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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两仪湖

    薛默风问李灵裔将去何处,李灵裔道:“我听闻天工郡有一学士,姓陆名几,我欲前往拜访。”

    薛默风道:“如此甚好,我向来喜欢各地游历,不愿回冰封城。如今灾厄已除,剩下的琐事就交给魏宪叔父去处理吧,我和你一起去。”李灵裔大喜,二人结伴而行。

    不多日,二人抵达金都暂歇。有曾见过李灵裔的百姓,大声欢呼叫嚷,欢迎李灵裔和薛默风。

    李灵裔先前初战玄武失利,为百姓所怨,心中常闷闷不乐,甚至厌恨所有人。此刻他又受众人簇拥,倒是觉得十分受用,似乎当初怨恨自己的是一帮人,现在称赞自己的又是另一帮人。

    李灵裔心里叹道:“天下熙熙攘攘,皆是利字当头,世人如此,又岂是什么教派可救的呢?”

    金启听闻二人在金都,设宴款待不提。金启听闻李灵裔要去天工郡,道:“少侠若往,本王还有一事相烦。”

    李灵裔拱手道:“大王请将。”

    金启道:“我听说天工郡有一名匠,名曰张器,善制火器,郡守欧阳询曾上报请他打造一批。少侠替我看一看那火器效果如何,如若好用,可运送一批到永曜郡,协助他们守城。”

    李灵裔道:“永曜郡远居东边,有什么需要守御的呢?”

    金启道:“你有所不知,夜歌氏族时常骚扰边境,我们屡受压制,边民已是死亡无数。”

    李灵裔道:“既如此,倒是义不容辞了。”

    薛默风、李灵裔二人继续东行,不一日到达两仪湖。

    两仪湖的湖水十分奇特,其中有一半还结着冰,而另一半却泛着烟雾,登高而望,真如太极一般。

    李灵裔打听去天工郡道路,人言乘船过两仪湖最快,于是二人乘船前往,薛默风买了许多食物和酒,道:“此时天色渐晚,我二人正好泛舟一夜即可抵达。”,另又给了船夫双倍银两,让他连夜划船。

    二人泛舟两仪湖,酒已喝了大半,都已有些醉意。李灵裔问船夫:“大哥,不知这两仪湖有何来历,何以一半结冰,一半雾气腾腾?”

    船夫道:“两位有所不知,这两仪湖由两条河汇集,一名阴河,源于擎天峰北面,河水常年冰凉;一名阳河,源于擎天峰南的一个温泉。近年气候阴冷,阴河流过的一半结起了冰,而阳河流进来的水却不曾冰冻。”

    李灵裔点头道:“原来如此,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李灵裔看着北面的擎天峰,高耸入云。此时一轮明月挂在山上,正是天高月小。李灵裔忽觉人生渺小,宇宙浩瀚,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薛默风道:“李兄为何叹气?”

    李灵裔道:“薛兄,你我二人虽灭玄武,已是常人所不能为。但如今在这两仪湖中,我们不过落于一叶扁舟之上,天地宽广,你我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薛默风道:“李兄真是多愁善感了。你我饮酒作乐,快意江湖,想这些做什么。来来来,干!”

    李灵裔被他这么一说,倒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于是举杯对饮。

    时至深夜,二人酒已喝完,杯盘狼藉。薛默风倒头就睡了。李灵裔看着静谧的夜空,听着水声,不由得思绪万千,可这万千思绪都绕不开一个人。

    李灵裔想着昭云,早将先前的绝决抛诸脑后,痴狂令人健忘。他只想着此情此景,昭云也在身边和自己感同身受一般,竟自开心地笑了起来。

    有时候他也突发奇想,自我怀疑,他心心念念的昭云有时候变得模糊起来,他执念的到底是昭云这个人呢,还是这个名字。

    凉风袭来,让他有些清醒,有些失落,有些气恼,又有几分无可奈何。他后悔当初不该对昭云步步紧逼,心里想着该如何挽回,慢慢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一轮红日从天边升起,阳光照在李灵裔脸上,李灵裔睁开眼睛,见薛默风早已站立船头。李灵裔忙起来,取些湖水洗漱,也来到船头。薛默风指着东南方向,道:“此处就是天工郡了。”

    到达岸边,二人下船。李灵裔先去拜见郡守欧阳询,谈及火器之事,欧阳询道还需几日才能完工,请二人暂歇。李灵裔就去拜访陆几,薛默风道:“我可不喜欢听人讲学,我就在这天工郡四处逛逛吧。”

    李灵裔独自来到一个学院,只见门口大开,也无人值守,心想先前所见的学堂,或山门紧闭,或有人把守,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此处倒是新奇。

    李灵裔信步在学院里走着,只见很多学生都十分散漫,或树下交谈,或在草地嬉戏,看上去十分自由。李灵裔正走着,只见前方有一老者坐在亭中,头发花白散乱,不修边幅,李灵裔上前行礼招呼。那老者只是随便一应,李灵裔受此怠慢,正要转身告辞。

    那老人道:“这位少年,我以前倒没见过你,不知从哪里来?”

