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再定之人 II

    2271年1月4日，红枫街道，C域，下午04：40。

    在我使用50％蓄能连开两枪救下徐薏可那一次后，电离手枪耗尽了所有能量。此时此刻传入耳中的依旧是那半带凄厉，半带恳求的嘶吼。

    我知道我始终对这个声音耿耿于怀。经过我的仔细揣测，我分析那声音中绝对有乞求或者求救的信号在里面。而这种含信号，往往是作为一个“人”才能发出的，含有理智的成分在里面的“人”的信号。换句话来说，即便是眼前这个胸口有巨眼，双臂成钢板，身上长触角的，触目惊心的怪物，这个超过五个回收日的失心者，依旧拥有人的感情。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碰向腰间的口袋，里面装着的东西呈圆盘状，有沉甸甸的金属感。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那也绝不等同于零。”

    这句话在我脑海中再次出现，从开始的轻声低语，到最后的怒吼呐喊。

    黄色的孢子气被西倾的余辉映照，丁达尔效应使光有了形状。我不敢抬头去看雾气弥漫到了何种地步，我只知道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并且到了不得不拼一把的时候了。

    “绝不等同于零。”我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在脑中慢慢酝酿开。

    方才用矢量刀硬生生接下了50％电离威力的一枪，徐薏可此时活动着手臂，明显感觉有些吃力。她看着那只被电得焦黑，如今沁在大量孢子气中加持之而迅速恢复完好如初的触角，一筹莫展。

    “徐薏可，我有一个想法。”我语气认真，朝她走过去。

    “什么？”

    “现在，阻碍我们的就是这四个恼人的触角，以及它手臂上防御力高得惊人的结晶板，用一般手段肯定无法破防。不过我敢打赌，这个失心者的弱点一定是胸口和头部的两个眼睛。刚才你的攻击应该是验证了这一点，因为它下意识地护住了眼睛。”

    徐薏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个缓缓移动的失心者。我知道，她已经开始认可我的观点。

    “刚才也证明了。”她补充道，“但电离手枪已经没有能量，想用矢量刀正面强突摧毁巨眼，难度相当大。”

    “相信我。”我自信地笑了笑，尽管防毒面具遮挡住了我的笑容。

    信号被完全屏蔽。孢子气不清除干净，整个街区的电力都不会及时恢复。现在的情况，已经只能完全靠我们自己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同眼前这个犹豫不决的执行官仔细分析，“即便是像眼前这个第二阶段的失心者，依然存在作为‘人’的意识在它体内。”

    徐薏可显然吃惊了。“你是说，这个变成这幅模样的失心者，依旧能听懂我们说什么，看懂我们做什么？！”

    我点了点头。“没错，可以这样理解。更有甚者，我认为它在通过嘶吼向我们传递信号。”

    “信号？”

    “求救信号。”我一字一顿地说出。“说来奇怪，从我第一次听到它那令人恐惧的嘶吼声，我就感觉有些奇怪。直到薏可被那触角攻击，我开枪打中它们，我能明显感觉到，那挂在脸上一直盯着我看的眼睛，透露着惊恐，以及懊悔的情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属于人的高级情绪。这也说明，它还未完全丧失作为人的特质。”

    她将头转向失心者，陷入了沉思。

    “宇。”良久后，她开口。“这次的回收任务，从上级指示到行动至此，我们一直在出错。而这一次一旦再出错，直接关乎到的，就是我们性命的安危。”

    我明白。我有些激动地盯着她说道：“可你不要忘了，现在的我们孤立无援。我刚刚拨打了应急救生电话，根本没有信号。等他们反应过来回收任务花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完成，不知道还要多久。”

    我的手深入衣兜中，紧紧揣住那个金属感满满的物体。

    “薏可，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