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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幕

    树影婆娑,银光如泻,阴暗的角落藏着两个苟且的男女,沉重的喘息声听得人面红耳赤,子云穿着夜行衣,从大树后缓步走出来,踩着硌脚的石子路,慢慢靠近。

    手里拿着刚掰下来的树杈,转了转,夜风清凉,他眸子一沉,飞出手中树杈,扭动的身子溅出殷红的血,再没有难堪刺耳的声音发出。

    北街乐华阁三楼,一盏油灯被剪了半截灯芯,火光弱得看不清人脸,子云颠着手里的一袋碎银子,“两条命,一百两,少了十两。”

    对面的人影开口,“你总该给他们留些体面。”

    “贱命两条,要何体面?”子云冷漠地反驳,态度有些强硬。

    “他好歹也是被放逐的皇子,身份尊贵啊。”

    子云身子一僵,“放逐”二字像是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痰,卡在喉咙里,难受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身便走。

    “你这样的杀手很少见。”那人影晃动两下,似在摇头。

    “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杀手。”

    子云丢下这句话,便消失在乐华阁中,速度好似流星,任谁也追不上。

    回到居所,稚端来一杯冰茶,“少爷,洗澡水已备下。”

    子云歪在软塌上,懒洋洋地问:“稚,咱们来这多久了?”

    “少爷,一百二十五年了,您是想老爷了,还是想那片七彩的海了?”

    稚穿着水蓝色的薄衫,长发高束,长得很是清秀,腰间别着一把短剑,左耳一颗黑痣格外有特点。

    子云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皮耷拉着,“这么久了,以前怎么不觉得时间难熬呢?”

    “以前您一觉就能睡一百年,现在可不一样了,哪有人类能一觉睡那么久,会露馅的。”稚努努嘴,眼底藏不住的哀伤,“一万年,好遥远啊,要不您换一个职业吧,去当当人类的皇帝?兴许时间能过得快点。”

    “难道我没当过?”子云反问。

    “哦,是咯,前朝就是您贪图享乐给亡了的。”稚摸着鼻子,抬眼望着横梁上的雕刻,“要不,您找个媳妇?和女人相处,时光如梭,转眼百年已逝。”

    “难道我没找过?”子云又问。

    “啧,瞧我这记性。”稚一拍脑门,“八十年前,夫人就是被您气死的,也不知道夫人有没有转世投胎,真希望这辈子可再别遇见您了。”

    子云坐起身,端起冰茶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顺着食道进入胃里,那股子冰冷的寒意浇灭了他的颓丧和所有的不快。

    “去洗澡,明天还有任务呢。”他大步流星地走出花厅,稚紧跟在身后,“少爷,明天要杀谁,男的女的?”

    “女的,一个从西域来的美女,听说她的肌肤像牛奶一样白,眼睛像朝霞一样漂亮。”

    子云想了想,接着说:“死在她手里的男人不计其数,卫家的二公子就是她杀的,杀人夺财,手段很是毒辣。”

    稚惊得脱口而出,“少爷,您也是男的,万一……”

    子云回头定定看着他,眼中古井无波,像是没有任何情绪,稚忙瞥向别处,缩着脖子说:“少爷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杀手,谁能把您咋地啊。”

    “你变了。”子云收回目光,接着往前走。

    稚说:“少爷,您也变了。”

    子云没有接话,人世间的种种,实在难以言说,他在龙界生活千年,也比不上人界一年的经历纷繁复杂。

    人类这样脆弱又顽强的生灵,让他看到了生命的另一面,可人类奸诈狠毒的嘴脸,又让他看到了这个生灵弱小的必须性。

    后院的澡堂足足有二十平米,冒着热气的水池上飘着许多玫瑰花瓣,他脱下衣裤走进水里,后背上,金色的龙鳞若隐若现,稚化为一个红色小球落在他头顶。

    “少爷,还是没法冲破封印吗?”

