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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对阵

    几人策马往濮阳赶去。

    “本初兄,这一路上的村庄,田舍间怎么都不见人影?”张邈好奇的问道。

    “笨,灾民皆南逃了,村庄自然都空了。”袁绍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唔,好臭!”阿瞒连忙捂住鼻子。

    “是尸臭味!”袁绍嗅了嗅,脸色一变。

    几人不得已,用布捂住了口鼻,继续往前。

    却见一人,佝偻着身子,拉着板车,车上皆是一具具摆放好的尸体。

    几人策马拦住那人,只见得那人瘦得只剩皮包骨,从骨架上看,也是个壮硕之人,而此时却因奋力拉车而显得矮小。

    “老人家,吃点东西,喝点水吧。”张邈拿出水袋和干粮,递给那人。

    那人抬头看了看众人,接过水袋和干粮,吃了一口,说道:“老人家?你看我老吗,我才二十八。”嘶哑的声音,如同锈刀割过凹凸不平的石头。

    又喝了口水,感叹道:“好人,都是好人啊!你们来这,干啥?快走吧,快走!”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人赶众人走是何意。

    阿瞒上前正要开口。

    “还留着干啥?瘟神就要来了!快走啊!整村人都死光了,都死光了!饿死了,病死了!都死光了!连个裹尸体的草革都没有,死了,死了,都死光了!瘟神来了!”那人说着,一边把张邈给的干粮和水袋丢在路旁,继续拖着板车,载着尸体往前走着。

    “敢问濮阳在哪个方向?”黄路上前问道。

    “濮阳?”那人回头,“濮阳在那边。”一边用形如枯枝的手指指了一个方向,“濮阳,哈哈哈哈哈,恶鬼,恶人,哈哈哈哈,濮阳,濮阳,该死,都该死,去了就死呜呜呜。”

    “没想到是个疯子,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袁绍皱了皱眉头。

    阿瞒却是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无风不起浪。”黄路走到阿瞒身边,轻声说道。

    “嗯。”阿瞒点了点头。

    “濮阳,还去吗?”黄路看了阿瞒一眼

    “去!”阿瞒仰起头,坚定的答道。

    张邈拾回被疯子丢掉的水袋和干粮,袁绍见了皱眉,“这已经脏了,还能吃吗?”

    张邈却也不嫌弃,将干粮收好,答道“这一块,就能救一整家呢。”

    袁绍不知可否的摇了摇头“那疯子提到了瘟疫,你这干粮别沾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才是,我可不想给你这家伙送葬。”说完撇了一眼张邈,策马向前。

    “走吧。”黄路叹了口气,与阿瞒,张邈向袁绍追去。

    “快看!”只见袁绍扬鞭指向前方。

    “嘶,好大一波难民潮啊。”众人感叹道,只见那难民潮一眼望不到边,如果说之前在黄河以南所见的难民潮是涓涓细流,那在河北所见的便是涛涛黄河了!

    “他们前进的方向好像是濮阳城。”袁绍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

    “不错,如此规模的难民,不知那东郡太守如何处置?”(注:东郡的治所在濮阳)阿瞒摸了摸他那稀碎的胡子。

    “我等跟上去看看便知。”张邈说道。

    “且慢,天色已晚,我等扎营,还是离这些灾民远点为好。”黄路见天色已晚,急忙开口劝阻。

    “小戎说的极是,我等应当小心谨慎为上,如此大灾,人心皆为求存,什么事都会发生。”袁绍赞同的点了点头。

    随后,几人往后退了几里地,找了见空屋,轮流守夜,草草住下,一夜无话。

    第二日,几人早早起来,跟在那灾民潮后,向濮阳城去。为何不绕过/穿过灾民?一是那灾民潮规模庞大,把前路都挡住了,二是如要穿过灾民,那灾民见着几人,必然一路麻烦,闹不好激起民变,几人恐怕渣都剩不下。

    四人跟灾灾民潮后缓缓前行着,因骑在马上,视野好,远远的便看见了濮阳城。

    “本初兄,你看那濮阳城,城门紧闭,吊桥亦未放下。”黄路望向袁绍,提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东郡太守恐怕无有救灾之意啊。”

    “小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大灾之年,地主富户要么集结同姓之人筑堡建坞而守。要么就举家搬入城中,这些人一般城中亦有房屋,据城而守。”袁绍望向远方的濮阳城,缓缓说道。

    “本初兄,你说的‘守’是何意?”张邈却有些疑惑,“不应该开仓放粮,救济灾民吗?难不成,为了防贼寇就不管灾民死活吗?”

