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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稳重的男士与美术生

    半夜,安奇与罗杰告别后走出酒馆。

    原本在平日,安奇还蛮享受这种半夜跟兄弟酒场过后,出门迎面的第一阵凉风帮他醒醒酒的那股哆嗦劲儿,可惜今晚没酒、也没几个兄弟。

    撕开包装外皮,安奇嘴里叼着根糖霜棒棒,木木的看向远处隔着两排石屋垒起的篝火。

    晚会快结束了,没剩下几个人,孩子们开始可能很嗨皮,时间点一到就腻了兴致回家睡觉去了,时而噼啪作响的木柴火星也顶多往天上蹦,根本没有人可以吓到。

    可能是这个点太晚了也可能就是这两年村子人变少了,安奇觉得不好说。

    毕竟就算一周一次的集市都没那么热闹,摆摊的少赶集的也少。

    加上每隔三五年边境就会发生一次魔兽小暴动,年轻人走的走跑的跑。

    尤其是一些没什么血气天赋的,或者感觉在村子种地养殖没啥前途的,都带着自家手艺去KS叫喊着“要发财”去了。

    安奇拨弄着金色刘海,心想起不久前差点没给大蛇撑死的狩猎小队。

    钱哪有那么好挣的。

    打猎挺好,公会前辈们也对自己照顾有加,坦白来说自己水准也不算差,真……是不想走,也不能走。

    但是……

    如果能够说服老头子跟孩子们搬到城里的话,生活也许会好上很多吧。

    安琪摇了摇头一口咬碎糖霜,明明没沾酒,怎么脑子跟喝醉了一样,就算……就算!

    自己也怕没有本事养活这么多人。

    最后安奇又想起罗杰,这应该是和这位童年好友的最后一面了吧……不过乐观点也许是倒数第二面也说不定。

    “回去吧。”

    安奇绕了远路,照理说走小道会快得多,但他不是很想一回去就面对老头子的裸体。

    而且今晚是满月,散散酒馆的烟草味也不错。

    哒、哒、哒……

    村子的整条主干道只有安奇一个百无聊赖的漫步者,结白月光撒的卵石地面到处都是糖霜,安奇意外的发现夜晚相比白天灵气更加活泼盎然一些,可能也有满月的原因在内。

    安奇眼皮有些发沉不觉慢慢被引导入周天引导的节奏中,没有再用眼视物,稳步在宽敞的大道上跟随着周边灵气为他铺设的路径前进。

    闭眼后,安奇很快适应了黑暗,意识中一圈微妙的波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出去,感知中的房屋、地面、路灯、街边陈列的杂物都附上了一层荧光,将轮廓清晰的映射在安奇的脑海中。

    吱吱~

    街角,一只老鼠探头赏月,却被大字型姿势走路的人类吓得缩了回去,这同样被安奇感知到了。

    安奇心中明悟,这可能就是黎先生提过的“神识”。

    本来可能只是随口一说,但因为被黎先生冠以了“神”一词,自己就莫名记下来了。

    与通过感知生物体内血气波动来判断生物位置和强弱的见闻法不同,这种“冥想”的感知方式明显更加清晰透彻,甚至连死物的形状都能摸索个大概,生物身上的反响则更为强烈。

    “嗯?”

    安奇走过一个相当狭窄巷子,平时除了扔垃圾根本不会有人接近的那种,但在在精神领域中他却看到晃过了一个人影,一个瘫在地上的人影。

    奇怪的是,安奇睁眼走回巷口时,在那里除了外头摆着的垃圾桶和几个掉落在外面的烂苹果,其余什么也没发现。

    “离了个大谱!”

    安奇退回冥想空间,灵体再次出现,这次他靠的很近,这明显是一个侧躺着手脚蜷缩的人类灵力聚合体,灵力反应比较平淡,但也是活物身上该有的标准了,看体型和拿头长发的模样多半是个小女孩。

    但安奇再次睁眼看去,那里依然什么都不存在。

    就像打地鼠一样,收回锤子地鼠露头,砸下锤子地鼠缩头,睁开眼睛垃圾桶,闭上眼睛垃圾桶+荧光绿。

    我去!难道见鬼了?

