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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竹园异象

    易年说完,立马捂住自己的嘴,这刚才声音有些大了,可别吵醒了师傅。

    安静下来,听了听,还好,师傅没有醒来,也不知道听见没。

    不过此刻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便把炉火压好,收拾下,回了自己屋中。

    进了屋中,将油灯点亮,放在桌上。

    推开窗,也不在乎冬季夜晚的凉意,拉出椅子坐了下来,看着窗外的黑暗,双手托腮,有些茫然。

    嘴里自言自语道:

    就说总觉着眼熟,原来青山镇破屋院里的黄草,竟然和我在画中看见的草地一模一样。

    如果真的是一样,那就说明画中之地是存在的。

    那画中少女。。。

    易年想到此处,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几分。

    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像是多了些希望。

    拍了拍不知道是被夜风吹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此时有些发红的脸。

    嘴里说着:

    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自从易年第一次在湖边见了那绝美身影,最近这几个月的时间,那身影总会出现在自己的脑中。

    有时想打坐入定休息时,那身影就那脑中来来回回的游走,怎么也挥不出。

    易年开始以为,可能是那少女太美,美的让自己记忆太深,随着时间的关系,应该会冲淡几分。

    但是几个月的时间过了,现在脑中想来,无论是幽黑的双眸,还是眉间的清冷,或是负手而立的茫然,以及默默远走的背影。

    都和那次见时一样,清晰如初。

    易年想着,自己的脑子什么时候这般好用了?

    也是习惯了,少女的身影从开始的每天都来,或是现在的偶尔闯入,少年都坦然面对。

    想着,如果时间久了,应该就会忘了那绝美少女的样子吧。

    夜空中的月亮,恰好躲进了云朵后,可能,有几分不相信少年的话。

    易年就这么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

    又自言自语道:

    可是破屋的黄草,是因为仓嘉施展封魔经除黑气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翠绿的草,变成了黄色。

    即使现在寒冬季节,也不凋谢。

    可是如果是像我看见的那般,真的一模一样,那画中之地在哪里呢?

    那地,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为什么会在湖底显现呢?

    难不成消失了百年的净竹寺,还有僧人在外游历?

    看见了一样的黑气?

    也同仓嘉一样,施展过封魔经?

    仓嘉虽然年轻,可是也在外游历了几年,走过的地方不少,也只在青山碰见了黑气。

    难道画中之地在青山?

    易年说道此处,猛然的坐直了身子,可随后又曲了下去,依旧双手撑腮,好像有些泄气的说道:

    “可是青山虽说是座山,但真的不大,这么多年,早都走遍了。

    小时候和小愚玩,这山上的每一处地方大概都去过。

    上山采药时,也走了不少地方。

    这几年给附近村民看病,周围的村庄也走了不少。

    这青山,我都快走遍了。

    可是画中看见的草地小河,为什么一点印象没有呢?

    难道那地方不在青山?

    可是不在青山,又在哪呢?”

    少年一脸茫然的说着,往日的平和不在,只有深深的疑惑。

    易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了几分,嘴里依旧是自言自语:

    别急,好好想想。

    初次看见湖底的画面,是在潇沐雨封印经文巨石之后。

    之前没见过,之后也没见过。

    难不成和那个山洞有关不成?

    草地在山洞里?

    不能,那山洞虽然出来的人都神志不清,说不清楚里面是什么。

    可是整座后山,都没有我见的那画中之地大。

    后山上一个小山洞,又怎么可能是那画中之地所在呢?

    可是要说一点关系没有,难不成真是巧合?

    可如果是巧合,为什么前后都没有,只有那天有。

    如果不是因为封印山洞,那又是因为什么才出现的呢?

    易年越想越乱,只觉得脑子快有些不够用了。

    一拍桌子,说了句:

    “不想了,去看看”

    说着,也不犹豫,披了件外套,起身出屋。

    在桂花树上小黑鸟的注视下,出了院门,直奔后山。

    这条路走了太多次,没用多少时间,人就已经站在了巨石经文所在的山洞下。

    头脑一热就想直接进去,可是刚要上去,又有了些犹豫。

    一来,潇沐雨布落雨镇妖符的时候说过,破坏封印就是与北落山为敌。

    树敌倒是不怕,可是真的贸然闯进去,万一日后真的见了面,总有些说不过去。

    虽然以自己对潇沐雨的认识,他极有可能会说:

    易兄弟想进就进,等出来后,我再布一张就是了。

    可是自己要是真这么做了,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想着,两处地方唯一相同的就是黄草,破屋那里的黄草和黑气有关,那这里呢?

