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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月亮湾(五)

    月亮湾前,韦县令所率领的十余艘战船一字排开,县令站在中间最大的船首,昂首而立。

    大当家举着千里镜,啐了一口唾沫,不禁的骂道:“还真是人模狗样啊”。

    却听得湾前突然战鼓擂擂,响声震天,想必也是从哪不知弄来了一些破鼓,又请来一匹杂技人罢了。可话虽如此,这番阵势却比先前要唬人得多,就连大当家也不可能自然而然的视为无物。他亲自吹响号角,高亢的号角声起,立刻点燃岸边守军的激情,人们振臂高呼,人生鼎沸丝毫不惧县令一方所扬战鼓。

    而县令也是头一遭做此等事,背后冷汗已是哗哗直流,不停地问身旁李将军,“这样行了吧”?“是不是要适可而止,我们也只是佯攻啊”。

    李将军没有理会县令这些言辞,反而抡起两把鼓槌,双腿微微下沉,只听得一声声沉闷的鼓声在江面之上远扬。

    这鼓声不似其他那把高亢激昂,但每一声似乎都是与心脏一般跳动,沁入人的骨髓,让人头皮发麻,难以言说。

    大当家听闻此种鼓声,神情也是为之一变,他再度举起千里镜,这才发现敲鼓之人甚为眼熟,想了好一会这才想起此人曾与商洛商公子共乘一条小船,可如此敲鼓的手法绝非寻常护院能够到达,心间不由得对商洛的真实身份有所怀疑。

    可怀疑归怀疑,眼下还是要想如何才能退兵。大当家认真观察一阵,发现县令这十几艘战船吃水不深,又想起往日月亮县县令的所作所为,心中已经料定,这一定是佯攻,而且这些战船绝对无一战之力。

    可无论是佯攻还是主力,作为大当家的态度还是要有的,他唤来传令官,让埋伏在一侧的水手船夫做好准备,随后登上一叶扁舟,从岸边缓缓向韶河深处划去。

    眼见有一艘小船慢悠悠地向这边而来,县令又惊又喜,心中思忖道:“莫非是害怕被俘,这才投降而来”。

    但这艘小船却在月亮湾湾尖楚停了下来,随后只见船尾一人正在摇晃一面黑旗。

    县令不经战场,不明所以,只又以为这艘小船在耍什么花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下令,“射箭,给我射死他们”。

    一旁的李将军连道:“慢,他们打出的是旗语”。

    “旗语”,这东西县令虽然没有见过,但也曾有所听闻,便是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只见一面黑旗在江风呼啸之下迎风而动,忽而向左,忽而向后,忽而向右,忽而向前。一旁的县令害怕这伙人将自己与贼匪的秘密通过旗语告知这位鄞都来的大人,很是焦急,时不时的又转头望望一旁的师爷,可师爷也是看不懂旗语,干脆暗示县令一杀了之。

    这时,李将军终于开口,“没想到他们还在夸我”?

    县令一时有些呆住,“夸你,这是什么计策”?

    李将军道:“他们是在夸我刚刚的鼓敲得十分好,若我愿意的话,他们可以让我上山,一定是让我吃香的喝辣的”。

    “啊”?

    听完李将军所言,县令立刻沉声正言,“乱臣贼子,竟然敢来招安李大将军,我看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不如来让我们送他一程”。

    没想到李将军丝毫没有动手的念头,略带警告意味的说道:“县令大人,陛下赠我金银美酒,我又怎能辜负陛下的一番好意,又何况他们抓了我的好兄弟与一名公子,就冲这两点,这月亮湾中的匪寇必除,但可别忘了,我们这十几艘战船本就年久失修,船上士兵也不擅长水战,若真是动起手来,恐怕只会是功亏一篑”。

    县令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得连连称是。

    李将军不敢硬攻,而在那条小船上的大当家心中也是疑惑,十几艘战船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就算真是佯攻,也要有一个佯攻的样子,怎么就停在二十余丈远的地方一动不动,他又令旗官舞动黑旗,这一会尽是些挑衅之语。

    县令见黑旗又动,忙问“他们又是什么意思”。

    李将军心中了然,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没什么意思,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意思”。