    子云低头看了眼胸膛,七彩的宝石封印一如既往地坚固,“父亲的封印要是那么好破,也不会放逐我一万年之久。”

    稚伸出小爪子梳理毛发,小爪子忽然停在半空中,“哎呀,少爷,我的皮毛打结了,您帮我解一下。”

    子云走到水池中央,让热水没过肩胛,听到稚的求助,险些喝了口泡过的热水,一把将他从头上揪下来,按在水里泡了两分钟。

    稚是火鼠,却并不怕水,他泡过的水很快冒出水泡,水温迅速升到一百多度。

    子云觉得水温过了,随手一甩把他扔了出去,他在空中翻滚几圈,皮毛上的水分很快蒸发干净,落地时,又变回那个俊秀的小青年,只是一头乱发多少有些拖累他的颜值。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木梳,径直梳理起来,乌黑的长发如墨色的丝绸般顺滑,他享受地梳了许久。

    子云从水里出来,看到他那矫情的模样,不忍直视,“你就不能用术法整理仪容吗?”

    稚看着子云那张能迷倒万千少女的脸,认真地说:“少爷,我们现在是人类,怎么能随便用术法呢?”

    “以前你除了红色,什么颜色的衣服都不穿,现在好了,你的衣柜里除了红色,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有。”子云无奈摇头,“果然是受了人类的荼毒,一万年以后,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你来。”

    稚把头发束好,又小心收好木梳,“少爷,别说我了,自从您百年前改名换姓之后,性子就变得没有那么暴躁了,改变,也许是好事呢。”

    子云不置可否,拎着他的衣领嗖地瞬移到房间,“快变成枕头,我要睡了。”

    稚宠溺地笑了起来,“是,少爷,明早我一定准时叫您起床。”

    香软的大床上,红色的毛绒绒枕头上盘着一条金色小龙,小龙呼吸均匀,龙尾时不时摆动两下,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做了个甜美的梦。

    纱幔外,一只花蚊子沐浴在阳光下,懒洋洋地舒展翅膀,几次想寻找破洞钻进那床头里都以失败告终,它也懒得再挣扎,日头正盛,它决定到外头寻些吃食。

    湖面将阳光反射到屋檐下,屋檐下的燕子啾啾叫了两声,飞出去落在树枝上,树枝不停晃动,惊落一院梨花。

    子云忽然睁眼,窗外已天色大明,瞧着阳光下飘动的花瓣,现在只怕快到午时了,“稚,起来。”

    他坐到床沿,帷幔自动收敛,雪白的里衣凌乱地披在身上,精壮的胸膛袒露无疑。

    稚翻滚几圈,从床的这头滚到那头,又滚到子云手边,睁开米粒大小的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少爷,几时了?”

    “午时了,你打算睡到何时?”子云用力揉搓稚毛绒绒的软毛,“少爷我饿了,你还不快快起床弄吃的?”

    稚任由他揉搓,嘿嘿傻笑,“少爷,人类的食物吃多了会变傻,不是您说的吗?”

    “晚上我要执行任务,不吃东西提不起兴趣杀人。”子云把稚整个放在掌心揉,稚的身子一会儿圆一会儿扁,“库房的银子不够你下个月去扬州看花了,要是今晚这单生意做不成,端午连粽子都吃不起。”

    稚忽的飞出房间,冲着厨房方向去了,子云维持着揉搓的动作,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百花楼,穿着裸露的少女倚在门廊上卖笑,光洁的肌肤拢在薄纱之下,令人遐想万千。

    男客看到少女故意露出的手臂,脚就不由自主迈进楼中,魂都似丢了,旁人怎么喊都听不见。

    子云穿着灰色布衣,装扮成书生模样,斯斯文文又明目张胆地抬头看了眼楼顶上密布的黑云,心下已有了计较。

    “客官,何不进来坐坐?”

    娇俏的少女左手倚着门扉,右手抚着胸口,脸上挂着白色的面纱,微微撅起的小嘴带着逗弄轻含面纱,眼神似笑非笑。

    子云挑挑眉头,应了声,“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