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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落水

    两具女尸刚刚发现又都不翼而飞,狄仁杰心中不禁产生了很多疑问,可他嘴里并没有再说什么。

    狄仁杰来到悬崖之下,在女尸消失的地方仔细搜索。

    搜索之后狄公回到那片坟地又巡视了一遍,接着吩咐衙役们把那十三具骷髅的棺椁盖好,重新填土掩埋,让这些亡灵得到安息。

    那两口空棺材,狄公亲自跳了下去,察看之后让衙役们把棺材盖也先盖上只是不需要用土填埋。

    这时候稳婆已经到了,狄公把人叫到一起,告诉大家都先回去,明天再来另有安排。

    今天狄公不准备走了,晚上要夜宿天龙寺。

    许阴之来到狄公近前。

    “狄法曹,许某没有家室,在何处都是一样的,在下就不回了,留下来陪着狄法曹如何?”

    狄仁杰想了想:“这样也好,许仵作留下吧,尔等明早卯时就要再到此地。”众人当即领命离开。

    大家走了以后法善住持带着狄公和许阴之回到了天龙寺,给两个人安排了相邻的两间禅房。

    吃罢了斋饭许阴之回屋休息,狄公同法善询问了解了一些情况之后才回去睡觉。

    到了半夜时分狄仁杰猛然间惊醒,他凝神听了一会儿,悄悄的起来穿好衣服,拿着宝剑出了屋门。

    隔壁的许阴之睡的似乎也不踏实,他听到狄公的动静之后起来询问出了什么情况?狄仁杰微微犹豫之后就让许阴之穿好衣服和他一起出寺。

    两个人没有走正门,狄公拉着许阴之跳过了寺院围墙然后直奔那片有坟地的树林。

    天上月朗星稀,树林里好像有很多鸟在打架,开始的时候鸟鸣声不断可接着又突然变得寂静无声。

    不大一会儿好像被两个人的行走声音惊到,突然之间又鸟鸣声大起。

    狄仁杰不动声色两个人继续前行,很快就到了那片坟地。

    这里除了他俩,周围看不到其他人影。

    虽然是夜晚,可月色如水周围的情况能够看得很是分明。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片坟地又被挖开了,棺椁露了出来,只是棺材盖还没有被打开。

    只是没有填埋的那两口棺材,棺材盖却开着,每具棺材里竟然都躺着一个没有穿衣服的男人。看上去面目狰狞却又带着微笑,瞪眼望着两个人。

    许阴之见惯死人可这时候也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这个情景也把狄仁杰吓了一跳,他抽出宝剑护在身前。

    过了一会儿发现那两个人一动不动。狄公镇定下来,四下看看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慢慢靠近低头仔细观看,发现棺椁中原来是两个带着面具的男人,赤身露体,虽然看不到脸可借着月光就能感觉出来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应该是两个死人。

    两具尸体上的面具看上去古朴而生动,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狄公准备下到棺椁之中,用剑挑开面具仔细看看尸体的容貌和状况,突然之间周围鸟鸣声再起,接着那些鸟鸣声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人的笑声,确切说应该是女人的笑声,可只是像而已。

    这种介于鸟叫和人声之间的笑声凄厉而悠长,飘忽而又难以明状。

    在月色下的树林之中让人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而又伴随着一种莫名的烦躁。

    狄公站直身体,朗声说道:“不论是人是鬼,是魔是妖,只是躲在暗处吗?可敢出来和狄某相见?”

    那像鸟又像人的笑声突然变得更加尖利,狄公心里一阵悸动,觉得心跳都有些不受控制。

    旁边的许阴之更是捂住耳朵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声音突然靠得很近,狄公握紧了剑柄,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抖,赶紧收心凝神不让自己被这种笑声影响。

    突然间狄仁杰飞身跃起,挥起宝剑向一棵树上劈去。

    剑光闪过,一截树枝被砍落。

    狄公飘身落在了地上,心里暗暗吃惊。刚才他明明认准了发出声音的方位,可却什么都没有砍到。

    不过随着狄公这一剑,那笑声戛然而止然后就再没有了声息。

    狄公再次凝神细听,除了风声和枝摇叶动的声音,确实再没有了其它声音。

    狄仁杰有些纳闷:这是搞什么鬼?他转身回到许阴之旁边,只见许仵作正蹲坐在地上,用双手堵着两只耳朵,咬牙闭眼的暗自较劲。

    狄公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然后摆了摆手,许阴之这才松开手,长出了一口气。

    “狄法曹,刚才我觉得心都要蹦出来了,差点吐血!那个怪声走了吗?”

