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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方块J与梅花Q

    “你暂时先在我这间凑活凑活吧,额,因为这几年没怎么回来住,房间没啥物件。”

    安奇用掸子稍微清理了一下房间的浮尘,把从库房找来几件孩子穿的衣服挂在衣柜上。

    素色草花连衣裙和几条长裤什么的。

    “虽然是白天……”空中挂个火球,现在这个时间段连午睡都算不上。

    教堂坐北朝南,安奇眯起眼拉上窗帘屋子才有了点适合睡觉的氛围。

    安奇苦笑,自己一系列举措似乎又让黛比依依变得紧张了几分,怎么才能让这丫头相信起码在这里完全不会有人伤害她呢。

    除了玛丽婶的青椒苹果派。

    “估摸这几天也没正儿八经睡过觉,你黑眼圈再浓点村子又得新添坟头了。”安奇解释自己是好意。

    “教会就老头、玛丽婶和我三个成年人,所以房间都有独立的浴室,就墙边。”

    安奇上前给黛比演示:

    “表面看它是一个衣服挂钩,其实,它是个门把手。”

    果然,安奇轻轻一拽,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大白墙就被拉出了一道门。

    “其实就是道薄墙皮懒得再刷一遍门漆了。”安奇不好意思的说道。

    “但仔细想想其实也挺帅的不是吗?你看!隐藏门!”

    “……没觉得。”黛比看着安奇反复开关开关,淡淡说道。

    安奇叹气,女人就是女人,再小的女孩子也是女人,不会懂的。

    “总之,你衣服给你放这儿了,收拾收拾先休息一会,午饭给你留着,等醒了再吃。”

    安奇自讨没趣,丢下话打算让这名在逃少女独自呆一会。

    “对,浴室的花洒标识贴反了,写着左边热右边冷其实应该反过来,别忘了。”

    这两天热得很,房顶的黑皮水包都晒焦疮了,扳手角度敏感的很……不过女孩应该不会讨厌水温高一些吧。

    “那你睡哪。”女孩迟疑道。

    安奇心中一暖,笑道:“教会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长椅。”

    “其实……我也可以睡大厅的。”

    “得了吧。”安奇摆摆手,轻轻关上门退了出去。

    就在合上的一刹那,黛比一个小跳,轻轻迈着小碎步跟到门前,稍稍打开一条门缝偷看门外动静,发现安奇确实走开后,跑到床头柜将那本圣经斜立在门与墙边的正中间。

    而如果有人打算偷摸开门进来,那么圣经就会歪倒发出响声,黛比睡的很浅,这动静足以惊醒她了。

    黛比踌躇了半天,虽然她也很想清洗一下自己,但最后还是没有去碰那个挂钩。

    毕竟万一安奇兽性大发打算对她图谋不轨,那在房间里还能翻窗逃跑在浴室可真就成待宰小羊羔了。

    过于安逸的环境只能在逃跑时让自己行动变得臃肿。

    黛比将床头柜挪开一个身位自己则抱着枕头缩了进去,怔怔盯着墙角的圣经发愣,房间暖暖的氛围着实容易让人心神松弛,没一会黛比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下沉。

    虽然并没有在床上,只是跟平常一样倚靠着墙边入睡,但也比沙地和巷子里好上太多。

    十几分钟过去,门外的天花板上轻轻落下一只安奇。

    呼,这小姑娘可真够行啊!

    安奇能感觉到黛比非常谨慎,但这也太夸张了,哪有人家刚出门你就去扒门缝的,真当哥们是木头人听不见看不着的啊。

    太不专业了。

    要不是自己从小捉迷藏能力出众,反应快配合到位,一会俩人大眼对上小眼那场景不得尴尬到起飞。

    不过这种对环境的不安也肯定是长期被动形成的。

    不过安奇很理解,自己小时候也在玛丽婶笤帚的影响下锻炼出了一身高超的反侦察本领。

    那段时间自己只要逃课后摸回教会,暖阳的画风就会转换成阴间色调,那叫一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打草惊蛇、富贵花开。

    唉,真是个可怜的丫头,不过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的确如此。

    黛比很久没睡的这么香了,以至于明明是白天却足足睡了九个小时,一直到晚饭之后才醒来。

    当迷迷瞪瞪的拉开窗帘,月亮都已经朦胧的漏出半边脸了。

    黛比一个激灵,暗啐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自己怎么变得这么没警惕。

    如果黛比在房间仰卧起坐别人可能听不见,但拉个窗帘安奇听的还是很清楚的。

    砰砰砰!

