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她被偷钱
下午培训结束，培训老师出去，梁聪聪十分惬意地向后伸了个懒腰。她把放在椅子上的包拿到桌上，站起来合上本子，佟嘉看了看她，梁聪聪很高兴地笑着，“又下班了，又能回宿舍了。”佟嘉却说：“我明天请假了，今晚上不回宿舍了。”
梁聪聪问：“你有事啊？”佟嘉支吾着没有回答，梁聪聪也没有再问，佟嘉说：“你跟她们一起回去吧。”梁聪聪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回就行，都三天了，认识路了。”佟嘉看了她一会儿，提起自己的包，“那我先走了。”“好，你走吧，我去喝口水，上个厕所再走。”
买完晚饭，梁聪聪身上只剩下十几块钱了，她在心里感慨：这钱花得真快啊。她把那十几块钱放进口袋，自言自语着：“明天吃饭都不够了，回去拿一百出来吧。”
晚上，梁聪聪爬到床上，从包里拿出钱包，打开钱包的一瞬间，她呆住了：钱包里只剩了孤零零的一张钱。梁聪聪难以置信地把钱拿出来，确实只剩了一张，翻翻包里其他的地方，也没有。她靠在墙上回忆：上周日取了七百，押金交了一百，拿出来一百这三天在用，钱包里应该剩五百才对，为什么现在只剩一百了？
梁聪聪愣愣地捏着那单薄的一张钱，思来想去都觉得钱丢了，郝燕看到她出神，笑着问：“聪聪，坐那儿想什么呢？”梁聪聪表情很严肃，“我钱包里应该有五百块钱，现在只剩下一百了。”同事们都不以为意地笑了，王琴琴说：“就你这粗心大意丢三落四的，肯定是放到其他地方忘了。”梁聪聪笃定地摇摇头，“肯定没有。我是上周日来的，那天取了七百块钱，拿了两百出来，其他的就放到钱包里了，这几天就没动过，肯定没放到别的地方。”
其他人的表情也严肃起来，郝燕若有所思，“我那天不是也丢了一百嘛，以为是自己弄丢的，没当回事。”梁聪聪追问：“怎么回事？”郝燕坐到床上，“你还没来呢那天，上周六，晚上我们三个出去吃饭，包就在宿舍里放着，那天我钱包里剩了两百块钱我知道，周日有点嗓子疼，中午出去买了点药，晚上去超市，发现钱包里只剩了一百。当时虽然挺纳闷，但又觉得可能是买药的时候拿钱掉出来了，也没追究。但是现在你也丢钱了，我本来就觉得我自己弄掉的可能性不大，我们两个的钱是不是同一个人偷的？”
梁聪聪立刻明白了郝燕的意思，她们同时把目光聚焦在佟嘉的床铺上，梁聪聪低声问：“你们怎么知道是她？”她们凑到梁聪聪床边，郝燕说：“上周六我们三个出去，宿舍里只剩了她一个人，她那天下午来的，我们出去吃饭问她去不去，她说不去了，我们问用不用给她带东西，她也说不用，然后第二天我就发现丢了钱，你这几天培训也是一直跟她在一起啊。”
梁聪聪觉得郝燕分析得有道理，按照这个推断，佟嘉几乎是唯一嫌疑人。梁聪聪回想这几天的情况，分析说：“这几天不光培训，上班下班我都是和她一起，包也是带着的，宿舍里一直有人，我应该不是在宿舍丢的，她爬到我床上来太明显了，应该也不是在外面被偷了，哪个小偷偷钱还给剩一百呀，肯定连钱包都拿走了。除了宿舍，那就是培训教室，培训教室里有监控吗？”郝燕点头，“有。”梁聪聪又问：“那调监控的话，应该去找谁？”
郝燕不确定地看向其他人，“应该是找保卫科吧。”郑海云也不确定，“应该是，我也忘了，去年产品部有人调过监控，明天到了公司，你先跟培训老师说，看她说去找谁。”梁聪聪点头，“行。”郝燕又说：“等确定了是她拿的，你跟我说一下，因为宿舍里没摄像头，我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我那一百也是她拿的。”“好，可是没有证据的话，她会承认吗？”“随便她吧，不承认就算了，知道她是什么人就行了。”
晚上躺在床上，梁聪聪有些等不及到明天，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究竟是不是佟嘉。窗外的树在月光下显出挺拔的轮廓，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宿舍顿时显出秋天的凉爽，但梁聪聪心里却烦躁异常，她恨不得有个遥控器把今天晚上快进，直接到明天看结果。这钱一定要拿回来，现在银行卡里只剩了一千块钱，又不想跟爸妈要，这四百对她太重要了。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一到公司，梁聪聪立刻跑去培训老师的办公室。培训老师见她进来很诧异，“培训都结束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梁聪聪急切地问：“我想调监控，应该找谁？”培训老师不解，“调监控干什么？”“我昨天发现丢钱了，来公司以后这几天一直在培训，所以应该是在培训教室丢的，我想问能不能调监控看看。”培训老师正色道：“你确定是在培训室丢的吗？”梁聪聪点头，“确定。”培训老师站起来，“那得去找保卫科，我带你去吧。”“谢谢老师。”
到了保卫科，培训老师对坐在电脑前的师傅说：“我们有个新来的员工，说丢钱了，她说是在培训室丢的，想调一下培训室的监控。”保卫科的同事有些犯难，“调监控得经过经理同意。”培训老师转向梁聪聪，“你先在这等一会儿，我去告诉经理。”“好。”
培训老师走出去，保卫科的师傅问梁聪聪：“丢了多少钱啊？”“四百。”师傅又问：“怎么丢的？”“钱包一直在包里放着，培训的时候包就在椅子上放着，可能是哪天我不在的时候被偷了。”师傅大概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在公司没发生过这种事，到处都是摄像头，这偷钱的胆子还挺大。”梁聪聪笑笑没有说话，师傅说：“等会儿吧，一会儿经理来了，看看监控就全知道了。”
培训老师和经理进来，经理直接对师傅说：“王欣都跟我说了，调监控吧。”师傅问梁聪聪：“你知道是哪天吗？”梁聪聪摇头，“不知道，周一上午办了手续以后，我就没看过钱包，昨天晚上才发现丢了。”师傅为难起来，“那也就是说得看三天的监控，那可难了，一天在公司九个小时，这就得二十多个小时，什么时候能看完。”
梁聪聪突然有一种直觉，但是原因她也说不上来，她笃定地说：“看周三上午。”经理问：“你知道谁拿的？”梁聪聪点头，“基本上知道。”经理对师傅说：“那就调昨天上午的吧。”“好。”
师傅低头拿起鼠标准备调监控，经理说：“你们先找，我和王欣先回去，找到之后告诉我。”“行，找到给您打电话。”
师傅调出周三的监控录像，梁聪聪走到他身后，师傅说：“这是早上八点的。”梁聪聪盯着监控画面，师傅一边快进画面一边说：“培训教室还没人呢。”梁聪聪着急地说：“往后走。”师傅把视频快进到他们都来了培训教室，停下来问：“从这儿开始看？”
梁聪聪盯着画面里的佟嘉，“老师上课的时候都不用看，只看中间休息的时候就行。”师傅站起来让到一旁，“你操作吧，按向右的键可以快进。”梁聪聪求之不得，她扑到电脑前快速按着右键，一直快进到第一次休息的时候，但一直到老师回来上课，那十分钟什么也没有发生。
梁聪聪有些失望，继续快进画面，到第二次休息，那两个男生站起来去外面抽烟，过了一会儿，梁聪聪也起身去了外面。梁聪聪出去后，本来埋头写笔记的佟嘉突然抬起头，探身向门外看了看，确定其他人都离开后，她迅速抓过梁聪聪放在椅子上的包，拉开拉链，拿出钱包，抽出钱把钱包扔回去，拉好拉链，把包放回了椅子上。然后她又向外看了看，把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梁聪聪顿时怒火中烧，这几天，她和佟嘉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吃饭，她丝毫没有看出来，佟嘉居然会做这种事。梁聪聪突然明白了刚才的直觉从何而来，她们前两天都是在快餐店买盒饭，昨天中午，佟嘉坚持要去那家看起来很贵的餐厅，还要请自己吃，现在想来，佟嘉那天当着自己的面去花自己的钱，居然能面不改色，心理素质太强了。
梁聪聪不知道怎么暂停监控录像，她叫师傅：“我找到了。”师傅连忙跑过来，满是好奇地问：“谁拿的？”梁聪聪起身站到一旁，“你自己看吧，往前面退一点。”师傅坐下来把画面后退了一些，看到佟嘉拿钱的动作后，大为吃惊，“女生啊！这拿钱拿得够快的，我这就告诉经理。”
师傅拿起电话打到经理办公室，经理很快就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人事经理。师傅把监控片段给他们看，经理和人事经理默默地看完，经理调侃道：“这动作连贯，一气呵成，肯定是惯犯，不止偷过这一次。”
梁聪聪想起郝燕的话，对经理说：“郝燕说她上周六在宿舍也丢了一百，您问问她是怎么回事吧。”经理听了立刻对人事经理说：“去把郝燕叫进来。”“好。”人事经理答应着出去，经理问梁聪聪：“丢了多少？”“四百。”“行，有证据就好办了，你今天就当这事没发生，千万别跟佟嘉说什么。”“我知道。”
人事经理带着郝燕进来，经理问她：“梁聪聪的钱确定是佟嘉拿的，你在宿舍也丢了一百？”郝燕点头，“是，周六晚上我和海云、琴琴出去吃饭，当时宿舍就剩了佟嘉一个人，周日早上就发现钱包里少了一百。”经理说：“行，我知道了，你们都先回去上班吧。”他转向保卫科的师傅，“把刚才那段视频发给我。”然后他又对人事经理说：“佟嘉今天请假了是吧，明天她来了让她去找我。”人事经理点头，“好。”
回到工位上，梁聪聪无心看业务资料，她现在又生气又担心，她迫切地想让佟嘉出现在公司，然后把监控视频给佟嘉看，但她没经历过这种事，钱已经丢了，还回得来吗？现在这几百块钱对她而言实在太重要了，佟嘉今天请假就很蹊跷，明天她会不会不来了？就算来了，她肯乖乖把钱还给自己吗？梁聪聪想起经理说的话，她安慰自己，公司已经参与了这件事，应该会有个圆满的结果吧。
第二天，梁聪聪和宿舍其他同事很早就去了公司，眼睛一直看着门口。九点过两分的时候，佟嘉匆匆地跑进来，大家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电脑。佟嘉刚到座位上，人事经理就过来对她说：“去经理办公室一趟。”佟嘉有些慌乱，问：“什么事？”人事经理笑笑，“你的资料有些地方要核实一下。”佟嘉放下包跟着人事经理过去，梁聪聪看着佟嘉的背影，心里直打鼓，她不满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对自己说：又不是你偷的钱，你紧张什么！
过了一会儿，人事经理过来叫梁聪聪：“你也去一下办公室。”梁聪聪站起来跟着人事经理过去，到了办公室门口，人事经理开门对经理说：“聪聪叫来了。”梁聪聪走进去，人事经理关上门，梁聪聪看到眼前站的佟嘉，觉得她面目可憎。经理示意梁聪聪坐下，“坐下吧，我已经给她看了监控录像了，她也承认是她拿的，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梁聪聪没有坐，“不用了，我站着吧。”昨天一天她都在想，今天见到佟嘉要怎么疾言厉色地骂她一顿，但真的见到了，她反而平静了很多。梁聪聪想了想，佟嘉只有十七岁，或许只是一时糊涂，把钱拿回来就算了，她说：“我也不想追究她什么了，让她把钱还给我就行了。”经理问佟嘉：“你拿了她多少钱？”佟嘉回答：“四百还是五百。”
梁聪聪的目光仍看着经理，“四百。”经理很严肃地看着佟嘉，“你看人家还不讹你，她现在就是说八百，你也得认。”佟嘉连连点头，“是。”经理指指梁聪聪对佟嘉说：“她不追究你法律责任就是放你一马，你现在赶紧把钱还给人家。”
佟嘉犹豫了一会儿，说：“我现在没钱。”人事经理立刻过来，“叫你家里人去银行把钱转给你，你取出来还给她。”佟嘉却说：“我没有银行卡。”梁聪聪冷冷地看向她，“没事，我有银行卡，直接打到我卡上。”佟嘉流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我爸妈这个时候都在上班，没有时间，下午下班以后让他们送过来行吗？”
梁聪聪看着佟嘉的眼睛，感觉她的眼神里还有几分真诚，犹豫片刻后，她选择了相信她，“行，那下午吧。”经理问：“下午几点？”佟嘉说：“四点能过来。”经理同意了，“那行，下午四点让你家长送过来。”“好。”
事情有了结果，梁聪聪转身要向外走，人事经理却叫住她，“聪聪。”梁聪聪转回身，人事经理说：“你今天不用上班了，跟佟嘉一起去培训教室，等着他家长过来吧。”梁聪聪看了佟嘉一眼，点头，“好。”
坐在培训教室，梁聪聪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之前做的笔记，佟嘉也不做声，看着她看笔记。过了一会儿，佟嘉哽咽着说：“我不是故意要拿你钱的，当时特别着急。”梁聪聪被这个声音惊到了，她转头看佟嘉，却看到一张泪眼婆娑的面孔。
梁聪聪不屑地转回头去，继续看笔记，佟嘉继续说：“我奶奶生病住院了，昨天是交药费的日子，还差几百块钱，我就先拿了你的去交了医药费。”梁聪聪疑惑地问：“你奶奶住院，医药费不应该你们家大人出吗？”
