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疑点
韩忠、许文崇、曹斌、秦齐四人接到命令后立刻驱车来到学校。现在是中午一点，他们来的时间虽然很尴尬，但还是向保卫室的门卫讲明了缘由，进到了校园内。四人环顾四周，如果不发生这起案件，他们可能再也触碰不到当初青涩懵懂的气息。
“许队，这个时间咱们要不要先去看看现场。”四人之中的秦齐说道。
“不用了，上午我和韩忠已经去过了，没有什么好看的了。”许文崇回答道。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去找李昂的班主任了解一下情况？”曹斌提议道。
“这个时候打扰人家好吗？”韩忠插话道。
“咱们是来办案的，又不是来参观的，有什么好不好的，你真是瞎操心。”曹斌呵斥道。
“好了，别吵了。这么着吧，曹斌。”
“到。”
“你和秦齐一起，去把李昂的班主任，那个叫什么来着？”
“王丽丽。”曹斌接话道。
“对，把那个王老师请出来，我和韩忠在门口的奶茶店里等着她。”许文崇说道。
“直接找到人问呗，还用得着那么复杂吗？”曹斌问道。
“一是凶手应该是学校里的人，我不想那么快打草惊蛇。二是，毕竟这是学校，别闹太大动静，免得上面怪罪。”许文崇解释道。
“还是第一次出来干活那么怂的。”曹斌抱怨道。
“别啰唆了，去吧。”许文崇催促着曹斌。“对了，秦齐，你帮我再找个人，叫做王宁，跟李昂是一个班的，最好是直接让王丽丽把他带来。”
“好的，许队。”秦齐爽快地答应道。
校外奶茶店。
“您好，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韩忠和许文崇来到奶茶店，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这是一个大概50平方米的店面，屋内摆放的桌椅不多，但是装潢还算是有点档次，应该也只有一些稍微富裕的学生会来这里消费。
他们来的在这里有10分钟，两人就这样干坐着，也不去点杯饮品。因为开在学校附近，所以中午店里几乎没人，站在柜台内的服务员也不好意思撵客，只好走到他们身边故意试探地询问他们是否需要点单。
“两杯白开水，谢谢。”许文崇眼睛仍然看着窗外。
“不好意思，我们店里不提供免费的茶水。”服务员回复道。
“唉，你们这是怎么做生意的。”许文崇把视线挪了回来。
“你们这里有什么喝的？”韩忠伸手拦住许文崇，赶快插话道。
“奶茶、咖啡、果茶、鲜榨果汁，这些类地都有。”
“两杯咖啡，一杯橙汁，要热的，谢谢。”韩忠从口袋里掏出50元纸币递给服务员。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白了一眼许文崇后，悻悻地回到了柜台。
“嗨，你还挺会当好人的。”许文崇将脾气发到韩忠的身上。
“你说你，生气归生气，为难人家小姑娘干什么啊。”
“你怎么知道我生气的，很明显吗？”
“你就差把生气两个字写在脸上了。”韩忠取笑着他。
“哎，本来以为是个很简单的案子，没想到现在越搞越大。”许文崇的语气充斥着烦躁。
“可是你现在不是被升为专案组组长了嘛。”
“有个屁用，你不还是副组长嘛。”
“你以为我想当吗？我那是被师父逼的。”
“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从加入警队就跟着师父，少说也有七八年了，第一次被重用，居然还是托你的福。”许文崇吐槽着韩忠。
“怎么这么说？”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刚才曹斌那小子的态度还没看明白吗？师父明显是有意要提携你。但如果直接让你当组长，根本就压不住那群老队员，只好让我来当这个臭头儿。”他向韩忠抱怨着心中的不悦。
“怪不得刚开完会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看我的眼神都不对。”韩忠恍然大悟。
“我有的时候都觉得你小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跟社会脱节了，老是愣头愣脑的。”许文崇白了一眼。
“我不想去操心这些所谓的人情世故，我只想当一名好警察。”韩忠认真地说道。
“虽然你只比我小两岁，但你像小孩子一样，总是那么天真。”
