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截杀
这位老妇人看起来就像是山野村妇，可没想到她还知道有昆仑奴这回事。老妇人自顾自的念叨说刚才劝那名昆仑奴她也听不懂。
旁边一名衙役有些疑惑的问道
“既是如此，阿婆怎么还进山呢？”
老妇人苦笑了一下
“家门不幸啊，出了两个孽障，被我打了一顿跑进山里，老身是去找他们了。哎！老了不中用了，没找到啊！”
狄公也是疑惑
“阿婆如何不怕毒蛇呢？”
老妇人撩开衣襟在腰间的布囊里摸摸索索的掏出一个小包
“先夫是个郎中，经常进山采药，这是他留给老身的避蛇之药。”
狄公盯着老妇人突然眼睛一亮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
“阿婆，可否把此药卖给在下呢？”
老妇人有些犹豫
“先夫曾经说过，此药最低也值十两银子。”
狄仁杰又翻了翻身上，只翻出了几百文铜钱。他回头看了看四名衙役，这几个人也在身上翻找，好不容易又凑了不到一千文钱。都是出来办公事的所以谁也没有带太多银钱。
老妇人看了看狄公身后的四名衙役
“尔等是官府之人吧，进山可是为了公事？”狄公点了点头。
老妇人叹了口气
“哎，既然是公事，老身也就免为其难吧！”
说着把银子铜钱统统都收进怀里然后把那小包药给了狄公，告诉他把药放在身上，一丈之内蛇不敢进身，说完就拄着拐杖走了。
狄公把那包药揣进怀里，看着老妇人并没有走远而是颤颤悠悠的进了晋王祠。所有衙役心中都有一个念头，一个老骗子，狄法曹被这个老太太骗了。可狄公却好像非常相信，还朝着远去的老妇人鞠了一躬。
有了蛇药可狄公并没有急着进山，他看着山路琢磨了一会儿带着衙役转身往回走，衙役们很是奇怪，有衙役问
“狄法曹，为何不再追了？”
狄仁杰笑了笑
“当然要追，不过要再等上一等。”
说着继续加快脚步往回走，走了没有多远，迎面就碰到了一个人匆匆而来。
衙役们发现这个人见过，刚刚还和他打听过那名女昆仑奴的去向。这个路人看到了狄公有点愣神，狄公什么也没说就同他擦肩而过。
再往回走又看到了一个刚刚问过女奴的路人，也匆匆而来，这次狄公和这个路人点了点头。这个人也是一愣然后抱拳拱手询问狄公，要找的人找到了没有？狄公点头说找到了，那个人当时就愣在当场没再说话。
狄仁杰继续沿着来路而行，沿途又接连碰到了两个刚刚向其打听过女昆仑奴的人，这两人都询问狄公人找到了吗？狄公也都笑呵呵的说人找到了，这两个人听狄公这么说明显看上去有点发懵。可很快又反应过来，拱手表示找到就好然后转身离去。
接着就碰到了那名卖梨的老头也迎面走了过来，狄公主动打招呼，告诉老头说他遇到那个买他梨吃的小娘子了，小娘子说他的梨很好吃，老头皱纹堆叠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神闪烁的匆匆加快了脚步。
狄仁杰带着衙役往前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下了，回身又往结绌山方向走，那四名衙役都给弄糊涂了，狄法曹这是什么毛病？可也只能跟着领导回身再走。不过走了一会儿他们就有些明白了，因为他们看见有五个人正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正是那个卖梨的老头和再次遇到的那四名路人。这些给他们指点过方向的人竟然都互相认识。狄公这么反复变换方向就是在确定这件事情。
卖梨老者好像无意之间说见到了女黑人的时候狄公心中就有过一丝疑虑，这名老者是无意还是有意呢？常年的查案过程让狄公怀疑一切巧合和偶然，巧合在生活中是存在的，可发生在查案过程中就需要仔细甄别。
