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再回学校
已经28号了，妈妈越来越担忧，这一年来，梁聪聪的学习态度一直不温不火，成绩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妈妈心里没底，不确定梁聪聪究竟能不能考上武中。反观梁聪聪，她反而没太在意，每天都兴致勃勃地去郭晓艳家玩，或者在家抱着小狗。
午饭时，梁聪聪坐在饭桌前逗小狗，妈妈把西红柿炒鸡蛋放在桌子上，再次问她：“你到底考得怎么样啊？能不能考上武中？”梁聪聪心不在焉地回答：“明天去看分不就知道了。”她抱起小狗放在腿上，“来，到姐姐腿上来。”
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去把案板上的面条拿来，水开了，我这就煮。”妈妈掀起锅盖拿出馏的两个馒头，梁聪聪把狗放下，进去洗了手把盖帘端过来，妈妈一边下面条一边问：“你要是考不上武中去哪儿上啊？”梁聪聪把盖帘放在水缸上，“你怎么知道我考不上啊？”妈妈立刻觉得有希望，“你能考上？”梁聪聪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哪知道啊，你别再问了，明天回学校看分，回来告诉你。”
梁聪聪转身要出去，妈妈叫住她，“哎，等会儿，你去把黄瓜擦成丝，我都洗了，在案板上呢，擦丝器在碗橱里。”梁聪聪折回来，“你不是嫌擦的丝不好吗？都是水。”妈妈反问：“不好你会切吗？”
梁聪聪识相地去拿擦丝器，刚走到案板前拿起黄瓜，梁家衡举着手机跑进来，手机铃声不停地响着。梁家衡说：“来电话了。”妈妈接过去看了看，按下接听键，“小坡，对，是我。”梁聪聪屏住呼吸，但还是听不到对方说什么，最后妈妈说：“一定请一定请，我这就告诉她，这几天她一点也不担心，到处去玩，我都快急死了。行，挂了吧。”
挂了电话，妈妈立刻叫梁聪聪：“聪聪，你坡哥说你考上了。”梁聪聪拿着黄瓜和擦丝器走出来，妈妈继续说：“说你考了480，武中的录取分数是四百，四百多少来着，噢对，468，说你超了12分。”梁聪聪问：“还有谁考上了？”妈妈捞出面条，“这就不知道了，你坡哥没说。你快去擦黄瓜丝吧，面条都煮好了，一会儿家衡还得上学呢，你看都几点了。”
吃完午饭，梁家衡去上学，梁聪聪抱着小狗给董文会打电话。接通后，董文会问：“怎么了？”梁聪聪说：“我考上武中了。”董文会很惊讶，“不是明天才去学校看分吗？”“刚才我坡哥打电话了，说分已经出来了，你不是说知道分数以后打电话告诉你嘛。”董文会欣慰地笑了，“考上了就好，我也就放心了。你都知道成绩了，明天还回学校吗？”梁聪聪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要回了，去我哥家那天都说好了，29号一定回，要不你也回一趟吧，反正你离得这么近。”董文会立刻拒绝了，“不回，考得又不好，回去干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梁聪聪问：“你以后去哪儿上学啊？”董文会说：“还不知道呢，我爸说让我去衡水上中专，我跟杨志超再商量商量吧。”梁聪聪不明白，“跟他商量什么？”“傻呀你，我们去一个学校啊。”梁聪聪恍然大悟，“哦哦，你们商量清楚了也跟我说一声啊，到时候我去找你们玩。”“一定会告诉你的，”董文会又叮嘱她，“去了武中你好好学习啊。”梁聪聪不觉好笑，“你嘱咐得早了点吧，好像明天就开学了，我们没办法联系了似的。”
董文会也笑了，梁聪聪犹豫着问：“你说，我哥能不能考上啊？你不去武中，要是他也不去，我怎么办啊？”董文会也不能确定，“这我也说不好，明天就知道了，不管他去不去，以后你都得好好学习，不能像初三这一年这么玩了。”梁聪聪有些失落，低声说：“我倒希望可以一直像初三这么玩。”
又是短暂的沉默，沉默之后，董文会问：“你知道雅茹去天津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梁聪聪吃了一惊，“不知道啊，昨天我还去找她和晓艳玩呢，她什么时候去天津了？”“今天早上走的，去电子厂了。我上午给她打电话想问点事，她爸爸接的，说她一大早就坐车走了。”梁聪聪不明白，“可是昨天她连提都没提这事啊，她要说了，我今天去送她啊。”董文会说：“大概怕你会哭吧。”
梁聪聪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董文会也被感染了，她哽咽着，说：“没事，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每年过年都聚的嘛，你别哭了，弄得我也不好受了。”梁聪聪克制不住地大哭起来，董文会也没说话，妈妈刷完锅从西屋出来，听到梁聪聪的哭声立刻跑进来问：“怎么了？”
梁聪聪抽噎着，“雅茹今早上去天津了，她昨天都没说这事，以后见不到她了。”妈妈松了一口气，“怎么见不到啊，这是她家，她以后还能不回来了？行了行了，别哭了，吓我一跳，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呢。”董文会在电话里也说：“婶子说得对，以后肯定能见到，你考上武中了是高兴的事，别哭了。”梁聪聪停止了哭泣，但仍在抽噎，“你们要是都不去，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啊。”董文会立刻制止她这种想法，“别说傻话啊，去了好好上学，以后你考个好大学我们也高兴啊。”“嗯，”梁聪聪抽泣着答应了，“你这个暑假应该在家吧，我去找你玩。”“在家，什么时候来都行。”