“难道保留一颗赤子之心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就是怕你这颗热诚滚烫的赤子之心，早晚也会别世俗所玷污。”许文崇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香烟。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不能抽烟。”
许文崇都把烟点燃放进嘴里了，这时服务员端着刚才下单的饮品来到了他们的座位旁。
“唉，你这服务员……”
“好了，公共场合，注意点个人素质。”
韩忠说着，一下把许文崇嘴里叼着的烟拽了下来。接着他把燃烧的烟头放在脚下踩灭，丢进就近的垃圾桶内。
“先生，这是你要的饮品和找您的钱。”
服务员缓缓把餐盘放在桌上，然后朝着韩忠微微一笑，韩忠见状，也向着小姑娘回忆笑容。
“嘿，可真好，我成绿叶了。”许文崇赌气地喝了一大口热咖啡。
“慢点，烫。”
“咳！咳！你不早说。”许文崇把刚才喝下的一口又吐回杯子里。
“人来了。”韩忠望着窗外走来的女人，拍了拍趴在桌上酣睡的许文崇。
“嗯？几点了。”睡眼惺忪的许文崇看了眼时间。“还好，只睡了十分钟。”
“你怎么累的，咋感觉比我都困。”
“别管了，干活吧。”许文崇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王丽丽快步走进奶茶店，简要地介绍了自己。许文崇也不客套，向其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示意她落座。
“您好，王老师，我们是区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刚才你也应该见过我的同事了。简单介绍一下，我叫许文崇，这位是我的同事，叫做韩忠。我们这次来就是想问下关于李昂的情况。”许文崇向她介绍着此行的目的。
“他虽然平常挺顽皮的，但是没干过什么比较恶劣的事情。”王丽丽回答道。
“昨天案发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韩忠突然插了一嘴。
“我嘛，我当时刚好在医院，因为我们班有个学生的家长身体不好，所以我就去医院探望了。”
“有人可以证明吗？”
“我去的是市中心的人民医院，院内的监控应该可以拍到我。”王丽丽有些紧张。
“您别误会，我们只是例行询问。对了，说了那么多应该口渴了吧，那杯果汁是单独给您点的。”韩忠客气道。
“没事，我不渴，谢谢。”王丽丽婉拒了韩忠。
“李昂在学校里有个比较不错的哥们儿叫王宁，是吧。”许文崇接着问道。
“是的。”
“刚才我的同事应该给你说了，怎么没见王宁和你一起过来呢。”
“他不知道跑哪去了，给他家里打电话，也说不知道。这个王宁家里平时就对他比较放纵，一般都不会过问他在学校的事情。有的时候班里开家长会都没人来参加，我感觉他现在应该躲在哪家网吧里上网吧。”王丽丽的回答中规中矩。
“那你觉得李昂或者是王宁，他们有没有可能得罪了什么人？”许文崇喝了一口重新做好的热咖啡。
“警察同志，这小孩子能得罪什么人呢。”她有些纳闷。
“那换个说法，有没有谁经常被他们欺负？”
“这个嘛，还真不好说，我不太知道这些事情。”她有些回避这个问题。
“校园霸凌，这可是很严重的问题，你身为一个班级的班主任竟然说不知道？”韩忠质疑着她。
“警察同志，一个班里至少四五十个学生，我肯定不会对每个学生都做到面面俱到。像他们这种不服从管教而且家长也不负责任的学生，我有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精力吗？”王丽丽的声音变得激动。
“不好意思，我这个同事说话比较直，我替他向你道歉。我能理解你们做老师的不容易，既要备课又要帮家长教育孩子，不仅费力而且费神。”许文崇赶快把气氛稳定下来。
“铃铃铃。”韩忠的手机响了，他朝王丽丽略表歉意，然后起身走出门外，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喂，思琪姐，有什么情况吗？”韩忠将听筒凑近耳边。
“我刚才让网监的同事帮忙查了一下，你猜上传视频的账号是谁的。”电话那头的周思琪一副慵懒的语气。
“快说，我没时间跟你在这玩。”韩忠一反常态，可能是被刚才王丽丽的言论刺激到了。
“你怎么那么大的脾气，当个小官看把你能耐的。”周思琪猜到韩忠那边的行动可能并不顺利，所以没有和他一般见识。
“对不起，我刚才有些聒噪。”韩忠连忙道歉。
