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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柳暗花明

    冬季的夜晚比其他时节长,清晨的太阳被布满阴霾的天空笼罩着,破晓的寒风中弥漫着层层薄雾,路上的行人为了生活忙碌奔波,一刻也不停歇,偶尔有一两个身影驻足在路边买早餐,“世人慌慌张张,不过是图碎银几两”,如果时间能够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晌午的阳光从云缝里照射下来,形成无数金色的光柱洒在地上,其中的一束照在我的脸上,它是那么的温暖,让我在这陌生的地方感到些许慰藉。

    铃铃铃,下课了。

    “章伟,数学作业就差你一个人的了,你到底写了没有?”孙小莲在桌上磕着手里整齐的作业本。

    “作业?我多少年没写过作业了。”我一脸纳闷地看着她。

    “我不喜欢开玩笑,午休之前我必须要把作业交给王老师。”她一脸严肃地说道。

    “大姐,你看我连书包都没有,上哪给你变个作业出来?”我尴尬地笑着。

    “那你上课用的书是哪来的?”她接着问我。

    “课桌里就有啊,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反正先用着呗。”我无奈地看着她。

    “你真是不可理喻。”她似乎生气了,站起身就要走。

    “喂!那你总要借我一本看看吧!”我赶忙拽住她的胳膊,一脸傻笑着看着她。

    “什么事啊?”陈默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哦,对了。”他看着我俩,好像明白了什么,用右手从他书桌里拿出一款暗红色的单肩包,左手伸进包内翻找着什么。

    “是这个吧。”陈默翻了半天,从包里拿出一本带有我的名字的数学作业。

    “为啥我的作业在你书包里?”我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别管那么多了,交了不就好了吗?对吧,小莲。”他把作业递给孙小莲,捎带抛了个媚眼。

    “你们俩人真是臭味相投。”孙小莲接过作业本,用鄙夷的眼神扫视着我们俩,随即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慢走啊,小莲。”陈默招着手,目送着她离开教室。

    “看够没有,人家早都走没影了。”我的脸上写满了嫌弃。

    “咋啦?吃醋了?”他一脸坏笑。

    “哦。”我懒得理他。

    “是不是想问我作业哪来的?”他问道。

    “是。”

    “你的书包落我家了,下午放学到我家里拿,然后你顺便蹭个饭。”他说得很自然。

    “你为啥对我这么好?”我好奇道。

    “首先,你是我好兄弟,帮你是应该的,其次,你妈每个月寄给我家一千块钱伙食费,所以必须得管你饭,合理吗?”他满脸堆笑。

    “合理。”我点了点头。

    “走,到点了,吃饭去。”他带着我离开教室,向食堂走去。

    食堂里人山人海,打菜的窗口前挤满了饥肠辘辘的学生,打饭阿姨挥舞着手中的汤勺紧张地忙碌着,还有几名年长的教师维持着现场秩序,我和陈默站在这个嘈杂的环境里显得异常突兀。

    “想吃点啥?”陈默看向我。

    “人好多啊,随便买点就好,我不饿。”我看着这片混乱的场景顿时感觉毫无食欲。

    “好,你找个位置。”他说完转身挤向人群。

    我在大厅内转了好久,终于在一个堆置杂物的角落发现一张桌子。我走过去发现,因为杂物的缘故,里侧的两个座位应该被荒置了很久,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我用手摸摸靠外侧的椅子,还算干净,便坐了下来。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身旁传来一句很小的声音。

    “不好意思,有人了。”我边说边抬起来头。

    孟凡辰两只手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塑料饭盒,小心翼翼地站在我身后,“我可以坐在里面吗?”他再次鼓起勇气问道。

    “可以,但那里面有点脏,要不你。。。”我还没说完,孟凡辰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谢谢。”声音很小,说完他便低着头默默地吃起饭。

    不一会儿,陈默端着两个盛满饭菜的托盘来到餐桌跟前。“你们俩很熟吗?都坐在一起吃饭了?”陈默有些纳闷地放下餐盘,坐在我的旁边。

    “没有位置了,他来跟咱们挤一挤。”我解释道。

    “好,吃饭吧。”陈默看样子并不在意。

    应该是过了饭点,食堂里的人渐渐变少了,有几个从我们身边路过的学生纷纷向陈默打招呼,陈默也都一一做出回应。这让我感到十分好奇,“他们都认识你?”,“算是吧。”陈默嚼着刚送进嘴里的饭菜。

    “那你肯定很受欢迎吧。”我羡慕地看着他。

    “和你比我还差的远呢。”他朝我冷笑一声。

    “什么意思?”我放下手中的筷子,诧异地看着他。

    “以后你就知道了。”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一位年纪较长的中年人此时正拿着课本,在讲台前声情并茂地朗读着。

    我的座位邻近窗户,可以随意观赏外面的风景,我望着窗外发呆,忽然被这段熟悉的课文勾起了一丝兴趣,“这个老头儿还有点意思。”我歪着头瞅着他。

    “章同学,你说什么。”老师放下课本看着我。

    “卧槽,神了,这都能听见。”我心里暗自惊叹。

    “没什么,就是跟着读了出来。”我用傻笑掩饰着。

    “可是你拿的是数学书。”他指着我手里的书。

    “你为啥不告诉我?”我用胳膊肘儿顶了一下孙小莲,她连看都不看我,两只眼睛依旧盯着手里的书。

    “老师,那我应该是会背吧。”我用手使劲挠着后脑勺,掩饰内心的紧张。

    “那真的太好了,就请你给各位同学背诵一段吧。”他很高兴地看着我。

    随即,班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就连孙小莲都开心地看着我。“我算明白了,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我嘴里小声嘀咕着,身子却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嗯…嗯…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我面向大家娓娓道来。