    要是这里也有黑气,那就一定有些关联,如果没有,或者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上去看看再说。

    要是那画真的和这洞有关,错过了的话,心里总会有些遗憾。

    想到此处,也不再犹豫。

    看着仓嘉当初所在的山洞,被自己填平。

    那里,正是观察经文巨石和山洞的好去处。

    易年脸上有些悔意,嘴里说着:

    “昨天那么勤快干什么,这又要多费一会功夫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身体却没有任何迟疑。

    少时,就见易年的身影,已经在被自己抹平的百日悟经的山洞中,伸着手,向封印探去。

    易年的手摸到经文巨石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就和摸着普通印着字的石头一样。

    心里想着,自己还真是和佛无缘啊,仓嘉坐在这,不用碰都能有所感悟。

    自己都摸上了,也没什么反应。

    人在紧张的时候,脑中总会出现一些天马行空,或者乱七八糟的想法。

    现在的易年就是如此。

    晃了晃头,赶紧把这想法甩到脑后,开始去看巨石和山洞中间,落雨镇妖符所在的位置。

    这符还真的是神奇,确是如书中记载,可以自行吸收元力,维持运转。

    看着今天的封印程度,和成符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符不是重点,后面露出的一条山体缝隙,才是易年今日前来的原因。

    反正都已经到了此处,易年也就不再犹豫,右手伸出,贴在符上,微微用力,青光流出。

    易年的青光能隔着衣物浸入人身,而不会对人体产生任何破坏。

    想让它是虚无时,它就呈虚无特性,像一束光一样。

    想让它有实体之效时,心念所想,便能成行。

    不过此时的消耗,比平时,要高出许多。

    易年能不用的时候,都不会用。

    现在只是想探查山洞,所以消耗的少。

    青光透过水符,慢慢的向着山洞中流去。

    这山洞,前段时间害了太多人,到最后也没能查明原因,只能草草封住了事。

    易年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如果是平时,也不会来此。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说什么也得试上一试。

    山洞的里面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知晓,所以易年也格外的小心。

    青光慢慢的往里探入,易年也默默的感受着里面的情况。

    山洞就是个普通山洞,看样子是自然形成,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如果非说有,就是比较深。

    易年盘算着,后山山体的厚度有限,这山洞就算再深,自己的青光都应该能探到底。

    所以也不急,慢慢的驱着青光,继续探着。

    计算着山体的厚度,感受着青光探入的深度,想着,应该是快到头了。

    不过到现在,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别说黑气,连碎石都没有,整个山洞干干净净。

    可是这样的一个山洞,怎么会害那么多人疯掉呢?

    易年也心下存疑,可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继续。

    手中用力,青光继续向前飘去,应该马上就到底了。

    就在易年准备接受这不知算好算坏的结果时,忽然,

    自指尖而出的青光,竟不受自己控制,疯狂的向着洞底涌去。

    那一瞬间,易年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走。

    根本来不及多想,瞬间收了青光,收回右手,当青光收回之后,吸力瞬间消失。

    易年缓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而青光的消耗,如果是平时探查,足够支撑一段时间。

    可是刚才的一瞬,竟被吸去了八成左右。

    易年从仓嘉悟经的石洞中下来,坐在山脚喘了会气,才慢慢恢复过来。

    不过想起刚才的情况,还是心有余悸。

    那一瞬间的吸力,真的快要将魂魄都吸走了,还好自己反应快,离的远,瞬间收了青光。

    这才想起以前进洞的人,一定也到了洞底,可是再快的身法,想来也逃不出刚才的吸收之力。

    出来后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原来竟真是被吸去了魂魄,还是别的什么。

    三魂七魄,少了哪一个,疯疯癫癫,再正常不过。

    被自己用了三颗青心散救治的人,易年回想起来,虽然好了八九,可还是有一点呆的感觉。

    如果那人真的到了洞底,现在能恢复成这个样子,已经是奇迹了。

    休息过来之后,又上去把仓嘉悟经的石洞抹平。

    这地方太危险,连青光都吸的走,以后真的不能再来了。

    想着,走到了常去的湖边,抓了把雪,在脸上搓搓,雪水冰凉,精神几分。

    又来到湖面上,用手扒开积雪,坐在旁边,朝着透明的湖面向下看去。

    脑中也在思索着:

    这洞中除了洞底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外,空无一物。

    一点也没觉察出有黑气的存在。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又想起了刚才自己想过的问题:

    草地小河,真的不在青山?

    可是不在青山,又在哪里呢?

