”
他盯着前方朝土堆伸出右手的年轻人，缓了缓心中的情绪，表情没什么变化地说道：
“杀死它之后，如果潮群没有退去，就说明它不是我们要找的目标。最好快点杀死它，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说，不过我认为最好不要等那些人回来。”
“由我个人处理的话，战利品是不是全部归我自己？”
“是的。由我监管，你可以放心。不过，这里是潮群的后方，最好快点。”
塞西里斯已经看到了正飞速向这个方向赶来的猎人们。不远处的飞空艇里也出来了一些契约猎人，也在赶过来。
路希维德点了点头，左手伸进口袋，捏住了布伦的戒指，快步走到山坡之上。
山坡自动裂开出一道缝隙，连通下方的怪物。路希维德看到了怪物的灵魂之线，仍在下方扭动着。
哄！
一道火焰从顶端灌入，流淌入下方。怪物稳定的灵魂之线立即抽搐起来，它扭动着身躯，发出沉闷嘶哑的吼声，有厉风从洞口钻出，带出尘土与灰雾。
“它是用什么部位发声的？”路希维德踩在洞口边缘，避开突出的风刃：“无所谓，先烧死再说。”
过了几分钟，土坡的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人。下方的怪物不再嘶吼和扭动，没有了动静。但路希维德能看到它的灵魂之线还未消散，于是继续加大火力灼烤。
“上面的朋友，你需要帮忙吗？”一位契约猎人喊道：“我可以帮你快速杀死那只怪物，后续的分解也可以交给我们，我们只需要十分之一的怪物尸体。”
“我的建议是你们不妨继续找一找巨人那边有什么好东西。”路希维德一边加火一边道：“至于后续，我会把它的尸体上交给军队，不需要操心。”
‘砰’。
一小块碎石从土坑中伴随着风刃飞出，下方的怪物再次躁动起来，不断地向洞口发射风刃。它不再装死，察觉到了自身护甲防御的局限性，也察觉到了当前的危险情况，暴躁的要掀动整座土坡。
然而，碎土总是会铺满它抓出的空隙，使它无法发力。灵魂火焰的灼烧也比普通的火焰更加炽烈，在极致高温的炙烤下，它的上半身很快发烫，亮得几乎要像蜡烛一样融化。
它的灵魂也随着高温的灼烧变为烟雾从空洞中流出。路希维德用衣袖遮住面部，往下方看了一眼，确认下方的灵魂之线完全消失后继续炙烤了三分钟，然后才开始分开土坡。
猎人们已经散开，去了巨人的位置搜索。只剩下寥寥几人留在这里，想看看吓了他们一跳的怪物是什么东西。
埋藏于土石下方的怪物身体重见天日。它的上半身已经被烤成黏糊糊的一团，像是燃烧殆尽的蜡烛。被大地夹起来的下半身还算正常，但也滚烫得难以触摸。
路希维德用灵魂视界扫了几遍，未发现怪物体内有什么圣物或是超凡材料。整具身体空空如也，除了本身躯体具备的特质以外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怎么回事？”
战利品突然变成了一滩烂肉，路希维德疑惑地用靴子提了提怪物的头部，但不管他怎么看，都找不到超凡材料。
“似乎只是普通的怪物？”塞西里斯和军官们商议完毕后走了过来：“不过，只是尸体也相当具有价值。”
“这家伙可是飞过来的，它又没有翅膀，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怪物。”路希维德诧异地道：“可我的确看不到它身上的圣物和异常……除了甲片很坚硬以外，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了。”
“那就由我们来进行保存。”塞西里斯道：“后续如果发现了超凡材料，按照惯例，依然是你的。而杀死它上交所得功勋也会正常单独发放给你。”
“这我倒是没问题，但你之后要把功勋能换什么东西和我说一下……有没有什么名单？”
“回去之后，我会给你一份。现在的话，我们打算往巨人血迹延伸的方向过去，你要做好准备。”
“哪个方向？”
“嗯。这个怪物来袭的方向和巨人血迹流淌的方向是同一个，沿着血迹继续走的话，或许能找到异常。不过，也有在途中发现潮群已经溃散的可能性，那就说明它是指挥潮群的高位怪物，相应的奖励在确认之后会正常发放。”
