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归来之始 II

    醒来时，天色已然黯淡下来。“睡了这么久吗......”我迷迷糊糊地想着，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由于睡着没开灯的办公室，我渐渐清醒过来。与其说这是办公室，不如说它更像是平时住所的二层小房。这看上去很像家的温馨场合，是改组前同事留下来最宝贵的遗产——唯一的作用是使我睡过头两个小时而不自知。

    夕阳透过门帘的缝隙轻轻洒进房间，被分割成金色的线状斑驳，倒映在厨房门口的桌布上，随褶皱浪叠起伏；倒映在水池边，将金光汇聚在一滴晶莹的水珠上，从水龙头口悄悄滴下，悄无声息；倒映在我搭脚的茶几上，将茶几上的字条显眼地照亮。“我先下班了，刚才给你点了份外卖，放在冰箱。”署名赵良云。

    “这家伙......”我打了个哈欠，起身看着昏暗暗的房间。这种顿起而袭遍全身的无力感让我疲惫，听到的只有墙壁上挂钟的滴答声。其实一直以来都想习惯一个人，可真当我身临其境时，却又开始向往热闹与喧嚣。这种矛盾在我的心里发酵，最终酝酿出胃部的“咕咕”声。我看着窗外下班时的晚高峰，听着来往车辆的鸣笛，感受着难得的宁静。

    话说回来，孙茗然，又一次问鼎排行榜了吧？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的，是她那眼泪如雨般流下的姣好面容，在暴雨即将到来的三分钟前，在最后一次去的那学校的天台上，在临近毕业的那个夏天。

    孙茗然，现在在干什么，过得怎么样了呢？

    好像霎时间，夕阳变得有些刺眼了。我将门帘完整地拉上，屋内仅有的几缕阳光也匿了踪迹，暗了下来。我开始催促自己动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开始即将到来的回收工作。客厅的虚拟投屏上播放的是可看可调的综艺直播，那吵闹的叫声与罐头包装的笑声虚假但并不多余，给予了这个住所我想要的生机。烤盘发出“滋滋”的响声，上面煎着的是赵良云给我买的牛排。如今这珍贵的食材市场价很高，而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买给我，而且意外的了解我的喜好——真有托人办事的觉悟呢，赵良云。

    我将半生的牛排翻了面，撒上包装袋里的洋葱末，让食材的每一处都被油这个魔法分子巧妙变成珍馐的组成部分。这点还算他会做人。我如此想着，满意地自顾自点了点头，不由得露出笑容。

    已经是2270年12月24号了，街道上树起了一棵棵笔直的雪松，上面还有一串串五颜六色的彩灯——据说在两百年前，那时的先辈往往在12月25日前后纪念更为久远的先祖诞生特意设立了这样的节日，而24号的夜晚会被称为平安夜，25日被称为圣诞节。半生联盟高层近几年来一直推行一项名为“溯风”的全境内思想运动，旨在对古老先祖遗留文化的求本寻源，倡导人们多过这样的古老传统节日。

    而这在如今的大环境下，却是演变成商家的促销活动。看着街边一个个摊位上也效仿性地挂起了彩灯串，玻璃上贴着白胡子老人样貌的贴纸，还用半生美洲分政的文字写下“MerryChristmas”字样，分外显眼，热闹非凡，让人看花了眼。一个新的购物节代名词就此诞生。

    我将嘴擦净，刷好牙后用漱口水漱了好几遍口腔。看着水房镜子里的自己——已是好几年未曾改变过的干练短发，有棱有角的脸庞干干净净。“达到回收员的仪容标准了呢！”我笑着心想，接水狠狠地冲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开始做外出任务的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