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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月亮湾(二)

    正午,悍阳。

    大地炙热得如同一块铁板上的烤肉。

    月亮县城里,县令、师爷、驿丞都已有些坐不住,就连赵从军心中也不免有些惊诧,按理来说,江家的先锋军应该早到了,莫非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

    直至傍晚时分,才有人前来通报,城外五里外的树林发现一五十余人的队伍,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位少年,几人的心这才稍稍平定了一些,随后安排下去,几人要亲自前往城门口迎接,府内要上最好的酒、最好的菜以及最好的歌女。

    在县衙之内忙得团团转时,江横流依旧跨着马不紧不慢的走着,倒不是像要个说法,反而像是郊游,一日之内,先锋官已提醒了不下五次,但江横流并不责骂,也不依先锋官指令而行。

    天色已暮,月从西起,江横流终于走到了月亮县城门前。

    城门之前,已铺上了红地毯,城门之上,也安排重兵把守。江横流趴在马背上,一手握着马鞭,一手握着酒葫芦。

    “少主,看来是县令安排的最高礼遇,我们还是下马吧”,先锋官在一旁小声的提醒。

    但这一次还是如往常一般成了耳旁风。江横流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只是任由坐骑沿着红毯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县令见马背上的少年穿着实在不俗,不管是谁,定然是非富即贵,待马还未到跟前时,早就拜倒在一旁,“小官叩见大人”。

    这一句逗得江横流哈哈大笑,“你再说一遍”?

    县令看了看那高高举起的江家的旗帜,满怀笑意的再次说道:“小官叩见大人”。

    江横流将酒葫芦往身后一甩,“大人?大什么人?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哪里是什么大人?这月亮县中,最大的官应该是县令吧”。

    师爷这时站了出来,“公子,适才这位便是月亮县县令韦遇才,在下是本县师爷苟不安,不知公子与江家是何……”。

    江横流只笑笑,“先锋官,你来说说”。

    举着江氏旗帜的先锋官两步跨了上来,“这我是江家少公子江横流”。

    “江家,少公子,江横流”,县令实在是不敢相信,也从未想过这一次的事件竟然会京东江家本家的人马,心中已开始不停的咒骂月亮湾的那伙贼匪来。

    江横流见县令犹临大敌,倒是安慰一番,“你不用过于担心,碰巧在这附近逗留,没想到就遇见此等烦心事,只要你们将那些劫匪给处理干净,非但不会有什么责罚,我们江家反而欠你们一个人情呢”。

    县令吓得扑通跪倒在地上,“剿匪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至于人情不人情什么的,江公子实在是让我这等小官折寿啊”。

    “活得好好的,折什么寿?没东西吃才叫人折寿呢”?

    县令心领神会,“早在县衙略备薄酒,请江公子移步”。

    在县衙内等候多时的李将军一见是江横流,心中首先咯噔一下,而江横流见赵将军在此也是大感意外。

    “李伯伯,你怎么在这,听说筑城内又有流民作乱,陛下已下旨宣你与定西关守将前去协助”。

    见二人熟识,县令更加坐立不安,万一这位李将军在江家面前说点什么,自己可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他只能从中打岔,“原来二位认得,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来,我们入座,好好为江家公子接风洗尘”。

    李将军也不推脱,只是依旧在问,“江公子,这一次带了多少人?为首的是谁?月亮湾的地形图我看了,易守难攻,据韦县令所言,其中共有贼寇一万余人,若想围而歼之,恐怕要五倍兵力”。

    江横流苦笑一声,“李伯伯,你也太高看我了,连我在内这一次只有五十二人”。

    “五十二人”?李将军眉眼瞬间挤到一处,“你说的应该是先锋军吧,后面还预备增援多少人”?

    江横流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李伯伯,不过至于后面增援多少人,我也不清楚,但我只知道是我叔叔亲自领军,想来至少上万人马。毕竟普天之下敢劫我江家商船的可没几人”。

    李将军道:“你叔?是七叔江鹤群”?

    江横流摇了摇头,“不是”?

    “九叔江英”?