    李灵裔没好气,又要炫耀一番,道:“我从金都来,受当今大王所请,到此公事。顺便拜访一下陆几先生。”李灵裔只道提出这二人名字,总能震慑下眼前这个老人。

    没想到老人轻蔑地一笑,道:“你找陆几什么事?”

    李灵裔见此人对陆几并不尊重,也觉得奇怪,道:“只是请教一些问题罢了。”

    老人道:“不知你要请教什么问题?”

    李灵裔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个老人,确是其貌不扬,也不知是不是在学院的杂工,但也不好不回答,只好说道:“我问这天地万物何来?”

    那老人笑道:“看来问的问题可不小。你说天地万物,还是过于笼统。我们先说这天,你看到的天,无非是一片虚空而已。我们这称之为空间。地,则是我们生活的地方,不过是这空间中的一粒尘埃而已。”

    李灵裔道:“这些我也知道,只是我要问的是,这空间怎么来的?地又从何而来,山川日月,水火风电,从何而来?”

    老人忽然一本正经地道:“万物的由来,我们也只是猜想,未能证实。但我认为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万物不过是一种能量的体现。”

    李灵裔有些好奇,问:“不知老先生高姓?”

    老人道:“老朽正是陆几。”

    李灵裔忙行礼,道:“失敬失敬,刚才多有冒犯。”

    陆几道:“无妨,你既然要问,那我就得先了解下你知道多少?”

    李灵裔道:“晚辈不才,只不过学习了些理学皮毛。只听师傅曾说过万物都由不同物质所组成,归根结底,不过是更加微小的颗粒。”

    陆几道:“嗯,对,我们这已经验证了一百来种基本的颗粒,世间万物都是由这些颗粒所组成。但再往下分,已是无法验证。”

    李灵裔道:“先生刚才所说的猜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几道:“我们的研究认为,我们身处的空间中布满了一种能量,这些能量就是构成万物的最基本能量,既不会消失也不会产生新的,我们称之为能量子。每个能量子同时以不同的频率在震动,我们能接触到的空间,只是其中的一个频率而已。”

    李灵裔对这种新奇的学说很感兴趣,问:“那就是说不同的频率对应不同的空间了?那岂不是还有无数重叠的空间?”

    陆几点头,道:“正是,就好像两束光一样,虽然经过同一个地方,却互不干扰。”

    李灵裔吃了一惊,心想,那不是在我这个位置还有别的东西存在,只是我们无法感知对方罢了。李灵裔接着问道:“那你说能量子作为最小的点,那么怎么形成物体呢?”

    陆几道:“就以我们的世界为例,能量子有着相同的频率,但振幅不同,振幅越大,能量就越高,有时会出现几个能量子的重叠,这样能量密度就会很大,因此表现出来的就是物质。”

    李灵裔对陆几的学说感到十分新奇,且无可反驳。继续问:“如你所说,那我们平时认为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陆几道:“只不过是那些地方在我们这个世界,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李灵裔又问:“那就是说能量和物质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那我们所触摸到的实实在在的物体又怎么解释?”

    陆几道:“人归根结底也是能量的集合,我们看上去有各种感官,但其实这些感官本质上都是能量之间的交互而已。”

    “依你所言,我们这个世界的基准是什么?从能量到实体,又遵循什么规律呢?”

    陆几摇了摇头,道:“这些恐怕只有创世之神才能解答了。”

    李灵裔对这位理学大师感到很奇怪,他既然崇尚客观的规律,为何又会信仰天神,问道:“先生何以又认为世间真的有天神呢?”

    陆几抬头,仰望天空,道:“所谓‘我生也有崖,而知也无涯’。人生苦短,就算我穷尽一生也无法洞悉世界的奥秘,即时千代之后恐怕也无法探知究竟。有时候宁愿相信天神的存在,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李灵裔年纪尚轻,所学还浅,无法体会,问道:“我也闻‘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既然笃信新学,自当穷究其理,又怎能轻易改变信仰呢?”

    陆几笑了笑,道:“我相信世间一定存在一种完美的理论,可以解释一切。就像我们都相信绝对正义的存在,但很难做到一样。

    我猜想我们能观测到的极限,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基准,但是这个极限我们永远无法到达。也许它真的只有创世之神才能知晓。所以我宁可相信有天神的存在,也不愿否定这个完美理论的存在。”

    李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陆几闭着眼睛,显得十分痛苦,然后又在那喃喃自语。

    李灵裔心想,此人所说确实有些道理,但听起来比自己会法术还要虚幻。

    李灵裔见陆几着魔了一般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只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