佟嘉掉了几滴泪，“我奶奶住院已经花了很多钱了，跟亲戚也都借过钱，实在是不够了，我就先拿了你的，昨天请假，我就是去医院了，如果不把药费交齐，医院就不让我奶奶住了。”佟嘉用手背擦着眼泪，梁聪聪的眼睛也红了，佟嘉眼看着就要哭出来，“我奶奶这次病得很严重，虽然一直在吃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
佟嘉说着失声痛哭，梁聪聪的眼泪也唰地流了下来，她伸手拍着佟嘉的背，安慰她说：“没事的，老人一定会好起来。”佟嘉更加难过，“我奶奶特别疼我，我不想看着她没有药费。”
梁聪聪听着越发心酸，那一刻，看着佟嘉泣不成声的样子，她想，要不那几百块钱就不要了。转念想到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她又收回了这个决定，她哭着说：“如果我有多余的钱，一定帮你一点，但是我现在也很穷，从六月底毕业到现在都没有工作，又不好意思跟家里要。”佟嘉反过来安慰她：“没事，我知道，下午我妈来了就把钱还给你。”
梁聪聪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女孩，眼泪止不住地流，她还是个孩子，却要面对亲人重病这么大的事，可是以自己现在的情况，真的什么都帮不了。
郝燕、邢颖、郑海云从门口经过，她们透过玻璃门向培训教室看，却看到了令她们吃惊的一幕：梁聪聪和佟嘉坐在一起痛哭，梁聪聪还不时拍拍佟嘉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她。郝燕、邢颖和郑海云不由得面面相觑，三个人都满脸不解，想不明白培训教室里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佟嘉站起来说：“我去下厕所。”梁聪聪虽然十分同情佟嘉，但对于她离开还是有些不放心。佟嘉似乎看出了梁聪聪的顾虑，笑着说：“我的包在这放着呢。”梁聪聪没有阻拦，佟嘉走出去，她刚出去，人事经理就快步进来，对梁聪聪说：“你去跟着佟嘉，今天不管她去哪儿你都跟着她去。”
梁聪聪立刻站起来跑去卫生间，她站在门口向里面喊：“佟嘉。”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声音，佟嘉开门走出来，“在这儿呢，你怕我跑了呀。”梁聪聪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反倒是佟嘉神态自若地说：“走，回去吧。”
回到培训教室继续坐着，到了中午，佟嘉说：“十二点了，我们出去吃点饭吧，这事怎么说也是我做的不对，你不是喜欢吃包子吗，我请你吃。”梁聪聪回绝了，“不用你请。”她想着人事经理上午说的话，如果出了公司到大街上，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正犹豫着，人事经理走进来，“聪聪，我和王欣去吃饭，你们两个今天就在这儿坐着吧，别出去了，我给你们带盒饭回来。”梁聪聪连忙推辞，“不用了经理，我们自己出去买吧。”人事经理的口吻不容置疑，“没事，在这儿坐着吧，我去买。”
午饭买回来，人事经理在门口示意梁聪聪过去拿。梁聪聪站起来走过去，人事经理却向一旁退了两步，对她使了个眼色。梁聪聪走近一些，人事经理低声说：“在她家长送钱来以前，绝不能让她出公司。”梁聪聪会意地点点头，人事经理放心了，用平时的音量说：“去吃饭吧。”
梁聪聪提着盒饭回到座位坐下，拿了一盒给佟嘉，佟嘉打开盒饭，笑着说：“把鸡蛋给你吧。”梁聪聪看看那颗和往常一样的鸡蛋，回答说：“我不要。”佟嘉仍然笑着，“你不要我也不吃。”梁聪聪面无表情，“不吃你就扔了吧。”佟嘉悻悻地收回自己的饭盒，梁聪聪没有理会，低头吃饭。
吃完饭扔掉桌上的垃圾，梁聪聪和佟嘉趴在桌上休息，梁聪聪一直在注意着佟嘉的动静，佟嘉把头偏向另一侧，期间动过几次，但一直没有离开座位。
下午两点，佟嘉拿出手机站起来，“我去给我妈打个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到。”梁聪聪已经有所疑心，“你就在这打吧，又没有人，你去外面太打扰别人了。”佟嘉改口：“我去上厕所。”梁聪聪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佟嘉没说什么，径直向外走，梁聪聪也没客气，跟着她走了出去。
梁聪聪站在卫生间门口等佟嘉，听到她在里面打电话，“妈，你什么时候过来呀？四点能到是吧，对，就是之前我发给你的那个地址，你到大楼门口跟我说，我下去接你。”梁聪聪静静地听着佟嘉说，里面却没有声音了，又过了一会儿，佟嘉从里面出来，对梁聪聪说：“走吧。”
转身的一瞬间，梁聪聪猛然意识到，卫生间在公司门口旁边，出了门口，就是电梯。她突然明白过来，佟嘉上厕所只是一个借口，她是想趁机溜出去。梁聪聪故意问：“你怎么没冲水呢？”佟嘉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为情，“我没上厕所。”她靠近梁聪聪一些，“我是来换卫生巾的，来例假了。”梁聪聪下意识地向一旁躲了躲，皱着眉头说：“好好说话，回去吧。”
梁聪聪有意走在佟嘉后面，她已经明白了佟嘉的企图，只要自己稍不留神，佟嘉就会趁机跑出公司。梁聪聪冷眼看着佟嘉的背影，心里暗暗地想：怪不得人事经理一直叮嘱我，让我跟着你，人事经理见多识广，一眼就看透了你这点心思，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看住你，把钱要回来，决不能让你跑了。
回到培训教室坐下，过了不一会儿，佟嘉痛苦地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我有点肚子疼，再去一趟厕所。”梁聪聪在心里冷笑一下，虽然知道佟嘉在演戏，她也没有揭穿，她面不改色地说：“我跟你一起去。”佟嘉有些不满，“你不用老跟着我。”梁聪聪很认真，“不行，人事经理说了，你家人把钱送来之前，让我跟着你。”
佟嘉生气了，冲梁聪聪喊：“你怕我跑了吗？”梁聪聪很无辜地回答：“我没说你跑啊。”佟嘉指指桌上的包，“我把包放这儿，你怕什么，我把手机也给你，你别跟着我了行吗？”梁聪聪摇头，“不行，你拿着你的包吧。”佟嘉的音量更高了，“我把手机都给你，我手机还不值我要还给你的钱吗？”梁聪聪依然面不改色，“你手机值多少钱我不管，我不要你的手机，我就要我的钱。”
佟嘉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站起来向外走，梁聪聪也站起来跟着她一起向外走，到了门口，佟嘉转身大声说：“你别跟着我了行吗？”按照以往，梁聪聪早就冲她喊了，偷了别人的钱，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但今天梁聪聪一反常态地沉住了气，她口吻平静又十分坚定地说：“不行，在你把钱还给我之前，我都得跟着你。”
佟嘉的声音把经理和人事经理吸引过来，经理微微皱眉，问：“怎么回事？”佟嘉似乎找到了可以替她做主的人，她指着梁聪聪，“我去个厕所，她老跟着我。”经理说：“那没办法，你欠着人家钱呢。”
佟嘉回身指着她放在桌上的包，“我把我的包押在这儿行吗，让她别跟着我了。”经理看着佟嘉，“不行，我们扣你东西，我们就犯法了，你要不想让她跟着，就通知你家里人，尽快过来把钱还给人家。我已经说过了，梁聪聪不追究你法律责任，已经很大度了，这事如果通知公安局，你是要受处分的。”
佟嘉有些气急败坏，她大声质问经理：“我还有没有人身自由了？”经理回答：“当然有。”佟嘉指着梁聪聪，“你们让她老这么跟着我，喝水上厕所都跟着，我哪有人身自由，你们限制我人身自由是违法的。”人事经理被惹恼了，“行，我们不跟着你了。”她转身对梁聪聪说：“聪聪，你回去坐着，她要是跑了，我们立刻报警。”
佟嘉去了卫生间，经理有些不高兴地回办公室，人事经理悄悄对梁聪聪说：“你注意着她点。”梁聪聪很为难，“又不能跟着她，怎么注意啊？”“时不时去门口看看，看她回来不回来。”梁聪聪点头，“好。”
梁聪聪去门口看了两次，没见到佟嘉从卫生间出来，她刚转身向里走了两步，人事经理急匆匆地跑进来，“佟嘉跑出去了，我们快去追她。”梁聪聪立刻冲出去，人事经理在后面喊：“我穿的高跟鞋，你先从楼梯下去追上她，我等电梯。”“好。”
同事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梁聪聪冲向楼梯，看到已经下了一层楼的佟嘉。佟嘉看到追过来的梁聪聪，慌慌张张地加快了速度，梁聪聪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数个台阶地向下跑，对骗了她一天的佟嘉恨之入骨，但佟嘉虽然近在眼前，她却一直没有抓到，直到跑到一楼。
梁聪聪迈下最后一个台阶，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她看着佟嘉跑出大楼，向南转了弯。尽管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但心里一团怒火支撑着梁聪聪继续追了过去，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向她们投来诧异的目光。
过了公司这栋楼，梁聪聪明显感觉体力不支，她和佟嘉的距离正在慢慢变远，佟嘉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看梁聪聪，在梁聪聪看来是一种挑衅和嘲笑。梁聪聪更加怒火中烧，路过一家银行，一个穿白衬衫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情急之下，梁聪聪指着佟嘉对工作人员喊：“抓住她，她偷别人的钱。”
工作人员明显一惊，“小偷啊。”说完“噌”地跑了出去，连梁聪聪也吃了一惊。
佟嘉看到有人帮着梁聪聪追她，有些慌不择路。梁聪聪慢下来，大口喘着气，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眼前是一个小型停车场，银行的工作人员环视周围，对梁聪聪说：“不见了，我跑到这儿就看不见她了。”
梁聪聪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停的两排车，心里十分确定，佟嘉一定正躲在某辆车的旁边，她对工作人员说：“谢谢你，我能找着她。”那人再次看看周围，“我帮你找吧，她要是再跑了呢？”梁聪聪拒绝并再次表达谢意，“不用了，谢谢，在这儿她就跑不了了。”工作人员也没再坚持，“那我回去上班了。”“好，你回吧。”
梁聪聪沿着两排车之间的路向前走，眼睛一直向左右看着，果然，在一辆车的左侧，看到了正蹲着向车头方向移动的佟嘉。佟嘉看到梁聪聪出现在面前，立刻站起来向街上跑，梁聪聪立刻追过去，心里十分焦急，佟嘉今天一旦跑掉，大概就再也抓不住了。眼前去街上的路只有一条小路，小路上不断有行人经过，佟嘉没有去小路，想从草坪上穿过去，但树枝和其他植物限制了她，梁聪聪奋力追过去，在佟嘉到街上之前，伸手抓住了她的头发。
“啊！”佟嘉吃痛地叫了一声，停了下来。梁聪聪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佟嘉伸手向后抓住头发，“你别抓我头发啊。”梁聪聪当然不肯松手，“不抓你头发你又跑了。”
虽然这么说，梁聪聪还是用另一只手抓住佟嘉的T恤，然后松开了她的头发。佟嘉向一旁挣脱，梁聪聪抓得更紧了，佟嘉的衣服被拉扯得有些变形，她十分心疼地去掰梁聪聪的手，“你别抓我衣服，你知道这衣服是谁给我买的吗？”梁聪聪立刻另一只手也抓住她的衣服，“我管谁给你买的呢。”佟嘉手上的力度增大了，语气也明显生气了，“你把我的衣服都拽坏了。”梁聪聪毫不示弱，“不抓衣服我就抓你头发，你选一个吧。”
路过的行人纷纷看过来，佟嘉不停地掰梁聪聪的手，并且一直用力向大街的方向挣脱。梁聪聪忍无可忍，大声对周围的人们说：“麻烦你们帮我报警吧，她偷了我的钱，现在还想跑。”有几个人立刻停下来，有人拿出手机，佟嘉连忙制止他们，“别别别，我马上把钱还给她。”梁聪聪考虑到这件事是在公司发生的，还是一会儿等领导来了再说，她对行人说：“谢谢，先不用了，一会儿我们人事经理过来，到时候再看吧。”
正在拉扯着，人事经理赶了过来，随即，经理也赶了过来。看到梁聪聪紧紧地抓住佟嘉的衣服，经理说：“没事，你放开她吧，我在这儿呢。”梁聪聪松开手，经理指指里面，“这儿人多，我们去那边。”然后他示意佟嘉，“过来我跟你聊聊。”