    想着想着,脑中有些空了,那少女身影,又渐渐浮现在眼前。

    今夜有些多云,总会挡住月亮。

    少年坐着的小湖,也随着月亮的隐没,时而出现在山顶之上。

    湖面枯坐思考的少年,也随着月光,时隐时现。

    唯一不变的,就是每次月光亮起时,有些孤独的身影。

    易年就这么一边坐着,一边脑中思绪万千。

    想着青山的每一处,可能会找到熟悉的草地小河,可是,好像真的没有。

    静静的看着湖水,沙石可见,却不见那,画中人儿。

    月上高天,青山风寒。

    冷冷的山风,不经意间侵袭着少年。

    易年感到了寒意,起身活动下,走到封印处仔细看了看,应该没有破损,便放下心。

    把自己的痕迹打扫下,顶着严寒,回了青山。

    进到院中,抖落身上碰到树枝挂上的轻雪,在小黑鸟的目光中,进了屋。

    把窗子关上,中厅的火炉也拿了进来,加了点碳,又烧了起来,小屋没多久时间,渐渐暖了。

    外衣脱了,没有去窗边发呆,走到床边,盘膝坐下。

    拿起太玄经,翻了又翻,实在有些无聊,扔下后,便要休息。

    关口闭目,入定心神。

    可能今天身影来到的次数太多,这次,没来。

    有些暗了的青光,照着炉火。

    没有影子,却有相思…

    清晨景最佳,淡雾簇朝霞。

    随着青山被一声鸟鸣叫醒,少年也醒。

    静息片刻,起床穿衣。

    同样的声响惊走同样的黑鸟,转身飞进同样的青山。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今天的少年,不像以前一样。

    因为不知道自己今天,要做些什么。

    简单的煮了早饭,师傅起来后一起吃了。

    没有收拾屋子,整理药材,

    没有去周边村子行医,

    没有去竹园砍竹子,

    没有把后屋的书拿出来晒晒,

    没有缠着师傅讲外面的故事。

    只是和师傅一样,躺在躺椅上,师傅看着竹园,自己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只是脑中,却印着草地小河。

    和河边的…

    最可怕的不是失望,

    是有了一丝希望之后,

    也仅仅多了一丝希望。

    同样的日子,过了几天,

    同样的少年,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到从前。

    也不知已经是第几天了,师徒俩吃过味道同样的早饭。

    同样的姿势又躺在躺椅上,看着同样的天,和竹园。

    不过不同的是,今天的师傅,说话了。

    “想了几日也没想明白为何冬天的草是黄的吗?”

    易年正发呆的看着外面,听的师傅说话,有些惊讶,没想到师傅还记得那天说的话。

    便回了师傅

    “是,冬天草是黄色的本就不正常,可是两处都是黄的,就更不正常了。”

    “哦,这样的地方竟然有两处,另一处在哪里?”

    师傅难得的有了一点动作,转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易年问着。

    易年也转头看向师傅,说着:

    “不知道。”

    老人听着这小徒弟的回答,脸上竟然起了点笑意,对着易年说道:

    “你就是因为不知道那处地方在哪,所以这几天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易年有些不解的问向师傅。

    师傅喝了口茶,说道:

    “像我一个样子”

    易年听了,没想到师傅是这个回答。

    而后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好像除了做了几顿饭,别的,真和师傅一样。

    也不免有些苦笑,想着那天和仓嘉在田野间聊天时想着自己以后的生活。

    没想到这几天,竟真的过上了这样的日子。

    不过这日子,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似乎,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老人此时又看上了竹园,没有看易年,却对易年说着:

    “这把椅子有些旧了,有时躺下,总吱吱乱响,有点碍人。”

    易年听了,有些不解,随后放下茶杯,起身出门。

    到柴房拿了把砍刀,出了小院,向着竹园走去。

    一会,清脆的砍竹声从竹园传来…

    回了院子的易年,开始了忙活。

    晚饭结束后,师傅躺在易年饭前刚做好的躺椅上,喝着茶,看着竹园。

    虽然又少了一根,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两个人还是并排躺着,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不过以前总缠着问问题的少年,这几天的问题,好像少了。

    也好像,多了。

    问师傅的问题少了,自己的问题,多了。

    师傅很少主动开口发问,不过今天有些不同。

    就在易年依旧发呆望着外面的时候,师傅问了易年一个问题:

    “你能看见不存在的东西吗?”

    “不存在的,当然看不见”

    易年老实的回答。

    “那你烦恼什么,既然见了,那就是存在的,想了,去找便是。

    青山没有,世间又不止青山。”

    易年听着师傅的话,没有回答,也不知怎么回答。

    只是想着师傅的话,

    既然见了,那就是存在的。

    可是,在哪呢?

