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装备“升级”

    老刀的行为诱惑也启发了邓光，又一次假期后，邓光带回了一台真正的收音机。程向东等人见到后很是震惊，直怀疑邓光是不是从路边下象棋大爷那里抢来的，因为除了下象棋的大爷，其他人一般没有这种装备。邓光的收音机看起来有半块砖头大小，其他人亲切的称呼它“半导体”。“半导体”虽然看起来老旧，功能却比老刀的MP4强大，因为它不需要插耳机就能收听电台，所以可以直接外放给其他人听，而且只需要两节五毛钱的电池，便足以支撑其工作半个月，完全不存在续航问题。老刀拿着它直跟对门宿舍的同学显摆，说他们宿舍已经向现代化建设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聂至越在仔细地阅读了两遍说明书后，基本掌握了基本的操纵方法，便掌管了“半导体”的使用大权。于是晚上的情况从老刀给其他人口述转播，变成了老刀先用他的小设备找到一个好的电台，然后指挥聂至越调控他的“大型装备”找到这个电台，然后大家一块儿听，哨兵在外面保障他们的安全。

    在八零后的青春小说里，会有这样一个情节：一个热爱文学、内心文艺的中学生在下了晚自习后，孤独的回到宿舍，在寂静的夜里，一个人听着收音机里的主持人用温婉动听的声音读着全国各地同龄人的来信，信中诉说着中学生的理想与烦恼，伴随着这些信，度过他那充满压力而又紧张的高中生活。多年后，他会回忆起那个在无数的夜里陪他入睡的支持人以及那段青葱岁月。只是现实中的情况却完全不是这样。

    一天晚上，轮到聂至越出去放哨，王磊便尝试操作起收音机，只是怎么调声音都不清，邓光分析说：“这应该是人品问题。”

    王磊骂道：“这是你‘机品’的问题！”他刚说完，杂音就消失了，王磊得意的说：“我调出来的肯定是个好台。”他把音量调大：“……下面我们请李先生为大家讲述他的经历，”接着收音机里出现了一个朴素的声音：“俺叫李和贵，今年五十九了。前一阵子，俺儿买了两头牛，俺就去山上割草帮他喂牛，俺怕离俺家近的草被人打上农药了，就到山上割的草。没有想到，俺家的牛吃了不但没长肉，反而瘦了很多。俺就觉着是不是俺草喂得草料少了，就每天喂更多草，牛倒更瘦了。俺就想是不是这个草有问题，就这么地，俺跟俺儿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又找了镇上的专家，哈有市里的专家，一起发明了这个‘李氏瘦身减肥茶’……”几个人听了笑得床板直响，纷纷表示对大爷佩服的五体投地。

    收音机里开始介绍起“李氏减肥茶”，王磊听着无聊，就又换了个台。声音换成了一个浑厚的男中音：“生命不息，性运动不知……”老刀最先听明白，问道：“磊子，这是什么台？”王磊边转动天线边，边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看了看说：“应该是FM×××.×吧。”老刀戴上了耳机，过了一会儿骂道：“他奶奶的，收不到。”王磊把天线转了几个角度，那个声音再次出现：“男儿当自强，成功男人打拼忙，不顾身体只为家，最后夫妻感情伤。在社会竞争压力越来越大的今天，男性的健康问题越来越得到世人的重视和关注。中华壮阳回春丸，让你快活似神仙。本药经专家多年研制，提取天然×××的天然××成分，经过多次临床试验，对治疗阳痿、早泄……”邓光“第一个”反应过来，说：“王磊，赶紧换台，你调出了个什么东西？不会用就让别人调”其他几个人只好跟着嚷“换台换台”，但没人真的下床过去操纵。王磊见自己“不为人所动”，就真的不为人所动。“本产品在全省各大药店均有销售。为感谢广大新老客户的支持，特举办本次优惠活动。活动期间，每盒中华壮阳回春丸仅售98元，买三盒送两盒，买六盒送五盒，送完为止。活动还有三天，详情请咨询……”王磊严肃的说：“邓光，你可得抓紧了，就三天了。”邓光骂道：“滚。”接着听收音机里开始有患者讲述自己的治病经历。聂至越恰好站完岗回到宿舍，听了几句后问：“这是什么节目，主持人怎么跟老司一个声音？”王磊笑得差点把收音机从床上抖下去。