“算了，我就说一遍，你用脑子记好，网监的同事查到这个视频账号是一位尾号为9821的手机号码注册的。之后我联系通信公司，他们说这个号码只是一个副卡，但是能查到依附的主卡登记的身份证，是一名叫李勇的人，也就是李昂的父亲。所以根据这条线索推断，上传视频的账号可能就是李昂本人的账号。”周思琪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部告诉了韩忠。
“也就是说，有人拿了李昂的手机录下这个视频，然后又用他手机里的软件将视频上传到网站。”韩忠分析道。
“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了，能查到手机现在在哪吗？”
“手机目前已经关机，定位不到实时位置，但是可以确定最后出现的位置在案发现场附近。”
“最后出现的位置是什么时间？”
“昨天晚上6点35分。会不会凶手故意藏起来了，等着风头过去了，留着自己用呢。”
“你想啥呢，谁会把死人的手机留着啊。”
“那可能是苹果4啊，普通人家可买不起啊。”周思琪感叹道。
“很贵吗？”
“连我买的时候，都要考虑好几天，更何况是一个初中生。”
“明白了，如果有新的消息立刻通知我。”韩忠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嘿，这小子，真拿自己当领导了。”周思琪朝着电话气愤地吐槽道。
韩忠从门外回来，径直来到许文崇的身边，弯下身子，把刚才的通话内容一字不漏地告诉了许文崇。
许文崇听完抬头看了韩忠一眼，会意似地点了点头。王丽丽坐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喝着手里的橙汁，即使她很好奇，但还是尽可能地装作没听见。
“不好意思啊，王老师，耽误您的时间了。”许文崇呈现出一副假惺惺的笑脸。
“没事了吗？正好我也该回去上课了。”王丽丽如释重负。
“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想起了什么或者有线索要提供，都可以打这个手机，我24小时开机。”许文崇快速从本子上撕下一页递给王丽丽。
“好的，我尽量吧。”王丽丽接过电话号码的同时，习惯性地用手撩开额前的刘海。
王丽丽起身离开了座位，正当她来到门口，推开一扇玻璃门的时候，忽然一个名字闪现在韩忠的脑海里。
“请问您认识孟凡辰吗？”韩忠若有所思地问道。
“认识啊，我昨天去医院就是看望他的妈妈，有什么事情吗？”王丽丽谨慎地回答道。
“没事，随便问问。”韩忠笑了笑说道。
“韩警官，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请便。”韩忠点头示意。
树枝上仅有的几片枯叶缓缓掉下，跌落在灰色的柏油路上。偶有几个彩色塑料瓶，跟着寒风的节奏来回跳动。路上残留的行人在这片泥泞的大地上四处奔波，用这溅起的水花，书写着各自的篇章。
“这个河清市天怎么说变就变。”许文崇使劲裹住身上的衣服。
“你早上出门没看天气预报吗？明天就零下了。”韩忠的嘴里同样哈着热气。
“对了，你刚才问的那个孟凡辰是谁？跟咱们案子有关系吗？”许文崇问道。
“他是严雪的侄子，听说跟李昂一个中学，我就顺便帮忙打听一下。”韩忠回答道。
“就是那个孤儿院的院长，是吧。”
“是的，听严院长说，他爸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归人家治安口的，你瞎接什么招的。”
“话赶话嘛，毕竟咱们是警察，群众有困难怎么敢袖手旁观呢。”
“哟，什么时候觉悟这么高了。”
“一直都是啊。”韩忠得意地笑着。
“我劝你一句啊，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愿意帮忙那是你的私事，眼巴前先把案子给破了，才是最大的事。”许文崇又摆出一副教育后辈的姿态。
“知道了，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会局里申请个搜查令？”
“我感觉吧，还是要从那个王宁下手，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躲起来。”许文崇说道。
“那你觉得他会躲在哪？”
“网吧不实际，最近治安那边一直在严打黑网吧，能收留他的地方不多。家也不太可能，毕竟回家等于自投罗网。你说可不可能就藏在学校的哪个地方呢？”许文崇摸索着自己的下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怎么可能啊。我觉得肯定是躲在他哪个朋友的家里了。”韩忠反驳道。
