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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鹅之死

    和韶府一墙之隔的街上,一个身穿短袄的妇人魂不守舍、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她像是不知道自己该走到哪里去,亦或者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大街上,她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偶,只服从“往前走”这一条指令。

    “哎看路啊!”

    “什么人哪这是……”

    不时有走得太快没来得及避开妇人的赶路人与妇人相撞,被撞的赶路人大多看妇人没什么事才骂骂咧咧的走开。妇人无知无觉,被撞了也不吭声,似乎丧失了“说话”这一项功能。

    “哎——”一个衣着干干净净衙役打扮的少年人在路边看了妇人好一会儿,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开口叫住了游魂似的妇人:“你……你可是有什么事?你若是当真有什么难事,不如去找县令大人,韶大人最是体察民意,必能为你解决难事。”

    妇人对少年人的好心提议充耳不闻,仍慢腾腾却一意孤行的往前走。少年人吃了个闭门羹,忍不住尴尬的挠了挠头,神情变得颇有些局促无措。路边支了个摊子卖小食的是一位圆脸妇人,许是天生适合做些买卖生意,一张圆脸上总是笑眯眯的极为讨喜,像是甭管见到谁都能拉住聊几句聊的“酒逢知己千杯少”。见少年人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了,圆脸妇人不忍心,试探着问道:“小伙子,你是外地刚来翡县的吧?”

    “婶儿是怎么知道?”衙役打扮的少年人惊讶转头,对上圆脸妇人投来的“如我所料”的眼神,不由得有些讪讪:“婶儿是听出来我有口音了吧……我是从翡县下面的谭家村里过来的,翡县热闹,过年过节的还有集市,我们村子穷,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乡亲们都说翡县挣钱容易,所以我就来了……”

    “哪是问你这个呦!”圆脸妇人笑意盈盈的朝少年人解释道:“你要不说你是谭家村来的,我还听不出你有那儿的口音呢,我看你穿的是县衙里捕快们穿的衣服?你倒是争气,进了县衙当差?”

    “嘿嘿,运气好,凑巧了。”

    看小小少年被这么轻轻一句夸就羞红了脸,圆脸妇人宽容的笑了笑,示意少年凑近,悄悄说道:“方才我问你是不是新来的,就是因为那个疯婆子……”

    圆脸妇人边说着,边用眼神示意少年看之前那个只顾走路不理人的妇人:“咱们翡县的百姓当然都晓得韶大人是个有能耐的,最是宽容温厚,所以这疯婆子刚在这条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的时候,咱们这些个做买卖的就叫她去县衙,不过跟你方才劝她的时候一样,她谁的话都不听,谁都不理,整日里就这么一直走,你瞧吧,待这疯婆子走到卖茶的摊子那里,她自个儿就转身往回走了。”

    “啊?”

    少年人将信将疑的把目光投向走路的妇人,妇人这会儿已经走到卖果子的摊子前了,卖果子的摊主是个年轻姑娘,见那妇人经过见怪不怪的头也不抬,仿佛那妇人是团空气。离卖茶的摊子越来越近,少年人盯的越发专注,不一会儿,果真同圆脸妇人说的一样,那妇人走到卖茶摊子前略微一停,接着便转过身,朝着他们又走了回来……

    “我说的吧?”圆脸妇人好笑的伸手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知道你是好意,不过那疯婆子是不会听进去的,她这样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已经好一段时日了,起初大家伙儿还热心的问她出了什么事,想着给她指路,结果……哎,就让她这么走着吧,许是心里头有事儿呢,若是这么走着能叫她心里头舒坦,走就走吧。”

    亲眼见了“疯婆子”的行为,少年人妥协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谢谢婶子,我叫谭齐,今日是替别人来这条街巡查,若是那妇人哪日跟往常有什么不一样了,还请婶子帮一帮她让她来县衙……就说……就说找谭齐!”

    “这还用你说么,”圆脸妇人了然:“我们这些个大人自然心里有分寸,你就不必多操心啦!”