    易年依旧看着窗外,问了师傅一句:

    “师傅,青山外面的世界,真的可以吗?”

    老人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徒弟。

    从襁褓时,被自己捡回。

    月后,年关将至,也快弱冠之年了。

    这时间,过的还真是快啊。

    看着自己从小教到大的徒弟,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嘴上说着:

    “青山外的世界可不可以,只有你去了才知道。

    师傅老了,还得看着竹园,不想离开青山。

    可是你虽然属于青山,可也不能一辈子,都长在这青山。”

    说着,拍了拍易年的肩膀,起身回了屋。

    还是小时候见到的那个样子,没有改变半分。

    易年想着师傅的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

    明天,应该做些什么…

    夜,如同少年的心绪,又深了…

    张二爷最近这段时间,过的相当精彩。

    每天吃过早饭,也不管年岁已高,外面数九寒天,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出门,去村口屋子与人闲谈。

    天天都去,乐此不疲。

    那日和老伴儿一同从床上醒来后,

    对着老伴儿的第一句话:

    “那大师,是修行之人??

    有个修行之人,在咱们家住了两天,还吃了两顿我做的饭?

    老伴儿啊,你快掐我一下,让我看看是不是做梦。”

    “做什么梦,你不是都看见了吗,真没想到,那大师真的是修行之人。

    小神医也厉害,还有修行之人当朋友。”

    原来,那天在仓嘉用赐礼佛光帮助二老洗礼之后,等二老醒来,就猜到了仓嘉是修行之人。

    一时之间,只觉得不敢相信。

    以前都听说修行之人个个傲气的很,没想到,自己碰到的却那么平易近人。

    还睡了自己家的床,吃了自己家的饭。

    这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且醒来之后,老两口都感觉身体发生了变化,轻快了不少,面色也开始带着红润。

    平时的那些小疼小病也一时之间,全不见了踪影。

    一定是那大师的法术,老两口心里想着。

    自那以后,张二爷虽然没见了仓嘉和易年。

    但是自己的变化和遇见那修行之人的事情,可得说给村里的老少爷们听听。

    这不,今天早饭过后,就直接来了村里大伙平日里聚会聊天的地方。

    这里原本还是有人住,后来举家搬进了城里,房子就空了出来。

    张二爷见冬天大伙都闲在家里无处可去,就找了几个人收拾了一番,填了些桌椅板凳。

    把这里当成了夏日里村中大树地下一样的休息闲谈之处。

    这不,张二爷一进屋来,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了。

    中间一个烧柴的火炉,里面柴火燃的正旺,热气四溢,屋里十分暖和。

    都是山民,打些柴也不费什么事。

    里面有两桌,正打着牌,都是乡里乡亲,玩的不大,权当是冬天闲暇日子的消遣。

    还有几个妇女,有带着孩子的,有手里做些针线活的,在一旁聊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

    众人见张二爷进来,立马都起身欢迎。

    张二爷见这场面,虽然天天都是这样,可还是一样高兴,恨不得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

    脸上原本因为仓嘉洗礼后的褶皱已经减轻了几分,可这几日,偏偏又给笑出来了。

    “村长,那修行之人真的在你家住了两天,还吃了你两顿饭?”

    “那大师原来不是普通和尚,我就说我那天好像看见大师身上有金光呢,原来真的是修行之人。”

    “小神医也真厉害,还有修行之人做朋友,我看他俩说话时的语气,那大师对小神医客气着呢。”

    “那天救人,要不是小神医和那大师,真的不敢想咱们村子现在得是什么样。”

    “就是就是”

    “张二叔,你再给我们讲讲那大师给你的金光呗,那到底是什么样子啊。”

    张二爷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只是满脸笑意的抽着大烟袋,也不吱声。

    众人见状,安静下来点,张二爷清了清因为抽了几十年的大烟袋有些沙哑的嗓子,说道:

    “都想听?”