“他们学校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并且李昂还是他的小弟，是个人也不敢收留他。”许文崇接着说。“对了，消防部门回话了嘛，一个起火原因至于差那么久吗？”
“稍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韩忠在通讯里翻找到电话播了过去。他简单和对方寒暄了两句，然后用肩膀头夹住耳边的手机，从怀里掏出本子和签字笔进行记录。大概两分钟的时候，韩忠将电话挂断，随后把本子又揣进怀里。
“什么情况，说清楚了吗？”许文崇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消防部门说了，只是线路老化造成的火灾，现场未发现人为纵火的迹象。”
“合着半天就是一场意外，你说拍视频那小子是不是脑子毛病，见死不救还录像。”许文崇气得直跺脚。
“消防那边还说了一件事，我感觉很奇怪，就是火灾现场发现了一罐存放镁粉的铁盒子。”
“你小子怎么说话老是大喘气，有镁粉不是很正常吗？你小时候上体育课拉单杠的时候没用过嘛。”
“正常，但是一般像这种易燃易爆的物品，学校都会妥善保存在安全的地方，怎么可能随便乱丢呢。你说，能不能解释为这罐镁粉在起火的初期起到了很大程度的助燃作用，所以最后才会酿成那么大的火势。”韩忠说出自己的猜想。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消防那边不是说没有人为纵火的迹象嘛。”许文崇非常认同韩忠的想法，但毕竟不是专业部门，不好轻易定夺。
“可能是我多虑了，或许就是意外，只是这场意外带走了一位正值青春的生命。”韩忠感叹着生命的渺小。
“别多愁善感了，早点破案也好抚慰死去的冤魂。”
韩忠被许文崇拽回了车里，他们把座椅放倒享受着短暂的闲暇时光。
韩忠躺在车上忽然感到莫名的悲戚，这是他第一次设身处地体会到一个生命的逝去，跟在警校课本上读到案例的感觉完全不同。也许也只有真正地直面死亡，人才会有所成长吧。就像是远离族群的成年雄狮，需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探寻未来生存的真谛。
“你说刚才王丽丽有没有撒谎。”许文崇将脑袋转向右侧，看着躺在副驾驶上发呆的韩忠。
“我也正想问呢，我出去接电话的时候你和她聊的什么。”韩忠反问道。
“聊家常呗，就是问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当老师之类的问题。”许文崇说道。
“她不是本地人吗？你怎么听出来的。”韩忠也好奇地把脸转到左侧。
“如果你是当地人，你会全程和别人说普通话吗？”
“人家是老师，说普通话不是很正常嘛。”
“就算是老师也会漏出几句家乡话吧，除非她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故意说的普通话。”
许文崇不经意的一句话，瞬间点醒了韩忠的思绪，他的脑海里飞速回想着刚才王丽丽的说辞和神态。
韩忠此刻不管旁边许文崇如何推搡他，都不为所动，专心分析着自己的猜测。突然，一阵痛感从韩忠的肋部传到他的大脑神经。
“崇哥，你打我干吗啊。”韩忠用手左手轻轻揉搓着自己的肋骨。
“我都在旁边喊你半天，你也不说话，我还以为你魔怔了。”许文崇反倒有理似的呵斥着韩忠。
“我刚才在想王丽丽口供里的破绽。”
“破绽？果然，你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许文崇惬意地把手背在脑后。
“说说呗，看咱们是不是想得一样。”韩忠附和道。
“当咱们问她有没有经常被李昂和王宁欺负的人的时候，她的表情上抵触很大。”许文崇率先说出自己的想法。
“是的，尤其是被我反驳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韩忠接着说，“崇哥，你说王丽丽是不是在有意保护某个人，怕我们把那个人列为嫌疑人呢。”
“很有可能，看来要让曹斌和秦齐特别关注一下她了。”许文崇肯定道。
说曹操曹斌到，韩忠和许文崇刚念叨到他们哥俩，就打来了电话。许文崇按下手机的接听键，随后又按下屏幕上的免提。
“许队，重大发现。”曹斌的声音明显很亢奋。
“快说，什么事。”许文崇催促道。
“有一个小孩说自己是目击证人，要给咱们当人证。”
“真的假的！”副驾驶上的韩忠立马坐起身来。
“真的，他还说知道谁是凶手。”
“我和韩忠在车上，你快把他带出来，我要亲自见见他。”许文崇说道。“对了，这学生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章伟，跟李昂是同学。”曹斌粗犷的声音在免提的作用下充斥在整间车厢。