经理在前面走，人事经理在佟嘉的左边，梁聪聪故意走到她的右边，防止她再次跑掉。走到大楼前的台阶旁，经理转身对佟嘉说：“今天这件事我们谁也没想闹大，所以我希望你尽快叫家里人过来把钱还给梁聪聪，这事就算过去了。就算你今天跑了，我们有录像，你的入职材料里有你的身份证号和家庭住址，你跑得了吗？本来你拿钱这个事就不对，现在想着不还钱跑了更不对。”
佟嘉委屈地辩解，“我不是真的想拿她的钱，我奶奶住院了，医药费差几百，我没办法了，才拿她的钱，昨天去医院交了药费。”经理说：“就算是有困难，你也不能拿别人的钱，你可以跟她们借，不经过人同意拿走就是偷。”佟嘉低头落泪，“我怕她们不肯借给我，我奶奶不能停药，这个钱我会还给她的。”
梁聪聪此刻对佟嘉已经没有了一丝同情和耐心，她看着佟嘉翻了个白眼，经理问佟嘉：“既然你打算把钱还给她，那你跑什么？”佟嘉抬头，“我怕你们报警。”经理叹了口气，“这件事梁聪聪是当事人，她已经说了不报警，我们还报什么警。”经理转向梁聪聪和人事经理，“我跟她单独谈谈。”人事经理示意一旁的树下，“我们去那边。”梁聪聪转身，“好。”
走到树下，人事经理问：“她跟你也说是她奶奶住院吗？”梁聪聪点头，“是。”人事经理不屑地笑了笑，“八成是她编出来的。”梁聪聪觉得不会，“不应该吧，谁会拿自己家人生病开玩笑啊。”“有人会，”人事经理十分确定，“她把你说的心软了，兴许钱你就不要了。”梁聪聪想到上午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人事经理看穿了她的心思，“差点被她说动吧，等着经理跟她谈吧，一定把钱给你要回来。”梁聪聪感激地点点头，“谢谢经理。”
经理和佟嘉坐在台阶上，一直在交谈，佟嘉泪眼婆娑，经理苦口婆心，就这么过了二十多分钟，人事经理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对梁聪聪说：“你过去看看吧，怎么说了这么半天。”“好。”梁聪聪答应着走过去，看到经理还在和佟嘉说着什么，她没有过去，而是站在一旁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经理和佟嘉站起来，经理对梁聪聪招招手示意她过去，梁聪聪走过去，问：“怎么样了？”经理看着佟嘉，“利害我已经给你分析过了。”佟嘉对梁聪聪说：“钱我一定会还给你，过几天行吗？”
梁聪聪疑惑地看向经理，不明白为什么谈了半个小时却谈出这么个结果。经理看着佟嘉，“我刚才就跟你说了，钱是一定要今天还的，这一点没得商量，你跟家里人说让他们送钱过来。”梁聪聪问佟嘉：“你上午不是已经给你妈打电话让她来了吗？这也是假的？你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反正我已经不敢信你了，钱你今天就得给我，不然就报警吧。”
佟嘉看向经理求助，经理的语气更加不容置疑，“今天必须把钱还了，再说别的。”佟嘉的表情就要哭了，“可是我现在没钱，家里也没钱。”梁聪聪的态度也强硬了，“那是你们家的事，我不管那么多，反正你今天得把钱给我。”
佟嘉还想说什么，梁聪聪气愤地转过身不再看她，那边树荫下，之前已经不耐烦的人事经理，此刻却气定神闲，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争论不休却毫无结果。佟嘉还想试图说服梁聪聪，“我奶奶住着院呢，家里真的没钱，等过几天有钱了，我立刻还给你。”
梁聪聪很坚决，“不行，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你不用再找什么理由往后拖了，今天必须把钱给我。”佟嘉又开始哭，她过来抓住梁聪聪的胳膊，梁聪聪毫不留情地躲开了，佟嘉泣不成声，泪流满面地哭诉着家里的困难，“为了凑医药费，家里已经把钱都拿出来了，还找很多亲戚都借了钱，现在就算是让我爸妈都过来了，他们也没钱给你啊，你就再相信我一回，我回去跟我同学借钱，借到了一定马上就给你。”
梁聪聪再一次因为佟嘉声泪俱下的样子动摇了，她低下头思考着究竟该怎么办，还没有思考出结果，就听到一阵警笛声。
梁聪聪和佟嘉同时循声看过去，两个警察向这边走来，“是你们报的警吗？”佟嘉立刻停止了哭泣，她吃惊地问梁聪聪：“你不是说不报警吗？”梁聪聪也很疑惑，“我没报警啊。”
人事经理走过来，“是我报的警。”警察问：“是说这儿有纠纷吗？”“是，”人事经理指指梁聪聪和佟嘉，“她们两个之间。”警察又问：“那你是什么人？”“她们两个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人事经理抬手示意经理，“这是我们经理，我是人事部的经理。”
警察指指警车，“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你报的案，你也过去。”经理说：“一会儿我开车过去，回公司取一下证据，让她们两个先跟你们回局里。”他看看人事经理，“我一会儿带她过去，这样行吗？”年纪较大的警察点点头，“行，你们快点啊。”
梁聪聪和佟嘉坐上警车，梁聪聪转头看着外面，不让佟嘉在自己的视线里。副驾驶上的警察问：“你们两个谁是丢钱的？”梁聪聪转过头来，“我。”“在哪儿丢的？”“公司。”
警察有些疑惑，“那你们怎么跑外面来了？”梁聪聪说：“她说下午家里人把钱送过来还我，但后来她跑出来了，我就追出来了。”“哦，哪天丢的？”“前天，周三。”“这么说，你们两个都争论两天多了。”“没有，我前天晚上才发现钱丢了，昨天她请假了，没在公司，今天早上经理找她说的这事。”
警察面前，佟嘉忙向梁聪聪解释：“我是打算给你的。”梁聪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谁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警察说梁聪聪：“不许赌气，问什么说什么。”
梁聪聪没有出声，警察又问：“你家是哪儿的？”“衡水，河北衡水。”警察笑了，“我知道是河北的衡水，我们所来了个小警察，也是衡水的，跟你个性差不多。”梁聪聪有些意外，她向前探了探身子，问：“你们那儿的人不都是本地的吗？还有外地的？”“当然有外地的呀，我们要的是民警，户口所在地不重要。”“哦，我以为这种单位都是本地人才能进呢。”“不是，有很多外地的，我看看那个小警察在不在所里，让你们老乡认识认识。”
到了派出所，年长的警察对年轻的警察说：“先搜身，带去审讯吧。”年轻的警察立刻对佟嘉说：“把口袋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首饰都摘下来。”年长的警察转向梁聪聪，语气温和了很多，“你跟我先来这边坐会儿，一会儿做个笔录。”
警察带着梁聪聪走进一间屋子，走到一个空座位旁，“先坐这儿吧，你那老乡没在，可能出警了。这里的东西别乱动啊，抽屉里可有枪。”刚坐下的梁聪聪立刻吓得站了起来，“真枪啊？”警察笑了，“那可不是真枪，我们这儿还能有玩具枪啊。没事，你坐着吧，别动枪就行。”梁聪聪战战兢兢地坐下，心里想：坐在派出所，我还敢动枪？今天绝对是我这辈子离枪最近的一次，不会走火吧，太吓人了。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警察走过来，他坐到梁聪聪对面的座位上，说：“做个笔录。”梁聪聪十分茫然，“这个要怎么做？是要填表格吗？”警察笑了，“不是，我问什么你回答就行。”梁聪聪点头，“哦。”
“姓名。”“梁聪聪。”“年龄。”“二十二。”“籍贯。”“河北衡水。”“带身份证了吗？”梁聪聪一摸口袋，“没有。”警察抬头，“身份证号记得吗？”“记得。”“说一下。”“131…”
正说着，经理和人事经理走进来，梁聪聪看看他们，警察继续问：“钱是什么时候丢的？”“这周三。”“具体点。”“周三上午十一点左右。”“在什么地方丢的？”“公司的培训教室。”“丢了多少？”“四百。”“钱放在什么地方了？”“钱包里，钱包放在包里。”“包是什么颜色的？““黄色。”“钱包什么颜色？”“也是黄色。”“说一下丢的过程。”“培训的时候，中间休息，我出去上厕所，另外两个同事出去抽烟，培训教室就剩了她一个人，我的包在椅子上放着没拿，她就把钱拿走了。”
做完笔录，警察把笔录拿给梁聪聪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议，没有的话，在这上面签个字。”梁聪聪没有看，直接拿过来签了字。警察问人事经理：“你是报案的人吧，也要做个笔录，案件的证据有吗？”经理把U盘给警察，“有，在这里面。”警察接过U盘，“跟我去那边吧，这屋没有电脑。”警察和人事经理走出去，经理对梁聪聪说：“我们去外面等会儿吧。”
走到派出所门口，经理笑着说：“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吧。”梁聪聪也笑笑，“来过，但是之前都是为了办身份证什么的，因为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经理问：“今年毕业的？”“是。”“以前实习有过销售经验吗？”梁聪聪摇头，“没有。”“学的什么专业？”“通信工程。”“那为什么没做本专业的工作？”
梁聪聪不好意思地笑笑，“专业的东西学的不太好，校招的时候就想找找其他方面的工作，平时爱说话，同学们都说应该适合做销售，然后就投了我们公司的简历，就来了，没想到第一周就遇到这么件事。”经理说：“走上社会，什么人、什么事都可能会遇到，这不算事。”
梁聪聪有些歉意，“给您添麻烦了。”“这不叫添麻烦，事出在我们公司，我们必须管啊。来公司以后觉得还习惯吗？”“挺好的，挺习惯的。”“以后就打算在这边了？”“目前是这么打算，但是现在感觉销售也挺不好做的。”“慢慢来吧，别着急，做的时间长了，你就了解顾客的心理和说话的技巧了。”梁聪聪笑起来，“被您这一通问，好像又做了一次笔录似的。”
警察和人事经理一起出来，警察对梁聪聪说：“已经审讯完了，她承认你的钱是她拿的，还有另一个女孩的钱也是她拿的，但是都已经花了。她是不是跟你们说家里有人住院，拿去交药费了？”梁聪聪点头，“是。”警察冷笑一声，“什么交药费啊，她就是拿着跟同学出去玩，花了，昨天出去一天，都花完了。”梁聪聪问：“你们怎么知道的？”经理连忙制止她，“别问人家这个。”“哦。”
梁聪聪闭嘴，警察说：“昨天她们一帮孩子出去玩，这个年龄，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手里没钱，觉得面子上不好看，就做了不该做的事了。我们已经通知她家长了，等她家长把钱拿来，就放她。今天是够呛了，明天吧，明天你们过来拿。”梁聪聪犹豫着看向经理，“一定要明天吗？明天是周六，不上班。”经理说：“没事，明天我正好有事要去公司，宿舍离公司不远，明天你过来一趟吧，我带你来取。”“好。”
佟嘉被另一个警察带出来，先前的警察问：“你们现在方便吗？回一趟公司，得拍几张现场的照片。”经理回答：“方便方便，马上就走。”梁聪聪跟着人事经理去坐经理的车，佟嘉也跟在梁聪聪身后，却被警察拉住了，“你得坐警车回去。”梁聪聪觉得有些好笑，但她忍住了，她低头快步走到经理的车旁，想离佟嘉远一些。
回到公司，同事们已经下班了，人事经理打开培训教室的灯，警察对梁聪聪说：“丢钱的那天你的包放在哪儿，现在还放在那儿。”梁聪聪指着外面，“包在我工位上呢。”人事经理说：“快去拿。”“好。”梁聪聪立刻跑出去，借着培训教室的灯光跑到工位上，抓起桌上的包，立刻又跑了回来。
梁聪聪把包放在椅子上，但并未放手，她不确定地看向警察，“是放在椅子上吗？”警察反问：“那天是在椅子上放着吗？”“是，就是这个椅子。”“那就还放这儿。”梁聪聪把包放下让到一旁，警察对佟嘉命令道：“你坐到那天坐的位置。”
佟嘉走过去坐到椅子上，警察举起相机，“那天你怎么拿钱的，再演示一遍。”佟嘉伸手拿起梁聪聪的包，警察说：“停！”佟嘉停下动作，警察拍了一张照片，说：“继续。”佟嘉从包里拿出钱包，自觉地停下动作，警察却说：“从钱包里拿钱。”佟嘉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仅剩的一百块钱，抽出一部分的时候，警察说：“停。”警察继续拍照，梁聪聪在一旁看着，这才明白，之前看电视上的法律节目，那些现场的照片原来是后补的。
拍完了照片，警察转向经理，“我们的工作完成了，你们有什么疑问吗？”经理说：“没什么疑问，谢谢你们了，给你们添麻烦了。”警察转身向外走，“没有，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没什么疑问我们就走了。”经理送他们下楼，佟嘉路过梁聪聪面前，她转头看着梁聪聪，梁聪聪把头扭向一边，避开了她的目光，什么话也没说。
培训教室只剩了梁聪聪和人事经理两个人，人事经理看看手表，“都八点了，饿了吧。”梁聪聪早就感受到了肚子的抗议，但她还是口是心非地说：“还行，就是有点渴，这半天都没喝水。”人事经理说：“那就去拿水杯啊，这都没事了。”梁聪聪笑了，“好，有警察来弄得我紧张得不知道喝水了。”
