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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一个有着江湖梦的女侠(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德隆城卖早点的小贩还没出摊,两匹马就从城主府驶出,分别出了西门和北门,急驰而去。

    昨夜,朱文成亲自跑到牢里分别审问了每个人,又派人去富雅轩带回了老鸨和管事人。虽然说辞各有不同,尤其是九龙城的人坚称自己少爷并没有“调戏”翠颖,只是错把她当成了青楼女子。但经验老道,处事圆滑的朱文成还是大致推断出了事情的经过。

    “这九龙城的萧成真的是目中无人,来我德隆城参加比武招亲还跑去青楼吃花酒,最后因为调戏人家丫鬟被杀,呸,活该!“了解到事情前因后果的朱文成回到后堂后,咽下一口茶,怒气冲冲的说道。

    坐在旁边椅子上的朱文正无奈的说道:“话虽这么说,但调戏民女罪轻,而杀人罪重,按照神焱律法,当街杀人是要处死的,更何况他杀的还是九龙城的人。”

    “他就是活该,九龙城萧家一个支脉,还真当自己仍旧是前朝贵胄,无法无天了!“朱文成仍不解气,在厅中来回踱步。

    他倒不是气萧成调戏民女,这样的纨绔他见多了,但问题是,其他来参加比武招亲的人都十分给他德隆城主面子,规规矩矩的呆在客栈,等待明日比武开幕。可他萧成倒好,跑去青楼吃花酒,这不是打他脸是什么?最后还因为抢强别人丫鬟被杀,给他惹了这天大的麻烦事。

    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这德隆城主就真成了笑话,有一个冤种闺女就已经够丢人的了。

    “他这跟你闺女倒是挺相配的,一个喜欢逛青楼,一个喜欢去青楼卖艺。”兄弟两人仿佛是心有灵犀般,朱文正也想到了朱湘云,在心里默默的吐了句槽,但没敢说出来,要不自己兄弟非跟自己翻脸不可。

    “这苏晟怎么处理?”朱文正岔开话题,现在萧成已经死了,苏晟按律当斩,问题是如果真把苏晟杀了镇南侯估计会跟自己兄弟二人拼命不可,一个破军境四品的强者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更何况他手里还有兵,背后还有李相。

    朱文成停下脚步,皱着眉头说道:“不能杀,也不能放,就让他在牢里先待几天吧,反正按照神焱律法,要问斩也需要皇上核准,等待秋决。”

    “那如果九龙城或者镇南侯得到消息,来要人呢?“朱文正皱眉问道。

    “要人?他们凭什么要人?”朱文成冷笑一声,说道:“我这是照章办事,他们还敢劫狱不成?”

    朱文正瞠目结舌,没想到一向圆滑的弟弟这次竟然这么刚,他不禁皱眉提醒道:“文成,话虽是这么说,但你我都知道律法束缚不住玄者,我们朱家可担不起这两家的事后报复。”

    “我知道。“朱文成胸有成竹的一笑,说道:”我已经修书两封,明早就分别快马送与镇南侯与九龙城萧家。让他们来德隆城当面解决此事。“

    ”?“朱文正有些疑惑,把两家都叫来德隆城,你不怕城主府被他们掀了吗?但是出于对朱文成的信任,朱文正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但是德隆城距离九龙城较近,距离玄阳城较远,萧家的人必定先到,如果萧家家主亲自来了,凭我一个人可阻挡不住他。“

    萧家家主是破军境强者,也是萧成的爷爷。

    ”所以我们要确保他们同时到达。“朱文成笑道:”我会令人八百里加急将信送与镇南侯,同时命令另外一人十日后准时将信交到九龙城手中,这样一来,只要镇南侯接到信立刻出发,他只会比萧家的人先到。“

    ”而只要他到了,就算他强行把人抢走,萧家也不会迁怒于我们,因为我们是“照章办事”“朱文成笑道,眼里闪烁着奸诈的光芒。

    朱文正沉默了,没错,朱文成把握住了问题的关键,如果是萧家把人抢走,苏晟大概率会遭遇不测,事情就变的更加不可挽回,而朱家也会受到牵连。而如果是镇南侯把人抢走,萧家还可以去找镇南侯寻仇,就算对朱文成有怨气估计也不太可能直接迁怒于朱家,毕竟人是苏晟杀的,苏晟又是苏定方强行“抢”走的,朱文成只是照章办事。

    “但是,这会不会有问题,毕竟从德隆城到九龙城只有短短几日路程,快马更是三四天就能到,萧成被杀十日后信才送到,以萧家家主的精明,会看不出其中的猫腻?“朱文正疑惑的问道,指出了朱文成计划中的一个漏洞。