“许队，这个时间咱们要不要先去看看现场。”四人之中的秦齐说道。
“不用了，上午我和韩忠已经去过了，没有什么好看的了。”许文崇回答道。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去找李昂的班主任了解一下情况？”曹斌提议道。
“这个时候打扰人家好吗？”韩忠插话道。
“咱们是来办案的，又不是来参观的，有什么好不好的，你真是瞎操心。”曹斌呵斥道。
“好了，别吵了。这么着吧，曹斌。”
“到。”
“你和秦齐一起，去把李昂的班主任，那个叫什么来着？”
“王丽丽。”曹斌接话道。
“对，把那个王老师请出来，我和韩忠在门口的奶茶店里等着她。”许文崇说道。
“直接找到人问呗，还用得着那么复杂吗？”曹斌问道。
“一是凶手应该是学校里的人，我不想那么快打草惊蛇。二是，毕竟这是学校，别闹太大动静，免得上面怪罪。”许文崇解释道。
“还是第一次出来干活那么怂的。”曹斌抱怨道。
“别啰唆了，去吧。”许文崇催促着曹斌。“对了，秦齐，你帮我再找个人，叫做王宁，跟李昂是一个班的，最好是直接让王丽丽把他带来。”
“好的，许队。”秦齐爽快地答应道。
校外奶茶店。
“您好，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韩忠和许文崇来到奶茶店，挑了一处靠窗的位置。这是一个大概50平方米的店面，屋内摆放的桌椅不多，但是装潢还算是有点档次，应该也只有一些稍微富裕的学生会来这里消费。
他们来的在这里有10分钟，两人就这样干坐着，也不去点杯饮品。因为开在学校附近，所以中午店里几乎没人，站在柜台内的服务员也不好意思撵客，只好走到他们身边故意试探地询问他们是否需要点单。
“两杯白开水，谢谢。”许文崇眼睛仍然看着窗外。
“不好意思，我们店里不提供免费的茶水。”服务员回复道。
“唉，你们这是怎么做生意的。”许文崇把视线挪了回来。
“你们这里有什么喝的？”韩忠伸手拦住许文崇，赶快插话道。
“奶茶、咖啡、果茶、鲜榨果汁，这些类地都有。”
“两杯咖啡，一杯橙汁，要热的，谢谢。”韩忠从口袋里掏出50元纸币递给服务员。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白了一眼许文崇后，悻悻地回到了柜台。
“嗨，你还挺会当好人的。”许文崇将脾气发到韩忠的身上。
“你说你，生气归生气，为难人家小姑娘干什么啊。”
“你怎么知道我生气的，很明显吗？”
“你就差把生气两个字写在脸上了。”韩忠取笑着他。
“哎，本来以为是个很简单的案子，没想到现在越搞越大。”许文崇的语气充斥着烦躁。
“可是你现在不是被升为专案组组长了嘛。”
“有个屁用，你不还是副组长嘛。”
“你以为我想当吗？我那是被师父逼的。”
“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从加入警队就跟着师父，少说也有七八年了，第一次被重用，居然还是托你的福。”许文崇吐槽着韩忠。
“怎么这么说？”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刚才曹斌那小子的态度还没看明白吗？师父明显是有意要提携你。但如果直接让你当组长，根本就压不住那群老队员，只好让我来当这个臭头儿。”他向韩忠抱怨着心中的不悦。
“怪不得刚开完会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看我的眼神都不对。”韩忠恍然大悟。
“我有的时候都觉得你小子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跟社会脱节了，老是愣头愣脑的。”许文崇白了一眼。
“我不想去操心这些所谓的人情世故，我只想当一名好警察。”韩忠认真地说道。
“虽然你只比我小两岁，但你像小孩子一样，总是那么天真。”
“难道保留一颗赤子之心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就是怕你这颗热诚滚烫的赤子之心，早晚也会别世俗所玷污。”许文崇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香烟。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不能抽烟。”
许文崇都把烟点燃放进嘴里了，这时服务员端着刚才下单的饮品来到了他们的座位旁。