    “哎!”

    少年人高兴的应了声,又不放心的向走过来的“疯婆子”多看了一眼,随即朝圆脸妇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倒是个心热的。”圆脸妇人瞧那少年人走远了,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低头继续手头被和少年人的交谈打断的活计。“哎呀,咱们这翡县又来了个热心肠的良善人!”

    ……

    韶府。

    自外院西墙那边儿发现了个女尸后,韶府的下人们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即使家里就有一位“青天大老爷”镇着,但恐惧这种东西不受人控制,甭管家里有谁坐镇,那些被称为害怕恐惧的情绪该有的还是依然会有。

    “阿离,我让你打听的关于韶府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女性失踪,或者有没有女性报了外出却一直没有回来的事情,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小姐是想知道前几日在西墙那边发现的女尸,是不是咱们府里的人吧?”

    见阿离猜对了她的想法,白灵爽快的点头:“对,毕竟那具尸体是在韶府被发现的,肯定要第一时间摸排韶府里面的女性。”

    “那小姐应当能放心了,”阿离把手里端着的茶放到桌子上,朝白灵摇了摇头:“老爷和管家前几日刚像小姐想的那样排查完,咱们府里并没有不见了的丫鬟婆子,大家都好好儿的,没有任何人失踪或者平白没了消息。”

    “那就好。”白灵放了心,接着又问道:“那关于那具女尸,你有没有打听到父亲准备怎么做?他们要怎么立案调查?请的法医…验尸官的说法是什么?仵作有没有给出什么不同的答复?”

    “啊?”阿离显然被白灵嘴里一连串的奇怪词语给搞蒙了,她疑惑的挠了挠头,自己都有点不确定的答道:“自然是张贴告示看有没有人来认尸呀,还有小姐方才说的什么验尸官……什么仵作……验尸官便罢了,只是为何还要听仵作那种人给出的回复呢?他们平日里也就只是跟在蔡大人身后打打下手,更多的时候是在那种地方看管一下无人认领的尸体,且现在暂且还用不着他们来县衙里领这具新发现的女尸呢,县衙办案跟他们何干?”

    听出阿离语气里对仵作的轻蔑和看不起,白灵纳闷的同时又有些不高兴的开口说道:“即使这种命案可能不需要仵作的分析,但作为和尸体有直接接触的人,仵作的作用跟验尸官同样重要,而且他们虽然整天跟尸体打交道,他们却也是最熟悉各种尸体的人,往往也能为这种出人命的案子提供可行的破案思路,作用大着呢!你可不许再因为一些偏见就瞧不起人家。”

    “……可……咱们翡县并不常有这种出人命的大案呀……奴婢长这么大也就才听说了几个,死人都是不吉利的,仵作是整日待在死人身边的人,自然也是……”阿离先是被训斥的有点委屈,接着又认识到不妥的低了头:“小姐说的是,奴婢记下了。”

    “阿离,我刚才不是真的在教训你,只是偏见当真要不得,就像世界上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每一份职业也应该是无差别的。”白灵语重心长,杏眼无波无澜的注视着阿离的眼睛:“我不知道翡县这里对待仵作大多持什么态度,也不知道这里的仵作能力怎么样,可阿离,大家伙儿出来工作有的是为了养家糊口,有的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好的生活找个好的归宿,有的只是单纯为了活下去,咱们谁也没资格嫌弃谁的工作不好,谁也不比谁的工作高贵,因为我们都是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人,大家都一样。”

    从未听到过的言论让阿离诧异的瞪大眼睛,她本能就想在心里否定白灵的话,但不知怎么,她又像是入了魔一般总是不停去回想白灵的那番话,她心底隐隐冒出一个声音,让她忍不住去信服去认同这听起来不可思议的白灵的观点。