    “小懒虫!月亮晒屁股嘞!出来吃饭了,隔夜菜吃着减寿昂!”安奇觉得差不多了,于是过来敲门。

    “黛比?”

    “黛比依依?依依?呆头鹅!?”

    眼见安奇称呼越来越过分,黛比总算勉强把门拉开一小段,看见只有他一人才放下心。

    “你怎么还穿着这身抹布啊?”安奇看黛比小脑袋左右探来探去的,精神劲儿是回上来了,但还是一整个原版土蛋儿皮肤,顿时没好气的说道。

    “麻溜给我洗白白净净把衣服换上去!”

    黛比则捏着衣角眼神摇摆不定。

    彳亍。

    安奇突然将脸靠近黛比闻了闻然后一脸嫌弃的撇开头,皱眉说道:“喔额,臭烘烘的熏死人了,你要是这么出去乡亲们不得以为我们教会虐待小孩儿?”

    “你下不去手要不要我帮你洗?”

    黛比疑惑的揪着衣服耸了耸小鼻子,脸色猛然一变,“咣”的将门甩在安奇上匆匆跑往浴室去了。

    合着之前你是一点也没闻到是吧。

    黛比扳开扳手,有了泄压点的水管子顿时支棱开,还好被铁片钉在墙上不然必是一场黑蛇乱舞的混乱景象。

    但该说不说,在穷乡僻壤里有这种半自动全套洗浴设施已经不错了,没人会想奢求再来辆自行车。

    黛比冲着热水,身体久违感受着从头上淋下的滚烫,呆呆的站了好一会,直到身上被蒸的红扑扑一片,才将把手扳回到正常水温。

    真好啊,热腾腾的。

    ……

    如果说之前黛比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那这一觉过后,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已经舒缓了许多。

    起码没那么容易受惊了。

    那在不触碰底线的情况下,在交流中加入适度的“冒犯”也许可以使原本比较尴尬的关系稍显自然一些。

    希望有效吧。

    不过女生洗澡好慢呐……

    吱——

    “嗯?洗好了……”房门从里侧打开,等得不耐烦的安奇口风一滞。

    虽然已经知道黛比在同龄人里算高个子,但身穿小裙子的女孩更显得格外秀颀,朴素的草花则增添了几分本无需再存在的灵动。

    长发披肩散落有股好闻的洗发水味,黛色柳眉随眼角垂叶依然富有灵气,而清秀的小脸蛋看得出有些微微的营养不良令人怜惜。

    因为刚冲过澡,黛比胳膊肘和纤细的手指关节上一些小皮茧已经被泡的透明看不清了,不合大小的露指拖鞋下探出半只小脚趾丫,晶莹分明,给人的印象完全就是富贵人家待字闺中的清冷小姐。

    只不过凸显的疤痕让原本应当是白玉莲藕一般的小腿更加让人心疼了。

    黛比不习惯被人这么打量,不情愿的偏着脸看向一边,曝露出洁白的天鹅颈上还余着几滴未蒸发的汗珠。

    老头子要是看见,绝对会搭上一嘴:呦,真俊亮呐,这小姑娘。

    安奇自然不是变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赞叹一声便领着黛比往大厅走去。

    “玛丽婶把你那份在灶台上,应该还热乎。”