“唉，你这服务员……”
“好了，公共场合，注意点个人素质。”
韩忠说着，一下把许文崇嘴里叼着的烟拽了下来。接着他把燃烧的烟头放在脚下踩灭，丢进就近的垃圾桶内。
“先生，这是你要的饮品和找您的钱。”
服务员缓缓把餐盘放在桌上，然后朝着韩忠微微一笑，韩忠见状，也向着小姑娘回忆笑容。
“嘿，可真好，我成绿叶了。”许文崇赌气地喝了一大口热咖啡。
“慢点，烫。”
“咳！咳！你不早说。”许文崇把刚才喝下的一口又吐回杯子里。
“人来了。”韩忠望着窗外走来的女人，拍了拍趴在桌上酣睡的许文崇。
“嗯？几点了。”睡眼惺忪的许文崇看了眼时间。“还好，只睡了十分钟。”
“你怎么累的，咋感觉比我都困。”
“别管了，干活吧。”许文崇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王丽丽快步走进奶茶店，简要地介绍了自己。许文崇也不客套，向其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示意她落座。
“您好，王老师，我们是区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刚才你也应该见过我的同事了。简单介绍一下，我叫许文崇，这位是我的同事，叫做韩忠。我们这次来就是想问下关于李昂的情况。”许文崇向她介绍着此行的目的。
“他虽然平常挺顽皮的，但是没干过什么比较恶劣的事情。”王丽丽回答道。
“昨天案发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韩忠突然插了一嘴。
“我嘛，我当时刚好在医院，因为我们班有个学生的家长身体不好，所以我就去医院探望了。”
“有人可以证明吗？”
“我去的是市中心的人民医院，院内的监控应该可以拍到我。”王丽丽有些紧张。
“您别误会，我们只是例行询问。对了，说了那么多应该口渴了吧，那杯果汁是单独给您点的。”韩忠客气道。
“没事，我不渴，谢谢。”王丽丽婉拒了韩忠。
“李昂在学校里有个比较不错的哥们儿叫王宁，是吧。”许文崇接着问道。
“是的。”
“刚才我的同事应该给你说了，怎么没见王宁和你一起过来呢。”
“他不知道跑哪去了，给他家里打电话，也说不知道。这个王宁家里平时就对他比较放纵，一般都不会过问他在学校的事情。有的时候班里开家长会都没人来参加，我感觉他现在应该躲在哪家网吧里上网吧。”王丽丽的回答中规中矩。
“那你觉得李昂或者是王宁，他们有没有可能得罪了什么人？”许文崇喝了一口重新做好的热咖啡。
“警察同志，这小孩子能得罪什么人呢。”她有些纳闷。
“那换个说法，有没有谁经常被他们欺负？”
“这个嘛，还真不好说，我不太知道这些事情。”她有些回避这个问题。
“校园霸凌，这可是很严重的问题，你身为一个班级的班主任竟然说不知道？”韩忠质疑着她。
“警察同志，一个班里至少四五十个学生，我肯定不会对每个学生都做到面面俱到。像他们这种不服从管教而且家长也不负责任的学生，我有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精力吗？”王丽丽的声音变得激动。
“不好意思，我这个同事说话比较直，我替他向你道歉。我能理解你们做老师的不容易，既要备课又要帮家长教育孩子，不仅费力而且费神。”许文崇赶快把气氛稳定下来。
“铃铃铃。”韩忠的手机响了，他朝王丽丽略表歉意，然后起身走出门外，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喂，思琪姐，有什么情况吗？”韩忠将听筒凑近耳边。
“我刚才让网监的同事帮忙查了一下，你猜上传视频的账号是谁的。”电话那头的周思琪一副慵懒的语气。
“快说，我没时间跟你在这玩。”韩忠一反常态，可能是被刚才王丽丽的言论刺激到了。
“你怎么那么大的脾气，当个小官看把你能耐的。”周思琪猜到韩忠那边的行动可能并不顺利，所以没有和他一般见识。
“对不起，我刚才有些聒噪。”韩忠连忙道歉。
“算了，我就说一遍，你用脑子记好，网监的同事查到这个视频账号是一位尾号为9821的手机号码注册的。之后我联系通信公司，他们说这个号码只是一个副卡，但是能查到依附的主卡登记的身份证，是一名叫李勇的人，也就是李昂的父亲。所以根据这条线索推断，上传视频的账号可能就是李昂本人的账号。”周思琪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部告诉了韩忠。
“也就是说，有人拿了李昂的手机录下这个视频，然后又用他手机里的软件将视频上传到网站。”韩忠分析道。