挂了电话，妈妈接过手机放到窗台上，“别人都盼着考上武中，你考上了，一点也不高兴。”梁聪聪擦擦眼泪，“他们都不去，就我一个人谁都不认识。”妈妈说：“过一段时间不就认识了，你跟初中这些同学原来不是也不认识吗？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还能一直上初三啊。”梁聪聪低着头没有说话。
第二天下午，梁聪聪和梁世航一起去了学校。一进大门，班主任见到梁聪聪来，立刻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梁家坡不是说他已经打电话告诉你成绩了吗？”梁聪聪点点头，“嗯，是告诉我了，知道成绩了就不让来了呀？”“让来，去教室等着。”
到了教室，梁聪聪走到之前的位置坐下，拍着桌子感慨，“好亲切呀。”抬手一看，她脸上表情立刻僵住了：手上沾了满满一层土。她无奈地拍了拍手，又站起来拍拍屁股，弯腰看了看凳子，自言自语着：“就这么着吧，已经被我坐干净了。”然后她又坐下了。
苏天皓和苏辰雨进来，他们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梁聪聪见他们没来这边，想了想，也没有过去。
林梦雨和于月婷进了教室，她们径直走到苏天皓前面的座位，于月婷在课桌抽屉里拿出抹布，笑着说：“教室里这些天没人来，桌凳上肯定有好多土，你们擦了吗？”苏天皓用手在桌子上抹了一下，看着手上的土说：“没擦。”林梦雨和于月婷笑起来，林梦雨说：“站起来，我给你们擦擦吧。”苏天皓没动，“都坐了，就这么着吧。”
林梦雨和于月婷擦了桌凳坐下，于月婷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因为距离远，梁聪聪不知道她说的内容，只看到林梦雨和苏辰雨都笑起来。林梦雨拍拍苏天皓的肩膀，说了句什么，苏天皓也笑了。梁聪聪看得有些失落，索性转过头看向黑板。
正在出神，章渝过来问：“你离得这么远，来得这么早啊？”梁聪聪回过神来，指指十九班的方向，“梁世航着急，一点不到就去我家了，我们顶着大太阳来的。”章渝笑了笑，指着杨敬波的位置叫苏笑彤：“笑彤，你坐这儿来吧。”
章渝要坐下，梁聪聪连忙伸手拦住她，“等会儿！桌子和凳子上都是土，擦擦再坐。”章渝去林晴抽屉里拿出抹布，一边擦凳子一边问：“你知道成绩公布在哪儿了吗？”梁聪聪摇头，“不知道，还没公布呢吧，应该在班主任手里。”
快三点了，班主任进来走到讲台上，她看看教室里的同学们，“来了不到二十个人，今天真是最后一次回来了。中考成绩出来了，咱们学校是九个名额，我们班考上了五个，学恒、艺汀、月婷、晨露和聪聪，十九班是四个。”
梁聪聪为自己高兴的同时，心里也很失落，从昨天知道成绩后，她就一直担心苏天皓没有考上，现在，她的担心成了事实，苏天皓也不跟她去同一所学校了。
班主任扬了扬手里的成绩单，“这是中考的成绩单，今年录取分是468，想看详细成绩的一会儿过来看，武中的录取通知书过几天会送到学校，考上武中的到时候来学校拿。”班主任看向梁聪聪，“聪聪你不用来了，那班班主任说过几天他回去，到时候给你带回去。”梁聪聪点头，“嗯。”
看着其他同学脸上的失望，班主任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没考上武中的也别气馁，这几天想想高中去哪个学校，提前了解了解，有问题随时打电话问我。中考没考好不代表什么，以后的路还长，继续努力，机会还多着呢。”班主任把成绩单放在讲桌上，“今天该说的都说完了，我把成绩单放在这儿，想看的一会儿过来看，没有其他事的同学就可以走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没有人说话，班主任等了一会儿，又问了一次：“有吗？”还是没人说话，班主任说：“没有问题我可就走了，以后再有想问的就给我打电话。”大家默默地点了点头。
班主任出去，章渝站起来问梁聪聪：“你走不走？”梁聪聪说：“你先走吧，我得等梁世航。”“那我走了啊。”“嗯。”章渝叫苏笑彤，“笑彤，走吧。”
坐了一会儿，刘晨露喜笑颜开地跑过来，“聪聪，现在还早，去不去我家打牌？”梁聪聪看着她，“我去了人手也不够啊，晓艳雅茹都没来。”“那你去家里玩会儿，反正也不晚，我奶奶一直念叨你们呢。”梁聪聪笑笑，“我也挺想她的，但是今天就不去了，我等一会儿梁世航，跟他一起回去吧。”刘晨露没再坚持，“那也行，以后来家里玩啊。”梁聪聪点点头，“嗯。”刘晨露说：“那我走了。”
梁聪聪跟刘晨露挥手再见，转头一看，苏天皓也已经不在教室里了。
梁聪聪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桌子，摸了摸当初杨志超在桌上挖的小坑，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之前那么想尽快毕业，现在真的到了这一天，却觉得好凄凉。
教室里已经没人了，梁聪聪站起来向外走去找梁世航，不料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苏天皓和林梦雨正在教导处窗前的花坛边说话。梁聪聪不由得愣住了，苏天皓看到了她，她慌忙低头躲开苏天皓的目光，转身朝十九班走去。