    今天院里午餐是玛丽婶臭名昭著的“玛丽派”,在创意和味道上可谓是与青椒苹果派在同一赛道并驾齐驱,不同在一个主要材料用的青椒苹果,玛丽派用的是香葱蓝莓西红柿。

    但意外的适合为小孩子们补充营养。

    而这种安奇觉得地狱绘图一般的食物黛比在试探性尝了一口后,大大的眼睛一亮,顿时抛开了清冷小美女的形象狼吞虎咽起来,全然不顾安奇还在旁边看着。

    现在应该叫清冷小饿犬了。

    毕竟垃圾桶里的烂苹果可填不饱肚子。

    但这并不能让安奇认同玛丽婶诡异的菜谱,他认为只是幸存者偏差而已。

    安奇肯定,要不是黛比依依味觉出了问题,要不就只是“饥饿是最好的调味剂”这句话的实践检验。

    “水、蓝莓汁。”

    本着避免宋明帝式惨剧的发生,安奇还帮黛比打了杯一经推出便在院里广受孩子们欢迎的蓝莓汁。

    大口恰饭,小口啄汤,不知情人士必然会惊奇于教会什么时候培养出了一名天赋异禀的大胃王比赛新星。

    “你怎么看?”一名秃头老汉揪着八字胡眯着眼说道。

    “嘴法娴熟、节奏平滑、韵律自然。”

    “次子不可小觑啊,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另一位晚间祷告结束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感慨道。

    “世界是他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他们年轻人的……年纪大了,再过个两三年咱们恐怕就吃不动嘞。”

    俩人一边念叨着什么“后生可畏”,带着对黛比未来充满期盼的目光走出了教堂。

    啥玩意啊都是,安奇头疼。

    “没人抢你的,慢点吃。”安奇将一片小镜子摆在黛比面前。

    于是黛比抬头时便看到一个长着仓鼠同款塞满食物的腮帮子,小下巴沾满蓝莓果酱的女孩正眨巴着眼看着她。

    黛比脸色一红,拿过纸巾学小猫洗脸一样笨拙的将果酱擦拭掉,将盘子一推正襟危坐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起来。

    很显然是吃个半饱后饥饿感没那么强烈了。

    “谢谢。”足足炫了二个两指厚十寸大小的玛丽派,三大杯蓝莓汁后,黛比终于摸着小肚子停下了咀嚼。

    “吃饱了?”安奇合上经书绘本问道。

    “嗯。”黛比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吃饱了就回屋吧,等过段时间我再带你在附近转转,这两天你先在教会避避风头,没有老头允许,神职人员的宿舍没人进得去。”比如买一些更合身的衣服什么的。

    显然,黛比正处在追逐战章节,安奇在乐于助人的同时也不希望引火烧身,他还有不少弟弟妹妹,他不仅仅代表自个一个人。

    安奇说罢,就准备去酒馆找些三教九流的村庄闲散人员打听一下,最近是否有黛比依依模样相关的小女孩风闻。

    考虑到黛比手头有某种隐藏自己气息的能力,瞒不过自己的灵力感知但瞒个把普通人还是很简单的,安奇并没抱太大希望。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黛比低头看着桌下白净的脚趾窝窝说道。

    “别说,还真有。”

    安奇顿足一想,又走了回来。

    “张开嘴我看看。”

    “?”

    见黛比颦眉不肯妥协,安奇又解释道:

    “你有智齿吗?”

    黛比一呆,这是什么问题。

    “没有……应该。”

    “哦,没关系的,放心好了,这个就跟掉头发一样,以后迟早会有的。”安奇信心满满的说道。

    自己早就拔两颗都拔过了。

    “……”

    谁担心这个了?这些东西谁想要啊!

    “你就问这个?”

    “不然呢?”安奇反问道。

    “问你别的,你现在会告诉我吗?”

    黛比默然,没错,自己真的完全相信他了吗?

    “如果你想开口倾诉些什么,我希望那时候不要遮遮掩掩,将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的告诉我,也好让我对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有些心理准备。”

    安奇笑了笑,正打算离开时,黛比突然出口接道:

    “如果你要问的话。”

    安奇目光闪烁,黛比依依声音斩钉截铁。

    “我……其实是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