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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些往事

    听到张行八的最后一句话,关山越的瞳孔骤然一缩。

    “和倭人?今天?”

    “一会,晚上。”

    关山越的思绪极速转动。

    自己和连正在送露兰秋的的路上遇到日旭人向淞沪增兵。

    之前在乔鲁诺饭店搜寻五帝台部件时听到吉岗口中只鳞片角的计划。

    按照历史的进程,会战的爆发已在眉睫之内。

    但他目前无法确定杜夜生的态度,是已经和倭人谈妥沦为走狗,还是另有所图蓄势待发。

    不,大方面来看,如果已经谈妥,增兵的量太少了,倭人应该大量驻兵在淞沪,并且在宣传风口,无论是报纸还是其他都应该有相应的趋势,何况杜夜生是淞沪的地下皇帝,但也只是地下的皇帝。

    小方面来说,杜夜生若是真的屈服于倭人,今晚吃饭也不会带这么多帮会的人去赴宴。

    关山越眼中光芒一闪。

    那目前双方必然还未达成共识,倘若谈崩,正是自己火中取粟之时,击杀根本,获取最后的部件舜爵的时刻就要来临!

    但是有危险,有很大的危险,如果双方真的撕破脸,恐怕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枪战。

    可是没有办法,他现在介入的程度已经不能再抽身而出了,如若这个时候他退缩,事后面临的必然是商会内的追责,自己的支流强渡事件一必定无法完成。

    他看向张行八,问道:

    “老板让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

    连正坐在椅子上,右手稳定的把子弹一颗一颗的压进弹夹。

    沾有血迹的信封被他从杜夜生手里索要了过来,放在眼前。

    他沉默的看着信封。

    ...

    约莫十数年前。

    连正刚刚到淞沪,对这个地方的一切都不熟悉,只能从拉黄包车做起。

    三教九流都有论资排辈。

    黄包车夫莫外如是。

    连正一身三节四梢老洪拳炉火纯青,车夫之间抢客地盘的斗殴对他来说如同小儿逗乐,偶尔出手,也如同飞鸿踏雪般不留痕迹。

    但次数一多,同行们知道这是个硬茬子,就再少有人触他霉头。

    可惜他为人沉默寡言,少与人有交际往来,如若一切这样一成不变,他一身业艺也只会埋没在淞沪底层的流沙污泥里。

    直到有一次他拉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一个帮派小弟,当时正值夜间,连正准备拉车归家休息,这男人从连正身前的一条小巷窜出,神色狼狈慌张。

    看到连正的黄包车,大喜,跑到车上,对连正说道:

    “快走!快走!”

    连正只是不慌不忙的问道去哪。

    “册那,去哪都行,你快给我走!我有钱!”

    男人看连正不动,急了,沾满鲜血的右手捂住腹部,左手掏了几张纸钞扔给连正。

    连正拉起车把,正准备向前,刚才男人窜出的巷道里又冒出来了五人,脸色狰狞,手持利刃,猖狂大笑,口呼“看你还往哪里跑!”

    看到此景,坐在车上的男人脸色一片死灰。

    连正和男人处在五人包围之中,只是淡定的捡起地上属于自己拉车费用的壹元纸钞。

    一个靠近车座的持刀男人猛然挥刀向车座上的人砍去。

    车座上的男人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刀刃迟迟没有加身。

    再睁眼时,一个带着破帽,身穿布衣的男人取代了刚刚出刀人的位置,正端详着手中的利刃。

    另外四人看到了连正的出手。

    在那人挥刀时,连正脚下一个炸步,正挡在刀下,出手似箭,手腕架住持刀手腕往外一带,轻松夺过刀把,身形腾空而起,脚面踢在了那人的下巴上,那人被巨力带的飞身而起,最终重重的落在了几米开外的地面上,荡起层层尘土,不省人事。

    四人对视了一眼,不禁为连正的勇猛吓退了一步。

    其中一人一咬牙,吼道:

    “一起上!我们四个人还怕他不成!”

    四人中一对砍向连正,一对砍向车座。

    连正一脚奔向黄包车,踹出了三米,两刀落了空,右手提刀犹如迎风摆旗,起落进退宛若行云流水,片刻就欺进了挥刀向己的两人中间,左手成拳,劲力吞吐,砸退了一个,右手刀背砸在一人脑袋上,那人当即晕眩了过去。

    剩下两人吞咽了一口吐沫,后退了两步,又一溜烟的消失在了巷子中。

    此时最初逃命的男人刚从黄包车里爬下来,将刚刚的一切都收入了眼中。

    神人天降。

    他仰望着连正,这是他脑中唯一的想法。

    再之后,连正就把他拉回了自己的住处,简单包扎了一下,男人脸上的血色恢复了些许。

    经过男人断断续续讲述了来龙去脉,连正得知了大概情况。

    男人名叫张德祥,是清帮的一名帮派成员,坤字辈。

    今夜是清帮与其他帮派火拼的一晚,他落单被敌对帮派的人逮住了,如果不是遇到了连正,张德祥已经横死街头了。

    张德祥对连正表达了谢意,并将自己身上的所有纸钞都留给连正,连正拒绝了,他对张德祥说道:

    “我已经得到了我应得的报酬,其他是份内的事。”

    张德祥呆呆地看了连正半响,口中讷讷:

    “真英雄也。”

    走之前,张德祥非要以自己祖宗起誓,必定要报答自己的恩人,连正只是一笑置之。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连正才意识到那个名叫张德祥的男人没有开玩笑。

    那天他正蹲在街边等待客人,一双扣带女士布鞋进入了他的眼中。

    他抬头望去,是一个女人,身着简单却素雅的旗袍,她对连正说了她要去的地方,连正收下钱后拉着女人到了地方,那女人却没有下车。

    女人开始讲话,她的声音清晰而缓慢:

    “我听张德祥讲,侬是一个很做事很讲究的人,侬救了他的命,也只要壹元钱。”

    “是,坐车的价格就是壹元,救他也包含在内。”

    “那买菜呢?坐车买菜。”

    “壹元。”

    “买布料呢?”

    “壹元。”

    “杀人呢?”

    “壹元。”

    女人玩味的看着连正,盯着他的眼睛,直到确认他最后一句话并不是顺口或是答错,她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侬走吧,明天换件体面的衣服,这个时间再来一趟。”

    连正第二天穿着新买的长衫,同样的时间点就到了门口。

    女人告诉他:

    “你可以称呼我张妈,我等会儿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见到他,只要安静的站着就好了,问侬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表情不要太多,眼睛不要看的太高,也不要看的太低,眼睛不要乱动,但是也不要显得呆板,要生动,越是从容,越好。”

    让连正称呼她为张妈的女人眼睛微微上挑,努力的思索着,接着说道:

    “就好像是...演戏,你懂吗?”

    “好的。”

    换上长衫戴上礼帽的连正从容的回答了她。

    ...

    连正终于将弹夹塞满,他将弹夹装进勃朗宁,起身烧掉了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