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遇乔峰虚竹段誉（二）
那猎人提着铁叉，正在和另一头猛厮斗，突见我竟将猛虎摔向空中，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只见那猛虎在半空中张开大口，伸出利爪，从空扑落。我一声断喝，双掌齐出，拍一声闷响，霹在猛虎的肚腹之上。虎腹是柔软之处，这一招‘排云双掌’正是我的得意功夫，那大虫登时五脏碎裂，在地下翻滚一会，倒在雪中死了。
那猎人铁叉磺戮，噗的一声，剌剌入猛虎的头颈，双手往上一抬，那猛虎惨号一声中，翻倒在地。那人双臂使力，将猛虎牢牢的钉在雪地之中。只见那头猛虎肚腹向天，四只爪子凌空乱搔乱爬，过了一会终于不动了。
那猎人提起铁叉，哈哈大笑，转过身，向我双手大拇指一翘，说了几句话。我虽不懂他的言语，但瞧这神情，知道他是称赞自己英雄了得，于是学着他样，也是双手大拇指一翘，说道：‘英雄！’
那人大喜，指指自己鼻尖，说道：‘完颜阿骨打！女真’我料想这地他姓名，便也指指自己的鼻尖，道：‘萧峰，辽’
我素闻辽国之东、高丽之北有个部族，名叫女真，族人取悍善战，原来这完颜阿骨打便是女真人。虽然言语不通，但茫茫雪海中遇到一个同伴，总是欢喜，当下比划手势，告诉他还有一个同半，提起死虎，向阿紫躺卧之处走去。阿骨打拖了死虎，跟随着我。
猛虎新死，血未凝结，我倒提虎身，割开虎喉，将虎血灌入阿紫口中。阿紫睁开来，却能吞咽虎血，喝了十余口才罢。我甚喜，撕下两打虎脚，便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虎肉烤熟后，我和阿骨打吃了个饱。阿骨打做手势问起意，我打手势说是挖掘人参替阿紫医病，以致迷路。阿骨打哈哈大笑，一阵比划，说道要挖人参容易，随我去要多少有多少。我大喜，站起身来，左手抱起的阿紫，右手便提起了一头死虎。阿骨打又是拇指一翘，赞：‘好大的气力！’
阿骨打对这一带地势甚熟，虽在大风雪中也不会迷路。三人走了两天，到第三天午间，我见雪地中脚印甚多。阿骨打连打手势，说道离族人已近。果然转过两山坳，只见东南方山坡上黑压压的扎了数百座兽皮营帐。阿骨打撮唇作哨，营帐中便有人迎了出来。
我随阿骨打走近，只见每一度营帐前都生了火堆，火堆旁围满女人，在补兽皮、腌猎兽肉。阿骨打带着我走向中间一座最大的营帐，挑帐而入。我跟去。帐中十余人围坐，正自饮酒，一见阿骨打，大志声欢呼起来。阿骨打指着我，连比带说，我瞧着他的模样，料知他是在叙述自己空手毙虎的情形。众人纷纷围到我身边，伸手翘起大拇指，不住口的称赞。
正热闹间，走了一个买卖人打扮的汉人进来，向我道：‘这位爷台，会说汉话么？’我喜道：‘会说。’
问起情由，原来此处是女真族长的帐幕。居中那黑须老者便是族长和哩布。他共有十一个儿子，个个英雄了得。阿骨打是他次子。这汉人名许卓诚，每年冬天到这里来收购人参、毛皮，真到开春方去。许卓诚会说女真话，当下便做了我的通译。女真人与契丹人本来时相攻战，但最敬佩的是英雄好汉。那完颜阿骨打精明干练，极得父亲喜爱，族人对他也都甚是爱戴，他即没口子的赞誉我，人人便也不以我是契丹人为嫌，待以上宾之礼。
阿骨打让出自己的帐幕给我和阿紫居住。我推谢了几句，阿骨打执意不肯。我见对方意诚，也就住了进去。当晚女真族人大摆筵席，欢迎我，那两头猛虎之肉，自也作了席上之珍。我半月来唇不沾酒，这时女真族人一皮袋、一皮袋的烈酒取将出来，我喝了一袋又是一袋，意志酣畅。我闲居无事，日间和阿骨打同去打猎，天黑之后，便跟着许卓诚学说女真话。学得四五成后，心想自己是契丹人，却不会说契丹说，未免说不过去，于是又跟他学契丹话。许卓诚多在各地行走，不论契丹话、西夏话、或女真话都说得十分流利。我学话的本事并不聪明，但女真话和契丹话都还较汉话容易，时日既久，终于也能辞右可达意，不必再需通译了。”乔峰说。
