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生不过头点地（上）
宁如佩死里逃生，不禁心中感慨万千。
她本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只怕宁家在这场争斗中一败涂地，如果孙文虎真有杀心，寻宝堂今日反倒是只有惨败。宁元吉为了女儿性命，恐怕只有服软，这才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宁家一旦妥协，不仅前功尽弃，人心也会涣散，镇江城将再无宁家的立足之地。宁如佩心急如焚，却没有办法，刘浩辰虽然勇武但也不可能在这么多敌人和武夫孙文虎手中救人。
无奈之下她只好出言激起宁家人的血性，如果宁家人率先动手，孙文虎一定会用她的性命作威胁，但只需要场面足够混乱，双方杀红了眼，谁又会在乎一个女人的性命？
在她一番言辞下，宁家人果然没忍住怒火，打破了僵持的局面，杀向了寻宝堂这边！宁如佩心中大喜，全然不在乎自己性命堪忧，正当孙文虎的大手将她提起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身的渺小，有一种对强大生物的恐惧，本能地让她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再睁开眼睛，她却看到了古剑生。
两人相视一笑。
宁如佩道：“你没有走？”
“有人设计的逃跑路线直通阴曹地府，我不太喜欢那里的氛围，只好回来了。”
“你觉得我做的不好？”宁如佩眉毛一挑，颇有些蛮横地问道。
“不不不，当然是很好的，只怪那寻宝堂的人都太聪明了。”古剑生服软道。
“我刚才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宁如佩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多亏有你。”
“这种感觉我也常有，不过，我还是活到了现在。很多时候，人的感觉都不太可靠。”
宁如佩眼睛一酸，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她这才意识到古剑生为什么不说出自己的秘密，他一定是遭受了诸多苦难，而自己还一直试图逼问出他的秘密，心里顿生愧疚。
“既然你已安全，我便先走了。”
“你要去哪里？”
“做一个了结。”
“古大侠，你可要千万小心呀。”
宁如佩朝他做了个鬼脸，而后擦干了眼泪，恢复成平日的宁家大小姐，指挥着手下冲散寻宝堂的人群。
古剑生则是随船登上了湖心亭。
此时的湖心亭里，宁元吉和张岳山缩在一旁，对面站着的是一身黑衣的白苓筱，亭中间是缠斗在一起的觉心和杨志。傻掉的觉心可不像以前一样只会挨打不会进攻，虽然他看起来呆呆傻傻，但武功可是一点都不弱，最重要的是他下手很重！几个回合下来，金刚指便在杨志的身上留下了几道紫色的瘀斑！若杨志不是四品实力，这几道瘀斑便是血洞！
“你们竟然都没有死！”杨志转头看到古剑生从船上跳了下来，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大势已去！
半个月前，拿捏这些人的性命对他而言宛如捏死蝼蚁，如今情况却完全反了过来，只一个和尚便让他叫苦不迭，若再加上一个古剑生，他今日只能饮恨于此了。
“我们既然没有死，该死的就是你了！”白苓筱恶狠狠道，“小和尚，继续打他！”
本来面无表情的觉心忽然咧开嘴嘿嘿一笑，握紧拳头迎上了杨志的大刀，就在接触刀面的一瞬间，觉心一个转身，躲过刀身，同时一个肘击打在杨志下颚，将他打翻在地，大刀也脱手掉在了地上。他断臂之伤未愈，又遭此重击，摊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陷入绝境的杨志反而大笑起来，“你等今日灭我寻宝堂，五虎堂明日便会踏平镇江城！你们都会给我陪葬！人死不过头点地，来吧！”
“你既看不到那天，又何必痴信那一天会到来？”古剑生冷冷道。
“你们不懂五虎堂究竟有多么强大。”杨志狰狞的面孔出现了一丝恐惧，“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我现在死了，也就解脱了，你们却要在恐惧中活下去！”
“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开始等待死亡，那又有什么可怕的。我倒是有些同情你了，自始至终没有对自己产生一丝悔过，纯粹的让人觉得恶心。”古剑生道。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你可知你害死了多少人？”白苓筱怒吼道，“我的亲朋好友，那些无辜的孩童，会在地狱里等着你的！五虎堂皆是穷凶极恶之徒，被灭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每杀一个人就要悔过，江湖就要改名为寺庙了！你难道没有杀过人吗？我杀人是为了自己，为了寻宝堂的千秋大业。你心中有恨，杀人不也是为了自己，为了报仇？既是杀人，我们又有什么区别？”