    县令一头雾水,可船上的士兵百分之九十都是江家的人,而江海出发之前曾让李将军统领,他就算是月亮县中的县令,最大的官,面对江家的人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回船舱之中,索性与师爷躲至船舱中喝酒而去,不要来烦他就好,毕竟若不是江海旁敲侧击,这船他也根本不想登。

    大当家在那小船之上待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却仍旧不见动静,只能又慢悠悠回岸上去了,但他并不离开,只是对那旗官道:“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后山现在是什么情况”。

    后山之中,二当家一到据点,立刻狂吼,“所有人,立刻戒备,有人已从后山进攻,正在路上”。

    其实昨夜,大当家、二当家已给各位士兵提前说了,只是大家没有想到这意外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但好在有所准备,听到二当家如此说时,立刻打起了十二份精神。

    二当家又道:“蛇、蝎、夹子,你们布好了没有”?

    一位四十余岁的身后背着长弓的中年男子道:“二当家的,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我们存有的全部放归山林,又在营地附近撒了硫磺粉,只要他们敢来,先必须过了陷阱那官”。

    二当家拍手叫绝,“好,曾叔,你做得很好”。

    这时有人进来道:“报,二当家的,山间突然起火”。

    “起火,看来江家那伙人与大当家说的一样,着实有些不简单,已经过了山腰村了,按照部署,我们先去第一点”。

    江海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山间大火来得如此之急,又来得如此之烈,原本光秃秃的乱石之上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而且大火一少,林中飞禽走兽四处奔散,让这队伍实在是难以为上。

    更重要的,此火一出,山间那毒蛇如蚂蚁一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好像是提前有预谋的一样,光是对付从山间跃出的毒蛇已经是让人有些疲于应对,更何况在路间、山坡之上,还有各隐匿其间的捕兽夹,更是让江海看着心中烦闷。

    在不得已之下,江海只能命令下去,化整为零,各自为战,先应付层出不穷的捕兽夹与毒蛇,再行商量进军贼窝适宜。

    可身后的大火再度紧逼,漫天的灰色的余烬几乎都可以称得上遮天蔽日,让江海喘不过气来,他只能一声又一声的怒吼,“别乱了阵脚,千万别乱了阵脚”。

    “向导、向导”。江海连喊了两句,发现没有回音,抓住一人立刻说道:“向导呢”?

    原来刚才从路旁突然冲出十几条七步蛇,这种毒蛇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见了也要浑身抖上一抖,又何况有一位士兵又不小心被一只毒蝎扎中了脚背,当即痛得原地打滚,而后又有几人又被一旁的捕兽夹所伤。

    一时之间,就算是江海的亲信部队,也是乱成了一锅粥。

    而向导趁着江海整顿队伍的功夫,悄悄的混进士兵队伍之中,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江海此时反应过来,抓住一名士兵也是无济于事,得来的答案也是“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啊”。

    江海怒骂一句。“废物”,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一句就是是骂自己还是骂眼前这位十八九岁的士兵。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海还未将受伤的人安定,却见山路之上突然滚下许多巨石,他心头一紧,“躲、快躲”。

    可此处山路本就险峻,又躲哪里去,江海只能说道:“叠人墙,快”。

    一声令下,几名士兵立刻一搭手,便有一人踏着手掌、双肩往一旁峭壁之上躲去,可那巨石不止一块,更是连绵不断从山顶呼呼滚下,纵然这个方法能够救人,但救的也绝对是极少数罢了。

    更何况,山下大火已烧至离江海不足三丈之地,那因燃烧而喷薄而起的黑烟实在是让人极不好受。

    但天无绝人之路,从山顶落下的滚石,倒是无形之中将身后的大火减弱了几分,让江海终于有了一息的喘息时机。

    就是趁着这么一点时机,江海派人下去清查,经过如此一番折磨,整只队伍已有伤员二千三百二十七人,死亡一千五百七十余人,另有一百二十人失踪。

    江海听着这些数字,心中已有些懊恼,懊恼自己终究是低估了这月亮湾的贼匪,但比懊恼更让他生气的便是县令招来的向导没想到还与这些贼匪蛇鼠一窝,他已恨不能将那位向导大卸八块。

    但无论心中如何懊恼、气愤,江海脸上总是看不见一丁点的丧气,他更是走入士兵队伍之中,对受伤的士兵亲自安抚,并许诺一定会将他们安全的待会月亮县中,更会让这伙贼人付出生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