转身的一瞬间，梁聪聪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她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不知道苏天皓在这最后一次见面却对她避之不见的原因，又一次莫名其妙地，他们不说话了，这一次，真的就没有以后了。
梁聪聪站在十九班门口，像是犯了错被罚站的学生，她余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教导处那边，苏天皓和林梦雨还在那儿，梁聪聪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越看这一幕心里越难过。她转过身背对着那边，听着十九班的班主任叮嘱同学们暑假期间要注意的安全事项，她总想回头看看苏天皓是不是朝这边走过来了，但终究没有这个勇气，咬咬牙，她索性去了十九班教室东边的高台上。
看着操场，立刻勾起许多过往的回忆，这一年，她无数次在这儿看苏天皓打球，无数次在这儿给他们加油，这儿有太多的欢乐，也有太多的不舍。可是此刻，梁聪聪却怀疑了，这些回忆真实地存在过吗？如果存在过，为什么此刻感觉离自己那么遥远？
“大聪。”梁聪聪正愣愣地出神，苏辰雨突然过来叫了她一声。梁聪聪回过神来转头看去，苏辰雨问：“在这儿等你叔呢？”梁聪聪极力掩饰自己刚刚哭过的样子，勉强笑着说：“是，是啊，你去哪儿了这是？”“刚去了一趟门口，回来找你哥，他人呢？”梁聪聪摇摇头，赌气地回答：“不知道，没看见。”
苏辰雨觉察到梁聪聪的异常，问：“你怎么了？”梁聪聪否认，“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等我叔呢，他们班主任太能说了。”苏辰雨看着她红红的眼睛，“你这是哭了吧，舍不得我们啊？”梁聪聪垂下眼帘，“舍不得呗。”“以后还能见着呢，你得高兴啊，你和你叔都考上武中了，再过几年就是上大学的人了，你说你玩了一年，也能考上。”梁聪聪笑了笑，没有说话，苏辰雨指指教室的方向，“我去找你哥了啊，你一起去不？”梁聪聪坚决地摇着头，“不去。”苏辰雨诧异地看看她，“那我走了啊，你在这儿等你叔吧。”“嗯，你去吧。”
苏辰雨刚离开，梁世航过来找梁聪聪，“大聪。”梁聪聪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从我们教室前边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了。”梁聪聪明白过来，“我说呢，走吧，回家。”
拐弯过来，苏天皓和林梦雨已经不见了，梁聪聪和梁世航沉默地走在甬路上，树上的鸟和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地在树枝间跳来跳去。英语老师迎面走来，梁聪聪和梁世航同时叫了一声“老师”，英语老师笑着说：“哎，这是要走啊，你们俩都考上了，这下好了。”梁世航笑着说：“还得谢谢老师们。”梁聪聪也附和着跟着笑了笑。
英语老师继续说：“十八班考上五个，十九班考上四个，又送走了一届，不过你们这一届真够叫人不省心的。”英语老师看向梁聪聪，“尤其是十八班，你们班主任这一年生了多少气啊，到后来就担心你考不上，三次模拟成绩都不理想，别的科目我不知道，英语一直在90分上下徘徊，怎么这回考109了？”梁聪聪开玩笑：“这回是中考嘛。”英语老师左手叉腰，“合着之前你是故意气我啊？”梁聪聪笑起来，“没有没有，跟您开玩笑呢。”
英语老师也笑了，然后又指指梁聪聪，“不过你是真让人担心，你们数学老师也说，你这孩子脑瓜不慢，就是不好好学，这下考上了，我们都放心了，到了高中可要好好学啊，不能像这一年这么玩了。”梁聪聪立刻保证，“一定好好学。”英语老师看看门口，“行了，你们走吧，路上慢点。”梁聪聪本来和老师说话就紧张，听到英语老师这么说，她连忙顺水推舟地推车走，“嗯，以后回来找您玩。”“行，这个暑假能玩个痛快了。”梁聪聪挥挥手，“那我们走了啊。”
推车走到学校门口，恰巧遇到班主任带着孩子从外面回来。梁聪聪停下来打招呼，“老师。”班主任走近后，说：“你们这是走啊，这会儿天还早呢，去家里坐会儿吧。”梁聪聪本想拒绝，梁世航却答应了，“行。”
梁聪聪不解地看向梁世航，他什么时候和自己班主任这么熟了？梁世航看到梁聪聪眼神里的诧异，解释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们班主任是我姐。”
“啊？”梁聪聪惊讶不已，怀疑梁世航在开玩笑，她难以置信地看向班主任，班主任笑笑，“是，我是他姐，就跟梁家坡是你哥一样。”梁聪聪仍是一脸不相信，班主任向里指指，“走吧，去家里坐会儿，玩会儿再回去也不晚。”
梁聪聪跟在梁世航后面去了班主任家，班主任转身去桌上拿水杯，梁世航忙说：“我们不渴，您别倒了。”班主任转身看向梁聪聪，“你呢？”梁聪聪很诚实地回答：“我渴了，一天没喝水。”
梁世航被当场打脸，他不满地说梁聪聪：“你怎么这么实在啊？”梁聪聪看着他，“我本来就渴了呀，从出门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你还非得来那么早，晒了一路啊。”班主任笑着把两杯水放在茶几上，“有什么说什么挺好，有中午的开水没往暖水瓶里倒，里边掺了少一半热水，正好喝，喝吧。”
梁聪聪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班主任忍不住笑了，“看来是真渴了，还喝吗？”梁聪聪拿着水杯站起来，“我自己倒。”班主任指着桌上的水壶，“那个玻璃壶里是凉白开，暖水瓶里有热水。”梁聪聪过去只倒了凉白开，“不用加热水，喝凉白开就行。”