狄公需要证实这一点，万一确实就是海东青跟踪出现错误了呢？因为毕竟是鸟不是人。可一路上打听黑九娘的过程让狄公确定了他的怀疑，一切偶然并非偶然因为巧合太多了，他们一共问过七次路人。狄公发现即使问的路人不知道，也会很快在旁边出现热心的人过来说见过一个女黑人然后给指点方向。
这座结绌山狄公是上去过的，在山里要是设下埋伏，布好陷阱那可就不好逃脱了。即使黑九娘在山上狄公现在也是不会上去的，没有强有力的帮手或者足够的人马，去了也是送死。
狄公一直追到了山脚下只是想看看这种巧合能进行到什么时候。现在事实证明狄公的怀疑是正确的，一切昭然若揭，这就是个陷阱。
可马上一件让狄仁杰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卖梨老头双手一抖，两个梨筐飞了出去，手中扁担一晃带头朝着狄公就冲了过来，他身旁的四个人也都抽出钢刀跟在身后。
狄公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发现自己没有上当以后竟然不管不顾，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在官道之上就敢明目张胆的行凶，而且是攻击官府的人。
狄公带来的四名衙役也都是身强力壮的棒小伙，都是练过武艺的，四个人当即各自抽出随身携带的铁尺，仆刀准备迎上去。但狄公发现情况不妙，在他们来的路上正有十多个人抽出暗藏的兵器往他们这里聚拢。
这时候那个卖梨的老头已经到了近前，手中扁担搂头盖顶朝着狄公就砸了下来，扁担带着尖锐的风声，竟然是一根铁扁担。狄公宝剑在手可不敢硬挡，急忙闪身躲开。
可这个使用扁担的老头本领不低，手腕翻转，扁担横扫而出就到了狄公眼前。狄公只好用宝剑挡了一下，就势纵身跃起还了一剑。不过感觉出来这个老头的力量很大，再也不敢硬碰了。
那边四名衙役和那四个人战在一起，这些人招招狠辣，务求速战速决。就这么瞬息之间已经有一名衙役的肩头被刺了一刀，鲜血飞溅。
狄公晃身躲开铁扁担的一击然后转头就跑，边跑边朝着衙役们大喊
“尔等别打了，快跑！”四名衙役立刻各自抽身四散奔逃。
这些人要杀的是狄仁杰，看他逃跑，不再追杀衙役都朝着狄公追了过来。狄公现在逃跑的目标就是前方的晋王祠，狄公知道那里有人能救他，这个人就是刚才那位卖给他蛇药的老妇人。
刚才那位老妇人就是这种巧合之中的意外，她是唯一遇到劝狄公回头的人。开始狄仁杰以为他们也是一伙的，那么说话可能另有目的。直到老妇人撩起衣襟在腰间摸索那包蛇药的时候，狄公看到了她的腰上缠着一根腰带之后才改变了想法。
狄公不久之前见过类似的腰带，那是来自河东裴家的裴无二。他的腰上就缠着这样一根腰带，腰带上有个贰字，腰带里面是他的兵刃，软剑。而这位老妇人的腰带上也有个字，壹。
狄公知道这个老妇人应该和裴无二有关系，她也是河东裴家的人。只要这位老妇人能和裴无二的本事相当，今天就能化险为夷。即使本事没那么高只要能坚持一会儿，在茶摊的衙役们听到打斗的声音就会赶过来，逃跑的衙役也会找来附近的官差。
后边追赶的人像疯了一样，打飞阻挡的路人从三面围了过来，只给他留下一个缺口，那就是结绌山。这些人如此不计后果的杀过来，狄公知道只要被一个人缠上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不敢恋战只能拼命的逃跑，可晋王祠就在眼前却冲不过去。狄公心中一横，顾不得太多了。他放声大喊：
“并州法曹狄仁杰在此，快来救命啊！”可接连喊了好几声，那位老妇人也没有出现。
猛然间一声佛号传来
“阿弥陀佛，狄法曹莫要惊慌，贫僧来了！”
一名高大的和尚提着禅杖从紧挨着晋王祠的一座寺院里冲了出来。
这座寺院名叫十方奉圣禅寺。寺院的前身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鄂国公尉迟敬德的别墅，唐武德五年据说尉迟敬德被佛法感悟，把别墅改建为寺院，这座寺院的名字还是唐高祖李渊给起的。