    “防贼寇?哈哈哈哈”袁绍冷笑了几声“孟卓,防什么贼寇啊?防的是灾民!”“大灾之年,田地间无有产出,粮食不够吃,就要有人挨饿,地主富户们自然不愿意挨饿,当然,他们所囤积的粮食也不会让他们挨饿。”

    “但是当灾民们饿的受不了时,就由不得他们了。”阿瞒接过话。

    “嗯,地主富户们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屯粮多的地主富户,则纠集本村本乡之人,修堡建坞,以求自保,以防外来灾民抢粮。屯粮少的,则早早的叫上家丁,将粮食,家资统统搬进濮阳城。”

    “如今这濮阳城,可以说是东郡最大的坞堡,防的自然也是这些‘不请自来’的灾民了。”

    “朝廷律法,各地皆要设官仓,备粮两年,以备不时之需,东郡太守为何不开仓赈民呢?”张邈想了想问道。

    “孟卓真质朴真诚之士也,那东郡官仓,莫说两年,恐怕连两月的粮都没有吧!朝廷律法?哼,就是笑话。”

    “何以见得?”黄路却是不信。

    “小戎。”张邈望向黄路。

    “?”黄路看向张邈,只见张邈表情扭曲,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恐惧。

    “我东平县,高价买的粮,就有几车粮,粮里头的粮引写的就是东郡。”张邈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帮混蛋,骗我说收的陈年官粮,袋子懒得换,我却信了他们的鬼话!原来···原来·······”张邈气得直发抖。

    “这帮贪官污吏,各个该杀!”阿瞒愤愤的说道。

    此时,前方的难民潮却传来一阵的骚动,“走,我等看看去。”四人驱马上前。

    只见灾民潮已到了濮阳城下,濮阳城下人头攒动,灾民们在大声的哀求着。

    “军爷,求求你了,让我等进去吧!”

    “难道你们就忍心看我们饿死在濮阳城下吗?”

    哀求声,哭声,响彻云霄。

    “本初兄,此时,只有借你袁家之名,强令那东郡太守开门救灾了。还请本初出手!”张邈见此情形实在不忍,却想到了在张家,黄路等人借袁绍袁家之名说服老太爷的事,一拱手,向袁绍恳求道。

    “哎呀,孟卓,并非我不想,但这东郡太守····,唉·····人家未必会理睬我等,而且这十几万难民,我等如何过的去啊。”袁绍却也无奈。

    几人正说着,却见那濮阳城城墙上上站出一人。

    “静静!都静静!”那人高叫道,守城的士卒也一起高声喊道。

    “咳咳,我乃东郡的主簿,并非我不放你等入城,实在是城中也无粮,放你等进来也无济于事。”守城的几个士卒又将东郡主簿的话大声重复了一遍。

    城下顿时一阵骚乱,“待我戳穿他,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张邈忍不住了,骑着马就往人群里挤去。

    “唉唉,危险,孟卓!孟卓!”袁绍连忙想上去拦住张邈,奈何十几万灾民挤在一起,难以向前。

    “孟德兄,本初兄,我等速速远离这些灾民!。”黄路急忙拉住还想挤入的袁绍和阿瞒。

    “为何?”阿瞒却有些不解,袁绍却反应过来了。

    “小戎说的有理,濮阳城是不可能开城门的,这些灾民,若是被言语挑动起来,就要攻城,我等岂不危险?!宜速速远离!”

    几人正说着,那主簿又发话了:“现今,朝廷已往邺城发了粮,你们再往北走,到了邺城,就有粮食吃了。”

    城下的灾民们依旧不肯离去,叫骂声,哭喊声,哀求声一片。

    “大胆刁民,再不离去,就放箭射杀尔等!”那主簿却没了耐心,高声叫道。

    灾民群顿时暴动了起来,“俺们攻城,冲进城去,杀了这些狗娘养的!”不断有灾民叫嚷。

    攻城的声音此起彼伏,忽然有人带头冲去,灾民们彻底疯狂了!十几万人发疯般的向濮阳城涌去。

    黄路几人见此情景也傻了眼,“孟卓!孟卓!还在里头呢!”阿瞒喊道。

    “我等先走!如今孟卓也只能自求多福了!”袁绍连忙劝阻阿瞒。

    阿瞒执意要去,二人正在争辩时,却见那濮阳城箭如雨下!那十几万灾民到底是乌合之众,灾民们见濮阳城主簿下令放箭,靠近濮阳城的灾民纷纷中箭倒地,却也慌了,急忙向后逃跑。

    十几万的灾民如同浪潮般,向三人席卷而来。

    “不好!”三人正要掉转马头,灾民潮已至,直接将三人冲散了。

    “小戎,小戎!”阿瞒,袁绍拼命的想靠近黄路,却身不由己,灾民潮分作两股,一股往南,一股往北,黄路与二人距离越来越远,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随灾民潮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