梁聪聪走回工位，拿了水杯去饮水机接水，没等到接满，就举起来一饮而尽。喝完后，她又接了一杯，拿着水杯回到培训教室，问人事经理：“我们今天还有别的事吗？”“没有了，可以回家了，这时候估计外面也没饭吃了，我那儿有两袋饼干，你拿一袋走吧。”
梁聪聪连忙推辞，“不用了不用了，宿舍里可以做饭，一会儿我去买点米，回去煮点粥就行了。”人事经理向外走，“太晚了，先拿包饼干垫垫，你等会儿啊，我去给你拿，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梁聪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说：“谢谢经理。”
人事经理拿了两包饼干回来，递给梁聪聪一包，“给你一袋，我也饿了。”梁聪聪接过饼干，人事经理打开自己手里那一包，“你先回去吧，我等经理回来，我们俩一块儿走。”
梁聪聪本来就想立刻回宿舍，她犹豫着问：“先走合适吗？”“没事，走吧，明天正好周末了，好好休息。”“好，”梁聪聪十分抱歉，“真对不起你和经理，因为我的事让你们耽误到现在。”人事经理笑笑，“没事没事，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对了，你回去跟郝燕说一声，她的一百块就用佟嘉的押金还给她。”“好，我跟她说，经理再见。”“再见。”
拿了包离开，走了几步，梁聪聪又回头问：“公安局会对佟嘉怎么处理啊？”人事经理说：“这次不会怎么处理她，她家长拿钱来赎她就放她走，但是她已经满十六周岁了，这次的事会记在她档案里，以后她想进国企、事业单位之类的是没戏了。”梁聪聪听了不由得心里一沉，虽然佟嘉是咎由自取，但她年纪这么小，就已经把以后的路走窄了。
回到宿舍，梁聪聪敲了敲门，里面立刻有人问：“谁呀？”梁聪聪说：“我，梁聪聪。”里面一声惊叫，“聪聪回来了。”郝燕跑过来打开门，不等梁聪聪进去，她就迫不及待地问：“你终于回来了，这么半天，你们去哪儿了？”
所有人都在客厅，梁聪聪看看大家，“先让我进去关上门再说。”郝燕连忙让到一旁，梁聪聪关上门，“去派出所了。”郝燕张大了嘴巴，“派出所吗？你们报警了啊？来来来，快坐下，说说怎么回事。”
梁聪聪被郝燕拉到沙发上坐下，梁聪聪说：“是人事经理报的警，本来我想着她把钱给我就行了，但是这一天她一直找借口抵赖，而且一直想跑。后来那不是跑出去了吗，你们都不知道，我追她的时候已经追不上了，路过那边一个银行，门口有一个穿白衬衫的工作人员，他帮我追的。后来经理和人事经理都去了，她还想抵赖，而且骗我们说是她奶奶生病住院，药费不够，后来人事经理忍无可忍，就报警了。”
“诶，”郑海云想起来，“上午我们几个从培训教室那儿过，看到你和佟嘉正一起哭，怎么回事啊你？”梁聪聪不禁笑了，上午的行为真是太蠢了，“她跟我说她奶奶住院了嘛，说得特别惨，然后我就挺难受，就跟着她哭开了，谁知道是假的。警察后来说，佟嘉昨天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把钱都花了。”
郑海云说：“上午我们看到你跟她一起哭，吓了一跳，我们说聪聪这是怎么回事啊，她哭什么？你说你也是，这理由你都信。”“当时她说得跟真的一样，把自己都说哭了呀，真是的，白跟着哭了，”梁聪聪站起来，“对了郝燕，人事经理说，你的一百块钱用佟嘉的押金给你，我要去睡觉了，这一天过的。”
郝燕也站起来，“回来这么晚，你还没吃饭吧，我有米，要不你煮点粥？”梁聪聪张开手给她们看手里的饼干包装袋，“不用了，回来的时候人事经理给了我袋饼干，已经不饿了，这一天什么也没干，还觉得挺累。”郝燕叮嘱她：“这几天你出门不要一个人，一定跟我们一起，我怕佟嘉报复你。”梁聪聪倒是没想这些，“不至于吧。”王琴琴也说：“郝燕说得对，这几天你上下班或者出门买东西都跟我们一起，咱住的地方她知道，公司的地址她也知道。”“行，周一一起去上班。”
第二天，梁聪聪跟着经理去派出所拿了钱回来，拿着失而复得的几张钞票走在路上，看着街上车来车往，她脑子里有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她要辞职。具体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总之是丢钱这件事影响到了她，何况，她也不觉得自己适合做销售。虽然很担心辞职以后的日子，不知道等待在前面的路是什么，也不知道再过多久，才能找到下一份工作，但是她不想继续在这家公司了。她从昨天就在努力劝说自己，坚持一段时间看看再说，但最终，她还是没有被说服，反而下定了决心，周一去公司，正式提出离职。
梁聪聪没有跟任何人说自己的打算，周一早上去了公司，她直接去了人事经理办公室。人事经理看到她，问：“有事吗？”梁聪聪的声音很低，“经理，那个，我，我想…”人事经理笑笑，“没事，什么事你就直接说。”梁聪聪深吸一口气，“我想辞职。”
人事经理放下手里的笔，“为什么呀？”梁聪聪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人事经理问：“是因为佟嘉的事吗？公司已经开除她了。”梁聪聪摇头，“不完全是，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心里别扭，在公司也没法好好工作了。”人事经理还想说什么，梁聪聪说：“经理，您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您和经理，我来这儿之后，还没开始工作，就给公司添了一次麻烦。”人事经理笑笑，“那倒没事，既然你打算好了，我也没什么说的，但这事得跟经理说，你等我一会儿。”“好。”
人事经理站起来推开门，梁聪聪跟在她后面出去，人事经理进了经理办公室，梁聪聪站在门口等着。过了一会儿，人事经理开门出来，对梁聪聪说：“你进去吧，经理跟你谈谈。”梁聪聪有点紧张，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经理说什么，一定要辞职。
进了经理办公室，经理示意沙发，“坐下吧。”梁聪聪笑笑，“不用了，我站着吧。”经理问：“为什么要辞职啊？”梁聪聪说：“可能上周那个事让我觉得心里别扭吧，周末在宿舍想了两天，还是接受不了，心里有个疙瘩。经理，对不起，我来这儿之后什么都没做，只给您添了一次麻烦。”经理浅浅地笑了笑，“没有，其实也算公司给你添了麻烦，招人的时候没仔细调查背景。如果你确定了，我也不劝你什么了，去找人事经理办一下离职手续吧。”“好，谢谢经理。”
出了经理办公室，梁聪聪不知道心里是轻松了还是更加沉重了，离开这个地方，她觉得心情顺畅了很多，但下一份工作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着落。她看着办公的同事们叹了口气，“唉，没有退路了，去办离职吧。”
回了人事经理办公室，人事经理问：“怎么样？经理怎么说？”“经理说让我找您办手续。”人事经理叹了一口气，从文件夹里拿出离职表放到桌上，又拿了一支笔给梁聪聪，“把这个填一下。”
梁聪聪接过笔坐到桌前，把信息一一填好，自己检查一遍后交给人事经理，“写好了。”人事经理看了一遍离职表上的内容，从抽屉里拿出一百块钱给她，“可以了，这是入职的时候交的押金，祝你早日找到下一份工作。”梁聪聪站起来，“好，谢谢经理，那我这就回去了。”“回吧。”
梁聪聪在宿舍看了一天电视，晚上，她坐在床上看手机，同事们回来，郝燕问她：“聪聪，你今天怎么没上班啊？生病了？”梁聪聪指指窗台边的行李，“我办离职了今天，明天走。”
“啊？”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王琴琴难以置信地问：“你离职了？”梁聪聪很平静，“是，手续上午办了。”郝燕问：“那你去哪儿啊？”梁聪聪隐藏起心里的愁绪，“不知道呢，先回学校吧，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见。”“好，有时间你回来玩。”
第二天，梁聪聪坐在回学校的车上，看着窗外不断远去的风景，心里很犯愁。她拿出手机给何水清打电话，何水清很快接听了，“喂，聪聪。”梁聪聪问：“在上课吗？”“没有，你说吧。”梁聪聪顿了一下，“我还要去你那儿住一段时间。”
何水清听了很惊讶，“你不是才上班一周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梁聪聪叹了口气，“我辞职了，具体的等到了学校跟你说，现在在车上。”何水清立刻答应了，“没问题啊，你过来住就好了，床铺都是现成的。”梁聪聪很感激，“谢谢宝儿。”“咱俩还谢什么，你什么时候到啊？用我去接你吗？”“不用接，我东西不多，到了学校给你打电话，你下午有课吗？”“有，下午半天都有课。”
梁聪聪想了想到学校的时间，“那我就不着急了，我直接去你们宿舍楼一楼等你吧。”“好，到时候先回宿舍放下东西，我们一起去吃晚饭，你又可以吃到包子了。”梁聪聪勉强笑了笑，“好，去吃包子。“
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起来，梁聪聪重新拿起来看，是苏天皓。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心里说为什么他总是打电话打得这么巧，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接听。
“喂，哥。”“嗯，你干什么呢？”“在车上。”“出去玩了？”“不是，回学校。”苏天皓立刻换了语气，“回学校找美女？”梁聪聪没有心思和他玩笑，淡淡地说：“不是，我辞职了，回学校去住，不过也算是去找美女吧，除了她那儿，我也没别的地方能住。”
苏天皓的语气恢复了正常，“怎么辞职了？”“说来话长，简单说就是，去公司的第三天，我就被一起入职、一个宿舍、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吃饭的同事偷了钱，然后对公司失望了，就辞职了。”“被偷了多少啊？找回来了吗？”“没多少，就四百块钱，找回来了，我们人事经理报警了，去派出所处理的。”
“我去，”苏天皓在那边笑了，“你这才去一个星期就进派出所了。”“我也不想进啊，我跟你说，那个女生才十七，平时看着挺好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偷钱啊。宿舍还有另外一个女生丢了一百，也是她拿的。我这段时间本来就很穷，她偷钱也不挑个对象，而且我本来没想弄到派出所去，跟她说把钱还给我就行了，我现在一共也没多少钱，她拿了我四百，我必须得要回来啊，要不往后怎么过日子。结果她各种耍赖，还一直想跑，最后人事经理忍无可忍，就报警把她送派出所去了。”“哈哈，你这几天还过得挺精彩。”
梁聪聪没有说话，她知道苏天皓这几年一直在折腾着创业，手头并不富裕，但她还是希望他能问问自己用不用钱，虽然她一定不会要他的钱，毕竟什么时候能还，她自己也说不准。
苏天皓最终没问出那句话，梁聪聪有些失望，僵持了片刻，苏天皓问：“你之前不是说英语学得还行吗，一会儿我给我嫂子打个电话，问问她那边招不招人，你去试试吧。”梁聪聪拒绝了，“我还是不想去BJ，在这边找找看吧。”“你说你，上班就为了挣钱，还挑什么地方，哪儿有合适的工作就去哪儿呗，这俩地方差得到哪儿去。”“BJ人太多，太挤了，上次去面试跟着我娜娜姐挤了一次公交，太恐怖了。”
苏天皓没有勉强，“那行吧，你什么时候想去了再跟我说，我给你问。我听说董学君在天津呢，回头问问他在什么公司，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哎呀，你别问了，”梁聪聪当即拒绝，“我跟董学君又不熟，人家帮我帮不着啊，再说，别人都能自己找到工作，怎么就我不能啊，非得让你到处去找人、找关系，你别管了，我自己找。”“行，不管你，你自己找吧，再找不着工作，看你妈着急不着急。”“我妈早就着急了，她都习惯了，”梁聪聪对刚才苏天皓没有问她用不用钱的事不太开心，“不跟你说了，今天早上醒得早，困得慌，我要打个盹。”“行，睡吧，别坐过了啊。”“坐不过，放心。”
看着窗外发呆，徐奕安突然发来一条消息，梁聪聪正纳闷他怎么会突然找自己，下一条又过来了。梁聪聪打开QQ来看，徐奕安说：水清今年不是跟着高老师吗，我今天问高老师明年能不能跟他做毕设，高老师说，这是学校安排的，他没办法。
本来十分郁闷的梁聪聪看完这条消息忍不住笑起来，徐奕安后面一条消息更是充满了怨气：你跟他做毕设不就是他安排的嘛，都怪你不好好做，今年他不敢要我了。