“呵呵，看来当时多亏了那两只老虎，引来了打虎人，这打虎人完颜阿骨打，正好知道挖人参的地方在哪，可以帮阿紫治疗伤势。”端王爷说道。
“是呀，当时在长白山，四周都是茫茫大雪，我又是外地人，不知道去哪挖人参。幸亏遇到了女真人完颜阿骨打，他们知道在哪可以挖到人参。匆匆数月，冬尽春来，阿紫每日以人参为粮，伤势颇有起色，女真人在荒山野岭中挖得的人参，都是年深月久的上品，真比黄金也还贵重。我出猎一次，定能打得不少野兽，挖了参来给阿紫当饭吃。纵是豪富之家。如有一这般吃参，只怕要吃穷了。我每日仍须以内力助她运气，其时每一两次已足，不必像先前那般掌不离身。阿紫有时勉强也说几句话，但四肢乏力，无法动弹，一切起居饮食，全由我照料。我念及阿朱的深情，甘任其劳，反觉多服待阿紫一次，便多答了阿朱一分，心下反觉欣慰。”乔峰说。
“是呀，这人参治伤，效果还真是好！”端王爷说道。
“这一日阿骨打率领了十余名族人，要到北山岭去打大熊，邀我同去，说道大熊毛皮既厚，油脂又多，熊掌肥美，熊胆更于治伤极具灵效。我见阿紫精神甚好，自己尽可放心出猎，便欣然就道。一行人天没亮便出发了，直趋向北。
正奔驰间，忽听得马蹄声大作，前面尘头飞扬，一大队人马疾驰而来。但见一头大黑熊转身奔来，后面七八十人各乘高头大马，吆喝追逐，这些人有的手执长矛，有的掌着弓箭，个个神情剽悍。
阿骨打叫道：‘是契丹人！他们人多，快走！’我听说是自己族人，心有亲近之意，见阿骨打等转身奔跑，我却并不便行，站着看个明白。
那些契丹人叫了起来：‘女真蛮子，放箭！’只听飕飕之声不绝羽箭纷纷射来。我心下着恼：‘怎地没来由的一见面便放箭，也不问个清楚。’
契丹人中一个红袍中年汉子大声吆喝，发施号令。后来这个穿红袍的人被我抓住，让他叫他的下属都退开，并给阿骨打他们牵了八匹马以便他们逃跑，再叫穿红袍的人下令，把他们自己的坐骑都宰了。
后来我们押着这个穿红袍的人回到大营，女真人向他索要财物，没想到这穿红袍的人竟爽快答应了。后来我放了这个穿红袍的人，他和我结拜为兄弟。
一日我和阿骨打闲谈，说起阿紫所以受伤，乃系误中自己掌力所致，虽用人参支持性命，但日久不愈，甚是烦恼。阿骨打道：‘萧大哥，原来你妹子的病是外伤，咱们女真人医治打伤跌损，向来用虎筋、虎骨的熊胆三味药物，很有效验，你怎么不试一试？’我大喜道：‘别的没有，这虎筋、虎骨，这里再不多过，至于熊胆吗，我出力去杀熊便是。’当下问明用法，将虎筋、虎骨熬成了膏，喂阿紫服下。
这日一大早，我独自往深山大泽中去猎熊。我孤身出猎，得以尽量施展轻功，比之随众打猎方便得多。第一日没寻到黑熊踪迹，第二日便猎到了一头。我剖出熊胆，奔回营地，喂着阿紫服了。这虎筋、虎骨、熊胆更是难觅。薜神医虽说医道如神，终究非药物不可，将老山人参给病人当饭吃，固非他财力所能，而要像我那样，隔不了几开天便去弄一两副新鲜熊胆来给阿紫服下，却也决计难以办到。这一日，我正在帐前熬虎骨膏药，一名女真人匆匆过来，说道：‘萧大哥，有十几个契丹人给你送礼物来啦。’我点点头，心知是义兄耶律基遣来。只听得马蹄声响，一列马缓缓过来，马背上都驮满了物品。
原来耶律基送来了黄金五千两、白银五万两、锦缎一千匹、上等麦子一千石、肥牛一千头、肥羊五千头、骏马三千匹，此外尚有诸般服饰器用。