路希维德点了点头，取走了怪物身上的部分甲片，填补了先前使用的空缺。等到巨人那边的猎人赶回来后，飞空艇继续升空，降低高度，沿着血迹向南方飞去。
……
大量的怪物正向着北方移动。
飞空艇上的人用炮击追着炮击了一阵，将这股数百只的怪物潮群击溃。路希维德松开魔石炮的开关，过足了火力轰炸的瘾：“看来这只怪物不是指挥者。”
怪物仍在集群行动，施加命令的怪物还没有死去，它们徘徊于荒野之上，仍是一股威胁。
飞空艇看到了在下方行动的人类部队，约有百人，步行列队前进。一位军官下去和他们聊了一会儿，然后就有两架侦查队列的飞空艇护送他们前往边境。
“那就可惜了。”塞西里斯道：“不过也正常，高位怪物一般不会这么鲁莽地冲击防线。”
飞空艇们散开搜索着地面，侦测的范围越来越大，暂时还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也未看到如先前人形黑影那样特殊的怪物，一路几乎没遇到什么麻烦事情，只是驱散击溃了几只向北而去的小型潮群。
未有发现的情况下，塞西里斯打出了撤退的信号。他们这个小队也并非什么都没干：在击溃潮群之后，飞空艇落下去，猎人们搜集了一些不巧被炸死的怪物尸体，找到了部分的特殊材料，而且没遇到什么危险。
在附近搜查的飞空艇随即打出了同意的信号，在确定信号的数量没有问题后，塞西里斯对驾驶员下达了返航的命令。
返航的途中倒是很轻松，没看到聚团的潮群，同样也没有异常的发现。随着天色渐晚，观察者们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坐在飞空艇上的座位上休息。
头顶和下方均有表明身份与位置的魔石灯亮起，保证在空中不会与其他飞空艇撞机。慢速行驶的飞空艇在他们经过时还故意闪了几下灯。
“我们越过了先前的那支部队。”塞西里斯操控着照往下方的魔石灯，看到了仍在走动的军队：“看来他们是不打算休息了……也好，越早到边界，就越安全。”
“那两架飞空艇要一直跟着他们吗？”
“是的，飞空艇内的能源足够他们保持这样的速度回到边境了。”塞西里斯转头道：“注意地面。如果我们脚下的方向有潮群向他们的位置退去的话，就击溃它们。”
“是！”
唯一的士兵向他报告道，然后继续专心开起了飞空艇。
飞空艇掠地飞行，保持着能用肉眼看清又不致被骚扰的距离。出发时需要细致地观察搜索，返程时不需要，因此前行的速度非常的快。
夜幕降临。
探照灯一路未发现溃退的潮群，他们一路往北飞去。然而，在飞行了几个小时后，他们还未看到边境的建筑物与灯光。
塞西里斯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他走到驾驶舱，问道：“我们现在到了哪里？这个速度，应该已经回去了才对。”
“报告！我不知道！”驾驶员大声回道：“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们正在往北方飞行，目前还未看到边境哨塔！”
“是不是飞错方向了？毕竟没有灯塔什么的。”路希维德在出口的位置吹着风，随口问道。
“不会的。”驾驶员道：“我们的方向有专业的设备，至少方向上不会出问题……”
“……”透过窗户，塞西里斯看向了下方。
天色已暗，下方没有光芒和色彩，也没有预料之中延绵雄壮的城墙高塔灯光。塞西里斯隐约感到了不安，他沉闷地在驾驶室的位置上坐下来，道：“注意地面。三十分钟后如果还找不到军营，就向其他飞空艇打出报位信号。”
“是。”
半个小时后，塞西里斯打出了报位信号。
陆续有其他的信号升起，均在附近，且是从半空中升起的。塞西里斯看了眼自己这架飞空艇内的其他人，先问了句驾驶员：“是不是我们从没有城墙的位置回去了？所以才没看到灯光？”
“报告，我不知道！但是，正常情况下，我们应该早就到了营地才对。”
“……找一个适合降落的空地！等其他的飞空艇聚齐。然后落下去。”塞西里斯指挥道。
“长官！我们现在是迷路了吗？”后方的契约猎人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或许已经到了边境城墙的内部，只是离营地太远，没看到他们。”塞西里斯道：“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走错了方向，现在还在边境外。但以我们的人数，也不必担心那些事情。”