梁聪聪倒完水回来坐下，“老师，您家和晓艳家一样，她家夏天也是会留一壶凉白开。”班主任问：“你经常去她家玩啊？”“对呀，前几天每天都去，还从她家抱了一只小狗呢。”班主任很诧异，“我发现你们这群人都玩得挺好啊，好像还经常去家里玩，男生女生都有，是吧？”“对呀，下学期这半年，几乎一到星期天就去同学家里玩，对了，那回去苏宏伟家，苏宏伟他妹妹长得可好看了。”班主任点点头，“苏天皓他妹妹。”梁聪聪纠正班主任的话，“苏宏伟他妹妹。”班主任表示自己没有说错，“苏宏伟的妹妹就是苏天皓的妹妹。”
梁聪聪和梁世航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班主任。班主任解释说：“苏宏伟他后妈是苏天皓他亲姨。”梁聪聪十分震惊，“后妈？”“对啊，看着你和他俩关系都挺好的，合着你不知道啊。”梁聪聪摇头，“不知道，这事他们怎么会说啊。”“那倒也是，”班主任解释，“苏宏伟小时候他爸妈就离婚了，他还有个哥，他哥跟着他妈，他跟着他爸，后来他爸又结婚了，就是跟苏天皓他姨，这不现在又有个闺女了嘛。”
梁聪聪这下全明白了，怪不得之前去苏宏伟家就觉得很奇怪，感觉苏宏伟和他妈很客气，也怪不得苏天皓和苏宏伟他妈那么熟，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么一层关系。梁聪聪问班主任：“那下半年，您是故意安排苏宏伟和我，和苏天皓坐同桌的吗？”
“和你哥，”班主任把梁聪聪咽下去的那半句话说了出来，“整个年级都知道。”梁聪聪尴尬地笑了笑，班主任继续说：“没有，我故意安排他俩坐同桌干嘛，调座位赶巧他俩坐一块了。”梁聪聪想起另一件事，“那您知道十九班杨竹香和杨玉荣的关系吗？”班主任摇头，“不知道。”“她俩是同母异父的姐妹，竹香她爸妈离婚的时候据说她还挺小呢，离婚以后，她妈又嫁了杨玉荣她爸爸，后来又生了杨玉荣和她妹妹。”“哎哟，”班主任不禁感慨，“那她们俩在一个班也怪别扭的。”梁聪聪叹了口气，“她俩不说话。”班主任表示理解，“她们俩都在一个年级，说明杨竹香她爸妈离婚的时候她肯定特别小啊，心里有仇呗，而且，这种关系本来尴尬。诶，我发现你们什么都知道啊，整天不好好上学，心思都放哪儿了？”
梁聪聪醒悟过来，连忙解释：“听说，听说的都是，这两个班都是附近这几个村的，什么听说不了啊。”班主任指着她，“你就是不好好学习，好在考上武中了，这下半年，可急死我了。说了你一回又一回，你表面答应得挺好，过后照玩不误。”梁聪聪被班主任说笑了，班主任继续说：“后来气得我想放弃你算了，管不了不管了，但是你脑瓜又有，没舍得，还是管着吧，能管多少管多少。”梁聪聪笑得更厉害了，梁世航转头对她说：“合着你就这么气着我姐啊。”班主任立刻说：“那可不！”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又惋惜地说：“天皓没考上武中也挺可惜的，他数理化都不错，就是这个文科，不肯用心学。”梁聪聪也这么认为，“是啊，尤其语文跟英语，一塌糊涂。”班主任说：“你看他英语跟语文都不及格，总分还420多呢，要是好好学，多考50分轻而易举。”梁聪聪也觉得很遗憾，如果他多考了这50分，可是，没有如果。
梁聪聪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水杯，水杯空了，她心里也有点空。班主任站起来拿过玻璃水壶要给梁聪聪倒水，“还想喝水不好意思倒了啊，光看水杯。”梁聪聪连忙要接过水壶，班主任转身向一旁躲了躲，“我给你倒吧。”梁聪聪举过水杯，班主任给她倒满，梁聪聪说：“我不是不好意思倒水，是认同您刚说的话，苏天皓要是好好学文科，多考几十分太简单了。”
化学老师进屋来，见梁聪聪和梁世航在，立刻眉开眼笑，“你们在这儿玩呢。”梁聪聪站起来，叫了一声“老师”，化学老师连忙摆手示意她坐下，“坐下坐下，我回来倒点水。”班主任问：“人们还下棋呢？”化学老师拿了水壶往水杯里倒着水，“下呢，刚才这一局太精彩了。”倒满水，化学老师立刻要离开，“你们接着说，我走了啊。”
化学老师出去，梁聪聪问：“化学老师爱下象棋啊？”班主任很不屑，“爱看别人下象棋，他不怎么下，棋艺不行。”梁聪聪和梁世航笑起来，梁聪聪说：“您净瞎说，这么热的天还要去看别人下棋，瘾头这么大，棋艺一定错不了。”班主任摇摇头，“棋艺真不行，看着就觉得过瘾。”梁聪聪小心翼翼地说：“我一直怕化学老师，觉得他不待见我。”班主任立刻否认了，“没有，他跟我一样，看着你整天玩着急。”
班主任的儿子从里屋出来，“妈妈，我想吃雪糕。”班主任指着冰箱，“自个儿去拿。”孩子没有动，“冰箱里没有了。”班主任吃惊地站起来，走过去打开冰箱的冷冻室，“怎么会没有了呢，那一箱才买了几天啊，你跟你姐这几天吃完了啊？”孩子没说话，班主任关上冰箱门走到他面前，“一天不能吃那么多雪糕。”孩子抬起头，“我今天还没吃呢。”班主任有些无奈，“晚上去买，以后一天只能吃一个啊。”孩子点点头，“嗯，可是我现在就想吃。”
梁聪聪和梁世航见此情景站起来，梁世航说：“那您跟他去买吧，我们走了。”班主任连忙拦着他们，“着什么急啊，玩会儿，晚上去给他买就行。”梁聪聪面带笑意地看看小朋友，“孩子都说现在想吃了，您带他去吧，以后我们再来。”班主任说：“我带他去，你们在这儿坐着等会儿，小卖部就在门口，一会儿就回来了。”梁世航谢绝了，“今天不玩了，以后再来，到家路上也得骑一会儿呢。”班主任见他们两个执意要走，不再挽留，“行，没事一定来玩啊。”“嗯，一定。”