    江横流摇了摇头。

    “你该称叔叔的,除了七叔、九叔,那便只有四叔江海了,可他一向坐镇津门为江氏守城,几十年来未出城过”。

    一听到这,江横流也是连连叹气,“李伯伯啊,就是我那四叔啊,若是七叔或者九叔,我有必要来此受苦吗?还不是四叔一纸飞鸽,强押着我前来,依照他的性子,我想最晚明日鸡鸣时分,他便会带队来此”。

    李将军面露喜色,“他来此处了”?江横流道:“是啊,也不知道我那四叔哪根筋搭错了,今年开始便想起巡视各地产业来,这不是正好遇见了此事,他肯定要亲力亲为了。韦县令啊,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那四叔古板得很,可不像我这样好对付,小心他要了你的脑袋”。

    县令听得浑身上下如掉入了冰窖中一般,但也只得唯唯诺诺的说道:“是、是”。

    江横流道:“那李将军目前有何良策”?

    李将军道:“暂时还没有想法,不过已派人前往月亮湾周围探查,等他们回来之后,再想一想其他的办法”。

    “既然连身经百战的李伯伯李大将军都没有头绪,不如先痛痛快快吃他一顿,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县令大人”。

    县令连忙点头,转身便让师爷去后厨催一催,“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上菜”。

    师爷去往后厨一看,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家中仆人,还有从酒楼请来的厨子全部倒在地上。他只得壮着胆子探了探脉息,好在气息平稳,应该只是被人下了迷药罢了,他一个巴掌就将一位仆人扇醒。

    仆人睁开双眼依旧有些迷糊,不明所以,只感觉到右脸颊一片肿痛,“快说,你们这是怎么了,有谁来过”。

    这名仆人那是一问三不知。

    好在那位酒楼的厨师还有些印象,模模糊糊之中记得有人塞了一个什么东西在怀里,厨子往怀里一摸,怀中正是一封书信,上写:县令亲启。

    此事定然非同小可,师爷拿起信件,在县令耳旁说了几句之后,县令吓得后背已经湿透,只能找了个借口与师爷走至一旁,拆开信件,正是平常与月亮湾贼匪通信的暗号,暗号所言并非其他,只是让县令好自为之,务必将所有信息通传回月亮湾,否则,县令、师爷等人的家眷有性命之忧。

    县令看完,连连将信件敲打自己的掌心,“这可如何是好啊”?

    师爷只道:“现如今恐怕只有先安抚那边,我们连夜将家眷送走才是万全之策”。

    待县令重回桌旁,江横流略带调侃的说道:“县令,是出什么意外了?这饭菜可还是没有好嘛”?

    县令也只得赔笑,“无碍,后厨出了点了小事,要劳烦江公子多多稍等一下,请的是我们县中最好的厨子,包江公子满意”。

    师爷道:“好菜不怕晚嘛,不如我们先听听曲”。

    江横流来了兴致,“听曲?这里的瓦舍勾栏有些什么曲啊”。

    师爷道:“江公子,请你放心,最近新来的一位歌姬,她的琵琶、古筝弹得甚是极好”。

    “喔,那我可要品鉴品鉴”。

    师爷一拍双手,随后十几位舞者舞着长袖从厅后陆陆续续走出,而十几位舞者身后跟着一位斜抱琵琶,身穿淡纱的女子。

    光是面貌就足以让江横流目不转睛,若论指尖音符,更是让人流连忘返。

    县令大人心中自然再次心领神会,又在师爷耳旁耳语了几句,师爷也纷纷点头称是。

    月亮湾囚室之内,赵将军依旧静坐闭眼,仿佛这一天以来就没有动过似的,反而一旁的商洛风如一只猴子在那上蹿下跳。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商洛风终于也安静了下来。

    火把之下显然是那张算不上俊秀的面庞。

    “你来了,比想象中的要晚来了几个时辰”,商洛风在那站着,双手叉着腰,丝毫没有半点害怕畏惧之意。

    大当家道:“这样不好嘛?说不定你们还能多活几个时辰,还是说你已经胸有成竹,你这位护卫甘愿为了你这位公子哥上我月亮湾为我做事”。

    商洛风道:“那是自然,你说是不是,赵护卫”。

    昨夜,经过商洛风苦头婆心、晓以利弊的劝说,赵将军终于点头答应。

    这时,赵将军终于睁开了双眼,看着这位月亮湾的大当家,“我可以为你做事,但你必须要放公子出去”。

    大当家道:“那是自然,只不过既然为我月亮湾做事,总要有个投名状,万一放走你家公子,你又跑了我岂不是两手空空,不过,只要你答应为我做事,从现在起,我便可以放你们出去,你家公子在整个后山无人敢拦,今后也是好吃好喝的待着,只要你为我们立下奇功,渡过眼前这难关,到时我们自然会护送公子出去”。

    赵将军道:“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