第一任主持是高僧智满大师，现在的主持是静悟大师。静悟大师同狄公有数面之缘，狄仁杰没想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大师会出来帮忙。大师身后还跟着大大小小几十名手里提着禅杖的和尚。
这些和尚很快就同追赶狄公的人动起了手，和尚们的武功也说不上多么高明，不过对付这些亡命徒刚刚够用。
静悟大师提着禅杖挡住了那名卖梨的老头，狄公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命是保住了。可同时也在想，这些人为什么如此迫切的要杀自己呢？甚至不惜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呢？如果等自己回到并州再搞暗杀，那不是更加隐秘，付出的代价也小吗？是什么事情逼得他们非要现在杀死自己不可呢？
就在这闪念之间，只听见“咚”的一声，仿佛整个结绌山都响了一下，接着“咚咚咚咚”像敲击巨鼓一样的声音接连响了七下。每一下狄公都觉得好像是有鼓锤敲击在自己的心脏上一样，心神都跟着打颤，所有正在打斗的人动作不禁都为之缓了一缓。
这种声音响起那些追杀狄仁杰的亡命徒拼杀的更加疯狂了，大叫着挥动兵刃要冲出和尚们的包围。
很快有一些和尚受了伤，有些亡命徒甩开了同自己的纠缠和尚朝着狄公冲了过来。卖梨老头更是双眼发红，怪叫着挥动铁扁担要逼退静悟禅师的阻挡，好来截杀狄仁杰。
与此同时从结绌山的山路上飞奔而来了七个蒙面人，每一个都手拿兵器，窜高跃低奔跑如飞。狄公看这些人的行动速度和动作就知道来的都是高手，任何一个自己都打不过。
狄公琢磨不会这七个人都是来杀自己的吧？那今天可要够呛了，这天下高手都来并州了吗？自己这几天怎么天天能碰到？想是想可狄公脚下没停，撒腿往结绌山相反的方向就跑。他可不傻，明知道打不过，现在不跑还等待何时？
打得这么热闹，那位河东裴家的老妇人也不出来帮忙，狄公隐隐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可这件事现在是没法细想了。这时候刚才逃跑的一名衙役骑着一匹马冲了过来，伸手把狄公拉上马背，一骑两人要带着狄公逃命。
可从山上冲下来的蒙面人奔跑过来的速度非常快，马还没跑出多远，一个蒙面人就已经快到眼前了。这人手持一柄大斧，距离狄仁杰骑的马一丈开外就一斧劈出。等大斧落下来的时候人就到了马的屁股后面，两条马后腿被大斧齐齐的劈断。
狄公感觉出了不对，抓起那名衙役两个人纵身跃起，在空中狄公就把衙役甩了出去，落地以后换了一个方向，撒腿再跑。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只要不和自己在一起，那名衙役就没有性命之忧。
侧面一个蒙面人手提一杆铁枪，一枪就刺了过来。狄公挥剑挡了一下，接着再跑。前面又一个蒙面人手提大刀冲了过来，狄公想都不想，换个方向再跑。
查案这么久，狄公被人追杀逃跑的经历不止一次了，这次虽然不算是最狼狈的可却是最凶险的一次。现在这些人是真杀呀，随时都可能让狄仁杰命丧当场。
一个蒙面人手提大棍挡住了去路，大棍披头就砸了过来。狄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用宝剑硬挡，“当”的一声宝剑被砸飞脱手，狄公被震退出去了十几步远。
后面一个蒙面人抡动大锤带着风声又砸了过来，狄公闪身躲开继续逃，可已经逃无可逃，七个蒙面人形成了包围离他越来越近。来救援他的和尚们正和那些亡命徒厮杀在一起脱不开身。
狄公心里发凉，开始琢磨让哪件兵器把自己打死能死得更痛快一些呢？