数架飞空艇很快飞了过来，他们在空中盘旋着。
探照灯扫射下方数圈，确认下方安全后，飞空艇陆续降落，只有魔石灯光探向天空作为标记。
聚集的飞空艇有四架，人数有五十多人。降落处地势平坦，后方有一片茂密的森林，周围没有任何人类修建的地标建筑物，过于荒凉以至于塞西里斯等人分辨不出这是‘境内’还是境外。
“我们现在是到了哪？”
从另外几架飞空艇上下来的人也一样摸不着头脑。正常来讲的话，他们在返回的途中就应该看到城墙上‘哨塔’的灯光，更不用说‘营地’这种即使是夜晚也使用魔石灯照明的大片建筑物。
但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不清楚，但我们总不至于在夜晚去搜查。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吧。等天亮了再去探查原因。”
“叫个驾驶员过来，确认一下方向。”
“方向的确没错，我们现在应该在境内的大后方了。”
“那就轮流戒备，当在野外……其他飞空艇怎么没有信号？”
“或许他们已经到了营地，正准备休息，还在纳闷我们去哪了。”
今夜月光不亮，星光黯淡。为防止灯光吸引来奇怪的东西，在决定于这里休息之后，探照灯很快就被关闭。塞西里斯回到他指挥的飞空艇内，对自己监管下的契约猎人们说道：“今晚就在这里休息。轮流守夜，尽量不要外出。”
“我们现在在哪里？”
“暂时还不清楚，总之，先将这里当做是野外吧。”塞西里斯道：“食物在后库，自己取用，等到天亮就知道是哪里了。”
……
窸窸窣窣的杂声在外界响起，塞西里斯睁开双眼，看到路希维德在自己面前。
“到我守夜的时间了？”
“是的。”
路希维德是倒数第二班，塞西里斯是最后一班。
其他的飞空艇也有人在守夜，四架飞空艇保持间隔地停在平地上，星光微弱，仅仅只能看出大致的轮廓。
离天亮已经不远了，路希维德没有睡回笼觉的打算。两人离开飞空艇，关上舱门，在飞空艇的外侧靠着闲聊。
“这只表能用贡献换吗？”
“可以，不过，拿贡献换取有些奢侈。你要换的话，也能换。”
钟表是奢侈品，即使是军官也不是人人都有。
“塞西里斯是上校？”
“是的。”
“这么年轻的上校，再上一级是将军了？”
“我是契约猎人，和正常的军官不一样。”
“有优待？我要是正式加入开拓军的话，会是随军猎人，还是有机会像你一样当军官？”
“有机会，但不多。而且，契约猎人军官比正常的军官更危险一些。”
“在边界，最麻烦的是人还是怪物？”
“对我来说，是怪物。”
“我在来之前，听说开拓军里有不少贵族的孩子带着平民过来参军……开拓军会区别对待吗？”
不等塞西里斯回答，路希维德就自己笑了起来，然后问道：“普通人有积攒到足够功勋的时候吗？”
“有积攒足够的可能，他们没有多余使用功勋的地方。不过，如你所见的，如果军队遭遇了高危险的单位，士兵的死伤率是最高的……至于贵族子弟是否有优待，这似乎不需要额外说明。”
“唉……”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谁发出的叹息。
“你想正式加入开拓军？”
“正在考虑。”
“帝国的贵族目前正在开战，在战争结束之前，边境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知道。不过，呵，潮群一来，也死了很多人啊。”
“潮群的突袭的确很麻烦，这或许是几千年来规模最大的潮群。”
“你们对怪物似乎有一套评级……那么，有没有对契约猎人的？”
“在主动性的暴露之前，没人知道一位契约猎人有多强大。”
“那圣物呢？圣物之间有等级吧？我在来之前有听说过‘英雄’，当时我的老师只和我说了这个词。那是什么特殊的称呼吗？”
“英雄？”塞西里斯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分裂战争。”
“知道。我是读完了公学的。”、