    “我了解九龙城萧家的人,都十分傲慢无礼,所以我送去九龙城的那封信中没有写明事情经过,只是说有要事请萧家家主到德隆城相商,这样的信件到不了萧家家主那里就会被扣下,等十日一到,再令送信人拿着第二封写着详情的信,带着萧成被杀的消息去求见萧家家主,这样一来,事情就变成了:德隆城主第一时间便快马通知了萧家,但下面的人办事不利,未重视来自德隆城的消息,导致送信人不得不返回,带回德隆城主新的信件和口信。“朱文成自信的说道。

    “毕竟,我只是不想把萧成贤侄不幸离世这么悲痛的消息在信件中告知家属。“朱文成一脸的悲天悯人。

    朱文成震惊了,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兄弟的阴险狡诈,啊不,老谋深算。

    不过没两把刷子,光凭武力,是坐不到德隆城主这个位置的。

    ”这段时间,你可要好好看住德隆城的人,让他们住到城主府中,不要外出,免得他们走漏了消息,提前告知了萧家。“朱文成叮嘱道。

    “嗯“朱文正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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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隆城的大牢里

    这里阴暗潮湿,到处散发着恶臭,不时还有老鼠和蟑螂在角落里爬动着,对于侯府大少来说,是委屈了点。

    但是苏晟满不在乎的蹲坐在地上,仰面朝天,正在透过墙壁上的狭小窗户里透过来的一点光挖着鼻孔,十分惬意的样子。他的另一只手则是打满了绷带吊在胸前,自从被抓之后,他被做了简单医治就被丢了进来,毕竟作为死刑犯,就算他是侯府大少也不可能让他住什么高级牢房。

    至于老方和其他侍卫们,没受伤或者受轻伤的关在其他相邻的牢房里,浑身上下绑满了厚重的铁链,受伤严重的比如老方丁成则还躺在郎中那里,毕竟他们只是“从犯”,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所以就相对宽松一些。

    翠颖作为无辜的当事人,则是被单独送走并软禁了起来,她也受了不轻的创伤,而且作为普通人的她的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都比不上老方这些五三大粗的武者,需要静养,软禁其实是对她的一种变相的保护。

    高胜等人,则是被迎进了城主府,由城主的长兄亲自招待,好酒好肉伺候着,甚至还叫来了几个富雅轩的姑娘陪酒助兴。

    不过苏大少等人是不知道这些了,不然估计他们现在不会这么平静。

    “喂!“苏大少吼了一嗓子,拿脚踹了一脚牢门,喊道:“什么时候开饭啊?本少快饿死了!”

    不多时便有狱卒走了过来,那腰刀抽了一下牢门,呵斥道:“嚷嚷什么嚷嚷什么?想挨鞭子吗?”

    “午时开饭,还有半个时辰,给我忍着!“狱卒说道。

    牢里的其他犯人看了一眼苏大少,要是换成他们,早就拖出去挨鞭子了,这小子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难道是因为身份特殊?

    不过他们不敢多问,更不敢抗议,默默的忍耐着饥饿,等待着饭点的到来。

    大牢不比其他地方,一天只提供两顿饭,而且只有中午这顿有一点点油水,所以犯人们都很期待中午的这顿正餐。

    突然,一阵清晰却不甚响亮的歌声伴随着奇怪的调子响起。

    “小儿郎啊,从小没了娘啊。”

    “后母恶如狼啊,将我赶出家门去从军啊。“

    “如无根浮萍啊,只有丫鬟相依为命啊。“

    “旅途艰辛啊,星餐露宿啊。”

    ”却有那恶少啊,看上我那丫鬟啊,要强抢啊。“

    ”还将我打伤啊,威胁要灭我全家啊。“

    ”小儿气不过啊,愤然出手啊。“

    ”却有那贪官啊,与其同流合污啊。“

    ”构陷小儿啊,欲要定小儿死罪啊。“

    “。。。。。。“

    这歌声并不算好听,歌词也一点都不押韵整齐,严格来说根本不能算歌,只能算是语句配合着调子说出来,但就这么断断续续的唱着,让人听起来居然有种凄凉的感觉。

    囚犯们纷纷回头,看向歌声的来源,果不其然是靠坐在牢门上的苏大少,正在以一种无比委屈的表情唱着,仿佛真的是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冤屈。但是对苏大少知根知底的众侍卫们却是满脸黑线,这个词虽然大部分事实都没错,但是总觉得有些地方说不过去。

    首先无根浮萍说不过去吧,你老爹镇南侯还活着呢,还给了你盘缠,还派人护送你。

    恶母也说不过去吧,还不是你做死才被赶出家门。

    再说,谁跟你相依为命了?问过翠颖了吗?