梁聪聪乐不可支，回复说：是我害了你，我把高老师吓坏了。徐奕安回了一个大哭的表情，梁聪聪说：别这么悲观，没准学校还是会把你分给高老师呢。徐奕安很没信心：这个概率太低了。梁聪聪故意刺激他：是不如高老师安排跟着他有准。徐奕安再次责怪梁聪聪：都怪你跟着他不好好做。
梁聪聪问：“你有事啊？”佟嘉支吾着没有回答，梁聪聪也没有再问，佟嘉说：“你跟她们一起回去吧。”梁聪聪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回就行，都三天了，认识路了。”佟嘉看了她一会儿，提起自己的包，“那我先走了。”“好，你走吧，我去喝口水，上个厕所再走。”
买完晚饭，梁聪聪身上只剩下十几块钱了，她在心里感慨：这钱花得真快啊。她把那十几块钱放进口袋，自言自语着：“明天吃饭都不够了，回去拿一百出来吧。”
晚上，梁聪聪爬到床上，从包里拿出钱包，打开钱包的一瞬间，她呆住了：钱包里只剩了孤零零的一张钱。梁聪聪难以置信地把钱拿出来，确实只剩了一张，翻翻包里其他的地方，也没有。她靠在墙上回忆：上周日取了七百，押金交了一百，拿出来一百这三天在用，钱包里应该剩五百才对，为什么现在只剩一百了？
梁聪聪愣愣地捏着那单薄的一张钱，思来想去都觉得钱丢了，郝燕看到她出神，笑着问：“聪聪，坐那儿想什么呢？”梁聪聪表情很严肃，“我钱包里应该有五百块钱，现在只剩下一百了。”同事们都不以为意地笑了，王琴琴说：“就你这粗心大意丢三落四的，肯定是放到其他地方忘了。”梁聪聪笃定地摇摇头，“肯定没有。我是上周日来的，那天取了七百块钱，拿了两百出来，其他的就放到钱包里了，这几天就没动过，肯定没放到别的地方。”
其他人的表情也严肃起来，郝燕若有所思，“我那天不是也丢了一百嘛，以为是自己弄丢的，没当回事。”梁聪聪追问：“怎么回事？”郝燕坐到床上，“你还没来呢那天，上周六，晚上我们三个出去吃饭，包就在宿舍里放着，那天我钱包里剩了两百块钱我知道，周日有点嗓子疼，中午出去买了点药，晚上去超市，发现钱包里只剩了一百。当时虽然挺纳闷，但又觉得可能是买药的时候拿钱掉出来了，也没追究。但是现在你也丢钱了，我本来就觉得我自己弄掉的可能性不大，我们两个的钱是不是同一个人偷的？”
梁聪聪立刻明白了郝燕的意思，她们同时把目光聚焦在佟嘉的床铺上，梁聪聪低声问：“你们怎么知道是她？”她们凑到梁聪聪床边，郝燕说：“上周六我们三个出去，宿舍里只剩了她一个人，她那天下午来的，我们出去吃饭问她去不去，她说不去了，我们问用不用给她带东西，她也说不用，然后第二天我就发现丢了钱，你这几天培训也是一直跟她在一起啊。”
梁聪聪觉得郝燕分析得有道理，按照这个推断，佟嘉几乎是唯一嫌疑人。梁聪聪回想这几天的情况，分析说：“这几天不光培训，上班下班我都是和她一起，包也是带着的，宿舍里一直有人，我应该不是在宿舍丢的，她爬到我床上来太明显了，应该也不是在外面被偷了，哪个小偷偷钱还给剩一百呀，肯定连钱包都拿走了。除了宿舍，那就是培训教室，培训教室里有监控吗？”郝燕点头，“有。”梁聪聪又问：“那调监控的话，应该去找谁？”
郝燕不确定地看向其他人，“应该是找保卫科吧。”郑海云也不确定，“应该是，我也忘了，去年产品部有人调过监控，明天到了公司，你先跟培训老师说，看她说去找谁。”梁聪聪点头，“行。”郝燕又说：“等确定了是她拿的，你跟我说一下，因为宿舍里没摄像头，我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我那一百也是她拿的。”“好，可是没有证据的话，她会承认吗？”“随便她吧，不承认就算了，知道她是什么人就行了。”
晚上躺在床上，梁聪聪有些等不及到明天，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究竟是不是佟嘉。窗外的树在月光下显出挺拔的轮廓，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宿舍顿时显出秋天的凉爽，但梁聪聪心里却烦躁异常，她恨不得有个遥控器把今天晚上快进，直接到明天看结果。这钱一定要拿回来，现在银行卡里只剩了一千块钱，又不想跟爸妈要，这四百对她太重要了。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一到公司，梁聪聪立刻跑去培训老师的办公室。培训老师见她进来很诧异，“培训都结束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梁聪聪急切地问：“我想调监控，应该找谁？”培训老师不解，“调监控干什么？”“我昨天发现丢钱了，来公司以后这几天一直在培训，所以应该是在培训教室丢的，我想问能不能调监控看看。”培训老师正色道：“你确定是在培训室丢的吗？”梁聪聪点头，“确定。”培训老师站起来，“那得去找保卫科，我带你去吧。”“谢谢老师。”
到了保卫科，培训老师对坐在电脑前的师傅说：“我们有个新来的员工，说丢钱了，她说是在培训室丢的，想调一下培训室的监控。”保卫科的同事有些犯难，“调监控得经过经理同意。”培训老师转向梁聪聪，“你先在这等一会儿，我去告诉经理。”“好。”
培训老师走出去，保卫科的师傅问梁聪聪：“丢了多少钱啊？”“四百。”师傅又问：“怎么丢的？”“钱包一直在包里放着，培训的时候包就在椅子上放着，可能是哪天我不在的时候被偷了。”师傅大概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在公司没发生过这种事，到处都是摄像头，这偷钱的胆子还挺大。”梁聪聪笑笑没有说话，师傅说：“等会儿吧，一会儿经理来了，看看监控就全知道了。”
培训老师和经理进来，经理直接对师傅说：“王欣都跟我说了，调监控吧。”师傅问梁聪聪：“你知道是哪天吗？”梁聪聪摇头，“不知道，周一上午办了手续以后，我就没看过钱包，昨天晚上才发现丢了。”师傅为难起来，“那也就是说得看三天的监控，那可难了，一天在公司九个小时，这就得二十多个小时，什么时候能看完。”
梁聪聪突然有一种直觉，但是原因她也说不上来，她笃定地说：“看周三上午。”经理问：“你知道谁拿的？”梁聪聪点头，“基本上知道。”经理对师傅说：“那就调昨天上午的吧。”“好。”
师傅低头拿起鼠标准备调监控，经理说：“你们先找，我和王欣先回去，找到之后告诉我。”“行，找到给您打电话。”
师傅调出周三的监控录像，梁聪聪走到他身后，师傅说：“这是早上八点的。”梁聪聪盯着监控画面，师傅一边快进画面一边说：“培训教室还没人呢。”梁聪聪着急地说：“往后走。”师傅把视频快进到他们都来了培训教室，停下来问：“从这儿开始看？”
梁聪聪盯着画面里的佟嘉，“老师上课的时候都不用看，只看中间休息的时候就行。”师傅站起来让到一旁，“你操作吧，按向右的键可以快进。”梁聪聪求之不得，她扑到电脑前快速按着右键，一直快进到第一次休息的时候，但一直到老师回来上课，那十分钟什么也没有发生。
梁聪聪有些失望，继续快进画面，到第二次休息，那两个男生站起来去外面抽烟，过了一会儿，梁聪聪也起身去了外面。梁聪聪出去后，本来埋头写笔记的佟嘉突然抬起头，探身向门外看了看，确定其他人都离开后，她迅速抓过梁聪聪放在椅子上的包，拉开拉链，拿出钱包，抽出钱把钱包扔回去，拉好拉链，把包放回了椅子上。然后她又向外看了看，把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梁聪聪顿时怒火中烧，这几天，她和佟嘉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吃饭，她丝毫没有看出来，佟嘉居然会做这种事。梁聪聪突然明白了刚才的直觉从何而来，她们前两天都是在快餐店买盒饭，昨天中午，佟嘉坚持要去那家看起来很贵的餐厅，还要请自己吃，现在想来，佟嘉那天当着自己的面去花自己的钱，居然能面不改色，心理素质太强了。
梁聪聪不知道怎么暂停监控录像，她叫师傅：“我找到了。”师傅连忙跑过来，满是好奇地问：“谁拿的？”梁聪聪起身站到一旁，“你自己看吧，往前面退一点。”师傅坐下来把画面后退了一些，看到佟嘉拿钱的动作后，大为吃惊，“女生啊！这拿钱拿得够快的，我这就告诉经理。”
师傅拿起电话打到经理办公室，经理很快就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人事经理。师傅把监控片段给他们看，经理和人事经理默默地看完，经理调侃道：“这动作连贯，一气呵成，肯定是惯犯，不止偷过这一次。”
梁聪聪想起郝燕的话，对经理说：“郝燕说她上周六在宿舍也丢了一百，您问问她是怎么回事吧。”经理听了立刻对人事经理说：“去把郝燕叫进来。”“好。”人事经理答应着出去，经理问梁聪聪：“丢了多少？”“四百。”“行，有证据就好办了，你今天就当这事没发生，千万别跟佟嘉说什么。”“我知道。”
人事经理带着郝燕进来，经理问她：“梁聪聪的钱确定是佟嘉拿的，你在宿舍也丢了一百？”郝燕点头，“是，周六晚上我和海云、琴琴出去吃饭，当时宿舍就剩了佟嘉一个人，周日早上就发现钱包里少了一百。”经理说：“行，我知道了，你们都先回去上班吧。”他转向保卫科的师傅，“把刚才那段视频发给我。”然后他又对人事经理说：“佟嘉今天请假了是吧，明天她来了让她去找我。”人事经理点头，“好。”
回到工位上，梁聪聪无心看业务资料，她现在又生气又担心，她迫切地想让佟嘉出现在公司，然后把监控视频给佟嘉看，但她没经历过这种事，钱已经丢了，还回得来吗？现在这几百块钱对她而言实在太重要了，佟嘉今天请假就很蹊跷，明天她会不会不来了？就算来了，她肯乖乖把钱还给自己吗？梁聪聪想起经理说的话，她安慰自己，公司已经参与了这件事，应该会有个圆满的结果吧。
第二天，梁聪聪和宿舍其他同事很早就去了公司，眼睛一直看着门口。九点过两分的时候，佟嘉匆匆地跑进来，大家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电脑。佟嘉刚到座位上，人事经理就过来对她说：“去经理办公室一趟。”佟嘉有些慌乱，问：“什么事？”人事经理笑笑，“你的资料有些地方要核实一下。”佟嘉放下包跟着人事经理过去，梁聪聪看着佟嘉的背影，心里直打鼓，她不满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对自己说：又不是你偷的钱，你紧张什么！
过了一会儿，人事经理过来叫梁聪聪：“你也去一下办公室。”梁聪聪站起来跟着人事经理过去，到了办公室门口，人事经理开门对经理说：“聪聪叫来了。”梁聪聪走进去，人事经理关上门，梁聪聪看到眼前站的佟嘉，觉得她面目可憎。经理示意梁聪聪坐下，“坐下吧，我已经给她看了监控录像了，她也承认是她拿的，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梁聪聪没有坐，“不用了，我站着吧。”昨天一天她都在想，今天见到佟嘉要怎么疾言厉色地骂她一顿，但真的见到了，她反而平静了很多。梁聪聪想了想，佟嘉只有十七岁，或许只是一时糊涂，把钱拿回来就算了，她说：“我也不想追究她什么了，让她把钱还给我就行了。”经理问佟嘉：“你拿了她多少钱？”佟嘉回答：“四百还是五百。”
梁聪聪的目光仍看着经理，“四百。”经理很严肃地看着佟嘉，“你看人家还不讹你，她现在就是说八百，你也得认。”佟嘉连连点头，“是。”经理指指梁聪聪对佟嘉说：“她不追究你法律责任就是放你一马，你现在赶紧把钱还给人家。”
佟嘉犹豫了一会儿，说：“我现在没钱。”人事经理立刻过来，“叫你家里人去银行把钱转给你，你取出来还给她。”佟嘉却说：“我没有银行卡。”梁聪聪冷冷地看向她，“没事，我有银行卡，直接打到我卡上。”佟嘉流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我爸妈这个时候都在上班，没有时间，下午下班以后让他们送过来行吗？”
梁聪聪看着佟嘉的眼睛，感觉她的眼神里还有几分真诚，犹豫片刻后，她选择了相信她，“行，那下午吧。”经理问：“下午几点？”佟嘉说：“四点能过来。”经理同意了，“那行，下午四点让你家长送过来。”“好。”
事情有了结果，梁聪聪转身要向外走，人事经理却叫住她，“聪聪。”梁聪聪转回身，人事经理说：“你今天不用上班了，跟佟嘉一起去培训教室，等着他家长过来吧。”梁聪聪看了佟嘉一眼，点头，“好。”
坐在培训教室，梁聪聪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之前做的笔记，佟嘉也不做声，看着她看笔记。过了一会儿，佟嘉哽咽着说：“我不是故意要拿你钱的，当时特别着急。”梁聪聪被这个声音惊到了，她转头看佟嘉，却看到一张泪眼婆娑的面孔。
梁聪聪不屑地转回头去，继续看笔记，佟嘉继续说：“我奶奶生病住院了，昨天是交药费的日子，还差几百块钱，我就先拿了你的去交了医药费。”梁聪聪疑惑地问：“你奶奶住院，医药费不应该你们家大人出吗？”
