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两阙
程岁芳摸了摸肚子，瞅了瞅江南临，小跑着出了房间，约摸一刻钟后，她端来了两碗白粥和一碟咸菜。
闻到味道，江南临的肚子立马叫了起来，虽然昏迷的时候程岁芳是有喂过水，但是粒米未进，刚才他使不上劲有很大部分也是饥饿的缘故。
他见叠衣坐到床边，向自己递来一碗白粥，于是撑着身子倚靠上床头：“谢谢……”但他刚准备说出“我自己就行”来客套客套，就想起了叠衣的情况，立即想到，“不行，不能客气。”
“喂我……可以吗？”
程岁芳点点头，她一开始的动作并不熟练，汤匙伸上前后就固定住了不动，导致江南临吃起来有些别扭，并且这粥还有着温度，程岁芳是在碗下垫了张布才能一直端着，故江南临吃前总得吹几下。
而喂了几口后，江南临发现叠衣在把汤匙伸过来前先是自己吹了几次，并且也知道配合着江南临变一变汤匙的角度以便他更容易喝下。
见此，江南临心里顿时欣慰了许多，主要倒不是图个自己方便，而是这样看来，叠衣日常生活里的困难能少上一些。
只是至于这粥的味道嘛，哪怕是饿急了，他也真不能昧着良心说好喝。
虽说他是娇生惯养的大少，大病小灾时府上是各类羹汤换着法子上，按理说的确喝不惯清汤寡水的白粥，但他也是入过小巷，混过小摊，吃过市井农家饭的。可是，他生平就从来没有喝过这么没有滋味的白粥，“看来我的阅历还是不够。”
好在不好喝不代表有多难喝，待到喝完，他便看见叠衣把椅子搬到桌前，自己慢慢吃起了另一碗。见此情形，江南临心里不由得越发怜惜起她，心想等回到凤栖城一定要把她给接过去带她好好吃吃喝喝玩玩。又或者如果她家人同意的话，他想把她带回道牧府。目前来看就是叠衣的姐姐救了自己，其余身份不谈，很大可能是个医师，但是他应该能找到更好的医师给叠衣看病，比如说赵天照。
“说起那个牛鼻子，也不知道他还活着不，喜儿和香生、风沉他们又还好吗？”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叠衣又走到了他的面前，手里还端着那碟咸菜，表情有些内疚。
“菜……忘了……”
这看得江南临哭笑不得，他还以为是自己这身子骨须吃得清淡呢。
“谢谢，没事，你吃吧。”
“嗯……”
待到程岁芳吃完，又端了一盆水进来，因为刚才江南临落到了地上，她现在想再替他擦洗一遍身子。
江南临是穿衣吃饭沐浴随时三四个丫鬟服侍的主，对这肯定不会有不自在，配合着换了衣裳和被褥，擦净身子。
等到一切忙完，天色已晚，程岁芳离了房间，江南临很快就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天刚破晓，江南临就醒了过来，经过一夜睡眠外加昨天肚子垫了些粮食，他精神了许多。虽然还是虚弱，但总算有力气能下床了。
好在他的靴子竟然就在床边，甚至他床头边的墙上就靠着两根拐杖。借着拐杖，江南临一瘸一拐地打算出门，而刚走没几步，他的注意力就被桌上的四本册子给吸引住了。
这其中两本是摊开的，笔迹并不相同。其中一本是行草写就的病历，字迹龙飞凤舞，另一本像是练字的习册，一部分是娟秀工整的蝇头小楷，另一部分是仿着那本病历的临摹。
那病历内容详尽，从日期到病因到药方等都写得简洁清晰，最主要的是上面大多有标注病人的住址。
注意到这点后，江南临一连翻看了好多页，各类乡镇村庄的名字他自是不晓得，但是他认得县城的名字，上面出现最频繁的就是定安县。
定安县，同属永安郡下辖的县城，和平乐县毗邻。
看这情况他现在有很大可能就是在定安县，想到这，江南临眉间有了分喜色，知道自己尚在南国境内总能安心点。
如此翻着翻着，已到了最后一页，而这上面写的竟然不是病历，而是填了一阙西江月——
天赐朝朝百解，人恨夜夜如昨。梅时雨打似星罗，不涤苍茫寥廓。
市上人人信教，堂前个个斋佛。一井桑田百步踱，默默又是寞寞。
同时下面一连写了好几个八月初十。
读罢江南临骤然瞪大了双眼，立马想到了之前的那首反词。第一楼的路人和反词、风沉遇到的黑衣人、赵天照的失踪、自己的遇袭、这个尚不知身份的姐姐和这阙西江月，毫无疑问，他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风暴，甚至越陷越深。
然而，他紧紧盯着这最后一页的西江月和那八月初十，忽地心情一松。既来之则安之，已经生死关头走过一遭了，只要有所防备，在南国，他没什么好怕的。
现在虽然没有笔墨，却是也在心里填了一阙——
阴晴雾雪圆缺，婚丧嫁娶红白。又是一年燕归来，哪有严冬常在？
代代血书千卷，岁岁革裹百骸。从来英雄立碑台，岂看朝夕成败？
