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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上船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越云而出,将大地染上一片金黄。

    酷热的暑气也是毫不想让,在江湖之上掀起滚滚热风。

    这一次,轻装简骑,定西关南门前,唯有赵从军、李元谋、商洛风三人。

    赵从军已换上常服,阔首正立,牵着马绳,漫不经心的问道:“商公子,此时后悔还能来得及”。

    “我不后悔”。

    尽管昨夜醉酒,但自三更天醒来之后,头脑是越发的清晰,“只是想要请问一下,如今我们要去哪”?

    “黔州道,筑城”。

    商洛风道:“充州道?韶河?那里的不是才将平定”?

    李将军道:“军令中没有细说,只是说筑城有流民作乱,已据筑城自守,但据我所知,前几年筑城之内发生了人吃人的事件,筑城太守弃城而逃,如今不知所踪,筑城也就此荒废,但去年朝中已命康阳为新任筑城太守,赴任不过一年罢了,筑城便又现谋反之事”。

    赵将军道:“看来在朝中当官还是有点好处,近水楼台先得月,得到的消息也要比我这早得多”。

    李将军又道:“二弟说笑了”。

    商洛风问道:“康阳,在天府城时,大哥也时常说起晋朝大臣,比如柱国公孙威,兵部尚书鲁伟正、吏部尚书耿克强、兵部尚书李撼山等,可这号人物却是从未提起过,黔州道筑城太守好歹也是封疆大吏,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一号人物来?我实在是没有印象”。

    “这你就不知了吧,据我所知,这康阳乃是德妃的亲弟弟,而德妃则是当今圣上最宠的妃子,他仅仅三年之内就从一位师爷升任这封疆大吏,厉害着,我们可是出生入死才有如今地位”。

    赵将军的言语之中满是自嘲与不屑,可一旁的李将军却咳嗽了两声,“二弟,这些话虽未错,不过去了筑城还是慎言,万一被有心之人听去了,背后嚼你舌根,参你一本,到那时可就不好了”。

    “好了好了,李兄,这等闲话当然是你我兄弟之间才能这么说”。

    赵将军已骑上骏马,说道:“就算是快马,也至少是一天才能到那望州渡口”。

    “我们要走水路”?商洛风问道。

    赵将军道:“没错,走陆路至少还需二十天才能到筑城,但军情紧急,我们先去望州,再从那乘船南下,大约十日便能到”。

    “驾”。

    朝如禾稻抽穗,夕如映山红遍。

    从早至晚,三人未做片刻歇息,赶到望州码头之时,已近日暮。

    “让一让,让一让”。

    码头之上,人头攒动,不少人衣不蔽体,显然是逃难而来。

    在赵将军与李将军一番询问之下,如今南下的客船少之又少,唯有少量的商船才敢南下做做刀尖上的生意,而一个时辰过后,正有一艘商船要南下过筑城,往百丈江而去。

    船的主人一开始并不愿意,直到商将军出示那虎符加以威胁,船主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等亲眼见到此船时,商洛风赫然大惊。

    此船足足有七、八丈高,分上、中、下三层,船头之上屹立一位看上去精于算计的账房先生,船尾悬挂着一面“黑底红字江”字大旗,而船身上则涂有一个大大的“拾贰”字样。

    待船靠岸,码头顿时忙碌了起来,大大小小的箱子不停的往船上搬着,至于箱子内装的是什么,也是无从得知。

    不过,有了这虎符,商洛风三人得以住进最上一层的独间,实在是也算得上一件幸事。

    商洛风奔袭了一整日,腹中已是空无一物,便是寻思着在船上找些好吃的,但没有想到李将军甩手就是两张大饼,“这是江氏的商船,只是偶尔载客罢了,不比专门客船那般豪华,吃的也大多是平常之物,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不要随处走动”。

    可经历过两次刺杀之后,商洛风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佯装回房,待隔壁没有动静之后,小心翼翼的准备出门去船上溜达溜达,却没有想到赵将军站在他门前如侍卫一般,“你想要出去”?

    “是的”,既然被发现,商洛风便是大胆的承认。

    “好,你去吧,我陪着你,但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啊,那李将军”?

    “你忘了上一次他中毒颇深,虽然已经痊愈,但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现在已经歇息了”。

    商洛风道:“那就好,赵将军,原以为你比李将军还古板,没有想到比他更通人情,我很欣赏你喔,嘻嘻”。

    赵将军道:“他本是斥候出身,加上皇命在身,自然要小心谨慎一些,尤其你被刺杀之后,那岂不是更要小心,说不定那些人也在这条船上”。

    “哈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走吧”。

    不过,这一切真如李将军所言,这来往商船,确实是有些无聊,唯一一点就是在中层厨房至少吃到了香喷喷的米饭还有鸡汤。饭饱之后,商洛风与赵将军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甲板之上。

    此时的江面格外平静,江风也格外的惬意,商洛风双肘与腰靠在船舷上的栏杆之上,忽然问道:“你与李将军是结拜兄弟,你们怎么认识的,可以说来听听”?

