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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你,不害怕吗?

    那柄巨大的剑一出现,那漫天剑气尽数散去,老叶也没了踪影,而那剑,直接朝着段思平而来,段思平抬头看向那柄剑,不惊感叹道:

    “这是初窥通明之境,此剑意,天下怕是再难有出其右者,老叶啊老叶,可惜,可惜了。”

    话音落下,段思平真气再起,那柄金羽刹剑居然现出金色的光,而后,往上一道斩击,一道金色的剑气直接冲向那柄巨剑,相触之时,那柄巨剑,瞬间被击碎,化为乌有。

    “这……”

    萧御南傻眼了,这样的一击,居然被这么轻松化解了?要知道,按段思平说的,这可是通明境的剑招,通明境,居然被这么一击化解了?不,萧御南想错了,这剑只是晃子,在被段思平的剑气击碎之后,化成无数碎片遮天蔽日,而在这些碎片尽数化去之时,老叶,出现了。

    手持银瀑剑,从碎片之中突然现身,朝着段思平的眉心而去,这一击若中,就算强如段思平,也不可能全身而去,眼看剑至,段思平伸出左手,以两根夹住了来势。

    仅仅用两根手指,就将银瀑剑,挡下了?这对于萧御南的冲击,比刚才用一道剑气击碎巨剑还来得强烈,老叶见剑招被制,却是没有半分失落,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而后大喝一声:

    “辟阖剑意——怀山襄陵!”

    那剑意再次澎湃而起,从银瀑剑的剑尖轰向段思平,只见得以段思平为中心,方圆十丈左右的地面,尽数下陷十寸有余,而段思平身着的白色衣袍,出现了数道裂纹。

    “好剑意。”

    段思平看着老叶,回了一句,而老叶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无悔的笑意,他慢慢转过头来看向萧御南,然后身体,也慢慢的化成了一缕烟尘,随风而逝,萧御南看着老叶消失的方向,心绪久久不能平复,他明白老叶最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可他没办法接受,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

    老叶走了,就这样消逝在那一击怀山襄陵之下,一同带走的,还有段思平的外袍,老叶一击毁袍,强行入空明境,没多久,就会传遍整个武林,而这个声誉,最终,都会是他段家的,因为老叶,不管怎么样,都算是段家人。

    萧御南也离开了,离开东离城的时候,他有些落寞,肖十三离开了,而他刚认识跟老蔡有关的老叶,老叶居然以这样的方法离开了,以一种,让他现在看起来,都相当诧异的结局离开了。

    站在回南境的船上,萧御南看着江景,看着周边那些慢慢倒退的一切,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的心态,多多少少有些变了。

    “殿下,咱们是直接回永宁城吗?”

    牛犇过来问了一句。

    “不然呢?”

    萧御南反问道。

    “啊?哦,末将以为殿下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故而相问。”

    牛犇愣了一下。

    “先回吧,出来这么久了,对了,我问你,老爷子从上京城回来的时候,受的伤,重吗?”

    萧御南想到了李淳风说的话,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李淳风被称为天下第一相师,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骗一人容易,可以骗过天下人?萧御南可没有傻到认为他李淳风可以做到这一点,所以先回去看看,总是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有些事情,还是自己确认一下比较好,即使他并不认为李淳风说的话是真的。

    江两边的景色各有不同,有来往的商贾,也有一些渔民,甚至还有一些裸着上身在岸边吃力拉船的纤夫,他们叫着统一的号子,将一家人的生计,都扛在了肩上,系在了那纤绳里。

    “春兰,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萧御南突然问向身边的丫头。

    “啊?少爷自然是好人,少爷待我们身边的人都极好,院儿里的姐妹们,哪个不说少爷的好。”

    春兰都没带犹豫的回了一句,只是这突然问的这么一句话,让她有些不明就理。

    “是啊,在你们眼里我是好人,在别人眼里,我就不算什么好人了,我嚣张跋扈,好色无度,怎么也算不上是个好人,而在高家眼里,我怕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不知道是回应春兰还是在回应自己,萧御南说完看向远处,看着那些为了自己生计而忙碌的百姓,他突然有种不知道自己方向的错觉,他们都为了生计而活,那我呢?我又为了什么?

    现在的他还有目标,他要打败东离城那个绝顶,他要找到当年母亲的死留下的真相,可之后呢?

    “唉!!”

    萧御南长叹一声走进了船舱。

    回到了南境,萧御南第一次离开永宁城,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回到永宁城,永宁城外,两排花轿极是醒目,这天下第一荒淫世子之名,果然是不凡,这出城回城,都是那些青楼名妓们相迎相送,想来这世上,也算是独一号了,他这刚到城门口,轿子里头出来十几位永宁城当红的花魁,一起上前迎接,萧御南也不含糊,直接上前,又是搂又是抱的,全然没把这城门口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当外人。

    就这样,在那一群花枝招展的永宁花魁的簇拥下,咱们这离城近一年的萧大公子,终于回到了他日思夜想的永宁城。

    回到王府,没有他想的老爷子带着一群人出来迎接,除了他院里的那几个丫头外,连那些家仆们都相当的淡定,全然没有一点世子殿下久出而归的欣喜劲儿,看的萧御南都感觉自己走错地方了。

    不过他也没想这么多,他心里头有不少的疑问,关于这次江湖之行,关于计书,关于老蔡。

    一步入书房。

    “回来了?”