“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了，能查到手机现在在哪吗？”
“手机目前已经关机，定位不到实时位置，但是可以确定最后出现的位置在案发现场附近。”
“最后出现的位置是什么时间？”
“昨天晚上6点35分。会不会凶手故意藏起来了，等着风头过去了，留着自己用呢。”
“你想啥呢，谁会把死人的手机留着啊。”
“那可能是苹果4啊，普通人家可买不起啊。”周思琪感叹道。
“很贵吗？”
“连我买的时候，都要考虑好几天，更何况是一个初中生。”
“明白了，如果有新的消息立刻通知我。”韩忠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嘿，这小子，真拿自己当领导了。”周思琪朝着电话气愤地吐槽道。
韩忠从门外回来，径直来到许文崇的身边，弯下身子，把刚才的通话内容一字不漏地告诉了许文崇。
许文崇听完抬头看了韩忠一眼，会意似地点了点头。王丽丽坐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喝着手里的橙汁，即使她很好奇，但还是尽可能地装作没听见。
“不好意思啊，王老师，耽误您的时间了。”许文崇呈现出一副假惺惺的笑脸。
“没事了吗？正好我也该回去上课了。”王丽丽如释重负。
“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想起了什么或者有线索要提供，都可以打这个手机，我24小时开机。”许文崇快速从本子上撕下一页递给王丽丽。
“好的，我尽量吧。”王丽丽接过电话号码的同时，习惯性地用手撩开额前的刘海。
王丽丽起身离开了座位，正当她来到门口，推开一扇玻璃门的时候，忽然一个名字闪现在韩忠的脑海里。
“请问您认识孟凡辰吗？”韩忠若有所思地问道。
“认识啊，我昨天去医院就是看望他的妈妈，有什么事情吗？”王丽丽谨慎地回答道。
“没事，随便问问。”韩忠笑了笑说道。
“韩警官，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请便。”韩忠点头示意。
树枝上仅有的几片枯叶缓缓掉下，跌落在灰色的柏油路上。偶有几个彩色塑料瓶，跟着寒风的节奏来回跳动。路上残留的行人在这片泥泞的大地上四处奔波，用这溅起的水花，书写着各自的篇章。
“这个河清市天怎么说变就变。”许文崇使劲裹住身上的衣服。
“你早上出门没看天气预报吗？明天就零下了。”韩忠的嘴里同样哈着热气。
“对了，你刚才问的那个孟凡辰是谁？跟咱们案子有关系吗？”许文崇问道。
“他是严雪的侄子，听说跟李昂一个中学，我就顺便帮忙打听一下。”韩忠回答道。
“就是那个孤儿院的院长，是吧。”
“是的，听严院长说，他爸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归人家治安口的，你瞎接什么招的。”
“话赶话嘛，毕竟咱们是警察，群众有困难怎么敢袖手旁观呢。”
“哟，什么时候觉悟这么高了。”
“一直都是啊。”韩忠得意地笑着。
“我劝你一句啊，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愿意帮忙那是你的私事，眼巴前先把案子给破了，才是最大的事。”许文崇又摆出一副教育后辈的姿态。
“知道了，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会局里申请个搜查令？”
“我感觉吧，还是要从那个王宁下手，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躲起来。”许文崇说道。
“那你觉得他会躲在哪？”
“网吧不实际，最近治安那边一直在严打黑网吧，能收留他的地方不多。家也不太可能，毕竟回家等于自投罗网。你说可不可能就藏在学校的哪个地方呢？”许文崇摸索着自己的下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怎么可能啊。我觉得肯定是躲在他哪个朋友的家里了。”韩忠反驳道。
“他们学校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并且李昂还是他的小弟，是个人也不敢收留他。”许文崇接着说。“对了，消防部门回话了嘛，一个起火原因至于差那么久吗？”
“稍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韩忠在通讯里翻找到电话播了过去。他简单和对方寒暄了两句，然后用肩膀头夹住耳边的手机，从怀里掏出本子和签字笔进行记录。大概两分钟的时候，韩忠将电话挂断，随后把本子又揣进怀里。