佟嘉掉了几滴泪，“我奶奶住院已经花了很多钱了，跟亲戚也都借过钱，实在是不够了，我就先拿了你的，昨天请假，我就是去医院了，如果不把药费交齐，医院就不让我奶奶住了。”佟嘉用手背擦着眼泪，梁聪聪的眼睛也红了，佟嘉眼看着就要哭出来，“我奶奶这次病得很严重，虽然一直在吃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
佟嘉说着失声痛哭，梁聪聪的眼泪也唰地流了下来，她伸手拍着佟嘉的背，安慰她说：“没事的，老人一定会好起来。”佟嘉更加难过，“我奶奶特别疼我，我不想看着她没有药费。”
梁聪聪听着越发心酸，那一刻，看着佟嘉泣不成声的样子，她想，要不那几百块钱就不要了。转念想到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她又收回了这个决定，她哭着说：“如果我有多余的钱，一定帮你一点，但是我现在也很穷，从六月底毕业到现在都没有工作，又不好意思跟家里要。”佟嘉反过来安慰她：“没事，我知道，下午我妈来了就把钱还给你。”
梁聪聪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女孩，眼泪止不住地流，她还是个孩子，却要面对亲人重病这么大的事，可是以自己现在的情况，真的什么都帮不了。
郝燕、邢颖、郑海云从门口经过，她们透过玻璃门向培训教室看，却看到了令她们吃惊的一幕：梁聪聪和佟嘉坐在一起痛哭，梁聪聪还不时拍拍佟嘉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她。郝燕、邢颖和郑海云不由得面面相觑，三个人都满脸不解，想不明白培训教室里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佟嘉站起来说：“我去下厕所。”梁聪聪虽然十分同情佟嘉，但对于她离开还是有些不放心。佟嘉似乎看出了梁聪聪的顾虑，笑着说：“我的包在这放着呢。”梁聪聪没有阻拦，佟嘉走出去，她刚出去，人事经理就快步进来，对梁聪聪说：“你去跟着佟嘉，今天不管她去哪儿你都跟着她去。”
梁聪聪立刻站起来跑去卫生间，她站在门口向里面喊：“佟嘉。”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声音，佟嘉开门走出来，“在这儿呢，你怕我跑了呀。”梁聪聪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反倒是佟嘉神态自若地说：“走，回去吧。”
回到培训教室继续坐着，到了中午，佟嘉说：“十二点了，我们出去吃点饭吧，这事怎么说也是我做的不对，你不是喜欢吃包子吗，我请你吃。”梁聪聪回绝了，“不用你请。”她想着人事经理上午说的话，如果出了公司到大街上，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正犹豫着，人事经理走进来，“聪聪，我和王欣去吃饭，你们两个今天就在这儿坐着吧，别出去了，我给你们带盒饭回来。”梁聪聪连忙推辞，“不用了经理，我们自己出去买吧。”人事经理的口吻不容置疑，“没事，在这儿坐着吧，我去买。”
午饭买回来，人事经理在门口示意梁聪聪过去拿。梁聪聪站起来走过去，人事经理却向一旁退了两步，对她使了个眼色。梁聪聪走近一些，人事经理低声说：“在她家长送钱来以前，绝不能让她出公司。”梁聪聪会意地点点头，人事经理放心了，用平时的音量说：“去吃饭吧。”
梁聪聪提着盒饭回到座位坐下，拿了一盒给佟嘉，佟嘉打开盒饭，笑着说：“把鸡蛋给你吧。”梁聪聪看看那颗和往常一样的鸡蛋，回答说：“我不要。”佟嘉仍然笑着，“你不要我也不吃。”梁聪聪面无表情，“不吃你就扔了吧。”佟嘉悻悻地收回自己的饭盒，梁聪聪没有理会，低头吃饭。
吃完饭扔掉桌上的垃圾，梁聪聪和佟嘉趴在桌上休息，梁聪聪一直在注意着佟嘉的动静，佟嘉把头偏向另一侧，期间动过几次，但一直没有离开座位。
下午两点，佟嘉拿出手机站起来，“我去给我妈打个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到。”梁聪聪已经有所疑心，“你就在这打吧，又没有人，你去外面太打扰别人了。”佟嘉改口：“我去上厕所。”梁聪聪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佟嘉没说什么，径直向外走，梁聪聪也没客气，跟着她走了出去。
梁聪聪站在卫生间门口等佟嘉，听到她在里面打电话，“妈，你什么时候过来呀？四点能到是吧，对，就是之前我发给你的那个地址，你到大楼门口跟我说，我下去接你。”梁聪聪静静地听着佟嘉说，里面却没有声音了，又过了一会儿，佟嘉从里面出来，对梁聪聪说：“走吧。”
转身的一瞬间，梁聪聪猛然意识到，卫生间在公司门口旁边，出了门口，就是电梯。她突然明白过来，佟嘉上厕所只是一个借口，她是想趁机溜出去。梁聪聪故意问：“你怎么没冲水呢？”佟嘉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为情，“我没上厕所。”她靠近梁聪聪一些，“我是来换卫生巾的，来例假了。”梁聪聪下意识地向一旁躲了躲，皱着眉头说：“好好说话，回去吧。”
梁聪聪有意走在佟嘉后面，她已经明白了佟嘉的企图，只要自己稍不留神，佟嘉就会趁机跑出公司。梁聪聪冷眼看着佟嘉的背影，心里暗暗地想：怪不得人事经理一直叮嘱我，让我跟着你，人事经理见多识广，一眼就看透了你这点心思，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看住你，把钱要回来，决不能让你跑了。
回到培训教室坐下，过了不一会儿，佟嘉痛苦地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我有点肚子疼，再去一趟厕所。”梁聪聪在心里冷笑一下，虽然知道佟嘉在演戏，她也没有揭穿，她面不改色地说：“我跟你一起去。”佟嘉有些不满，“你不用老跟着我。”梁聪聪很认真，“不行，人事经理说了，你家人把钱送来之前，让我跟着你。”
佟嘉生气了，冲梁聪聪喊：“你怕我跑了吗？”梁聪聪很无辜地回答：“我没说你跑啊。”佟嘉指指桌上的包，“我把包放这儿，你怕什么，我把手机也给你，你别跟着我了行吗？”梁聪聪摇头，“不行，你拿着你的包吧。”佟嘉的音量更高了，“我把手机都给你，我手机还不值我要还给你的钱吗？”梁聪聪依然面不改色，“你手机值多少钱我不管，我不要你的手机，我就要我的钱。”
佟嘉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站起来向外走，梁聪聪也站起来跟着她一起向外走，到了门口，佟嘉转身大声说：“你别跟着我了行吗？”按照以往，梁聪聪早就冲她喊了，偷了别人的钱，还敢这么理直气壮，但今天梁聪聪一反常态地沉住了气，她口吻平静又十分坚定地说：“不行，在你把钱还给我之前，我都得跟着你。”
佟嘉的声音把经理和人事经理吸引过来，经理微微皱眉，问：“怎么回事？”佟嘉似乎找到了可以替她做主的人，她指着梁聪聪，“我去个厕所，她老跟着我。”经理说：“那没办法，你欠着人家钱呢。”
佟嘉回身指着她放在桌上的包，“我把我的包押在这儿行吗，让她别跟着我了。”经理看着佟嘉，“不行，我们扣你东西，我们就犯法了，你要不想让她跟着，就通知你家里人，尽快过来把钱还给人家。我已经说过了，梁聪聪不追究你法律责任，已经很大度了，这事如果通知公安局，你是要受处分的。”
佟嘉有些气急败坏，她大声质问经理：“我还有没有人身自由了？”经理回答：“当然有。”佟嘉指着梁聪聪，“你们让她老这么跟着我，喝水上厕所都跟着，我哪有人身自由，你们限制我人身自由是违法的。”人事经理被惹恼了，“行，我们不跟着你了。”她转身对梁聪聪说：“聪聪，你回去坐着，她要是跑了，我们立刻报警。”
佟嘉去了卫生间，经理有些不高兴地回办公室，人事经理悄悄对梁聪聪说：“你注意着她点。”梁聪聪很为难，“又不能跟着她，怎么注意啊？”“时不时去门口看看，看她回来不回来。”梁聪聪点头，“好。”
梁聪聪去门口看了两次，没见到佟嘉从卫生间出来，她刚转身向里走了两步，人事经理急匆匆地跑进来，“佟嘉跑出去了，我们快去追她。”梁聪聪立刻冲出去，人事经理在后面喊：“我穿的高跟鞋，你先从楼梯下去追上她，我等电梯。”“好。”
同事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梁聪聪冲向楼梯，看到已经下了一层楼的佟嘉。佟嘉看到追过来的梁聪聪，慌慌张张地加快了速度，梁聪聪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数个台阶地向下跑，对骗了她一天的佟嘉恨之入骨，但佟嘉虽然近在眼前，她却一直没有抓到，直到跑到一楼。
梁聪聪迈下最后一个台阶，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她看着佟嘉跑出大楼，向南转了弯。尽管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但心里一团怒火支撑着梁聪聪继续追了过去，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向她们投来诧异的目光。
过了公司这栋楼，梁聪聪明显感觉体力不支，她和佟嘉的距离正在慢慢变远，佟嘉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看梁聪聪，在梁聪聪看来是一种挑衅和嘲笑。梁聪聪更加怒火中烧，路过一家银行，一个穿白衬衫的工作人员站在门口，情急之下，梁聪聪指着佟嘉对工作人员喊：“抓住她，她偷别人的钱。”
工作人员明显一惊，“小偷啊。”说完“噌”地跑了出去，连梁聪聪也吃了一惊。
佟嘉看到有人帮着梁聪聪追她，有些慌不择路。梁聪聪慢下来，大口喘着气，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眼前是一个小型停车场，银行的工作人员环视周围，对梁聪聪说：“不见了，我跑到这儿就看不见她了。”
梁聪聪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停的两排车，心里十分确定，佟嘉一定正躲在某辆车的旁边，她对工作人员说：“谢谢你，我能找着她。”那人再次看看周围，“我帮你找吧，她要是再跑了呢？”梁聪聪拒绝并再次表达谢意，“不用了，谢谢，在这儿她就跑不了了。”工作人员也没再坚持，“那我回去上班了。”“好，你回吧。”
梁聪聪沿着两排车之间的路向前走，眼睛一直向左右看着，果然，在一辆车的左侧，看到了正蹲着向车头方向移动的佟嘉。佟嘉看到梁聪聪出现在面前，立刻站起来向街上跑，梁聪聪立刻追过去，心里十分焦急，佟嘉今天一旦跑掉，大概就再也抓不住了。眼前去街上的路只有一条小路，小路上不断有行人经过，佟嘉没有去小路，想从草坪上穿过去，但树枝和其他植物限制了她，梁聪聪奋力追过去，在佟嘉到街上之前，伸手抓住了她的头发。
“啊！”佟嘉吃痛地叫了一声，停了下来。梁聪聪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佟嘉伸手向后抓住头发，“你别抓我头发啊。”梁聪聪当然不肯松手，“不抓你头发你又跑了。”
虽然这么说，梁聪聪还是用另一只手抓住佟嘉的T恤，然后松开了她的头发。佟嘉向一旁挣脱，梁聪聪抓得更紧了，佟嘉的衣服被拉扯得有些变形，她十分心疼地去掰梁聪聪的手，“你别抓我衣服，你知道这衣服是谁给我买的吗？”梁聪聪立刻另一只手也抓住她的衣服，“我管谁给你买的呢。”佟嘉手上的力度增大了，语气也明显生气了，“你把我的衣服都拽坏了。”梁聪聪毫不示弱，“不抓衣服我就抓你头发，你选一个吧。”
路过的行人纷纷看过来，佟嘉不停地掰梁聪聪的手，并且一直用力向大街的方向挣脱。梁聪聪忍无可忍，大声对周围的人们说：“麻烦你们帮我报警吧，她偷了我的钱，现在还想跑。”有几个人立刻停下来，有人拿出手机，佟嘉连忙制止他们，“别别别，我马上把钱还给她。”梁聪聪考虑到这件事是在公司发生的，还是一会儿等领导来了再说，她对行人说：“谢谢，先不用了，一会儿我们人事经理过来，到时候再看吧。”
正在拉扯着，人事经理赶了过来，随即，经理也赶了过来。看到梁聪聪紧紧地抓住佟嘉的衣服，经理说：“没事，你放开她吧，我在这儿呢。”梁聪聪松开手，经理指指里面，“这儿人多，我们去那边。”然后他示意佟嘉，“过来我跟你聊聊。”
经理在前面走，人事经理在佟嘉的左边，梁聪聪故意走到她的右边，防止她再次跑掉。走到大楼前的台阶旁，经理转身对佟嘉说：“今天这件事我们谁也没想闹大，所以我希望你尽快叫家里人过来把钱还给梁聪聪，这事就算过去了。就算你今天跑了，我们有录像，你的入职材料里有你的身份证号和家庭住址，你跑得了吗？本来你拿钱这个事就不对，现在想着不还钱跑了更不对。”