闻到味道，江南临的肚子立马叫了起来，虽然昏迷的时候程岁芳是有喂过水，但是粒米未进，刚才他使不上劲有很大部分也是饥饿的缘故。
他见叠衣坐到床边，向自己递来一碗白粥，于是撑着身子倚靠上床头：“谢谢……”但他刚准备说出“我自己就行”来客套客套，就想起了叠衣的情况，立即想到，“不行，不能客气。”
“喂我……可以吗？”
程岁芳点点头，她一开始的动作并不熟练，汤匙伸上前后就固定住了不动，导致江南临吃起来有些别扭，并且这粥还有着温度，程岁芳是在碗下垫了张布才能一直端着，故江南临吃前总得吹几下。
而喂了几口后，江南临发现叠衣在把汤匙伸过来前先是自己吹了几次，并且也知道配合着江南临变一变汤匙的角度以便他更容易喝下。
见此，江南临心里顿时欣慰了许多，主要倒不是图个自己方便，而是这样看来，叠衣日常生活里的困难能少上一些。
只是至于这粥的味道嘛，哪怕是饿急了，他也真不能昧着良心说好喝。
虽说他是娇生惯养的大少，大病小灾时府上是各类羹汤换着法子上，按理说的确喝不惯清汤寡水的白粥，但他也是入过小巷，混过小摊，吃过市井农家饭的。可是，他生平就从来没有喝过这么没有滋味的白粥，“看来我的阅历还是不够。”
好在不好喝不代表有多难喝，待到喝完，他便看见叠衣把椅子搬到桌前，自己慢慢吃起了另一碗。见此情形，江南临心里不由得越发怜惜起她，心想等回到凤栖城一定要把她给接过去带她好好吃吃喝喝玩玩。又或者如果她家人同意的话，他想把她带回道牧府。目前来看就是叠衣的姐姐救了自己，其余身份不谈，很大可能是个医师，但是他应该能找到更好的医师给叠衣看病，比如说赵天照。
“说起那个牛鼻子，也不知道他还活着不，喜儿和香生、风沉他们又还好吗？”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叠衣又走到了他的面前，手里还端着那碟咸菜，表情有些内疚。
“菜……忘了……”
这看得江南临哭笑不得，他还以为是自己这身子骨须吃得清淡呢。
“谢谢，没事，你吃吧。”
“嗯……”
待到程岁芳吃完，又端了一盆水进来，因为刚才江南临落到了地上，她现在想再替他擦洗一遍身子。
江南临是穿衣吃饭沐浴随时三四个丫鬟服侍的主，对这肯定不会有不自在，配合着换了衣裳和被褥，擦净身子。
等到一切忙完，天色已晚，程岁芳离了房间，江南临很快就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天刚破晓，江南临就醒了过来，经过一夜睡眠外加昨天肚子垫了些粮食，他精神了许多。虽然还是虚弱，但总算有力气能下床了。
好在他的靴子竟然就在床边，甚至他床头边的墙上就靠着两根拐杖。借着拐杖，江南临一瘸一拐地打算出门，而刚走没几步，他的注意力就被桌上的四本册子给吸引住了。
这其中两本是摊开的，笔迹并不相同。其中一本是行草写就的病历，字迹龙飞凤舞，另一本像是练字的习册，一部分是娟秀工整的蝇头小楷，另一部分是仿着那本病历的临摹。
那病历内容详尽，从日期到病因到药方等都写得简洁清晰，最主要的是上面大多有标注病人的住址。
注意到这点后，江南临一连翻看了好多页，各类乡镇村庄的名字他自是不晓得，但是他认得县城的名字，上面出现最频繁的就是定安县。
定安县，同属永安郡下辖的县城，和平乐县毗邻。
看这情况他现在有很大可能就是在定安县，想到这，江南临眉间有了分喜色，知道自己尚在南国境内总能安心点。
如此翻着翻着，已到了最后一页，而这上面写的竟然不是病历，而是填了一阙西江月——
天赐朝朝百解，人恨夜夜如昨。梅时雨打似星罗，不涤苍茫寥廓。
市上人人信教，堂前个个斋佛。一井桑田百步踱，默默又是寞寞。
同时下面一连写了好几个八月初十。
读罢江南临骤然瞪大了双眼，立马想到了之前的那首反词。第一楼的路人和反词、风沉遇到的黑衣人、赵天照的失踪、自己的遇袭、这个尚不知身份的姐姐和这阙西江月，毫无疑问，他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风暴，甚至越陷越深。
然而，他紧紧盯着这最后一页的西江月和那八月初十，忽地心情一松。既来之则安之，已经生死关头走过一遭了，只要有所防备，在南国，他没什么好怕的。
现在虽然没有笔墨，却是也在心里填了一阙——
阴晴雾雪圆缺，婚丧嫁娶红白。又是一年燕归来，哪有严冬常在？
代代血书千卷，岁岁革裹百骸。从来英雄立碑台，岂看朝夕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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