    赵将军趴在栏杆之上,看着眼前的江水,极为平静的说道:“你很感兴趣”?

    “倒也不是很感兴趣,只是现在无聊,想听一听你们的故事”。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的了,那时与他还有几位兄弟是同一年入伍,又是同一年前往居胥关成为一名小卒。居胥关不比定西关,更不比江南,每年十月便已经天寒地冻,入了十一月便是大雪纷纷,一直要到第二年开春才能暖和一点”。

    “可那时,我们都是小卒,发下来的俸银经过克扣之后经常入不敷出,但居胥关多年已无战事,不少小卒便屯田种地,有的也干起了买卖,上面的将领只要无事发生,对这些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我与李兄几人同时到居胥关,无一人有亲戚在居胥关内,为抱团取火,便结拜为异性兄弟,我们看着他其余小卒屯田种地,我们便也想这般,可唯独李兄日日操练,说着为军之人应以操练行军为本,还极力劝阻我们,当时的我们自然心有不服,有好几次因为这件事几位弟兄与李兄还打了起来,可就算李兄被打趴在地上,依旧不改作风”。

    “那时还是年轻,李兄又是兄长,他都如此坚持,我们也只能照做”。

    “在吃了好几年西北风后,那一年的正月初二,如今柱国公突然来居胥关检阅,当时居胥关守将大吃一惊,李兄便毛遂自荐,柱国公看完我们演练之后心中大喜,不过他也没那么傻,除了我们,还问了问其余人的情况,然后当着我们的面对着居胥关守将就是一通臭骂,在柱国公书离开不久之后,我们兄弟便与李兄被调入李撼山部下,驻守鄞都”。

    “李尚书治军比居胥关好了太多,至少俸银不会无故克扣,而且李兄本就与李尚书有血缘关系,在军中所做为也颇被李尚书赏识,从一名马前卒逐步升为斥候都尉,我也跟着做了一名轻骑兵都尉,其余十几位兄弟有的做了队长,最小的也做了什长”。

    “直至五年以前,韶河突发漕工之乱,属地军队一触即溃,事发危急,柱国公临危受命,我们兄弟几人便被征召。我们一开始时按图索骥,吃了大亏,这才发现军中所用地图还是近百年前绘制,地理水文已改了不少,为了稳住阵脚,摸清情况,李兄这时再次毛遂自荐,花费近一年的时间在韶河流域来回穿插,这才有了一副完备的地图,而跟着他前去的弟兄共有八人,最后只回来两人”。

    “而我们缺少指引,只能暂时龟缩,但没有想到乱民竟然乘胜追击,我们在三个月的时间内连退了近百里才算得上稳住阵脚,也是在回退过程之中与我在一起的十位兄弟,有五人惨死在乱民的刀剑之下”。

    “待李兄再次回至军中,李尚书又马不停蹄的安排他去调查沿线驻军情况,九个月之后,他如乞丐一般出现在军营之前,浑身是疮,但在贴身烂衣之中却完整的保存着一副驻军图,靠着李兄两次出生入死,我们才终于打响反攻的号角,若不是他,漕工之乱至少还要延续几年”。

    “而胜利凯旋之后,我与他才发现,当初一同在居胥关喝西北风的兄弟已只剩他与我二人。到论功行赏之时,李撼山成为兵部尚书,李兄则被提拔为鄞都护卫大统领,主管鄞都整个禁军,但不知为何,礼部竟然又派他出使川蜀,还成为了手握斥候统领的使臣”。

    商洛风问道:“那你不想留在鄞都吗”?

    “啊”,赵将军叹了一口长气,“我在鄞都也待了些日子,那里确实极为繁华,但也许是我以前吃苦吃惯了,突然而来的荣华富贵我实在是不太习惯,所以我选择回我老家,成为了定西关副将,但没想到,我还未到定西关,原定西关守将就突然暴毙,朝廷便又下旨,升我为守将,不过我想这其中肯定有李兄在其中周旋”。

    商洛风道:“你说了这么多,就不怕我这个川蜀国王子出去乱说”?

    赵将军道:“无妨,这些事只要想查,恐怕早已查得个一清二楚,又何况你可是在我这里签了生死状,要是敢乱说,我先一刀砍了你”。

    商洛风站在那大笑不止,“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