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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碾压

    卡勒姆·罗森塔尔正在享用他的下午茶。

    女仆跪在他的身边,按揉着他的肩膀和翘起的腿部,拿起瓷盘上的糕点,轻柔地送到他的嘴边。

    他现在是罗森塔尔家族明面上的管理者,即使还未继承族长之名,那也是因为年龄还不够成熟。只要时间一到,他就会成为正式的贵族,享受更大的名誉和荣耀。

    而这些,来源于他自身的圣物使天赋。

    即使是长辈是圣物使,后辈不一定也是圣物使,甚至可以说,这种上天赐予的天赋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概率上是公平的。

    因此,当他的精神在成长中突破了圣物使的标准之后,尽管他并非长子,能力上也并非最强,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代理族长。

    处理事务相当繁琐,尤其是现在。布莱克维斯家族给的压力越来越大,双方祖辈的友谊也早已经消失的差不多。能维持‘狮子’与‘它的右臂’关系,全靠每年供给的领地特产与优秀的圣物使人才,包括军队和明面上的忠诚。

    这让卡勒姆非常地不满。

    在他看来,即使罗森塔尔的爵位不如布莱克维斯,他们也是从同一年代传承下来的贵族,不该有‘布莱克维斯’比罗森塔尔更高贵的事情才对。

    “在我的带领下,罗森塔尔一定会成为最强大的家族。嗯,是时候考虑一下之后该依附谁……不能是布莱克维斯,要换一个家族,否则我这一辈还是要被他们踩在脚底。”

    “贝尔加拉吗?还是玛尔维多?现在投靠他们的话,想必能获得更好的盟友身份……也正好能摆脱布莱克维斯的桎梏。”

    这是数十年的家族计划,需要他随时判断形势,决定该如何行动。

    “少爷。公正法庭的那位审判官又来请见了。”

    执事服仆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眼睛看向地面光滑的大理石板。

    “他?哼。”

    卡勒姆带有蔑视地视线看向了外面,拍了拍女仆的胳膊,示意她们退下。

    他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有些不耐烦:“一个平民,居然敢对我露出那种眼神……要不是考虑到玛尔维多,他怎么有机会离开这里?”

    “……”

    “让他进来。”卡勒姆拿起了杯子,深吸口气,保持礼貌的庄严。

    仆人退出,大概两分钟后,穿着浅棕色风衣,头顶棕色圆帽的路希维德从外面走了入了这里。

    他的脸上没有上一次的焦急和粗鲁,异常的平静。

    “卡勒姆阁下。”路希维德伸出了自己带有手套的右手,握手礼不算常见,但还算礼貌。

    卡勒姆看着面前的手,嘴角扯了扯,思考了一秒钟之后才回以右手。

    路希维德在他对面坐下,卡勒姆露出微笑道:“审判官阁下,这次又在我的领地里看到了什么需要提醒的地方?”

    “城里的难民的确少了许多。我想询问的是,附近的村庄居民似乎被您派人迁移到了城里……不过,他们迁移的时候少带走了几个孩子,我想在离开之前,问一下那些孩子的父母现在在哪里。”

    “啊呀。”卡勒姆微笑道:“这种事情都是我的管家在做,在他回来之后,我会让人派人去找您说的那几个孩子,让他们尽早回到父母身边的。”

    “……”

    路希维德单刀直入道;“罗森塔尔城,那座新起的庄园,难民似乎都送到了里面。里面有什么东西?”

    卡勒姆收起了微笑,身体后仰,不再保持外表的礼貌:“您看到了?”

    “给他们一个妥善的安排,是指把他们喂给怪物吗?”

    “是的。”

    卡勒姆光明正大的承认了。

    路希维德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您认为这么做,是对是错?”

    “您都到我这里来了,自然是错误的。”卡勒姆抚摸着自己左手上的戒指:“我可以赔偿。”

    他的脸上隐约出现了嘲讽的笑容:“没有得到主人的许可,私自进入主人的庄园,您打算怎么赔偿我呢?”

    “你是知情者,而且是推动者。”路希维德也仰起身体:“布莱克维斯家族是背后的主使?”

    “可能是。”卡勒姆没有直接回答:“您也能明白吧,那个实验的不可思议之处,与得到的相比,付出的那点损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的确算不了什么。”路希维德道:“但是,没人会满足只做一次这样的实验,你们也控制不住那个‘简单的实验’外传。到时候,所有家族都将进行类似的实验,会死很多人。”

    “会死很多人?”