    老师和同学们向我投来震惊的目光,其实我比他们还要惊讶,我竟然看都没看一眼便脱口而出,真是不可置信。

    “同学们啊,要像章同学好好学习,提前温习课文。”老师欣慰地教育着他们。他向我点了点头,让我坐了下来。

    “你还蛮厉害的,为什么平常像个傻子一样。”孙小莲朝我阴阳怪气地小声嘀咕着。

    “你这是夸我吗?”我皱着眉瞥了她一眼。

    “不算是。”她说。

    “你是不是对我有啥意见。”我试探着问她。

    “其实我对你个人倒是没什么成见,但是我对你和我坐在一起有很大意见。”她的语气斩钉截铁。

    “那我就没办法了,谁叫我长得帅呢。”我朝她做了一个鬼脸。

    “你跟陈默不愧是好朋友,一样的厚脸皮。”她把脸转过去不再理我。

    “你…咋还急了呢?”我一脸无奈。“能问你个问题吗?”

    “说。”她嫌弃地说。

    “这老头儿叫啥?”我说。

    “我叫沈成儒,章同学,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这老头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背后。

    “啊!没事,没事,老师,我没什么要问你的了。”我转过头,朝着他傻乐。

    “没事吗?那就请你到后面罚站吧。”沈成儒的表情不温不火。我识趣地站了起来,朝后面走去,班里再次想起那番熟悉的嘲笑声。

    放学了。

    “你可真厉害,真是什么老师都能得罪。”陈默背着书包走到我座位旁边。

    “谁知道他耳朵那么好,我声音已经够小了。”我无奈地摊开手。

    “走吧,还等什么呢。”他说。

    “我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一篇看都看过的《出师表》我却可以脱口而出?”我问他。

    “巧合吧,或许是你之前听电视剧里的诸葛亮说过吧。”他敷衍着我。

    “不对,不对不对,我有印象,感觉刚刚一瞬间记忆被唤醒了。你们不都说我失忆了嘛,是不是需要给我来点刺激,我就能恢复记忆。”我顿时两眼放光。

    “你当这是拍电影呢,还给你来点刺激,我看你是想找刺激。消停点吧,老实地待着比啥都强。”他的一番话打消了我的念头。

    “那好吧,走吧。”我落寞地走在前面。

    傍晚的夕阳染红了西边的云彩,黄昏逐渐褪去,皎洁的明月爬上东边的山头,呼啸的冷风吹散开路人的发梢,向这个世界宣示着寒冬的来临。喧嚣的校园里结束了一天的繁华,学生们成群结队地向大门外涌去,少有几位学生徘徊在操场上流连忘返。

    我和陈默走得算比较晚的,教室里只剩下几名打扫卫生的同学。我们下了楼,来到操场上,学校里的保安已经开始驱散打篮球的学生。

    “那群人是干吗的?”我下意识地朝人群看去。

    “你说那几个打篮球的吗?”他朝我看的方向望去。

    “不是,看,主席台上那几个。”我用手指了一下。

    “别瞎指,那几个你可惹不起。”陈默赶忙把我的手拍下来。

    “为什么?”

    “领头的那个叫吴狄,自诩九中扛把子,据说家里经商背景深厚,学校里的能叫上号的混子基本都是他的人,经常召集校外的社会闲散人员欺负本校学生,就连校长都介于他父亲的身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默脸色深沉向我讲述了这些。

    “无敌?这名字可真无敌。”我开着玩笑。

    “嘘,小点声,是吴狄,他父亲姓吴,母亲姓狄,名字取他父母俩人的姓氏。”他把食指放在嘴边。

    “你说这样的人,警察不管吗?”我问道。

    “未成年人犯罪基本以批评教育为主,再加上人家家里有钱有势的,怎么管。”他严肃地说。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吗?”我接着问。

    “有啊,躲远一点。”他说完不再理我。

    离开学校,我们来到一所老旧的小区,一排排由红色砖墙组成的楼体整齐排列着,路边的小贩开始大声吆喝,年长的老人拽回贪玩的孩童,空气中弥漫起晚餐的香气,勾起人们肚子里的馋虫。忙碌了一整天的大家迈着轻松的步伐赶回家中,不管在外面经历了怎样的风雨,家,总能在这喧闹的世界里给予我们些许清静。

    我们俩来到一栋老楼前,楼道里白色的墙皮有些泛黄,楼道口的单元号已经看不清了。我跟在陈默的后面来到3楼,他用钥匙打开左侧的房门示意我进来,屋内一片漆黑,陈默在门口摸索着半天打开了灯,熟悉的场景瞬间映入我的眼帘。

    这是一套充斥着20世纪80年代装饰风格的老屋,两室一厅的房间格局,灰白色的墙面,布满花砖的地板,挂在屋顶的吊扇还有实木打造的沙发,每一样都充斥着陈旧的气息。

    屋内的家具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应该是有些日子没住人了。我转头看向陈默,他点了点头,这里就是我的家。

    “抽空也打扫打扫卫生,你看这一屋子灰,咳咳。”陈默用手在自己鼻子前扇了扇。

    “我就一天没回家,我家就成这样了?”我惊呆了。

    “你天天那么懒,谁知道你怎么能在这住下去的。”他一脸嫌弃。

    “我就是一年不洗澡也没这个屋里的灰多吧,这也太离谱了。”我惊叹道。

    “别抱怨了,把屋里收拾收拾,一会儿来我家吃饭,我就住在对面,你应该知道的。”他朝我摆了摆手,转身回家了。

    我从厨房里拿出扫帚和拖把,站在客厅中央,环视着眼前这个“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