走出校门，梁世航指指左边，“那我们走了啊。”班主任说：“走吧，路上慢点。”梁聪聪和梁世航骑上自行车，梁聪聪说：“您带孩子去买雪糕吧，一会儿他要着急了。”班主任笑了，“行，这就去，你们走吧，暑假就好好玩，到了高中都好好学习。”“嗯。”他们答应着，踏上了回家的路。
午饭时，梁聪聪坐在饭桌前逗小狗，妈妈把西红柿炒鸡蛋放在桌子上，再次问她：“你到底考得怎么样啊？能不能考上武中？”梁聪聪心不在焉地回答：“明天去看分不就知道了。”她抱起小狗放在腿上，“来，到姐姐腿上来。”
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去把案板上的面条拿来，水开了，我这就煮。”妈妈掀起锅盖拿出馏的两个馒头，梁聪聪把狗放下，进去洗了手把盖帘端过来，妈妈一边下面条一边问：“你要是考不上武中去哪儿上啊？”梁聪聪把盖帘放在水缸上，“你怎么知道我考不上啊？”妈妈立刻觉得有希望，“你能考上？”梁聪聪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哪知道啊，你别再问了，明天回学校看分，回来告诉你。”
梁聪聪转身要出去，妈妈叫住她，“哎，等会儿，你去把黄瓜擦成丝，我都洗了，在案板上呢，擦丝器在碗橱里。”梁聪聪折回来，“你不是嫌擦的丝不好吗？都是水。”妈妈反问：“不好你会切吗？”
梁聪聪识相地去拿擦丝器，刚走到案板前拿起黄瓜，梁家衡举着手机跑进来，手机铃声不停地响着。梁家衡说：“来电话了。”妈妈接过去看了看，按下接听键，“小坡，对，是我。”梁聪聪屏住呼吸，但还是听不到对方说什么，最后妈妈说：“一定请一定请，我这就告诉她，这几天她一点也不担心，到处去玩，我都快急死了。行，挂了吧。”
挂了电话，妈妈立刻叫梁聪聪：“聪聪，你坡哥说你考上了。”梁聪聪拿着黄瓜和擦丝器走出来，妈妈继续说：“说你考了480，武中的录取分数是四百，四百多少来着，噢对，468，说你超了12分。”梁聪聪问：“还有谁考上了？”妈妈捞出面条，“这就不知道了，你坡哥没说。你快去擦黄瓜丝吧，面条都煮好了，一会儿家衡还得上学呢，你看都几点了。”
吃完午饭，梁家衡去上学，梁聪聪抱着小狗给董文会打电话。接通后，董文会问：“怎么了？”梁聪聪说：“我考上武中了。”董文会很惊讶，“不是明天才去学校看分吗？”“刚才我坡哥打电话了，说分已经出来了，你不是说知道分数以后打电话告诉你嘛。”董文会欣慰地笑了，“考上了就好，我也就放心了。你都知道成绩了，明天还回学校吗？”梁聪聪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要回了，去我哥家那天都说好了，29号一定回，要不你也回一趟吧，反正你离得这么近。”董文会立刻拒绝了，“不回，考得又不好，回去干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梁聪聪问：“你以后去哪儿上学啊？”董文会说：“还不知道呢，我爸说让我去衡水上中专，我跟杨志超再商量商量吧。”梁聪聪不明白，“跟他商量什么？”“傻呀你，我们去一个学校啊。”梁聪聪恍然大悟，“哦哦，你们商量清楚了也跟我说一声啊，到时候我去找你们玩。”“一定会告诉你的，”董文会又叮嘱她，“去了武中你好好学习啊。”梁聪聪不觉好笑，“你嘱咐得早了点吧，好像明天就开学了，我们没办法联系了似的。”
董文会也笑了，梁聪聪犹豫着问：“你说，我哥能不能考上啊？你不去武中，要是他也不去，我怎么办啊？”董文会也不能确定，“这我也说不好，明天就知道了，不管他去不去，以后你都得好好学习，不能像初三这一年这么玩了。”梁聪聪有些失落，低声说：“我倒希望可以一直像初三这么玩。”
又是短暂的沉默，沉默之后，董文会问：“你知道雅茹去天津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梁聪聪吃了一惊，“不知道啊，昨天我还去找她和晓艳玩呢，她什么时候去天津了？”“今天早上走的，去电子厂了。我上午给她打电话想问点事，她爸爸接的，说她一大早就坐车走了。”梁聪聪不明白，“可是昨天她连提都没提这事啊，她要说了，我今天去送她啊。”董文会说：“大概怕你会哭吧。”
梁聪聪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董文会也被感染了，她哽咽着，说：“没事，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每年过年都聚的嘛，你别哭了，弄得我也不好受了。”梁聪聪克制不住地大哭起来，董文会也没说话，妈妈刷完锅从西屋出来，听到梁聪聪的哭声立刻跑进来问：“怎么了？”
梁聪聪抽噎着，“雅茹今早上去天津了，她昨天都没说这事，以后见不到她了。”妈妈松了一口气，“怎么见不到啊，这是她家，她以后还能不回来了？行了行了，别哭了，吓我一跳，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呢。”董文会在电话里也说：“婶子说得对，以后肯定能见到，你考上武中了是高兴的事，别哭了。”梁聪聪停止了哭泣，但仍在抽噎，“你们要是都不去，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啊。”董文会立刻制止她这种想法，“别说傻话啊，去了好好上学，以后你考个好大学我们也高兴啊。”“嗯，”梁聪聪抽泣着答应了，“你这个暑假应该在家吧，我去找你玩。”“在家，什么时候来都行。”
挂了电话，妈妈接过手机放到窗台上，“别人都盼着考上武中，你考上了，一点也不高兴。”梁聪聪擦擦眼泪，“他们都不去，就我一个人谁都不认识。”妈妈说：“过一段时间不就认识了，你跟初中这些同学原来不是也不认识吗？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还能一直上初三啊。”梁聪聪低着头没有说话。