    至于恶少,谁是恶少?虽然那九龙城的纨绔也很可恶,但是跟你一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你把他头都砍了,众侍卫在心中疯狂吐槽。

    很快一个狱卒就走了过来,拍打牢门,呵斥道:“别唱了。“

    苏大少不理他,继续唱着,狱卒抽出鞭子,就要打开牢门,给不服管的苏大少点教训。

    苏大少见状,立刻就收了歌声,四肢并用从门边躲开,敏捷的如同猴子一般。

    狱卒见苏大少服软,便冷哼一声,收了鞭子,从门边离开。

    “什么时候开饭啊?还有多久啊!”苏大少在狱卒身后大声喊道。

    “还有一炷香!”狱卒咬牙切齿的回答道,要不是上面交代过不能随便对这小子用刑,这会儿非要让他尝尝自己的手段不可。

    苏大少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唱了起来,这次,狱卒直接转身走了出去,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

    终于一柱香后,随着一声锣响,午时到了,狱卒们提着一个个大桶走了进来。

    牢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虽然不至于是喂猪的泔水,但也绝对称不上是卫生干净。被关进这大牢里的要么是穷凶极恶的恶徒,抑或是犯了事儿的普通百姓,但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绝不会抱怨这里的伙食。因为恶徒担心自己的脑袋,而有些普通百姓家里伙食还不一定有这里好。

    众侍卫虽然进了侯府之后也吃惯了细粮,但毕竟在大牢里,也没想奢求什么。

    一小碗糙米饭,几片青菜,配着一小片猪下水上切下来的肉,就是今天的午饭了。

    苏大少盯着摆在眼前的木碗,和碗里如同浆糊般混在一起饭,皱眉道:“你们就给本少吃这些?”

    刚才跟苏大少有过交锋的狱卒走了过来,冷笑一声,说道:“怎么,你还想吃九道菜的宴席不成?这里是大牢,而你,是个死囚!不吃就饿着!”

    说着,就做势要把碗收走。

    苏大少看着,并没有阻止,而是装模作样沉声说道:“吾乃镇南侯苏定方之子苏晟,你且去喊德隆城主来,我要见他!这不是对待一个功臣之后该有的待遇!”

    那狱卒难以置信的盯着苏大少,他现在有点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有精神病,才杀了人犯下事儿来,怎么这么奇葩。

    其他狱卒则是笑的合不拢嘴,有的嘲讽的说道:“我还是天王老子呢!”

    “我是元始天尊!“

    “我是玉皇大帝!”

    “居然想见城主,疯了吧他哈哈哈!“

    “笑死我了,镇南侯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小子来,真的是丢人现眼。“

    苏晟不理会周围的嗤笑,而是继续正襟危坐,装模作样的说道:“尔等还不快去禀报,在有像样的吃食之前,我要绝食抗议,以表心志。”

    说完这句话之后,给苏大少盛饭的狱卒很快就反应过来,骂骂咧咧打开牢门,一脚踢开盛饭的碗,然后抽出鞭子便向苏大少身上抽来。

    苏大少起身便躲,但奈何空间狭小,很快便身中数鞭,疼的苏大少直呲牙。赶忙跪地求饶:“好汉饶命,大爷饶命,我吃就是了,我吃!”

    说着,从地上被踢翻的碗里抓了一把米饭,就直接送入口中,也不嫌脏,惹得一旁哄笑的狱卒们笑的更大声了。

    很快,这里的动静就吸引了外面的人,只见一个穿着官袍,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目光横扫一圈,略带威严的沉声说道:“何事在此喧嚣?”

    那殴打苏大少的狱卒很快停了下来,赶忙收回鞭子,拱手作揖道:“禀告司狱大人,这小子不服管教,借机挑事,还嚷嚷着说要见城主大人,小人正准备教训他一番。”

    苏大少顿时叫起撞天屈来,说道:“你看看这伙食是人吃的吗?我要求点正常的吃食怎么了,这要求很过分吗?”

    那狱卒猛的一扭身,便要做势再打,却被那司狱喝止:“够了!”

    “赶快发完饭去换班,这小子不吃便饿着!“说完,便走了出去。

    “是!”那狱卒保持着行礼姿势直到司狱消失在牢房出口处。才转过身瞪了苏大少一眼,淬了一口吐沫道:“算你小子好运!”说完,拎起送饭的大桶就走了出去。

    苏大少松了一口气,看了一地上被打翻的碗和洒落一地的米饭,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趴到旁边的稻草堆上,倒头就睡。

    众侍卫怜悯的看着苏大少,不由得捧紧了手中的饭碗,瞬间觉得手里的饭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就这样一直到了傍晚,晚饭苏大少还是没有吃,狱卒们也不管他,径直把碗收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