杨志看见两人面如土色，不禁得意起来，继续说道，“你知道这小和尚为什么发疯吗？因为他是一个和尚，却在石墓里面杀了人，吃了肉！就算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没法接受自己的丑恶行径！可他又有什么错呢？你不杀人，人便要杀你。要我说啊，温室里长大的孩子都天真的可怜，标榜自己与众不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认为自己奉行的道理都是对的，别人的都是错的！可出了温室到处都是江湖！江湖是一团污水，谁进来都会变成一个样！这里没有对错，只有生死！活着才是最大的道理！无论是何等伟岸光正的大侠，只要是在这江湖里有名有姓，便没有手里干净的，他们与我杨志没有不同！今日我杨志被人杀死，不过是我实力不够，明日你们也会是一个下场，来吧！”
白苓筱愤恨不已，捡起地上的大刀，向杨志的脖子砍去。
这一次他竟没有丝毫反抗，大刀砍入他的脖子，鲜血飞溅。但他还没有死，反而出言相讥：“再用点力啊，小姑娘，把头砍下来才算报仇雪恨。”
恐惧和愤怒交织在白苓筱的脑海里，最后愤怒掌握了她的身体，引导她再次挥动大刀，这一次终于将杨志的头颅砍了下来！
白苓筱大仇得报，身子骨一软，顿时跌坐在地，没忍住情绪嚎啕大哭。
觉心看到鲜血突然停止了傻笑，转而发狂地大叫，一边叫一边跑，像一匹受伤的野兽一头扎进了湖里。白苓筱大声呼喊，他也全然不顾，在水里扑腾着，过了好一会才停止挣扎，身子渐渐浮了起来。
古剑生见到此情此景只觉得毛骨悚然，杨志死了，可他的一番话却宛如一柄沾了毒液的匕首，扎进了他的心里。很多年前，有一个人对他说过相同的话，“你拿上这把刀，便是入了江湖，一旦进了江湖，就再也出不去了”，那个时候他还不懂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现在他却有些懂了。
从书院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将再也变不回那个懵懂无知的落魄少年。他一个连鸡鸭都不曾杀过的书院学生，如今看着杨志身首异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是了，一个人心中的恨意会让人变得强大，同时也会让人对生命的死去越发冷漠，这就是仇恨的力量。他杀过人，觉心杀过人，现在白苓筱也杀了人，他们都变成了刽子手！杀人者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人杀死，这便是江湖里永远不会改变的法则。
她本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只怕宁家在这场争斗中一败涂地，如果孙文虎真有杀心，寻宝堂今日反倒是只有惨败。宁元吉为了女儿性命，恐怕只有服软，这才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局面。宁家一旦妥协，不仅前功尽弃，人心也会涣散，镇江城将再无宁家的立足之地。宁如佩心急如焚，却没有办法，刘浩辰虽然勇武但也不可能在这么多敌人和武夫孙文虎手中救人。
无奈之下她只好出言激起宁家人的血性，如果宁家人率先动手，孙文虎一定会用她的性命作威胁，但只需要场面足够混乱，双方杀红了眼，谁又会在乎一个女人的性命？
在她一番言辞下，宁家人果然没忍住怒火，打破了僵持的局面，杀向了寻宝堂这边！宁如佩心中大喜，全然不在乎自己性命堪忧，正当孙文虎的大手将她提起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身的渺小，有一种对强大生物的恐惧，本能地让她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再睁开眼睛，她却看到了古剑生。
两人相视一笑。
宁如佩道：“你没有走？”
“有人设计的逃跑路线直通阴曹地府，我不太喜欢那里的氛围，只好回来了。”
“你觉得我做的不好？”宁如佩眉毛一挑，颇有些蛮横地问道。
“不不不，当然是很好的，只怪那寻宝堂的人都太聪明了。”古剑生服软道。
“我刚才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宁如佩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多亏有你。”
“这种感觉我也常有，不过，我还是活到了现在。很多时候，人的感觉都不太可靠。”
宁如佩眼睛一酸，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她这才意识到古剑生为什么不说出自己的秘密，他一定是遭受了诸多苦难，而自己还一直试图逼问出他的秘密，心里顿生愧疚。
“既然你已安全，我便先走了。”
“你要去哪里？”
“做一个了结。”
“古大侠，你可要千万小心呀。”
宁如佩朝他做了个鬼脸，而后擦干了眼泪，恢复成平日的宁家大小姐，指挥着手下冲散寻宝堂的人群。
古剑生则是随船登上了湖心亭。