    因为没有人值班了，邓光像往常一样以“不安全”这个理由，把收音机收了回去，插上耳机说：“我试试能不能收到BBC。”，但BBC显然没有这么强大，其他人对他一片嘘声。

    几天后，聂至越无意间又调出了“中华壮阳回春丸”，他们听到：活动仅剩五天了。

    但这种听收音机的美好生活持续了没多久就要被迫结束了，原因是老司自开学以来最成功的哨兵政策——也是唯一成功的政策——被校领导废除了。校领导查宿舍时看到走廊里各个宿舍值班的学生同时在给屋里发信号，便规定不准由学生检查宿舍，纪律归值班老师负责，并且校领导还给每个值班老师制定了指标——每天必须捉到指定数量的违纪学生，好比规定每个警察每天必须抓到几个小偷。程向东有些惋惜，心想：城市之音没了，整点新闻没了，还有老司参加的节目，通通都要不见了。只是他这种难过有些多余，不过是重新回到了“常在河边走，没有防水靴“的时代。但后来邓光的收音机还是在一次清查手机的行动中受到牵连，被驱逐出境了。

    二十五中不允许学生在学校带手机，因为校园里就有十几部公用电话，且学校的超市出售公用电话卡。只是这项规定同大多数校规一样，好学生从来不犯，坏学生从来不重视——如果没有具体惩罚措施的话。老司也强调了很多次，但在他晚自习值班的时候，还是不时能听到有哪个学生不小心让手机发出声响，而等他起身要向声源移动时，声音早就消失了。老司也搞了几次突击检查，但均毫无收获。在这一点上，他远不如程向东初中时的那一群“有能力”的老师，他们通过长久实践，摸索发明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具体步骤是：一个老师先在教室后门附近埋伏好——直接看是无效的，只能看到学生被书挡住的手，另一个老师从前门突然进入教室，在他进入的一瞬间，后门的老师会迅速移动到后门玻璃上，观察着教室里的情形。而教室里学生们的注意力早已被前面的老师吸引，一些正在玩手机的学生会在桌子上的书的掩护下，将手机缓缓的从桌子上转移到桌洞里，眼睛盯着前面的老师，脸上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这一切都被后门的老师看的清清楚楚。等学生都“藏”好后，他便从前门进入教室，为了对他们的方法进行掩饰，他会先装着溜达一圈，然后指着目标学生：“你，你，还有你！把手机拿出来！”此招屡试不爽，程向东一次盯着后门发呆时才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

    老司虽然不知道这个方法，但他通过与其他班班主任交流，决定采用一种很古老的方法：不记名投票。正所谓“招不在旧，好用就行”，投票还是很有用的，因为每个班里都有那么一群想法古怪的学生存在，比如当他们写完作业时，会希望老师严惩没写作业的学生，而当他们没有写完作业时，又希望老师不计较，就像一些中国人听到外国人爱吃中国食物就很开心，却又很反对中国人去吃西餐。经过投票，老司的收获颇丰，他除了知道自己班里有两个带手机的学生叫“刘备”和“喜羊羊”外，也知道了包括校长和教导主任在内的三十多个学生都带着手机。他本着“宁可错杀一千，只能放过四个”的原则，把除了刘备、喜羊羊、校长和教导主任之外的其他三十余人逐个叫到了办公室里，威逼利诱。但高中生不是那么好骗的，况且从小学校就组织观看革命教育片，受到了革命烈士的影响，身上有一股誓死抵抗的精神，只有少数几个立场不坚定的缴了械。邓光看着他们幸灾乐祸，但幸灾乐祸往往会变成幸灾来祸，没几天他的收音机也被发现，作为电子产品被要求带回家了。

    从那以后，程向东在学校的生活就像在山里，与外界断了联系，每次放假回家后什么旧闻都是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