旁边一名衙役有些疑惑的问道
“既是如此，阿婆怎么还进山呢？”
老妇人苦笑了一下
“家门不幸啊，出了两个孽障，被我打了一顿跑进山里，老身是去找他们了。哎！老了不中用了，没找到啊！”
狄公也是疑惑
“阿婆如何不怕毒蛇呢？”
老妇人撩开衣襟在腰间的布囊里摸摸索索的掏出一个小包
“先夫是个郎中，经常进山采药，这是他留给老身的避蛇之药。”
狄公盯着老妇人突然眼睛一亮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
“阿婆，可否把此药卖给在下呢？”
老妇人有些犹豫
“先夫曾经说过，此药最低也值十两银子。”
狄仁杰又翻了翻身上，只翻出了几百文铜钱。他回头看了看四名衙役，这几个人也在身上翻找，好不容易又凑了不到一千文钱。都是出来办公事的所以谁也没有带太多银钱。
老妇人看了看狄公身后的四名衙役
“尔等是官府之人吧，进山可是为了公事？”狄公点了点头。
老妇人叹了口气
“哎，既然是公事，老身也就免为其难吧！”
说着把银子铜钱统统都收进怀里然后把那小包药给了狄公，告诉他把药放在身上，一丈之内蛇不敢进身，说完就拄着拐杖走了。
狄公把那包药揣进怀里，看着老妇人并没有走远而是颤颤悠悠的进了晋王祠。所有衙役心中都有一个念头，一个老骗子，狄法曹被这个老太太骗了。可狄公却好像非常相信，还朝着远去的老妇人鞠了一躬。
有了蛇药可狄公并没有急着进山，他看着山路琢磨了一会儿带着衙役转身往回走，衙役们很是奇怪，有衙役问
“狄法曹，为何不再追了？”
狄仁杰笑了笑
“当然要追，不过要再等上一等。”
说着继续加快脚步往回走，走了没有多远，迎面就碰到了一个人匆匆而来。
衙役们发现这个人见过，刚刚还和他打听过那名女昆仑奴的去向。这个路人看到了狄公有点愣神，狄公什么也没说就同他擦肩而过。
再往回走又看到了一个刚刚问过女奴的路人，也匆匆而来，这次狄公和这个路人点了点头。这个人也是一愣然后抱拳拱手询问狄公，要找的人找到了没有？狄公点头说找到了，那个人当时就愣在当场没再说话。
狄仁杰继续沿着来路而行，沿途又接连碰到了两个刚刚向其打听过女昆仑奴的人，这两人都询问狄公人找到了吗？狄公也都笑呵呵的说人找到了，这两个人听狄公这么说明显看上去有点发懵。可很快又反应过来，拱手表示找到就好然后转身离去。
接着就碰到了那名卖梨的老头也迎面走了过来，狄公主动打招呼，告诉老头说他遇到那个买他梨吃的小娘子了，小娘子说他的梨很好吃，老头皱纹堆叠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神闪烁的匆匆加快了脚步。
狄仁杰带着衙役往前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下了，回身又往结绌山方向走，那四名衙役都给弄糊涂了，狄法曹这是什么毛病？可也只能跟着领导回身再走。不过走了一会儿他们就有些明白了，因为他们看见有五个人正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正是那个卖梨的老头和再次遇到的那四名路人。这些给他们指点过方向的人竟然都互相认识。狄公这么反复变换方向就是在确定这件事情。
卖梨老者好像无意之间说见到了女黑人的时候狄公心中就有过一丝疑虑，这名老者是无意还是有意呢？常年的查案过程让狄公怀疑一切巧合和偶然，巧合在生活中是存在的，可发生在查案过程中就需要仔细甄别。
狄公需要证实这一点，万一确实就是海东青跟踪出现错误了呢？因为毕竟是鸟不是人。可一路上打听黑九娘的过程让狄公确定了他的怀疑，一切偶然并非偶然因为巧合太多了，他们一共问过七次路人。狄公发现即使问的路人不知道，也会很快在旁边出现热心的人过来说见过一个女黑人然后给指点方向。