第二天下午，梁聪聪和梁世航一起去了学校。一进大门，班主任见到梁聪聪来，立刻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梁家坡不是说他已经打电话告诉你成绩了吗？”梁聪聪点点头，“嗯，是告诉我了，知道成绩了就不让来了呀？”“让来，去教室等着。”
到了教室，梁聪聪走到之前的位置坐下，拍着桌子感慨，“好亲切呀。”抬手一看，她脸上表情立刻僵住了：手上沾了满满一层土。她无奈地拍了拍手，又站起来拍拍屁股，弯腰看了看凳子，自言自语着：“就这么着吧，已经被我坐干净了。”然后她又坐下了。
苏天皓和苏辰雨进来，他们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梁聪聪见他们没来这边，想了想，也没有过去。
林梦雨和于月婷进了教室，她们径直走到苏天皓前面的座位，于月婷在课桌抽屉里拿出抹布，笑着说：“教室里这些天没人来，桌凳上肯定有好多土，你们擦了吗？”苏天皓用手在桌子上抹了一下，看着手上的土说：“没擦。”林梦雨和于月婷笑起来，林梦雨说：“站起来，我给你们擦擦吧。”苏天皓没动，“都坐了，就这么着吧。”
林梦雨和于月婷擦了桌凳坐下，于月婷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因为距离远，梁聪聪不知道她说的内容，只看到林梦雨和苏辰雨都笑起来。林梦雨拍拍苏天皓的肩膀，说了句什么，苏天皓也笑了。梁聪聪看得有些失落，索性转过头看向黑板。
正在出神，章渝过来问：“你离得这么远，来得这么早啊？”梁聪聪回过神来，指指十九班的方向，“梁世航着急，一点不到就去我家了，我们顶着大太阳来的。”章渝笑了笑，指着杨敬波的位置叫苏笑彤：“笑彤，你坐这儿来吧。”
章渝要坐下，梁聪聪连忙伸手拦住她，“等会儿！桌子和凳子上都是土，擦擦再坐。”章渝去林晴抽屉里拿出抹布，一边擦凳子一边问：“你知道成绩公布在哪儿了吗？”梁聪聪摇头，“不知道，还没公布呢吧，应该在班主任手里。”
快三点了，班主任进来走到讲台上，她看看教室里的同学们，“来了不到二十个人，今天真是最后一次回来了。中考成绩出来了，咱们学校是九个名额，我们班考上了五个，学恒、艺汀、月婷、晨露和聪聪，十九班是四个。”
梁聪聪为自己高兴的同时，心里也很失落，从昨天知道成绩后，她就一直担心苏天皓没有考上，现在，她的担心成了事实，苏天皓也不跟她去同一所学校了。
班主任扬了扬手里的成绩单，“这是中考的成绩单，今年录取分是468，想看详细成绩的一会儿过来看，武中的录取通知书过几天会送到学校，考上武中的到时候来学校拿。”班主任看向梁聪聪，“聪聪你不用来了，那班班主任说过几天他回去，到时候给你带回去。”梁聪聪点头，“嗯。”
看着其他同学脸上的失望，班主任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没考上武中的也别气馁，这几天想想高中去哪个学校，提前了解了解，有问题随时打电话问我。中考没考好不代表什么，以后的路还长，继续努力，机会还多着呢。”班主任把成绩单放在讲桌上，“今天该说的都说完了，我把成绩单放在这儿，想看的一会儿过来看，没有其他事的同学就可以走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没有人说话，班主任等了一会儿，又问了一次：“有吗？”还是没人说话，班主任说：“没有问题我可就走了，以后再有想问的就给我打电话。”大家默默地点了点头。
班主任出去，章渝站起来问梁聪聪：“你走不走？”梁聪聪说：“你先走吧，我得等梁世航。”“那我走了啊。”“嗯。”章渝叫苏笑彤，“笑彤，走吧。”
坐了一会儿，刘晨露喜笑颜开地跑过来，“聪聪，现在还早，去不去我家打牌？”梁聪聪看着她，“我去了人手也不够啊，晓艳雅茹都没来。”“那你去家里玩会儿，反正也不晚，我奶奶一直念叨你们呢。”梁聪聪笑笑，“我也挺想她的，但是今天就不去了，我等一会儿梁世航，跟他一起回去吧。”刘晨露没再坚持，“那也行，以后来家里玩啊。”梁聪聪点点头，“嗯。”刘晨露说：“那我走了。”
梁聪聪跟刘晨露挥手再见，转头一看，苏天皓也已经不在教室里了。
梁聪聪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桌子，摸了摸当初杨志超在桌上挖的小坑，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之前那么想尽快毕业，现在真的到了这一天，却觉得好凄凉。
教室里已经没人了，梁聪聪站起来向外走去找梁世航，不料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到苏天皓和林梦雨正在教导处窗前的花坛边说话。梁聪聪不由得愣住了，苏天皓看到了她，她慌忙低头躲开苏天皓的目光，转身朝十九班走去。
转身的一瞬间，梁聪聪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她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不知道苏天皓在这最后一次见面却对她避之不见的原因，又一次莫名其妙地，他们不说话了，这一次，真的就没有以后了。