    狄仁杰点了点头,他把许阴之拽了起来。两个人回身再次来到那两口棺椁上面,低头一看,不禁是大惊失色!那两具裸体男尸不见了!

    狄公连忙抬头四处观瞧,周围根本没有任何身影。

    从他被那种古怪的笑声干扰到寻找笑声然后挥剑砍断树枝,到如今再回来,大约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要想下到一丈左右深的棺椁旁边抬出两具尸体然后再抬上来跑掉,虽然上下都是有坡度的不算多么难爬,可要做到无声无息那可并不容易。

    狄公根本是毫无察觉,他扪心自问:难到是被那笑声乱了心神所以才没有发现吗?

    虽然那种笑声的意图可能就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可狄公知道自己心里一直保持着一份清明,保持着一份对这两具棺椁的关注。

    虽然他没有那种方圆数丈声声入耳的本事,也没有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洞察周围一切的水准。可狄仁杰也是将门之后,不仅受过家传武学的训练后来还经过高人的指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他还是有的。

    如今却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人把尸体弄走了,狄公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为什么要挖开这些坟?为什么会有两具空棺材?为什么空棺材里会出现裸体男尸?是为了偷衣服吗?还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可昨天这些坟都被挖开了,为什么被填埋之后要再次挖开呢?难道是和这些死者有仇?这些尸骨都在百年以上了,什么仇恨能传承百年以上,让后世子孙都要来挖坟掘墓呢?

    正在狄公愣神琢磨的时候许阴之突然说话了:“狄法曹,你听,是我的夫人在叫我!”

    狄仁杰心里一惊,连忙侧耳细听,可除了风声和枝叶摇动声,再就只是偶尔的几声鸟叫。这鸟叫声听起来也是正常的鸟鸣,应该是夜枭的声音并不是刚才的那种笑声。

    狄仁杰看了看许阴之,只见许仵作正凝神瞪眼看着一个方向。

    狄公立刻往那个方向望去,定睛细看什么异常都没有。

    狄仁杰抬手就给了许阴之一巴掌,许阴之激灵一下看向狄公“狄法曹,你为何要打许某?”

    “许仵作,是不是你的思虑太重,受刚才的怪声所扰啊?此时夜静更深,山野密林之中怎能有你的夫人在呼唤呢?”

    “狄法曹,许某当真是听到了!”

    狄仁杰看了看四周,难道是暗中的人在搞鬼?

    据说有人能利用周围环境和声音的变化使用幻术,让心里有牵挂或者有执念的人精神恍惚,从而产生各种各样的错觉。而这种幻术对有些人却也不起作用,即使处于同一个境地都感觉不到,不过这也只是听说而已,难不成真的存在吗?

    狄公又仔细听了听四周,确实没有人的声音。

    “许仵作,不论怎样,等天亮之后再去寻找如何?”许阴之犹豫了片刻,点头表示同意。

    狄仁杰再次观察四周,确定没有异常之后他让许阴之在原地等着,并且时刻留意四周的情况,一旦有事就赶紧叫他。

    然后狄仁杰飘身就跳到一口空棺材之中,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他要看看失踪的男尸留下什么痕迹没有。

    狄公拿着火折子仔细察看棺椁里的情况,什么痕迹都没有,甚至于棺材里都有些过于干净了。

    狄公转身回到地面准备去察看另外一口棺材里的情况,可上来以后才发现许阴之不见了,月色洒落,四周什么人影都看不到。

    狄公下去察看的时间很短,可这个许仵作只是这么片刻的功夫就不声不响的没有了影踪。

    狄公怕许阴之有危险,立刻收好火折子,展开身法开始四处寻找。

    转了许久终于在悬崖边的瀑布旁边看到了一条人影,靠近些观看正是许阴之。

    狄仁杰大声喊道:“许仵作!”