这座结绌山狄公是上去过的，在山里要是设下埋伏，布好陷阱那可就不好逃脱了。即使黑九娘在山上狄公现在也是不会上去的，没有强有力的帮手或者足够的人马，去了也是送死。
狄公一直追到了山脚下只是想看看这种巧合能进行到什么时候。现在事实证明狄公的怀疑是正确的，一切昭然若揭，这就是个陷阱。
可马上一件让狄仁杰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卖梨老头双手一抖，两个梨筐飞了出去，手中扁担一晃带头朝着狄公就冲了过来，他身旁的四个人也都抽出钢刀跟在身后。
狄公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发现自己没有上当以后竟然不管不顾，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在官道之上就敢明目张胆的行凶，而且是攻击官府的人。
狄公带来的四名衙役也都是身强力壮的棒小伙，都是练过武艺的，四个人当即各自抽出随身携带的铁尺，仆刀准备迎上去。但狄公发现情况不妙，在他们来的路上正有十多个人抽出暗藏的兵器往他们这里聚拢。
这时候那个卖梨的老头已经到了近前，手中扁担搂头盖顶朝着狄公就砸了下来，扁担带着尖锐的风声，竟然是一根铁扁担。狄公宝剑在手可不敢硬挡，急忙闪身躲开。
可这个使用扁担的老头本领不低，手腕翻转，扁担横扫而出就到了狄公眼前。狄公只好用宝剑挡了一下，就势纵身跃起还了一剑。不过感觉出来这个老头的力量很大，再也不敢硬碰了。
那边四名衙役和那四个人战在一起，这些人招招狠辣，务求速战速决。就这么瞬息之间已经有一名衙役的肩头被刺了一刀，鲜血飞溅。
狄公晃身躲开铁扁担的一击然后转头就跑，边跑边朝着衙役们大喊
“尔等别打了，快跑！”四名衙役立刻各自抽身四散奔逃。
这些人要杀的是狄仁杰，看他逃跑，不再追杀衙役都朝着狄公追了过来。狄公现在逃跑的目标就是前方的晋王祠，狄公知道那里有人能救他，这个人就是刚才那位卖给他蛇药的老妇人。
刚才那位老妇人就是这种巧合之中的意外，她是唯一遇到劝狄公回头的人。开始狄仁杰以为他们也是一伙的，那么说话可能另有目的。直到老妇人撩起衣襟在腰间摸索那包蛇药的时候，狄公看到了她的腰上缠着一根腰带之后才改变了想法。
狄公不久之前见过类似的腰带，那是来自河东裴家的裴无二。他的腰上就缠着这样一根腰带，腰带上有个贰字，腰带里面是他的兵刃，软剑。而这位老妇人的腰带上也有个字，壹。
狄公知道这个老妇人应该和裴无二有关系，她也是河东裴家的人。只要这位老妇人能和裴无二的本事相当，今天就能化险为夷。即使本事没那么高只要能坚持一会儿，在茶摊的衙役们听到打斗的声音就会赶过来，逃跑的衙役也会找来附近的官差。
后边追赶的人像疯了一样，打飞阻挡的路人从三面围了过来，只给他留下一个缺口，那就是结绌山。这些人如此不计后果的杀过来，狄公知道只要被一个人缠上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不敢恋战只能拼命的逃跑，可晋王祠就在眼前却冲不过去。狄公心中一横，顾不得太多了。他放声大喊：
“并州法曹狄仁杰在此，快来救命啊！”可接连喊了好几声，那位老妇人也没有出现。
猛然间一声佛号传来
“阿弥陀佛，狄法曹莫要惊慌，贫僧来了！”
一名高大的和尚提着禅杖从紧挨着晋王祠的一座寺院里冲了出来。
这座寺院名叫十方奉圣禅寺。寺院的前身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鄂国公尉迟敬德的别墅，唐武德五年据说尉迟敬德被佛法感悟，把别墅改建为寺院，这座寺院的名字还是唐高祖李渊给起的。