梁聪聪站在十九班门口，像是犯了错被罚站的学生，她余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教导处那边，苏天皓和林梦雨还在那儿，梁聪聪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越看这一幕心里越难过。她转过身背对着那边，听着十九班的班主任叮嘱同学们暑假期间要注意的安全事项，她总想回头看看苏天皓是不是朝这边走过来了，但终究没有这个勇气，咬咬牙，她索性去了十九班教室东边的高台上。
看着操场，立刻勾起许多过往的回忆，这一年，她无数次在这儿看苏天皓打球，无数次在这儿给他们加油，这儿有太多的欢乐，也有太多的不舍。可是此刻，梁聪聪却怀疑了，这些回忆真实地存在过吗？如果存在过，为什么此刻感觉离自己那么遥远？
“大聪。”梁聪聪正愣愣地出神，苏辰雨突然过来叫了她一声。梁聪聪回过神来转头看去，苏辰雨问：“在这儿等你叔呢？”梁聪聪极力掩饰自己刚刚哭过的样子，勉强笑着说：“是，是啊，你去哪儿了这是？”“刚去了一趟门口，回来找你哥，他人呢？”梁聪聪摇摇头，赌气地回答：“不知道，没看见。”
苏辰雨觉察到梁聪聪的异常，问：“你怎么了？”梁聪聪否认，“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等我叔呢，他们班主任太能说了。”苏辰雨看着她红红的眼睛，“你这是哭了吧，舍不得我们啊？”梁聪聪垂下眼帘，“舍不得呗。”“以后还能见着呢，你得高兴啊，你和你叔都考上武中了，再过几年就是上大学的人了，你说你玩了一年，也能考上。”梁聪聪笑了笑，没有说话，苏辰雨指指教室的方向，“我去找你哥了啊，你一起去不？”梁聪聪坚决地摇着头，“不去。”苏辰雨诧异地看看她，“那我走了啊，你在这儿等你叔吧。”“嗯，你去吧。”
苏辰雨刚离开，梁世航过来找梁聪聪，“大聪。”梁聪聪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从我们教室前边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了。”梁聪聪明白过来，“我说呢，走吧，回家。”
拐弯过来，苏天皓和林梦雨已经不见了，梁聪聪和梁世航沉默地走在甬路上，树上的鸟和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地在树枝间跳来跳去。英语老师迎面走来，梁聪聪和梁世航同时叫了一声“老师”，英语老师笑着说：“哎，这是要走啊，你们俩都考上了，这下好了。”梁世航笑着说：“还得谢谢老师们。”梁聪聪也附和着跟着笑了笑。
英语老师继续说：“十八班考上五个，十九班考上四个，又送走了一届，不过你们这一届真够叫人不省心的。”英语老师看向梁聪聪，“尤其是十八班，你们班主任这一年生了多少气啊，到后来就担心你考不上，三次模拟成绩都不理想，别的科目我不知道，英语一直在90分上下徘徊，怎么这回考109了？”梁聪聪开玩笑：“这回是中考嘛。”英语老师左手叉腰，“合着之前你是故意气我啊？”梁聪聪笑起来，“没有没有，跟您开玩笑呢。”
英语老师也笑了，然后又指指梁聪聪，“不过你是真让人担心，你们数学老师也说，你这孩子脑瓜不慢，就是不好好学，这下考上了，我们都放心了，到了高中可要好好学啊，不能像这一年这么玩了。”梁聪聪立刻保证，“一定好好学。”英语老师看看门口，“行了，你们走吧，路上慢点。”梁聪聪本来和老师说话就紧张，听到英语老师这么说，她连忙顺水推舟地推车走，“嗯，以后回来找您玩。”“行，这个暑假能玩个痛快了。”梁聪聪挥挥手，“那我们走了啊。”
推车走到学校门口，恰巧遇到班主任带着孩子从外面回来。梁聪聪停下来打招呼，“老师。”班主任走近后，说：“你们这是走啊，这会儿天还早呢，去家里坐会儿吧。”梁聪聪本想拒绝，梁世航却答应了，“行。”
梁聪聪不解地看向梁世航，他什么时候和自己班主任这么熟了？梁世航看到梁聪聪眼神里的诧异，解释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们班主任是我姐。”
“啊？”梁聪聪惊讶不已，怀疑梁世航在开玩笑，她难以置信地看向班主任，班主任笑笑，“是，我是他姐，就跟梁家坡是你哥一样。”梁聪聪仍是一脸不相信，班主任向里指指，“走吧，去家里坐会儿，玩会儿再回去也不晚。”
梁聪聪跟在梁世航后面去了班主任家，班主任转身去桌上拿水杯，梁世航忙说：“我们不渴，您别倒了。”班主任转身看向梁聪聪，“你呢？”梁聪聪很诚实地回答：“我渴了，一天没喝水。”
梁世航被当场打脸，他不满地说梁聪聪：“你怎么这么实在啊？”梁聪聪看着他，“我本来就渴了呀，从出门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你还非得来那么早，晒了一路啊。”班主任笑着把两杯水放在茶几上，“有什么说什么挺好，有中午的开水没往暖水瓶里倒，里边掺了少一半热水，正好喝，喝吧。”
梁聪聪端起水杯一饮而尽，班主任忍不住笑了，“看来是真渴了，还喝吗？”梁聪聪拿着水杯站起来，“我自己倒。”班主任指着桌上的水壶，“那个玻璃壶里是凉白开，暖水瓶里有热水。”梁聪聪过去只倒了凉白开，“不用加热水，喝凉白开就行。”
梁聪聪倒完水回来坐下，“老师，您家和晓艳家一样，她家夏天也是会留一壶凉白开。”班主任问：“你经常去她家玩啊？”“对呀，前几天每天都去，还从她家抱了一只小狗呢。”班主任很诧异，“我发现你们这群人都玩得挺好啊，好像还经常去家里玩，男生女生都有，是吧？”“对呀，下学期这半年，几乎一到星期天就去同学家里玩，对了，那回去苏宏伟家，苏宏伟他妹妹长得可好看了。”班主任点点头，“苏天皓他妹妹。”梁聪聪纠正班主任的话，“苏宏伟他妹妹。”班主任表示自己没有说错，“苏宏伟的妹妹就是苏天皓的妹妹。”