塞西里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1306年到1457年，大致150年的时间，那一段历史，是单纯的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在有契约猎人的过去，能在那场战斗中崭露头角、掌握大权的，几乎都是‘英雄’。”
百年的战争之后，以当时的王都东方山脉为界，双方立下誓约，互不侵犯。但帝国毕竟是被分裂出了一部分领土，是记于历史书上的唯一一场‘败绩’。
“在开拓战争中，并不是第一次遭遇过大规模的浪潮，也有过被怪物反推防线，濒临灭亡的大溃败。”塞西里斯接着说道：“但是，‘英雄’总会力挽狂澜，成为英雄。”
“等等……你这说得有点抽象，是指一些人会顺势崛起，崛起的人就是‘英雄’吗？”
“不……只是代表他们掌握着非常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在任何时代都能记载于历史，以英雄之名书写他们的功绩。”
“嗯？”
“非要简单点说明的话，就是最强大的契约猎人吧，是‘一人匹敌一支军队’的契约猎人。”
“包括现在？”
“包括现在。”塞西里斯严肃道，然后因为自己所说的这些话笑了起来：“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毕竟英雄这种东西只存在于历史了……就算还有后人使用他们的圣物，那也不是真正的英雄。而且，目前似乎还没有过‘英雄’对抗现代军队的场景，所以我没法给出真正肯定的答复。”
“就是说，是一个‘等级’咯。”
“可以这么理解。不过，英雄这个概念大概有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帝国的旧贵族肯定有英雄吧？”
“那是自然，顺带提醒，不是旧贵族。”
“那新贵族敢和他们开战，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有和旧贵族的英雄对抗的准备？”
“谁知道呢。他们毕竟有那么多人，说不定真积攒出了‘英雄’级的契约猎人。”
“开拓军的魔石物资被新贵族拦下来了？”
“是有这回事？”塞西里斯想了想：“似乎是把这批物资拦下来，他们才有资格向内地宣战。”
“那后续开拓军打算怎么做？会反攻回去内外夹击吗？”
“不会。大概。”
“嗷呜呜！”
悠长回响的嚎叫打断了两人的闲谈。这声音虽然是第一次真实听到，但路希维德心里已经有了嚎叫者的大概：“有狼？”
塞西里斯朝其他飞空艇外戒备的人喊道：“叫醒其他人！准备升空！”
“嗷呜呜呜……”
“呜呜呜！”
此起彼伏的嚎叫接连响起，连绵悠长，四周皆有。路希维德登上飞空艇，被风吹了一下，打了个寒颤。塞西里斯摇了摇驾驶员，把他强行摇醒，然后喊道：“快飞起来！有怪物在周围！”
驾驶员哆嗦了一下，立即坐起来，伸手去操控面前的仪器。但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吓到了。塞西里斯立即吼道：“愣着干什么？快动手！”
他转头对路希维德道：“叫醒其他契约猎人！做好战斗准备！”
“好。”路希维德答应下来，走到后座，在每位契约猎人肩膀上推了一下。
这些人中有些不用他动手，自己就已经醒了过来，也有还在酣睡的。路希维德从头走到尾，喊道：“有怪物来了！都醒醒！”
“怎么了？”惊醒的契约猎人喊道。
“怪物来了，看外面。”路希维德用拇指戳了戳外面。
刚才的嚎叫不是查询部众的方位，而是突袭前的鼓舞。平地之上冒出了大量大型的犬形野兽，冒着莹绿的眼睛，朝着飞空艇的方位冲了过来。
四面八方，粗略看过去至少有上百只。
上百只？
路希维德愣了一下，然后朝塞西里斯道：“来的怪物不多！”
“想想这里可能是什么地方。”塞西里斯回复道：“先升空，然后操控魔石炮援助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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