佟嘉委屈地辩解，“我不是真的想拿她的钱，我奶奶住院了，医药费差几百，我没办法了，才拿她的钱，昨天去医院交了药费。”经理说：“就算是有困难，你也不能拿别人的钱，你可以跟她们借，不经过人同意拿走就是偷。”佟嘉低头落泪，“我怕她们不肯借给我，我奶奶不能停药，这个钱我会还给她的。”
梁聪聪此刻对佟嘉已经没有了一丝同情和耐心，她看着佟嘉翻了个白眼，经理问佟嘉：“既然你打算把钱还给她，那你跑什么？”佟嘉抬头，“我怕你们报警。”经理叹了口气，“这件事梁聪聪是当事人，她已经说了不报警，我们还报什么警。”经理转向梁聪聪和人事经理，“我跟她单独谈谈。”人事经理示意一旁的树下，“我们去那边。”梁聪聪转身，“好。”
走到树下，人事经理问：“她跟你也说是她奶奶住院吗？”梁聪聪点头，“是。”人事经理不屑地笑了笑，“八成是她编出来的。”梁聪聪觉得不会，“不应该吧，谁会拿自己家人生病开玩笑啊。”“有人会，”人事经理十分确定，“她把你说的心软了，兴许钱你就不要了。”梁聪聪想到上午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人事经理看穿了她的心思，“差点被她说动吧，等着经理跟她谈吧，一定把钱给你要回来。”梁聪聪感激地点点头，“谢谢经理。”
经理和佟嘉坐在台阶上，一直在交谈，佟嘉泪眼婆娑，经理苦口婆心，就这么过了二十多分钟，人事经理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对梁聪聪说：“你过去看看吧，怎么说了这么半天。”“好。”梁聪聪答应着走过去，看到经理还在和佟嘉说着什么，她没有过去，而是站在一旁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经理和佟嘉站起来，经理对梁聪聪招招手示意她过去，梁聪聪走过去，问：“怎么样了？”经理看着佟嘉，“利害我已经给你分析过了。”佟嘉对梁聪聪说：“钱我一定会还给你，过几天行吗？”
梁聪聪疑惑地看向经理，不明白为什么谈了半个小时却谈出这么个结果。经理看着佟嘉，“我刚才就跟你说了，钱是一定要今天还的，这一点没得商量，你跟家里人说让他们送钱过来。”梁聪聪问佟嘉：“你上午不是已经给你妈打电话让她来了吗？这也是假的？你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反正我已经不敢信你了，钱你今天就得给我，不然就报警吧。”
佟嘉看向经理求助，经理的语气更加不容置疑，“今天必须把钱还了，再说别的。”佟嘉的表情就要哭了，“可是我现在没钱，家里也没钱。”梁聪聪的态度也强硬了，“那是你们家的事，我不管那么多，反正你今天得把钱给我。”
佟嘉还想说什么，梁聪聪气愤地转过身不再看她，那边树荫下，之前已经不耐烦的人事经理，此刻却气定神闲，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争论不休却毫无结果。佟嘉还想试图说服梁聪聪，“我奶奶住着院呢，家里真的没钱，等过几天有钱了，我立刻还给你。”
梁聪聪很坚决，“不行，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你不用再找什么理由往后拖了，今天必须把钱给我。”佟嘉又开始哭，她过来抓住梁聪聪的胳膊，梁聪聪毫不留情地躲开了，佟嘉泣不成声，泪流满面地哭诉着家里的困难，“为了凑医药费，家里已经把钱都拿出来了，还找很多亲戚都借了钱，现在就算是让我爸妈都过来了，他们也没钱给你啊，你就再相信我一回，我回去跟我同学借钱，借到了一定马上就给你。”
梁聪聪再一次因为佟嘉声泪俱下的样子动摇了，她低下头思考着究竟该怎么办，还没有思考出结果，就听到一阵警笛声。
梁聪聪和佟嘉同时循声看过去，两个警察向这边走来，“是你们报的警吗？”佟嘉立刻停止了哭泣，她吃惊地问梁聪聪：“你不是说不报警吗？”梁聪聪也很疑惑，“我没报警啊。”
人事经理走过来，“是我报的警。”警察问：“是说这儿有纠纷吗？”“是，”人事经理指指梁聪聪和佟嘉，“她们两个之间。”警察又问：“那你是什么人？”“她们两个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人事经理抬手示意经理，“这是我们经理，我是人事部的经理。”
警察指指警车，“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你报的案，你也过去。”经理说：“一会儿我开车过去，回公司取一下证据，让她们两个先跟你们回局里。”他看看人事经理，“我一会儿带她过去，这样行吗？”年纪较大的警察点点头，“行，你们快点啊。”
梁聪聪和佟嘉坐上警车，梁聪聪转头看着外面，不让佟嘉在自己的视线里。副驾驶上的警察问：“你们两个谁是丢钱的？”梁聪聪转过头来，“我。”“在哪儿丢的？”“公司。”
警察有些疑惑，“那你们怎么跑外面来了？”梁聪聪说：“她说下午家里人把钱送过来还我，但后来她跑出来了，我就追出来了。”“哦，哪天丢的？”“前天，周三。”“这么说，你们两个都争论两天多了。”“没有，我前天晚上才发现钱丢了，昨天她请假了，没在公司，今天早上经理找她说的这事。”
警察面前，佟嘉忙向梁聪聪解释：“我是打算给你的。”梁聪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谁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警察说梁聪聪：“不许赌气，问什么说什么。”
梁聪聪没有出声，警察又问：“你家是哪儿的？”“衡水，河北衡水。”警察笑了，“我知道是河北的衡水，我们所来了个小警察，也是衡水的，跟你个性差不多。”梁聪聪有些意外，她向前探了探身子，问：“你们那儿的人不都是本地的吗？还有外地的？”“当然有外地的呀，我们要的是民警，户口所在地不重要。”“哦，我以为这种单位都是本地人才能进呢。”“不是，有很多外地的，我看看那个小警察在不在所里，让你们老乡认识认识。”
到了派出所，年长的警察对年轻的警察说：“先搜身，带去审讯吧。”年轻的警察立刻对佟嘉说：“把口袋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首饰都摘下来。”年长的警察转向梁聪聪，语气温和了很多，“你跟我先来这边坐会儿，一会儿做个笔录。”
警察带着梁聪聪走进一间屋子，走到一个空座位旁，“先坐这儿吧，你那老乡没在，可能出警了。这里的东西别乱动啊，抽屉里可有枪。”刚坐下的梁聪聪立刻吓得站了起来，“真枪啊？”警察笑了，“那可不是真枪，我们这儿还能有玩具枪啊。没事，你坐着吧，别动枪就行。”梁聪聪战战兢兢地坐下，心里想：坐在派出所，我还敢动枪？今天绝对是我这辈子离枪最近的一次，不会走火吧，太吓人了。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警察走过来，他坐到梁聪聪对面的座位上，说：“做个笔录。”梁聪聪十分茫然，“这个要怎么做？是要填表格吗？”警察笑了，“不是，我问什么你回答就行。”梁聪聪点头，“哦。”
“姓名。”“梁聪聪。”“年龄。”“二十二。”“籍贯。”“河北衡水。”“带身份证了吗？”梁聪聪一摸口袋，“没有。”警察抬头，“身份证号记得吗？”“记得。”“说一下。”“131…”
正说着，经理和人事经理走进来，梁聪聪看看他们，警察继续问：“钱是什么时候丢的？”“这周三。”“具体点。”“周三上午十一点左右。”“在什么地方丢的？”“公司的培训教室。”“丢了多少？”“四百。”“钱放在什么地方了？”“钱包里，钱包放在包里。”“包是什么颜色的？““黄色。”“钱包什么颜色？”“也是黄色。”“说一下丢的过程。”“培训的时候，中间休息，我出去上厕所，另外两个同事出去抽烟，培训教室就剩了她一个人，我的包在椅子上放着没拿，她就把钱拿走了。”
做完笔录，警察把笔录拿给梁聪聪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议，没有的话，在这上面签个字。”梁聪聪没有看，直接拿过来签了字。警察问人事经理：“你是报案的人吧，也要做个笔录，案件的证据有吗？”经理把U盘给警察，“有，在这里面。”警察接过U盘，“跟我去那边吧，这屋没有电脑。”警察和人事经理走出去，经理对梁聪聪说：“我们去外面等会儿吧。”
走到派出所门口，经理笑着说：“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吧。”梁聪聪也笑笑，“来过，但是之前都是为了办身份证什么的，因为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经理问：“今年毕业的？”“是。”“以前实习有过销售经验吗？”梁聪聪摇头，“没有。”“学的什么专业？”“通信工程。”“那为什么没做本专业的工作？”
梁聪聪不好意思地笑笑，“专业的东西学的不太好，校招的时候就想找找其他方面的工作，平时爱说话，同学们都说应该适合做销售，然后就投了我们公司的简历，就来了，没想到第一周就遇到这么件事。”经理说：“走上社会，什么人、什么事都可能会遇到，这不算事。”
梁聪聪有些歉意，“给您添麻烦了。”“这不叫添麻烦，事出在我们公司，我们必须管啊。来公司以后觉得还习惯吗？”“挺好的，挺习惯的。”“以后就打算在这边了？”“目前是这么打算，但是现在感觉销售也挺不好做的。”“慢慢来吧，别着急，做的时间长了，你就了解顾客的心理和说话的技巧了。”梁聪聪笑起来，“被您这一通问，好像又做了一次笔录似的。”
警察和人事经理一起出来，警察对梁聪聪说：“已经审讯完了，她承认你的钱是她拿的，还有另一个女孩的钱也是她拿的，但是都已经花了。她是不是跟你们说家里有人住院，拿去交药费了？”梁聪聪点头，“是。”警察冷笑一声，“什么交药费啊，她就是拿着跟同学出去玩，花了，昨天出去一天，都花完了。”梁聪聪问：“你们怎么知道的？”经理连忙制止她，“别问人家这个。”“哦。”
梁聪聪闭嘴，警察说：“昨天她们一帮孩子出去玩，这个年龄，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手里没钱，觉得面子上不好看，就做了不该做的事了。我们已经通知她家长了，等她家长把钱拿来，就放她。今天是够呛了，明天吧，明天你们过来拿。”梁聪聪犹豫着看向经理，“一定要明天吗？明天是周六，不上班。”经理说：“没事，明天我正好有事要去公司，宿舍离公司不远，明天你过来一趟吧，我带你来取。”“好。”
佟嘉被另一个警察带出来，先前的警察问：“你们现在方便吗？回一趟公司，得拍几张现场的照片。”经理回答：“方便方便，马上就走。”梁聪聪跟着人事经理去坐经理的车，佟嘉也跟在梁聪聪身后，却被警察拉住了，“你得坐警车回去。”梁聪聪觉得有些好笑，但她忍住了，她低头快步走到经理的车旁，想离佟嘉远一些。
回到公司，同事们已经下班了，人事经理打开培训教室的灯，警察对梁聪聪说：“丢钱的那天你的包放在哪儿，现在还放在那儿。”梁聪聪指着外面，“包在我工位上呢。”人事经理说：“快去拿。”“好。”梁聪聪立刻跑出去，借着培训教室的灯光跑到工位上，抓起桌上的包，立刻又跑了回来。
梁聪聪把包放在椅子上，但并未放手，她不确定地看向警察，“是放在椅子上吗？”警察反问：“那天是在椅子上放着吗？”“是，就是这个椅子。”“那就还放这儿。”梁聪聪把包放下让到一旁，警察对佟嘉命令道：“你坐到那天坐的位置。”
佟嘉走过去坐到椅子上，警察举起相机，“那天你怎么拿钱的，再演示一遍。”佟嘉伸手拿起梁聪聪的包，警察说：“停！”佟嘉停下动作，警察拍了一张照片，说：“继续。”佟嘉从包里拿出钱包，自觉地停下动作，警察却说：“从钱包里拿钱。”佟嘉打开钱包，从里面抽出仅剩的一百块钱，抽出一部分的时候，警察说：“停。”警察继续拍照，梁聪聪在一旁看着，这才明白，之前看电视上的法律节目，那些现场的照片原来是后补的。
拍完了照片，警察转向经理，“我们的工作完成了，你们有什么疑问吗？”经理说：“没什么疑问，谢谢你们了，给你们添麻烦了。”警察转身向外走，“没有，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没什么疑问我们就走了。”经理送他们下楼，佟嘉路过梁聪聪面前，她转头看着梁聪聪，梁聪聪把头扭向一边，避开了她的目光，什么话也没说。
培训教室只剩了梁聪聪和人事经理两个人，人事经理看看手表，“都八点了，饿了吧。”梁聪聪早就感受到了肚子的抗议，但她还是口是心非地说：“还行，就是有点渴，这半天都没喝水。”人事经理说：“那就去拿水杯啊，这都没事了。”梁聪聪笑了，“好，有警察来弄得我紧张得不知道喝水了。”
梁聪聪走回工位，拿了水杯去饮水机接水，没等到接满，就举起来一饮而尽。喝完后，她又接了一杯，拿着水杯回到培训教室，问人事经理：“我们今天还有别的事吗？”“没有了，可以回家了，这时候估计外面也没饭吃了，我那儿有两袋饼干，你拿一袋走吧。”