梁聪聪和梁世航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班主任。班主任解释说：“苏宏伟他后妈是苏天皓他亲姨。”梁聪聪十分震惊，“后妈？”“对啊，看着你和他俩关系都挺好的，合着你不知道啊。”梁聪聪摇头，“不知道，这事他们怎么会说啊。”“那倒也是，”班主任解释，“苏宏伟小时候他爸妈就离婚了，他还有个哥，他哥跟着他妈，他跟着他爸，后来他爸又结婚了，就是跟苏天皓他姨，这不现在又有个闺女了嘛。”
梁聪聪这下全明白了，怪不得之前去苏宏伟家就觉得很奇怪，感觉苏宏伟和他妈很客气，也怪不得苏天皓和苏宏伟他妈那么熟，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么一层关系。梁聪聪问班主任：“那下半年，您是故意安排苏宏伟和我，和苏天皓坐同桌的吗？”
“和你哥，”班主任把梁聪聪咽下去的那半句话说了出来，“整个年级都知道。”梁聪聪尴尬地笑了笑，班主任继续说：“没有，我故意安排他俩坐同桌干嘛，调座位赶巧他俩坐一块了。”梁聪聪想起另一件事，“那您知道十九班杨竹香和杨玉荣的关系吗？”班主任摇头，“不知道。”“她俩是同母异父的姐妹，竹香她爸妈离婚的时候据说她还挺小呢，离婚以后，她妈又嫁了杨玉荣她爸爸，后来又生了杨玉荣和她妹妹。”“哎哟，”班主任不禁感慨，“那她们俩在一个班也怪别扭的。”梁聪聪叹了口气，“她俩不说话。”班主任表示理解，“她们俩都在一个年级，说明杨竹香她爸妈离婚的时候她肯定特别小啊，心里有仇呗，而且，这种关系本来尴尬。诶，我发现你们什么都知道啊，整天不好好上学，心思都放哪儿了？”
梁聪聪醒悟过来，连忙解释：“听说，听说的都是，这两个班都是附近这几个村的，什么听说不了啊。”班主任指着她，“你就是不好好学习，好在考上武中了，这下半年，可急死我了。说了你一回又一回，你表面答应得挺好，过后照玩不误。”梁聪聪被班主任说笑了，班主任继续说：“后来气得我想放弃你算了，管不了不管了，但是你脑瓜又有，没舍得，还是管着吧，能管多少管多少。”梁聪聪笑得更厉害了，梁世航转头对她说：“合着你就这么气着我姐啊。”班主任立刻说：“那可不！”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又惋惜地说：“天皓没考上武中也挺可惜的，他数理化都不错，就是这个文科，不肯用心学。”梁聪聪也这么认为，“是啊，尤其语文跟英语，一塌糊涂。”班主任说：“你看他英语跟语文都不及格，总分还420多呢，要是好好学，多考50分轻而易举。”梁聪聪也觉得很遗憾，如果他多考了这50分，可是，没有如果。
梁聪聪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水杯，水杯空了，她心里也有点空。班主任站起来拿过玻璃水壶要给梁聪聪倒水，“还想喝水不好意思倒了啊，光看水杯。”梁聪聪连忙要接过水壶，班主任转身向一旁躲了躲，“我给你倒吧。”梁聪聪举过水杯，班主任给她倒满，梁聪聪说：“我不是不好意思倒水，是认同您刚说的话，苏天皓要是好好学文科，多考几十分太简单了。”
化学老师进屋来，见梁聪聪和梁世航在，立刻眉开眼笑，“你们在这儿玩呢。”梁聪聪站起来，叫了一声“老师”，化学老师连忙摆手示意她坐下，“坐下坐下，我回来倒点水。”班主任问：“人们还下棋呢？”化学老师拿了水壶往水杯里倒着水，“下呢，刚才这一局太精彩了。”倒满水，化学老师立刻要离开，“你们接着说，我走了啊。”
化学老师出去，梁聪聪问：“化学老师爱下象棋啊？”班主任很不屑，“爱看别人下象棋，他不怎么下，棋艺不行。”梁聪聪和梁世航笑起来，梁聪聪说：“您净瞎说，这么热的天还要去看别人下棋，瘾头这么大，棋艺一定错不了。”班主任摇摇头，“棋艺真不行，看着就觉得过瘾。”梁聪聪小心翼翼地说：“我一直怕化学老师，觉得他不待见我。”班主任立刻否认了，“没有，他跟我一样，看着你整天玩着急。”
班主任的儿子从里屋出来，“妈妈，我想吃雪糕。”班主任指着冰箱，“自个儿去拿。”孩子没有动，“冰箱里没有了。”班主任吃惊地站起来，走过去打开冰箱的冷冻室，“怎么会没有了呢，那一箱才买了几天啊，你跟你姐这几天吃完了啊？”孩子没说话，班主任关上冰箱门走到他面前，“一天不能吃那么多雪糕。”孩子抬起头，“我今天还没吃呢。”班主任有些无奈，“晚上去买，以后一天只能吃一个啊。”孩子点点头，“嗯，可是我现在就想吃。”
梁聪聪和梁世航见此情景站起来，梁世航说：“那您跟他去买吧，我们走了。”班主任连忙拦着他们，“着什么急啊，玩会儿，晚上去给他买就行。”梁聪聪面带笑意地看看小朋友，“孩子都说现在想吃了，您带他去吧，以后我们再来。”班主任说：“我带他去，你们在这儿坐着等会儿，小卖部就在门口，一会儿就回来了。”梁世航谢绝了，“今天不玩了，以后再来，到家路上也得骑一会儿呢。”班主任见他们两个执意要走，不再挽留，“行，没事一定来玩啊。”“嗯，一定。”
走出校门，梁世航指指左边，“那我们走了啊。”班主任说：“走吧，路上慢点。”梁聪聪和梁世航骑上自行车，梁聪聪说：“您带孩子去买雪糕吧，一会儿他要着急了。”班主任笑了，“行，这就去，你们走吧，暑假就好好玩，到了高中都好好学习。”“嗯。”他们答应着，踏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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