当晚我请女真族人杀羊宰牛，款待大辽来的远客。次日从礼物中取出了金银绸缎，给了送礼的一行人众。待契丹告别后，我将金银锦缎、牛羊马匹尽数转送了阿骨打，请他分给族人。”乔峰说。
那猎人铁叉磺戮，噗的一声，剌剌入猛虎的头颈，双手往上一抬，那猛虎惨号一声中，翻倒在地。那人双臂使力，将猛虎牢牢的钉在雪地之中。只见那头猛虎肚腹向天，四只爪子凌空乱搔乱爬，过了一会终于不动了。
那猎人提起铁叉，哈哈大笑，转过身，向我双手大拇指一翘，说了几句话。我虽不懂他的言语，但瞧这神情，知道他是称赞自己英雄了得，于是学着他样，也是双手大拇指一翘，说道：‘英雄！’
那人大喜，指指自己鼻尖，说道：‘完颜阿骨打！女真’我料想这地他姓名，便也指指自己的鼻尖，道：‘萧峰，辽’
我素闻辽国之东、高丽之北有个部族，名叫女真，族人取悍善战，原来这完颜阿骨打便是女真人。虽然言语不通，但茫茫雪海中遇到一个同伴，总是欢喜，当下比划手势，告诉他还有一个同半，提起死虎，向阿紫躺卧之处走去。阿骨打拖了死虎，跟随着我。
猛虎新死，血未凝结，我倒提虎身，割开虎喉，将虎血灌入阿紫口中。阿紫睁开来，却能吞咽虎血，喝了十余口才罢。我甚喜，撕下两打虎脚，便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虎肉烤熟后，我和阿骨打吃了个饱。阿骨打做手势问起意，我打手势说是挖掘人参替阿紫医病，以致迷路。阿骨打哈哈大笑，一阵比划，说道要挖人参容易，随我去要多少有多少。我大喜，站起身来，左手抱起的阿紫，右手便提起了一头死虎。阿骨打又是拇指一翘，赞：‘好大的气力！’
阿骨打对这一带地势甚熟，虽在大风雪中也不会迷路。三人走了两天，到第三天午间，我见雪地中脚印甚多。阿骨打连打手势，说道离族人已近。果然转过两山坳，只见东南方山坡上黑压压的扎了数百座兽皮营帐。阿骨打撮唇作哨，营帐中便有人迎了出来。
我随阿骨打走近，只见每一度营帐前都生了火堆，火堆旁围满女人，在补兽皮、腌猎兽肉。阿骨打带着我走向中间一座最大的营帐，挑帐而入。我跟去。帐中十余人围坐，正自饮酒，一见阿骨打，大志声欢呼起来。阿骨打指着我，连比带说，我瞧着他的模样，料知他是在叙述自己空手毙虎的情形。众人纷纷围到我身边，伸手翘起大拇指，不住口的称赞。
正热闹间，走了一个买卖人打扮的汉人进来，向我道：‘这位爷台，会说汉话么？’我喜道：‘会说。’
问起情由，原来此处是女真族长的帐幕。居中那黑须老者便是族长和哩布。他共有十一个儿子，个个英雄了得。阿骨打是他次子。这汉人名许卓诚，每年冬天到这里来收购人参、毛皮，真到开春方去。许卓诚会说女真话，当下便做了我的通译。女真人与契丹人本来时相攻战，但最敬佩的是英雄好汉。那完颜阿骨打精明干练，极得父亲喜爱，族人对他也都甚是爱戴，他即没口子的赞誉我，人人便也不以我是契丹人为嫌，待以上宾之礼。
阿骨打让出自己的帐幕给我和阿紫居住。我推谢了几句，阿骨打执意不肯。我见对方意诚，也就住了进去。当晚女真族人大摆筵席，欢迎我，那两头猛虎之肉，自也作了席上之珍。我半月来唇不沾酒，这时女真族人一皮袋、一皮袋的烈酒取将出来，我喝了一袋又是一袋，意志酣畅。我闲居无事，日间和阿骨打同去打猎，天黑之后，便跟着许卓诚学说女真话。学得四五成后，心想自己是契丹人，却不会说契丹说，未免说不过去，于是又跟他学契丹话。许卓诚多在各地行走，不论契丹话、西夏话、或女真话都说得十分流利。我学话的本事并不聪明，但女真话和契丹话都还较汉话容易，时日既久，终于也能辞右可达意，不必再需通译了。”乔峰说。
“呵呵，看来当时多亏了那两只老虎，引来了打虎人，这打虎人完颜阿骨打，正好知道挖人参的地方在哪，可以帮阿紫治疗伤势。”端王爷说道。