    “你慢慢理解吧,”白灵没有太急着让阿离转变观点,生活在不同的环境里,树立起来的三观当然会有一定的差异,更何况她们之间本就隔着数百年的时光。“我心里还是对那具女尸放不下,前几天我没能认真仔细的观察那具尸体,而且手边也没有特别称手的工具,所以在对尸体的死亡时间上不能做出更准确的判断,也没有得到更多的破案线索,这对寻找凶手和还原案情是个非常大的阻碍……”

    “可是小姐……”阿离神情有些困惑和不解:“老爷不许你插手这件事呀,再一个,小姐,你的功课已经落下好久了,女红应当也十分生疏了,咱们不若趁着你的身子好一些了,抓紧把那些落下的功课给补上吧?小姐昏睡前正好在绣帕子上的鸳鸯,剩了一只没能绣完,咱们今日就把另一只给绣上吧!”

    女红?绣鸳鸯?!白灵差点没被阿离的劝说给逗得笑出声。她这双手戴过橡胶手套,拿过解剖刀开颅锯,用过镊子探针,那绣花针还真没碰过,让她绣鸳鸯?可能让她给尸体缝合伤口都比绣东西绣的利索点。

    “正好阿离,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事儿呢。”白灵笑眯眯的拉过阿离的手,温和的拒绝道:“我以后不打算绣花绣鸳鸯了,那些什么女红啊琴棋书画啊,我也都不想学了,我想跟你打听件事儿。”

    “什么、什么事……?”

    阿离还没从白灵突如其来的任性决定中回过神来,又被白灵紧随其后的问题砸了个正着,只能凭本能白灵问什么她答什么……

    “这个翡县最出色的验尸官是哪位?是你之前在话里提过的蔡大人吗?”

    “是,蔡大人是京城调过来的验尸官,听说很有名气……”

    “行,那他平时住在哪里?住在韶府吗?还是住在县衙?”

    “不、不住府里,也不住在县衙里,”白灵问题问得快,阿离只好回答得也很快:“蔡大人去年有了自己的府邸,离县衙很近……”

    行吧,白灵心里怀揣着的侥幸破灭了。她还想着万一像验尸官这种公职人员会住县衙或者借住在上司的家里,虽然这想法成真的可能性有点渺茫,但白灵还是想要确认一下,不出所料,果然幸运之神没有降临在她头上。不能出府是个大问题呀,白灵苦恼的皱眉,不能出门就等于被桎梏,古代又没有能支持居家办公的智能设备,她想要做点什么想做的事都不方便……

    “阿离,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出府?”

    “小姐!老爷不许你出府……”

    看着阿离瞬间警惕防备起来的神情,白灵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情绪低落、萎靡不振的趴在了桌子上。也不怪古代女性成就一番大事业的那么少,被困在方寸之地就是最大的阻碍呀!

    就在白灵为出门这个大难题而一筹莫展的时候,屋外院子里丫鬟们纷杂的脚步声吸引了白灵的注意力:“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奴婢去看一看……”

    看到阿离出了门,白灵也坐不住的紧随其后。院子里一个丫头正被几个小丫头围着,白灵跟在阿离的身后走近一看,发现被围住的小丫头竟然在抹眼泪。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白灵诧异出声,赶在阿离的前面好奇的询问,小丫头们这才看到阿离身后的白灵,忙不迭的要给她请安。

    “不用不用,快点说说看受了什么欺负,怎么哭起来了?”

    “回小姐的话,”抹眼泪的小姑娘眼睛红通通的,声音里全是满满当当的委屈:“奴婢先前有事路过厨房,被厨房前被绳子拴住的大鹅啄了几下,等奴婢办完事情回来,发现之前啄了奴婢的大鹅死了,厨房的嬷嬷硬说是奴婢因被那大鹅啄了几下怀恨在心,所以偷偷弄死了那只大鹅……奴婢没有啊,之前被大鹅啄了之后,奴婢虽生气,但顾念着那鹅是嬷嬷们特意拴起来的,或许是有什么用才忍着痛没敢动那大鹅,既然奴婢已经忍下了那大鹅啄奴婢的气,奴婢怎么会回过头来找机会特意再杀了那大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