    卡勒姆愣了一下,认认真真地扫了一眼路希维德:“有一点您错了,除了圣物使以外,其他的人死光都没关系。”

    “贵族也好,平民也好,只要不是圣物使,都可以成为‘代价’。”

    “毕竟,只有圣物使,才能使用圣物。凡人死多少都无所谓。”

    “……”

    这言论过于冷血,让路希维德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

    “是合作吧。”卡勒姆以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如果您能代表加拉维克公爵的话,我不介意将实验的信息告诉您……只需要让大公爵签订一件契约,罗森塔尔就将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全力支持你们。”

    “我是来结盟的?”路希维德表露出诧异:“你要和玛尔维多家族结盟?”

    “正是。”卡勒姆说道:“想必您正是知道罗森塔尔的潜力,才会独自一人过来和我说这些事情的吧?如果您愿意加入罗森塔尔的话,我也可以单独与您签订契约……”

    “错了。”

    路希维德收起故意表露出来的诧异,“你这家伙的确是该下地狱了。”

    卡勒姆的表情猛地阴沉下来:“您这是……要刺杀我?”

    “刺杀?你也配。”

    路希维德冷笑一声,不再废话,进入了施法状态。

    轰隆隆……

    房屋的墙壁迅速扭曲起来,整栋别墅都失去了原本坚固的结构,从上方向下坍塌。

    卡勒姆回以冷笑,身上撑起一道灿金色泽光罩。光罩护住全身,然后迅速向外扩散,推向路希维德。

    噗呲!

    华贵的服饰诡异的卷起,刺入了年轻贵族的脖颈,使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光罩推动的速度缓慢下来,然后崩解成无数荧光,消散在空中。

    倒下的砖石像是泥沼一样彼此相连,避开了路希维德的上方,使他未受到‘地震’的波及。

    路希维德没去看捂住自己脖子的年轻贵族,只是轻轻吐了口气,伸手在脚下完整的石面虚抓了一下。

    一杆石质长剑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尽量不伤到普通人,优先处理圣物使。”

    “可以展现‘大地’方面操控的能力,伪装自己的真实能力。”

    “先从这里往北方开始走,寻找圣物使。”

    他跳出废墟,快步在隐约已经乱起来的庄园内行走起来。

    轰隆隆!

    大量的建筑物同时开始坍塌,庄园最中心区域的建筑物无一幸存,全部倒塌。

    ……

    作为庄园内实力最强大的契约猎人,亚当斯·罗森塔尔迅速判断出了敌人的大概位置。

    他看着庄园内部同步坍塌溅射灰尘的建筑物,表情沉肃地向自己身旁的两名队员吩咐道:“快去找其他护卫!让他们来我这里集合。”

    这座庄园只是卡勒姆处理事务的个人庄园,圣物使的数量并不多。

    这是因为大量的圣物使都被派遣到冒险者公会去当冒险者抓捕怪物的原因。不过,仍有数十位圣物使在庄园内部执行担任护卫,保证这里罗森塔尔的血脉不会遇到危险。

    但是,庄园中心俨然一幅已经陷落的样子。这个时间点,卡勒姆应该就在那里。

    “只能期望他能拖到周围援军的到来。”

    亚当斯表情沉凝地望着飞溅的尘雾,感知着内部的精神气息。

    只是一分钟的时间,就有七八位护卫被带了过来。他们均是在庄园四处巡游的契约猎人,在前往庄园正中心的时候被拦了下来,带到这里。

    “敌人的数量还不清楚,”亚当斯对他们说道:“目前展露恶意的只有一人,小心可能出现的袭击,把他留在这里。”

    人数上的优势使他们满怀信心,何况还有亚当斯这位罗森塔尔核心的圣物使带领?

    他们迅速穿过边缘处的城镇,前往倒塌的废墟建筑群,准备杀死来袭的敌人。

    ……

    路希维德正在与附近的圣物使交战。

    在引动建筑物的时候,他有意将房屋坍塌的方向集中在灵魂过于强大的人影身上。

    在巨石砸压的同时,他还主动释放出了从各处延伸出去的尖刺,轻易刺穿了没有防护能力契约猎人的身体。

    只有少数几个躲开了砖石的砸压和刺击,各施手段来到了未受影响的平地之上,将视线转向了正中心的方向。

    最近的圣物使是一位穿着青色衬衫,灰色裤子的中年男子。他头发两侧剃光,只留下顶端的一部分竖立。大腿上绑着装有小箭的箭袋,以较为敏捷的身手从房屋的二层滚落出来,轻巧地在地面滚动卸力,然后看到了也从废墟中跳出的路希维德。

    他迅速向后跳去,步伐轻盈,稍一凝神,一件黑色的人造十字弩从空中浮现,准确的落在了他的手中。

    双方的距离拉开至四十米,这是个理论来说较为安全的距离。他没有犹豫,伸手从腿上的箭袋拿出一根小箭。

    嘣!

