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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破庙

    山野巍巍,万籁俱寂。

    一轮皎洁明月悄然升空,好似压在了这座无名山上,夜风吹过山林,无数黑鸟怪叫着飞起,整个密林都在风中嘶吼。

    山顶上立着一间破败的小庙,小庙已经坍塌了左边一角,那里有一棵古树支撑着,繁杂的枝干和土墙如血肉般生长在了一起。

    破庙内,祝瑛在睁眼的瞬间就向左打了个滚,身后“啪”的一声闷响,一片泥瓦掉落在地,摔的粉碎。

    地上腾起一片尘雾,经年的腐朽霉味弥散在空气中。

    祝瑛低头将犯痒的鼻尖自己肩膀上蹭了蹭,心里一阵后怕,刚才要是没躲开,瓦片就直接砸头上了。

    月光从庙顶的缝隙间筛落,她躺在枯叶草堆里,形容狼狈,素白的衣袍上粘着不少碎叶尘屑。

    “祝七,你…你还好吧?”

    角落里有个坐着的身影颤巍巍的出声,面容隐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模糊不清。

    “现在没事,明天就不一定了。”

    祝瑛没好气的回答,她此时无法起身,脖子酸痛,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脚腕处也有绳结。

    自己这是受了无妄之灾,谁能想到路过经常走的小巷会遇到有人正在绑架勒索,她还没来得及跑出巷子就被人从身后打晕了。

    也是她的安逸日子过的久了,要是放在穿越前,她还在丧尸堆里摸爬滚打的那几年,那几个人根本不够看的。

    可惜自己虽然重生在了这个架空古代,精神异能却没有跟来,不过想想倒也不是很遗憾,毕竟比起无数在末世中死去的人,她能活着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她这会还有些头昏脑胀,只记得中途醒来过一次,但又被迷晕了,这会可能已经被带到匪窝了。

    “祝七,你放心,等我爹交了赎金,他们会放人的,我们会没事的。”

    阴影中少年的声音低垂,像是对她说,又像在安慰自己。

    “不可能的,你家都被你后娘把持着,书院里谁不知?如果不能在天亮前离开这里,明天绑匪拿不到赎金,咱们就凶多吉少了。李云星,我们得自救。”

    世道开始乱了,听说北边干旱了三年,饿殍遍野,很多流民涌入南方落草为寇,也有好几股势力起兵造反了。

    祝瑛身处的山阳县是南方的一个偏僻小城,城外多山林,一年前官道上开始发生频繁杀人截货的惨案,官府组织了几次围剿都无功而返,向上通报了也不见支援。

    晏国的皇帝已年迈,处理朝政也是力不从心了,几个年长的皇子明争暗斗,在祝瑛两年前离京时,大皇子一脉已经倒台,京城外是无数流民,京城内依旧歌舞生平。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山阳县山匪作乱,官府无能,渐渐的往来通商的人也少了,没想到山匪抢不到钱财,竟然开始进城明目张胆的劫人了。

    祝瑛的语气沉重,她把现实撕开摆在少年面前:“而且绑匪就算拿到赎金,我们看到了他们的脸,放人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了。”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李云星的声音染上惊恐,像一只突然在笼中惊醒的鸟,挣扎着想要起身。

    “嘘!有人来了,别出声!”祝瑛听到了隐约的脚步声,忙压低了声音提醒,闭上眼睛装作昏迷。

    不多时庙外走来了两个人,呜咽的夜风中,隐约的谈话声逐渐靠近。

    “老大也真是的,这鬼地方派咱们两个来守,那两个小子还能跑出咱们的地盘不成?”

    “行了,王二,别埋怨了,干完这单,奖赏少不了咱的。”

    粗犷的大嗓门刚落,庙门上一阵锁链摆动的声响,随后就被粗暴踹开。

    黑暗中祝瑛感觉到了热度,有人踩着地上的枯叶逼近,举着火把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绑着的绳子。

    “嘿!御风楼这迷药的药效真不错,现在一个都还没醒。”

    说话的人将黏腻的目光投在了她脸上,声音尖滑,正是那个叫王二的绑匪。

    热浪逼近,一只粗糙的大手在她的脸上摩挲着,带着干涸污血的腥臭味,手指从她的眼睛滑到嘴唇往返流连。

    这一刻,祝瑛觉得自己好似落入冰冷的蛇窟,无数条阴冷的蛇在脸上游走。

    “这小子长得真俊,脸嫩的跟个娘们似的,要是没人赎他,咱就把他卖到小倌楼去,准能卖个好价钱。”

    王二的语气垂涎,手渐渐向祝瑛的脖子下游走。

    祝瑛屏住呼吸,眉心突突的跳,脑袋胀痛不已,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了,身后的手不自觉握紧,指甲深深陷进掌中。

    “别碰他!”角落里传来了一声愤怒的大喊,随后是一人被重重扑倒的落地声。

    “小子,你想找死吗?我说李大,你也太不小心了啊。”

    那只肆意的手收了回去,祝瑛慢慢睁开眼,刺目的火光中,一个身形干瘦的男人举着火把走了过去,一脚将李云星踹开。

    被踢的李云星从墙上滚落在地,闷声不吭,瘦弱的身体蜷缩在角落,墙上肉眼可见的灰尘落下,覆盖在他身上。

    “奶奶的!”

    被扑倒的李大虎背熊腰,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他大骂一声,过去就一顿拳打脚踢。

    那一声声的闷响,听得她心惊胆战,这样下去会把他打死的!

    祝瑛的头越发痛,如针扎一般。但她却死死望着那里,发狠的暗自将手腕上的绳子在地上不停磨擦,心里急得不行。

    好一会过去,只见那里的尘土碎叶在月光中乱飞,灰蒙蒙的,被踢打的人没有动静,好似昏死过去。

    “行了李大,可别把这小子打死了,明天还得等他爹来交赎金。”

    站在一边的王二懒懒的出声劝阻。

    “哼,打死又如何?县里人人都知道,李大财主不喜欢这个儿子,读了七年书都没有考到个童生,能来交那五百两银子?”

    “再不喜欢也是唯一的儿子,那老头要是还能生早生了,明天要是不来,就把他杀了,还能赚他后娘一千两呢。”

    李大闻言顿住,探了探了地上人的气息,见还活着,便起身,恶声恶气的对着地上的人啐了一口。

    随后不解气般的拔出身上的刀,砍刀在月光下亮的出奇,他用刀背拍了拍少年的脸:“小子,别装死,给我老实点。”

    “走走走,到外面喝酒去,上好的花雕,我请你喝。”

    王二一把将李大拉走,破旧的门板被合上重新落锁,炙热的火光消失,庙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李云星,你怎么样了?”祝瑛悄声问道。

    “我…没事,以前……被打习惯了。”少年的声音低哑艰涩。

    昏暗中一阵土墙被磨蹭的声音响起,李云星站起身,双脚几步蹦跳着靠近。

    祝瑛闻言感到有些心酸,刚才的头痛好像只是幻觉,现在又恢复正常了。她叹息了一声,费力的抬起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