第一任主持是高僧智满大师，现在的主持是静悟大师。静悟大师同狄公有数面之缘，狄仁杰没想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大师会出来帮忙。大师身后还跟着大大小小几十名手里提着禅杖的和尚。
这些和尚很快就同追赶狄公的人动起了手，和尚们的武功也说不上多么高明，不过对付这些亡命徒刚刚够用。
静悟大师提着禅杖挡住了那名卖梨的老头，狄公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命是保住了。可同时也在想，这些人为什么如此迫切的要杀自己呢？甚至不惜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呢？如果等自己回到并州再搞暗杀，那不是更加隐秘，付出的代价也小吗？是什么事情逼得他们非要现在杀死自己不可呢？
就在这闪念之间，只听见“咚”的一声，仿佛整个结绌山都响了一下，接着“咚咚咚咚”像敲击巨鼓一样的声音接连响了七下。每一下狄公都觉得好像是有鼓锤敲击在自己的心脏上一样，心神都跟着打颤，所有正在打斗的人动作不禁都为之缓了一缓。
这种声音响起那些追杀狄仁杰的亡命徒拼杀的更加疯狂了，大叫着挥动兵刃要冲出和尚们的包围。
很快有一些和尚受了伤，有些亡命徒甩开了同自己的纠缠和尚朝着狄公冲了过来。卖梨老头更是双眼发红，怪叫着挥动铁扁担要逼退静悟禅师的阻挡，好来截杀狄仁杰。
与此同时从结绌山的山路上飞奔而来了七个蒙面人，每一个都手拿兵器，窜高跃低奔跑如飞。狄公看这些人的行动速度和动作就知道来的都是高手，任何一个自己都打不过。
狄公琢磨不会这七个人都是来杀自己的吧？那今天可要够呛了，这天下高手都来并州了吗？自己这几天怎么天天能碰到？想是想可狄公脚下没停，撒腿往结绌山相反的方向就跑。他可不傻，明知道打不过，现在不跑还等待何时？
打得这么热闹，那位河东裴家的老妇人也不出来帮忙，狄公隐隐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可这件事现在是没法细想了。这时候刚才逃跑的一名衙役骑着一匹马冲了过来，伸手把狄公拉上马背，一骑两人要带着狄公逃命。
可从山上冲下来的蒙面人奔跑过来的速度非常快，马还没跑出多远，一个蒙面人就已经快到眼前了。这人手持一柄大斧，距离狄仁杰骑的马一丈开外就一斧劈出。等大斧落下来的时候人就到了马的屁股后面，两条马后腿被大斧齐齐的劈断。
狄公感觉出了不对，抓起那名衙役两个人纵身跃起，在空中狄公就把衙役甩了出去，落地以后换了一个方向，撒腿再跑。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只要不和自己在一起，那名衙役就没有性命之忧。
侧面一个蒙面人手提一杆铁枪，一枪就刺了过来。狄公挥剑挡了一下，接着再跑。前面又一个蒙面人手提大刀冲了过来，狄公想都不想，换个方向再跑。
查案这么久，狄公被人追杀逃跑的经历不止一次了，这次虽然不算是最狼狈的可却是最凶险的一次。现在这些人是真杀呀，随时都可能让狄仁杰命丧当场。
一个蒙面人手提大棍挡住了去路，大棍披头就砸了过来。狄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用宝剑硬挡，“当”的一声宝剑被砸飞脱手，狄公被震退出去了十几步远。
后面一个蒙面人抡动大锤带着风声又砸了过来，狄公闪身躲开继续逃，可已经逃无可逃，七个蒙面人形成了包围离他越来越近。来救援他的和尚们正和那些亡命徒厮杀在一起脱不开身。
狄公心里发凉，开始琢磨让哪件兵器把自己打死能死得更痛快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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