“是呀，当时在长白山，四周都是茫茫大雪，我又是外地人，不知道去哪挖人参。幸亏遇到了女真人完颜阿骨打，他们知道在哪可以挖到人参。匆匆数月，冬尽春来，阿紫每日以人参为粮，伤势颇有起色，女真人在荒山野岭中挖得的人参，都是年深月久的上品，真比黄金也还贵重。我出猎一次，定能打得不少野兽，挖了参来给阿紫当饭吃。纵是豪富之家。如有一这般吃参，只怕要吃穷了。我每日仍须以内力助她运气，其时每一两次已足，不必像先前那般掌不离身。阿紫有时勉强也说几句话，但四肢乏力，无法动弹，一切起居饮食，全由我照料。我念及阿朱的深情，甘任其劳，反觉多服待阿紫一次，便多答了阿朱一分，心下反觉欣慰。”乔峰说。
“是呀，这人参治伤，效果还真是好！”端王爷说道。
“这一日阿骨打率领了十余名族人，要到北山岭去打大熊，邀我同去，说道大熊毛皮既厚，油脂又多，熊掌肥美，熊胆更于治伤极具灵效。我见阿紫精神甚好，自己尽可放心出猎，便欣然就道。一行人天没亮便出发了，直趋向北。
正奔驰间，忽听得马蹄声大作，前面尘头飞扬，一大队人马疾驰而来。但见一头大黑熊转身奔来，后面七八十人各乘高头大马，吆喝追逐，这些人有的手执长矛，有的掌着弓箭，个个神情剽悍。
阿骨打叫道：‘是契丹人！他们人多，快走！’我听说是自己族人，心有亲近之意，见阿骨打等转身奔跑，我却并不便行，站着看个明白。
那些契丹人叫了起来：‘女真蛮子，放箭！’只听飕飕之声不绝羽箭纷纷射来。我心下着恼：‘怎地没来由的一见面便放箭，也不问个清楚。’
契丹人中一个红袍中年汉子大声吆喝，发施号令。后来这个穿红袍的人被我抓住，让他叫他的下属都退开，并给阿骨打他们牵了八匹马以便他们逃跑，再叫穿红袍的人下令，把他们自己的坐骑都宰了。
后来我们押着这个穿红袍的人回到大营，女真人向他索要财物，没想到这穿红袍的人竟爽快答应了。后来我放了这个穿红袍的人，他和我结拜为兄弟。
一日我和阿骨打闲谈，说起阿紫所以受伤，乃系误中自己掌力所致，虽用人参支持性命，但日久不愈，甚是烦恼。阿骨打道：‘萧大哥，原来你妹子的病是外伤，咱们女真人医治打伤跌损，向来用虎筋、虎骨的熊胆三味药物，很有效验，你怎么不试一试？’我大喜道：‘别的没有，这虎筋、虎骨，这里再不多过，至于熊胆吗，我出力去杀熊便是。’当下问明用法，将虎筋、虎骨熬成了膏，喂阿紫服下。
这日一大早，我独自往深山大泽中去猎熊。我孤身出猎，得以尽量施展轻功，比之随众打猎方便得多。第一日没寻到黑熊踪迹，第二日便猎到了一头。我剖出熊胆，奔回营地，喂着阿紫服了。这虎筋、虎骨、熊胆更是难觅。薜神医虽说医道如神，终究非药物不可，将老山人参给病人当饭吃，固非他财力所能，而要像我那样，隔不了几开天便去弄一两副新鲜熊胆来给阿紫服下，却也决计难以办到。这一日，我正在帐前熬虎骨膏药，一名女真人匆匆过来，说道：‘萧大哥，有十几个契丹人给你送礼物来啦。’我点点头，心知是义兄耶律基遣来。只听得马蹄声响，一列马缓缓过来，马背上都驮满了物品。
原来耶律基送来了黄金五千两、白银五万两、锦缎一千匹、上等麦子一千石、肥牛一千头、肥羊五千头、骏马三千匹，此外尚有诸般服饰器用。
当晚我请女真族人杀羊宰牛，款待大辽来的远客。次日从礼物中取出了金银绸缎，给了送礼的一行人众。待契丹告别后，我将金银锦缎、牛羊马匹尽数转送了阿骨打，请他分给族人。”乔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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