梁聪聪连忙推辞，“不用了不用了，宿舍里可以做饭，一会儿我去买点米，回去煮点粥就行了。”人事经理向外走，“太晚了，先拿包饼干垫垫，你等会儿啊，我去给你拿，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梁聪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说：“谢谢经理。”
人事经理拿了两包饼干回来，递给梁聪聪一包，“给你一袋，我也饿了。”梁聪聪接过饼干，人事经理打开自己手里那一包，“你先回去吧，我等经理回来，我们俩一块儿走。”
梁聪聪本来就想立刻回宿舍，她犹豫着问：“先走合适吗？”“没事，走吧，明天正好周末了，好好休息。”“好，”梁聪聪十分抱歉，“真对不起你和经理，因为我的事让你们耽误到现在。”人事经理笑笑，“没事没事，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对了，你回去跟郝燕说一声，她的一百块就用佟嘉的押金还给她。”“好，我跟她说，经理再见。”“再见。”
拿了包离开，走了几步，梁聪聪又回头问：“公安局会对佟嘉怎么处理啊？”人事经理说：“这次不会怎么处理她，她家长拿钱来赎她就放她走，但是她已经满十六周岁了，这次的事会记在她档案里，以后她想进国企、事业单位之类的是没戏了。”梁聪聪听了不由得心里一沉，虽然佟嘉是咎由自取，但她年纪这么小，就已经把以后的路走窄了。
回到宿舍，梁聪聪敲了敲门，里面立刻有人问：“谁呀？”梁聪聪说：“我，梁聪聪。”里面一声惊叫，“聪聪回来了。”郝燕跑过来打开门，不等梁聪聪进去，她就迫不及待地问：“你终于回来了，这么半天，你们去哪儿了？”
所有人都在客厅，梁聪聪看看大家，“先让我进去关上门再说。”郝燕连忙让到一旁，梁聪聪关上门，“去派出所了。”郝燕张大了嘴巴，“派出所吗？你们报警了啊？来来来，快坐下，说说怎么回事。”
梁聪聪被郝燕拉到沙发上坐下，梁聪聪说：“是人事经理报的警，本来我想着她把钱给我就行了，但是这一天她一直找借口抵赖，而且一直想跑。后来那不是跑出去了吗，你们都不知道，我追她的时候已经追不上了，路过那边一个银行，门口有一个穿白衬衫的工作人员，他帮我追的。后来经理和人事经理都去了，她还想抵赖，而且骗我们说是她奶奶生病住院，药费不够，后来人事经理忍无可忍，就报警了。”
“诶，”郑海云想起来，“上午我们几个从培训教室那儿过，看到你和佟嘉正一起哭，怎么回事啊你？”梁聪聪不禁笑了，上午的行为真是太蠢了，“她跟我说她奶奶住院了嘛，说得特别惨，然后我就挺难受，就跟着她哭开了，谁知道是假的。警察后来说，佟嘉昨天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把钱都花了。”
郑海云说：“上午我们看到你跟她一起哭，吓了一跳，我们说聪聪这是怎么回事啊，她哭什么？你说你也是，这理由你都信。”“当时她说得跟真的一样，把自己都说哭了呀，真是的，白跟着哭了，”梁聪聪站起来，“对了郝燕，人事经理说，你的一百块钱用佟嘉的押金给你，我要去睡觉了，这一天过的。”
郝燕也站起来，“回来这么晚，你还没吃饭吧，我有米，要不你煮点粥？”梁聪聪张开手给她们看手里的饼干包装袋，“不用了，回来的时候人事经理给了我袋饼干，已经不饿了，这一天什么也没干，还觉得挺累。”郝燕叮嘱她：“这几天你出门不要一个人，一定跟我们一起，我怕佟嘉报复你。”梁聪聪倒是没想这些，“不至于吧。”王琴琴也说：“郝燕说得对，这几天你上下班或者出门买东西都跟我们一起，咱住的地方她知道，公司的地址她也知道。”“行，周一一起去上班。”
第二天，梁聪聪跟着经理去派出所拿了钱回来，拿着失而复得的几张钞票走在路上，看着街上车来车往，她脑子里有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她要辞职。具体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总之是丢钱这件事影响到了她，何况，她也不觉得自己适合做销售。虽然很担心辞职以后的日子，不知道等待在前面的路是什么，也不知道再过多久，才能找到下一份工作，但是她不想继续在这家公司了。她从昨天就在努力劝说自己，坚持一段时间看看再说，但最终，她还是没有被说服，反而下定了决心，周一去公司，正式提出离职。
梁聪聪没有跟任何人说自己的打算，周一早上去了公司，她直接去了人事经理办公室。人事经理看到她，问：“有事吗？”梁聪聪的声音很低，“经理，那个，我，我想…”人事经理笑笑，“没事，什么事你就直接说。”梁聪聪深吸一口气，“我想辞职。”
人事经理放下手里的笔，“为什么呀？”梁聪聪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人事经理问：“是因为佟嘉的事吗？公司已经开除她了。”梁聪聪摇头，“不完全是，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心里别扭，在公司也没法好好工作了。”人事经理还想说什么，梁聪聪说：“经理，您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您和经理，我来这儿之后，还没开始工作，就给公司添了一次麻烦。”人事经理笑笑，“那倒没事，既然你打算好了，我也没什么说的，但这事得跟经理说，你等我一会儿。”“好。”
人事经理站起来推开门，梁聪聪跟在她后面出去，人事经理进了经理办公室，梁聪聪站在门口等着。过了一会儿，人事经理开门出来，对梁聪聪说：“你进去吧，经理跟你谈谈。”梁聪聪有点紧张，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经理说什么，一定要辞职。
进了经理办公室，经理示意沙发，“坐下吧。”梁聪聪笑笑，“不用了，我站着吧。”经理问：“为什么要辞职啊？”梁聪聪说：“可能上周那个事让我觉得心里别扭吧，周末在宿舍想了两天，还是接受不了，心里有个疙瘩。经理，对不起，我来这儿之后什么都没做，只给您添了一次麻烦。”经理浅浅地笑了笑，“没有，其实也算公司给你添了麻烦，招人的时候没仔细调查背景。如果你确定了，我也不劝你什么了，去找人事经理办一下离职手续吧。”“好，谢谢经理。”
出了经理办公室，梁聪聪不知道心里是轻松了还是更加沉重了，离开这个地方，她觉得心情顺畅了很多，但下一份工作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着落。她看着办公的同事们叹了口气，“唉，没有退路了，去办离职吧。”
回了人事经理办公室，人事经理问：“怎么样？经理怎么说？”“经理说让我找您办手续。”人事经理叹了一口气，从文件夹里拿出离职表放到桌上，又拿了一支笔给梁聪聪，“把这个填一下。”
梁聪聪接过笔坐到桌前，把信息一一填好，自己检查一遍后交给人事经理，“写好了。”人事经理看了一遍离职表上的内容，从抽屉里拿出一百块钱给她，“可以了，这是入职的时候交的押金，祝你早日找到下一份工作。”梁聪聪站起来，“好，谢谢经理，那我这就回去了。”“回吧。”
梁聪聪在宿舍看了一天电视，晚上，她坐在床上看手机，同事们回来，郝燕问她：“聪聪，你今天怎么没上班啊？生病了？”梁聪聪指指窗台边的行李，“我办离职了今天，明天走。”
“啊？”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王琴琴难以置信地问：“你离职了？”梁聪聪很平静，“是，手续上午办了。”郝燕问：“那你去哪儿啊？”梁聪聪隐藏起心里的愁绪，“不知道呢，先回学校吧，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见。”“好，有时间你回来玩。”
第二天，梁聪聪坐在回学校的车上，看着窗外不断远去的风景，心里很犯愁。她拿出手机给何水清打电话，何水清很快接听了，“喂，聪聪。”梁聪聪问：“在上课吗？”“没有，你说吧。”梁聪聪顿了一下，“我还要去你那儿住一段时间。”
何水清听了很惊讶，“你不是才上班一周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梁聪聪叹了口气，“我辞职了，具体的等到了学校跟你说，现在在车上。”何水清立刻答应了，“没问题啊，你过来住就好了，床铺都是现成的。”梁聪聪很感激，“谢谢宝儿。”“咱俩还谢什么，你什么时候到啊？用我去接你吗？”“不用接，我东西不多，到了学校给你打电话，你下午有课吗？”“有，下午半天都有课。”
梁聪聪想了想到学校的时间，“那我就不着急了，我直接去你们宿舍楼一楼等你吧。”“好，到时候先回宿舍放下东西，我们一起去吃晚饭，你又可以吃到包子了。”梁聪聪勉强笑了笑，“好，去吃包子。“
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起来，梁聪聪重新拿起来看，是苏天皓。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心里说为什么他总是打电话打得这么巧，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接听。
“喂，哥。”“嗯，你干什么呢？”“在车上。”“出去玩了？”“不是，回学校。”苏天皓立刻换了语气，“回学校找美女？”梁聪聪没有心思和他玩笑，淡淡地说：“不是，我辞职了，回学校去住，不过也算是去找美女吧，除了她那儿，我也没别的地方能住。”
苏天皓的语气恢复了正常，“怎么辞职了？”“说来话长，简单说就是，去公司的第三天，我就被一起入职、一个宿舍、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吃饭的同事偷了钱，然后对公司失望了，就辞职了。”“被偷了多少啊？找回来了吗？”“没多少，就四百块钱，找回来了，我们人事经理报警了，去派出所处理的。”
“我去，”苏天皓在那边笑了，“你这才去一个星期就进派出所了。”“我也不想进啊，我跟你说，那个女生才十七，平时看着挺好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偷钱啊。宿舍还有另外一个女生丢了一百，也是她拿的。我这段时间本来就很穷，她偷钱也不挑个对象，而且我本来没想弄到派出所去，跟她说把钱还给我就行了，我现在一共也没多少钱，她拿了我四百，我必须得要回来啊，要不往后怎么过日子。结果她各种耍赖，还一直想跑，最后人事经理忍无可忍，就报警把她送派出所去了。”“哈哈，你这几天还过得挺精彩。”
梁聪聪没有说话，她知道苏天皓这几年一直在折腾着创业，手头并不富裕，但她还是希望他能问问自己用不用钱，虽然她一定不会要他的钱，毕竟什么时候能还，她自己也说不准。
苏天皓最终没问出那句话，梁聪聪有些失望，僵持了片刻，苏天皓问：“你之前不是说英语学得还行吗，一会儿我给我嫂子打个电话，问问她那边招不招人，你去试试吧。”梁聪聪拒绝了，“我还是不想去BJ，在这边找找看吧。”“你说你，上班就为了挣钱，还挑什么地方，哪儿有合适的工作就去哪儿呗，这俩地方差得到哪儿去。”“BJ人太多，太挤了，上次去面试跟着我娜娜姐挤了一次公交，太恐怖了。”
苏天皓没有勉强，“那行吧，你什么时候想去了再跟我说，我给你问。我听说董学君在天津呢，回头问问他在什么公司，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哎呀，你别问了，”梁聪聪当即拒绝，“我跟董学君又不熟，人家帮我帮不着啊，再说，别人都能自己找到工作，怎么就我不能啊，非得让你到处去找人、找关系，你别管了，我自己找。”“行，不管你，你自己找吧，再找不着工作，看你妈着急不着急。”“我妈早就着急了，她都习惯了，”梁聪聪对刚才苏天皓没有问她用不用钱的事不太开心，“不跟你说了，今天早上醒得早，困得慌，我要打个盹。”“行，睡吧，别坐过了啊。”“坐不过，放心。”
看着窗外发呆，徐奕安突然发来一条消息，梁聪聪正纳闷他怎么会突然找自己，下一条又过来了。梁聪聪打开QQ来看，徐奕安说：水清今年不是跟着高老师吗，我今天问高老师明年能不能跟他做毕设，高老师说，这是学校安排的，他没办法。
本来十分郁闷的梁聪聪看完这条消息忍不住笑起来，徐奕安后面一条消息更是充满了怨气：你跟他做毕设不就是他安排的嘛，都怪你不好好做，今年他不敢要我了。
梁聪聪乐不可支，回复说：是我害了你，我把高老师吓坏了。徐奕安回了一个大哭的表情，梁聪聪说：别这么悲观，没准学校还是会把你分给高老师呢。徐奕安很没信心：这个概率太低了。梁聪聪故意刺激他：是不如高老师安排跟着他有准。徐奕安再次责怪梁聪聪：都怪你跟着他不好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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