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意外

    这天，老司在例行班会后宣布了一个自有班会以来学生听过最开心的消息：因为市政某部门要进行大规模管线改造，二十五中所在的一大片区域两天内部分时间段将停电——从早上八点持续到晚上十点。程向东听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年代还会碰到这种事，心说这就是命运啊。在他的印象里，家里停电不罕见，但学校能发生停电的概率实在是可以跟小行星撞地球的概率相比了，而他还从未遇到过小行星撞地球。程向东只觉得自己幸运，能碰上了这么不幸的事，默默地开始在心里期待着放假，最差也是可以每天下午放学后就直接回宿舍睡觉。但老司后面说的话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晚自习还要继续上，不能耽误学习，没有电可以用蜡烛和手电筒，学校餐厅超市已经做好了供应准备。”程向东听了不知该开心还是难过，但教室内外已经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老司说完后，班里一片欢呼声。因为各个班班主任开班会有“时差”，所以程向东每隔几分钟就能听到附近的某个班级发出同样的欢呼声。大部分学生都对几天后的停电充满了期待，程向东却兴奋不起来，因为他心爱的女孩就要和别人共度烛光之夜了，又一想，在他身边坐着的安宁或许也是一个别人心爱的女孩，心里便平衡了许多。

    程向东没有去买蜡烛，但王磊买了很多，便给了他和安宁一支。相比起超市里销售火爆的蜡烛，手电几乎无人问津，老司不得不每天在班里见缝插针地强调安全事宜，要求不准打闹、玩火。

    停电的那天终于在众多学生的期盼中到来，老天似乎很同情这群快乐的学生，在天空布满了乌云。因为阴天，下午的课上到第三节时，学生们就已经无法看清黑板了。一些按捺不住的学生立马掏出自己的蜡烛点上，教室里的温度与亮度瞬间都增添了几分，俨然变成了一间贫困山区里的教室。空气中混杂着一股蜡油的味道，程向东因为不爱闻那种味道，宁愿看不见也不点燃蜡烛，安宁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还好两个人坐在窗边不至于什么也看不清。有几个学生打开了宿舍夜读用的充电小台灯，使教室更加明亮，但也惹得点蜡烛的学生一阵厌烦，嫌他们破坏气氛。

    学生们摸黑吃过晚饭后，终于等到了晚自习，只可惜这一天班内没有一个人过生日。程向东看着窗外，天空中一个星星也没有，仿佛天上也大面积停电了，程向东十分想在这一刻看窗外下一场电闪雷鸣昏天黑地的大暴雨，只是未能如愿。他把安宁的书都堆到了他的桌子上，然后趴在书后面。安宁把一个小手电筒放在程向东摞起来的书上，照亮了两人的书桌。讲台上的值班老师一直站着，警惕的注视着下面是否有玩火的学生，但玩火的学生都藏在堆得奇高的书后面，冒着把课本、课桌都烧掉的危险——或是说怀着这样的愿望，不会被发现。程向东不时能闻到空气中有纸燃烧的味道，教室仿佛又从贫困山区转移到了墓地陵园，他不得不推开窗户透气。窗户打开的一瞬间，一股风涌进了教室，教室里烛光摇曳，程向东不禁想起了一首《烛光里的妈妈》，但他身边只有灯光下的女孩——安宁——在低头学习。

    几分钟过后，大部分学生在过了最初的新鲜劲儿后开始学习，不时有人咳嗽，安宁也用一只手捂着嘴巴和鼻子，程向东见状又把窗户开大了些。

    下课后，值班老师叮嘱了几句，便搬了把椅子坐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透气，学生们彻底得到解放，一些男生手里拿着蜡烛到处走动，并不时吓唬女生，程向东看不惯，跟安宁换了位置，让安宁坐到了里面，安宁感激的对他说“谢谢”只是程向东这样做完全出于本能，在幼儿园时他就会对掀女生裙子的男生大喊“老实点”。因为跟安宁换位置，程向东也受到了带台灯的学生受到的相同的鄙视，只是他不在乎。值班老师因为听到教室里的动静，无可奈何又把椅子搬回了教室，这才重新使教室安静下来。

    晚自习第二节上课十分钟后，教室里的灯忽然亮了起来，校园里一片光明，教学楼里瞬间发出了铺天盖地的充满失望与悲愤的声音，学生们恨不得去把发电厂给炸掉。程向东从桌子上抬起头，值班老师道：“今天电停到这里，把蜡烛都吹灭了！不准再玩了，开始学习吧。”一个个小火苗随着一颗颗失望的心都熄灭掉了，而手电筒的灭掉则大都伴随着快乐的心。

    第二天的情形跟第一天相似，只是恢复供电更早，学生们期待的停电生活也结束了，一切似乎并没有他们之前想象的那么好玩，这就像全国人民满心欢喜的期待奥运会，等奥运会真到了大部分人却发现不过是那么回事儿。但对程向东来说，这是他喜欢的生活，因为发生了意外，却没有带来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