“什么情况，说清楚了吗？”许文崇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消防部门说了，只是线路老化造成的火灾，现场未发现人为纵火的迹象。”
“合着半天就是一场意外，你说拍视频那小子是不是脑子毛病，见死不救还录像。”许文崇气得直跺脚。
“消防那边还说了一件事，我感觉很奇怪，就是火灾现场发现了一罐存放镁粉的铁盒子。”
“你小子怎么说话老是大喘气，有镁粉不是很正常吗？你小时候上体育课拉单杠的时候没用过嘛。”
“正常，但是一般像这种易燃易爆的物品，学校都会妥善保存在安全的地方，怎么可能随便乱丢呢。你说，能不能解释为这罐镁粉在起火的初期起到了很大程度的助燃作用，所以最后才会酿成那么大的火势。”韩忠说出自己的猜想。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消防那边不是说没有人为纵火的迹象嘛。”许文崇非常认同韩忠的想法，但毕竟不是专业部门，不好轻易定夺。
“可能是我多虑了，或许就是意外，只是这场意外带走了一位正值青春的生命。”韩忠感叹着生命的渺小。
“别多愁善感了，早点破案也好抚慰死去的冤魂。”
韩忠被许文崇拽回了车里，他们把座椅放倒享受着短暂的闲暇时光。
韩忠躺在车上忽然感到莫名的悲戚，这是他第一次设身处地体会到一个生命的逝去，跟在警校课本上读到案例的感觉完全不同。也许也只有真正地直面死亡，人才会有所成长吧。就像是远离族群的成年雄狮，需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探寻未来生存的真谛。
“你说刚才王丽丽有没有撒谎。”许文崇将脑袋转向右侧，看着躺在副驾驶上发呆的韩忠。
“我也正想问呢，我出去接电话的时候你和她聊的什么。”韩忠反问道。
“聊家常呗，就是问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当老师之类的问题。”许文崇说道。
“她不是本地人吗？你怎么听出来的。”韩忠也好奇地把脸转到左侧。
“如果你是当地人，你会全程和别人说普通话吗？”
“人家是老师，说普通话不是很正常嘛。”
“就算是老师也会漏出几句家乡话吧，除非她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紧张故意说的普通话。”
许文崇不经意的一句话，瞬间点醒了韩忠的思绪，他的脑海里飞速回想着刚才王丽丽的说辞和神态。
韩忠此刻不管旁边许文崇如何推搡他，都不为所动，专心分析着自己的猜测。突然，一阵痛感从韩忠的肋部传到他的大脑神经。
“崇哥，你打我干吗啊。”韩忠用手左手轻轻揉搓着自己的肋骨。
“我都在旁边喊你半天，你也不说话，我还以为你魔怔了。”许文崇反倒有理似的呵斥着韩忠。
“我刚才在想王丽丽口供里的破绽。”
“破绽？果然，你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许文崇惬意地把手背在脑后。
“说说呗，看咱们是不是想得一样。”韩忠附和道。
“当咱们问她有没有经常被李昂和王宁欺负的人的时候，她的表情上抵触很大。”许文崇率先说出自己的想法。
“是的，尤其是被我反驳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韩忠接着说，“崇哥，你说王丽丽是不是在有意保护某个人，怕我们把那个人列为嫌疑人呢。”
“很有可能，看来要让曹斌和秦齐特别关注一下她了。”许文崇肯定道。
说曹操曹斌到，韩忠和许文崇刚念叨到他们哥俩，就打来了电话。许文崇按下手机的接听键，随后又按下屏幕上的免提。
“许队，重大发现。”曹斌的声音明显很亢奋。
“快说，什么事。”许文崇催促道。
“有一个小孩说自己是目击证人，要给咱们当人证。”
“真的假的！”副驾驶上的韩忠立马坐起身来。
“真的，他还说知道谁是凶手。”
“我和韩忠在车上，你快把他带出来，我要亲自见见他。”许文崇说道。“对了，这学生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章伟，跟李昂是同学。”曹斌粗犷的声音在免提的作用下充斥在整间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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