此时的湖心亭里，宁元吉和张岳山缩在一旁，对面站着的是一身黑衣的白苓筱，亭中间是缠斗在一起的觉心和杨志。傻掉的觉心可不像以前一样只会挨打不会进攻，虽然他看起来呆呆傻傻，但武功可是一点都不弱，最重要的是他下手很重！几个回合下来，金刚指便在杨志的身上留下了几道紫色的瘀斑！若杨志不是四品实力，这几道瘀斑便是血洞！
“你们竟然都没有死！”杨志转头看到古剑生从船上跳了下来，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大势已去！
半个月前，拿捏这些人的性命对他而言宛如捏死蝼蚁，如今情况却完全反了过来，只一个和尚便让他叫苦不迭，若再加上一个古剑生，他今日只能饮恨于此了。
“我们既然没有死，该死的就是你了！”白苓筱恶狠狠道，“小和尚，继续打他！”
本来面无表情的觉心忽然咧开嘴嘿嘿一笑，握紧拳头迎上了杨志的大刀，就在接触刀面的一瞬间，觉心一个转身，躲过刀身，同时一个肘击打在杨志下颚，将他打翻在地，大刀也脱手掉在了地上。他断臂之伤未愈，又遭此重击，摊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陷入绝境的杨志反而大笑起来，“你等今日灭我寻宝堂，五虎堂明日便会踏平镇江城！你们都会给我陪葬！人死不过头点地，来吧！”
“你既看不到那天，又何必痴信那一天会到来？”古剑生冷冷道。
“你们不懂五虎堂究竟有多么强大。”杨志狰狞的面孔出现了一丝恐惧，“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我现在死了，也就解脱了，你们却要在恐惧中活下去！”
“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开始等待死亡，那又有什么可怕的。我倒是有些同情你了，自始至终没有对自己产生一丝悔过，纯粹的让人觉得恶心。”古剑生道。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你可知你害死了多少人？”白苓筱怒吼道，“我的亲朋好友，那些无辜的孩童，会在地狱里等着你的！五虎堂皆是穷凶极恶之徒，被灭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每杀一个人就要悔过，江湖就要改名为寺庙了！你难道没有杀过人吗？我杀人是为了自己，为了寻宝堂的千秋大业。你心中有恨，杀人不也是为了自己，为了报仇？既是杀人，我们又有什么区别？”杨志看见两人面如土色，不禁得意起来，继续说道，“你知道这小和尚为什么发疯吗？因为他是一个和尚，却在石墓里面杀了人，吃了肉！就算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没法接受自己的丑恶行径！可他又有什么错呢？你不杀人，人便要杀你。要我说啊，温室里长大的孩子都天真的可怜，标榜自己与众不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认为自己奉行的道理都是对的，别人的都是错的！可出了温室到处都是江湖！江湖是一团污水，谁进来都会变成一个样！这里没有对错，只有生死！活着才是最大的道理！无论是何等伟岸光正的大侠，只要是在这江湖里有名有姓，便没有手里干净的，他们与我杨志没有不同！今日我杨志被人杀死，不过是我实力不够，明日你们也会是一个下场，来吧！”
白苓筱愤恨不已，捡起地上的大刀，向杨志的脖子砍去。
这一次他竟没有丝毫反抗，大刀砍入他的脖子，鲜血飞溅。但他还没有死，反而出言相讥：“再用点力啊，小姑娘，把头砍下来才算报仇雪恨。”
恐惧和愤怒交织在白苓筱的脑海里，最后愤怒掌握了她的身体，引导她再次挥动大刀，这一次终于将杨志的头颅砍了下来！
白苓筱大仇得报，身子骨一软，顿时跌坐在地，没忍住情绪嚎啕大哭。
觉心看到鲜血突然停止了傻笑，转而发狂地大叫，一边叫一边跑，像一匹受伤的野兽一头扎进了湖里。白苓筱大声呼喊，他也全然不顾，在水里扑腾着，过了好一会才停止挣扎，身子渐渐浮了起来。
古剑生见到此情此景只觉得毛骨悚然，杨志死了，可他的一番话却宛如一柄沾了毒液的匕首，扎进了他的心里。很多年前，有一个人对他说过相同的话，“你拿上这把刀，便是入了江湖，一旦进了江湖，就再也出不去了”，那个时候他还不懂这句话意味着什么，现在他却有些懂了。
从书院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将再也变不回那个懵懂无知的落魄少年。他一个连鸡鸭都不曾杀过的书院学生，如今看着杨志身首异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是了，一个人心中的恨意会让人变得强大，同时也会让人对生命的死去越发冷漠，这就是仇恨的力量。他杀过人，觉心杀过人，现在白苓筱也杀了人，他们都变成了刽子手！杀人者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人杀死，这便是江湖里永远不会改变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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