    没这么敏锐的时候无所畏惧,真要是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时,越是细想越是有些惊悚。

    不合时宜的冷风从巷口吹过,安奇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头皮发麻的凉意,也顾不得赏月挺直了脊梁连忙向教堂跑去。

    教堂里灯火通明,很显然还有人没就寝。

    老玛丽在台阶上喜滋滋的搓洗着一块手帕,虽然今晚老卡特不小心把甘蔗水撒在了她胸口,但这老男人绅士的擦拭动作却将气氛变得更加暧昧旖旎。

    赞美创世神,赞美您在可怜的教徒晚年还能赐予她一段温情。

    老玛丽陶醉的攥着手帕虔诚祷告,感谢着主的恩赐。

    “哦,我亲爱的老卡特。”

    “老卡特?”

    半只脚迈进门的安奇皱眉走了回来。

    “成天跟村头那几个菜的不行的地中海老头打牌的老卡特?”

    呼——

    “……是啊。”

    老玛丽今晚正反馈情绪很到位,可用于抵消的成分非常充足,所以非常淡然的放下手帕,简单应答到。

    “我说安奇啊。”

    老玛丽仰着张长者脸,用鼻孔语重心长的教育到安奇:“你也老大不小了,发展一些远见少持有一些偏见,有空多和跟村里像你卡特叔叔那样的年长绅士好好取取经,学学如何成为一名稳重的男士。”

    “噗!”安奇听着差点没笑背过气。

    “老卡特?就他?还绅士!别闹了玛丽婶哈哈哈!”

    还得是咱们教堂的人,在冷清的夜晚也能驱散凉意,带给家人

    “安奇!对你卡特叔叔放尊重些。”

    “差不多得了,你就收手吧玛丽婶。”老玛丽发火对安奇的效果还不如给他鞋带打死结有威慑力。

    老卡特亲口说只偏爱她一人!

    “刚在酒吧我还看着老卡特抱着个三百来斤的猪婆一顿那个亲呐,啵呲啵呲的,啧啧啧,那个场景……噫——”安奇打了个冷颤。

    本来那麦芽汁就不咋好喝,那一出差点没给俩人看吐了。

    “不信你问罗杰去,他两家离得近,我认错他也不能认错……”

    “不可能!”老玛丽听着火气越来越大,脸红脖子粗的打断道。

    “绝对不可能!你个兔崽子这么大了撒谎劲儿还这么大,我不抽死你!”老玛丽抄起一边笤帚就丢了过去,被安奇一歪身子轻松躲开。

    紧接着气势汹汹的追了上去。

    当然,老玛丽一个普通人肯定是追不上安奇的,不一会就气喘吁吁的扶墙喘气。

    见安奇跑没了踪影,老玛丽五官拧巴在一起再次掏出手帕,天生神力般双手“刺啦”给撕成两半,摔在地上恨恨的跺了十几脚才肯罢休。

    暗中观察的安奇不免叹息,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妄想谈一场热情澎湃青春洋溢的恋爱,我跟小爱丽都还没牵手呢。

    看来明天村里又得的多个头发被薅光的老头。

    “还没回来?”

    安奇摸到老神父卧室划开火柴点燃桌上的油穗,一个赤裸上半身,稳稳倒立在摇椅上的肌肉鬼脸赫然出现在安奇面前。

    “我去!萨克曼的!”安奇觉得今天心跳的运动步数比得上之前一个周的锻炼了。

    这是哪个学校的人体肌肉模型出逃到教堂来了!

    “是创世神!”

    老神父拱腰倒翻着双脚轻轻落地,不忘纠正着本教堂信仰的神祇。

    “众神不分家。”安奇抚着胸口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嘴。

    “……散完步了?”

    “半小时了已经,老夫今日只是稍稍热身罢了”

    “没想到连困扰我二十多年的腰椎间盘突出都给医好了,好久没有这么爽快的扭屁股了,真是神迹啊!”精神越发矍铄的老神父感慨道。

    拉倒吧,安奇一脸屑。

    创世神它老人家可没那闲工夫帮你按摩正骨。

    “意思你老人家现在感觉还不错?有什么不舒服的可得尽早说,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我不是说过好的很吗。”

    老神父拿出一件压箱底的老款神职长袍,这可比之前撑破那件老旧多了,不过也更宽松了不少,老神父套在身上刚好合身。

    老神父晃了晃膀子,又恢复了作为一名老年神职人员的儒雅随和模样,抚摸着身上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感慨道:

    “安奇,我知道现在你很好奇。”

    “我是有点好奇,但并不是很想听。”

    老神父没有理睬安奇,背过手看向窗外的满月。

    “安奇啊,老夫有没有跟你讲过老夫刚来村子时候的情景。”

    “第99遍。”

    “那时候咱们草帽包括周围所有村子,连一座教堂甚至神龛都没有,石材啊、水泥啊、木料什么的都是老夫亲自去KS教会出谈下来的。”

    “这里的信仰如荒漠卷沙寸草不生,缺少了神的庇佑人们不会幸福的,我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但KS的主教们除了喊几声‘赞美我主’就不会别的,泡了这么多年圣水连脑子都泡进水了,认不得神的恩赐应该惠及每一个人,那根本算不得是神的教徒,不过是一群虫豸罢了。”

    啊对对对,虫豸后面什么来着……‘老夫我啊,只能一人一砖一瓦的独自将这座教堂给垒砌起来’好像是。

    “老夫我啊,只能一人一砖一瓦的独自将这座教堂给垒砌起来,给神佑之下的信徒们在这信仰沙漠之中寻求一处安身之所啊……”老神父一字不差的将安奇心中所想的饱含感情的复述出来。

    对劲了。

    本来教堂篇结束按理后面还有大食堂篇和修桥修路篇,但老神父却突然打住,问到安奇:

    “你知道老夫当年是怎么一人盖起高楼的吗?”

    真的假的,您真要一天来两遍把记录强行怼到三位数吗?会不会有点太刻意了?

    “你随我出来。”

    果然,老神父依旧没有理会安奇“我并不想知道”的脸色,背手出了房门,一直走到教堂门口。

    安奇小心翼翼的摸着墙根走,发现玛丽婶确实回去休息后才大摇大摆的跟上来。

    “你仔细看。”老神父指着墙上的砖缝笑说道。

    “嗯,看到了,明天我就把在门口撒尿那小子照出来揍他一顿。”安奇瞅着湿润墙角捏着下巴严肃的说道

    “嘶,还真是!给那小子脱裤子拎着,沿街揍一圈!长长记性……咳,这个不重要,你再仔细看。”老神父清了清嗓子,很明显安奇曲解了他的意图。

    教堂门头朝阳,这个天看的倒也清楚。

    安奇应付着走到墙边,他几乎整个童年都是在这面墙底下度过的,从来没发现什么不对劲,这偶然定睛一看,还真发现跟有些不太一样。

    多年风吹雨打让砖缝间的水泥已经被冲刷的几近灰色却还是一样平整,老头子当年刮腻的水平未免有些太好了。

    “呲呲——”

    安奇用手指扣着砖缝,不断有石渣从墙面上崩下来,直到将灰色的“砖缝”完全蹭断,才发现这一条条方方正正的缝隙竟然都是画上的。

    安奇吃惊之余在各处重复试探,最终发现教堂竟然不是“砖木结构”而是“石石结构”,整面墙似乎都是用一块块一人多高的厚石板拼起来的,每一块估计都得有个两吨重!

    砖缝和墙上的花花草草只不过是为了好看才画上的罢了。

    安奇感觉对老头子的了解确实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透彻,两三吨重的石头蛋子,若不用催动血气,两三个自己都未必抬得动一块。

    “老头,你不说是你‘一砖一瓦’垒起来的吗?”安奇感觉老神父自谦的有点抽象啊。

    合着不是黎先生符箓的原因,老头你原本就不是个善茬啊。

    “形容词。”老神父捋着花白胡子说道。

    “所以说让你小时候好好读书……而且屋顶我用的是陶制瓦片没错。”

    “老夫区区一个教职神父,若没点武力傍身,怎么游历四方播散我主神谕?”

    “老夫虽在神学中主修美术学,但作为一名没有血气及魔法天赋的专业传教者,神职证书考核的第一项便是体能,也是占分比最高的一项,而老夫在当年同批次的人才中正是最为卓越的第一位。”

    老神父浓密花白胡子上给嘴巴遮挡的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是不是在咧着嘴笑,撸起袖子再次展示安奇脑海中触目惊心,永远消磨不去、青筋虬结的一块块筋肉鸡米花。

    “……”

    “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