    萧纪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看,萧御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关上了门,然后走了过去,在萧纪的对面坐下。

    “怎么?有话要说?这可不像你啊。”

    这要换以前,萧御南哪里还会有关门这样的习惯。

    “早前刚出永宁城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当时牛犇会跟出来,还替我解了宋平叔的围,而后是你因为老蔡的事情入上京城,可正当我想着如何能帮你解围的时候,拓拔昊出现了,这是巧合吗?我觉得,不是吧?他一个敌国大将,纵使有天大的本事,若没人支持,也不可能入得大周腹地,你总不可能说,秦宗权一个被夺了军权的王爷,有这个能力吧?”

    萧御南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你想说什么?”

    萧纪没有抬头,继续看着书,然后问道。

    “我想说,这些,是不是你安排的?”

    萧御南倒是问的直接。

    “呵呵,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

    萧纪抬起了头,萧御南看到那张比之前苍老了不知道多少的脸,突然有些动容。

    “你的伤……”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站在你面前,而上京城那世袭罔替的圣旨,也已经平安到了永宁城,南境将来几十年,都不会再有大的变故。”

    想到这里,萧纪的脸上露出了跟之前不一样的神采,这才是他的目的,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承担任何后果。

    “我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是不是接掌南境,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计书死了,老蔡死了,还有那么多人因为我这次出游而死了,他们原本,不应该死的。”

    萧御南看着自己父亲,他不明白,为什么接掌南境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这么重要,明明自己,根本就不在乎。

    “你由不得你,萧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永宁城百姓,一刀一枪,用血用肉打下来的,萧家世代,都欠他们的,你身在萧家,这就是你的责任,我不需要你能做出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我只要你,守着南境,守着南境百姓,直到,萧家最后一个人倒下。”

    萧纪对于南境,对于永宁城的感情,这世上,怕是已经没有人能够切身体会了,当年跟着他一起守永宁城的人,差不多都不在了,营中的将士换了一批又一批,连白耳都换了,但萧纪的心却从来没有变过,这是他欠南境,欠永宁城的,他永远都还不清。

    “那老蔡呢?老蔡怎么说?他根本算不上萧家人,他甚至还是东赵国的段氏!!”

    萧御南面目狰狞,他怎么也理解不了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将老蔡,还有这么多人,都逼向死路。

    “老蔡他本来就要死!!!”

    萧纪大声喝道,萧御南一愣,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应。

    “老蔡他本来就是要死的,他得了绝症,神仙难救,已经没有几天了,他之所以要这么做,之所以愿意为你去死,都是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剑意就此失传,这是他,求我的,他这辈子最后的希望,就是你,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用自己的剑打败自己的兄长,可他等不到那一天了,所以他把他一辈子的剑道传承都给了你,他寄大希望与你,别负了他!!”

    萧纪右手的食指一下一下点在萧御南的心口,他希望这样能点醒这个儿子,能让他明白,这一切的良苦用心。

    “那……那计书呢?你为何,连计书都不放过?”

    萧御南接受不了,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最好的两个伙伴,就这样为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所谓事业,而就此殒命了。

    “计书他愿意为你去死!”

    萧纪回答道。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问过我是不是愿意呢?为什么,为什么他也要死??”

    萧御南几乎是吼着喊出了这句话,他不愿意,也不希望计书就这么死了,还是为自己死了,萧御南很激动,萧纪也很激动,这让原本就有伤的他完全抑制不住心头的气血。

    “噗!!”

    一口鲜血吐出,萧御南这下慌了,赶紧上前:

    “爹,您别激动,您别激动,我们慢慢说,你还有伤,我们慢慢说!”

    他终于开始想起来自己的父亲受了重伤,萧纪却没有回答,他一把拉住萧御南,将他拉向后院,通过一处秘道,来到了一暗秘室里,这秘室的四周,密密麻麻的排着众多的牌位。

    “知道这里有多少牌位吗?知道这些牌位,都是谁的吗?”

    萧纪看向自己的儿子,问了他一句,萧御南摇了摇头,他甚至连府上有这样一个地方都不清楚。

    “这里一共有两千四百个牌位,他们,都是白耳,白耳兵换了三批,这第三批,在我这次回京的路上,全部为我死了,儿啊,坐我们这个位置,就必然有很多人,得为我们牺牲,为我们死,这是我们的命啊。”

    萧纪的声音,跟之前比,明显弱了不少,气息也比之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萧御南也没了刚才的怒意,也冷静了下来,他看向自己的父亲,回道:

    “可是,您有没有问过我,这个位置,这个命,我是不是要呢?”

    萧纪长叹一声:

    “这是为父,欠你的,我若还有子嗣,也许,就任你去了,可现在,没有任何办法,这南境,需要你,你,也需要南境。”

    “为何我需要南境?既然朝廷想要这南境,还他们便是,还了,一了百了,两不相欠,我们,也乐得自在,如此,不好吗?”

    萧御南从未想过要霸着南境,在他心里,这个王爷的位置,根本不重要。

    “你想的,太简单了,对于上京城而言,南境之罪,不在当下,而在于可能,也许,或许当中。”

    萧纪说着,抬头看向那些牌位,继续说道:

    “这南境若在你手,上京城还有所忌惮,但如果你辞官归隐,将南境拱手归还,他们就再无顾忌,你的路,也就走到头了。”

    “他们如今这般对定南王府,不就是因为对南境有所忌惮吗?如果还了,他们还忌惮我们什么?”

    萧御南没有明白。

    “南境的事情,我从来不与你讲,也很少让你参与,你并不知道,永安州八百万百姓,加三十万铁骑,如今,在上京城看来,他们只认萧字旗,如果有一天,萧字旗倒戈,这股力量,将会完全颠覆大周,这,就是他们怕的如果,可能,或许,不管怎么样,萧家人对于南境而言,就是归宿,只要萧家人起事,就算没有这王爷之位,也会一呼百应,不消几日,一支数百万大军,便会浩浩荡荡的集结,如果你是皇帝,你,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