    弩箭射出,他非常自信这一箭的命中率,尤其是当靶子刚刚转头看到他的时候。

    平时的练习正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

    飞行在空中的弩箭从中部突然扭曲起来,失去了动能,变成了木球,于半空中无力地落下。

    这异变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圣物使之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继续往后退去,这次没再去拿弩箭,而是直接瞄准了敌人。

    地面伸出的尖刺戳刺向他的脚心。男人奇巧地跳跃起来,以常人难以理解的灵敏表现起了自己的反应和身体素质。

    只见他在伸出凸起的尖刺中借力跳跃,接连闪开了从地面刺出的七八根一人高尖刺,手脚并用,终于脱离了尖刺升起的范围。

    “老子真厉害!”

    当他为自己的训练成果感到努力果然是有回报的时候,远处的路希维德已经不想在他身上再浪费时间了。

    这一次,他的前后左右均出现了同时刺出的带锯齿尖刺,尽管事先有所预料,做出了跳跃规避伤害,但还是被重力抓回大地,且这次不可能再通过踢踩借力的方式躲开。

    数十根尖锐长刺穿透了他的身体。

    路希维德收回视线,操控范围内所有的物质向正在活跃的圣物使发起了攻击。

    在被压在废墟中的圣物使也没有放过,干脆利落的切断了他们的喉咙。

    只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逃出废墟的圣物使就已经被接连不断的刺击穿透了身体,死鱼一样倒在地上,本能地抽搐着。

    “最后一队人了。”

    路希维德看向远处,透过废墟,看到了正在赶往这里的圣物使小队:“要赶紧处理,接下来还要去罗森塔尔的城堡,时间紧任务重。”

    当那群人步入自己的操控范围,路希维德立即操控起了尖刺从地面升起。

    突然袭击的尖刺没有多少人能够躲开,大多数人都倒在了地上,然后被洞穿心脏的利刃杀死。只剩下两个人留在原地,似乎在交谈、犹疑。

    在短暂的抉择过后,两人分开,一人继续朝着这里奔跑,一人快速地后退。

    “都别走得了。”

    路希维德握住了拳头,向上抬起。

    后退的人双腿立即被尖刺贯穿,然后死去。倒是冲过来的这位,突然加快了速度,而且灵魂气息外溢,使他整个人变大了一圈,急速冲了过来。

    右手提起事先制作而成的大剑,路希维德伸出左手,在剑身上抚过。

    他看向来者的位置,是一个闪烁着红色光焰的‘骑士’。

    橙红色的虚幻光影包裹在他的身上,形成甲胄,护住周身上下。十数道金红色仿佛流动的灼热铁块的长矛悬浮于骑士的身体周围,尖端与他前进的方向保持一致。

    砰砰砰!

    不断有尖刺从地面升起,戳刺在橙红色铠甲之上。但是,虽然被戳的东倒西歪,但铠甲并未被戳破,骑士仍保持着完好的状态。

    双方距离拉近至一百米。

    路希维德举起大剑,向右挥斩。

    下一刻,大剑崩裂,分裂为无数不规则碎片。而这些碎片之上均有路希维德留下的标记,它们如子弹迅速的朝着铠甲骑士的方向射去。

    簌簌簌……

    赤红色长矛同时射出,迎上了碎石雨,从中贯穿,飞向路希维德的位置。

    一块块碎石砸中骑士的正面,一块就让他停下了冲锋姿态,第二块就让他身体后倾重心不稳,第三块、第四块……骑士接连倒退,上半身倾倒,躺在地面上,未被后续的碎石命中。

    路希维德的面前升起了巨石墙壁。

    现在,这面巨石墙壁出现了十几个裂口通红的洞口。赤红长矛越过路希维德,飞向后方,逐渐消散。

    “好强的攻击力……”

    路希维德惊讶地散开了面前的巨墙,然后朝铠甲骑士的位置做出了抓握的动作。

    一只巨大的手臂从地面升起,坚固的按住了铠甲骑士,将他的身体按在了地面之上,难以起身。

    路希维德朝这个唯一能对他造成些许威胁的对手走去,右手在空中摇晃着。

    按压抓握着骑士的石手立即做出了反应,它紧握住骑士的身体,然后猛地举起,砸落至地面。

    砰!

    砰!

    砰!反复十数次,骑士身上的铠甲猛然消散,整个身体被砸成肉酱。

    期间,他的身边有赤红色长矛浮现,刺穿了石手,但没什么效果。

    路希维德来到他的身边,巨大的石手自动缩小,变成了易于翻找物品的大小。

    很快,一件赤红色手套从尸体中翻找出来。

    路希维德看着里面的碎肉,露出了稍微复杂的表情。

    不过,再怎么说,也算是有所收获。

    “该去罗森塔尔的城堡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