    可许阴之不但不回头还慢慢的走到了瀑布正上方的水流之中。

    瀑布下方虽然是水潭可并不知道深浅,这下面有没有石头也不知道,真要掉下去能不能保住命那就很难说了。

    狄公一边继续呼喊许仵作一边快速靠近要抓住他,可许阴之突然向前大踏一步掉了下去。狄公已经到了许仵作身后,他快速的伸手去抓,却只差了一点没能抓到。

    许阴之在掉下悬崖的瞬间却突然好像清醒了过来,大喊一声“救命!”同时手往后一划拉就把狄仁杰外袍的衣角给抓住了,狄公被许阴之这么一拽再加上脚底湿滑,身体前倾跟着许阴之一起掉下了悬崖。还没等狄公有所反应,就“噗通噗通”和许阴之双双落进了潭水之中。

    好在潭水虽然阴冷可却足够深,下面也没有石头,因此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狄公水性还是不错的,他脚踩手划就想游上岸去。可这个许仵作竟然不会游泳,他把狄仁杰当成了救命稻草,一下就把狄公的腰搂住了,脚在水下拼命乱蹬。

    狄公突然就觉得潭水之中凭空出现一股巨大的吸力,顿时两个人身不由己,都被这股吸力吸了过去,转瞬之间就被吸进了潭底的一个洞里。

    顺着水流狄公觉得身体不住下坠,忍不住连喝了好几口水,接着就是下滑,滑行了好一会儿才“噗通”一声好像又掉到了一个水潭里。

    狄公感觉好像这个水潭不深,他一挺身就站了起来,潭水刚刚能漫到腰部。

    许阴之是在他前面先掉下来的,这里漆黑一片,虽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可也很是黑暗。

    这时候狄公能感觉到有人在水里扑腾,他摸索着伸手把这个人拉了起来。这个人说话了,正是许阴之。

    “狄,狄公,何以至此啊?许某方才还记得狄公是在棺椁之中,怎么恍惚之间就落下悬崖来到了此地,这是何故啊?”

    狄公没有说话,如果许阴之没有撒谎,真像他说的情况这样。那其中的原因有机会就得问一问太医刘神威了。

    据说凌烟阁一案之后,这个天才太医迷上了研究巫蛊毒术,禁咒秘法。专门请求当今圣上在太医署设立了咒禁科。研究各种非正常的医术,毒术,咒术,心灵之术。为此刘太医的师傅孙思邈还特意编撰了禁经两卷,作为这一学科的指导。

    狄仁杰拉着许阴之,趟着水往前走,没走出太远感觉到了岸边,摸索着两个人上了岸。狄公摸了摸,宝剑还在。又抖了抖手上,胳臂上的水,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竹筒的密封是非常好的,不然也就不能装火折子了。

    打开竹筒盖子点亮火折,举起来四下观看。

    这是一个很大的山洞,很是空旷。他们两个人是从洞上方一个不停流水的洞口掉下来的。

    水就流进他们掉入的这眼水潭之中,洞口距离下面能有好几丈高,想要上去再从那逆水上行是不可能了。刚才落入的这池潭水也看不出水流向哪里,应该是顺着石缝流走了。

    两个人先拧干衣服,虽然是夏季可洞里还是很阴冷的,许阴之甚至冻的都有些颤抖。

    举着火折子又找了一会儿,洞里什么都没有,一点可以燃烧的东西都找不到。不过发现了两个洞口,一个倾斜向上,一个平坦直行。

    火折子燃烧的时间有限,必须选择一条路,否则火焰熄灭就只能摸黑,那样恐怕更难出去了。

    狄公选择了倾斜向上的出路,毕竟他们是往下掉的,向上也许能有出口。当然这也只能是猜测,这种找出路的迷题,狄公并不在行。

    这条路是弯曲向上的,有些地方还比较狭窄不平,两个人一路走的是磕磕绊绊。

    许阴之腿脚不行,所以走的不快,走到后来还得歇一会儿才能走的动。狄公只好把火折子熄灭,两个人摸黑走一会儿然后再点亮继续。

    就这么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两个人终于隐约之间看到了光亮。

    约摸时间天应该早就亮了,也不知道天龙寺的和尚还有赶来的官差们看到两个人失踪会急成什么样,能不能寻找过来。

    两个人顺着隐约的光亮又走了很久,前面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可洞里并不空旷,各种怪石嶙峋,还有很多石堆。

    最主要的是前方有了光亮,能看清洞里的一切而且还听到了流水声音。两个人没有犹豫顺着光亮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