    “想”

    “好,那我就再给你们讲讲,话说啊,那天我送了小神医和大师出去……”

    原本喧嚣吵闹的房间,随着张二爷并不是太华丽的词汇,讲着那天的事情后,开始逐渐安静,

    偶尔,也有两声叫好声……

    窗外,大雪纷飞,寒风刺骨

    屋里,其乐融融,温暖如春

    随着张二爷的故事最后一个字从嘴里伴着青烟出去后,原本安静的屋子,立时叫好声一片,

    还有人催促着说从头再讲一遍,刚才来的晚,前面没听见。

    一时间,从落针可闻,又到了嘈杂无比…

    就在这时,门开了,寒风夹着雪花,进了屋里,不过,也很快就融化了。

    张二爷心想着:

    谁啊,来这么晚,这一会还得再讲一遍,不过也好,反正今天还没有说够。

    心里想着,脸上也带着笑意向门口看去。

    想看看这人究竟是谁。

    刚进屋那人,双手拿着两个包裹,腋下还夹着两个。

    身上胸前也挂着,身后背上,一个硕大的竹篓,里面装了满满的小包,看着像是药包。

    进屋来,没手关门,就伸出脚,把门带上。

    一双粗布鞋,上面沾满了雪。

    关上门后,跺了两下,把脚面的雪清掉。

    然后把身上手上的包裹也尽数放下,又取下背后的竹篓,放在门口。

    胡了胡头上的雪,一张白净平和的小脸,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张二爷故事里,和大师相交甚好的小神医,易年。

    易年进屋之后,把东西放下,看着大伙都在,和众人打了个招呼。

    众人一见是刚才故事里的小神医,立马热情的开始打着招呼,千人千口,登时,把易年的头,好像都喊大了一圈。

    屋里一时间,好不热闹。

    好在张二爷明事理,是村长,在众人中威望最高,特别是近几天,又高了几分。

    赶紧喊着大伙消停点,这你一言我一语的,房盖都要掀开了。

    村民听了张二爷的话,也逐渐安静了下来,看着这么给自己脸面的众人,这种感觉,还真好。

    不过没那么多时间享受,赶紧走到易年面前,问道:

    “小神医啊,这大雪天的怎么来了,最近村里也没什么病人啊。”

    易年看着张二爷,问了声好,接着说道:

    “今天来送些药材,周边的几个村子已经送过了,咱们这是最后一个”。

    “那也不能这大雪嚎天的日子来啊,把小神医冻坏了怎么办?

    而且,咱们青山镇人少,小神医你这大包小裹的送了这么多,我们得什么时候能吃的完啊。”

    易年听了,解释道:

    “只今天有些空闲,就送来了。多也不多,得用的久些。

    上面都写好了字,到时谁有需要,就按照上面的拿。

    方子什么的也有,都在里面。

    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等有赤脚医生路过,大伙多问问便是。”

    张二爷一听易年这话,感觉有什么不对,急着对易年说道:

    “小神医,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老汉我听得有些懵啊。”

    易年看着眼前的老人,和屋中众人,缓了口气,说道:

    “明日要离开青山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所以给大家多送了点药,也不知能用到什么时候。

    要是没了我还没回,那大家可能就得辛苦些,去别的镇里瞧病了。”

    众人听了易年的话,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易年习惯了来青山村,众人也都习惯了易年。

    “易年哥哥,你别走好不好”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人群钻出,直接扑到了易年身上,嘴里还哭喊着:

    “不要走好不好,我舍不得易年哥哥”。

    这小小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被易年所救的小虎子。

    易年见小虎子这个样子,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单手抱着小虎子,另一只手擦去小虎子脸上的泪珠,安慰着说道:

    “小虎子乖,哥哥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出去外面办些事,等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外面的玩具好不好。”

    “不好,我不要玩具,我就要易年哥哥”,

    小孩子的话语有些感动了易年,眼里也有了泪痕,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张二爷见状,把小虎子接了过去,对着易年问道:

    “小神医,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啊”

    “明日便走”,易年轻声回答。

    张二爷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本想放下小虎子抽口烟袋,可看着易年,还是没有拿起来。

    易年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也是少年,

    这一次面对离别。

    把药材的种类,用法,用量,对着的症状,一一讲给村民。

    也不知道,他们听没听进。

    话说完了,易年也不会那离别的客套话,向着众人行了一礼,转身出门,进了风雪中。

    而身后的众人,也都默默的跟着出来。

    易年在前面走着,众人在后面跟着,慢慢的向村口移动。

    易年到了村口,众人也到了村口。

    易年来到了村口刻着青山镇的石碑处,众人也跟着来到了石碑处。

    易年听的见身后众人,也感觉的到。

    到了石碑,易年转身回看,众人的脸上,都挂着泪痕,在这风雪中,轻轻飞舞。

    “大伙别送了,这天太冷,快些回吧,要是冻坏了,染了风寒,我送的药可就用不了多久啦”

    易年开着玩笑说道,或许是想给这离别,减轻几分沉重的味道。

    说了半天,众人还是依旧站着,易年见了,也知道众人意思。

    行了一礼,回身,向着青山走去。

    众人见那身影渐渐走远,慢慢消失在风雪中,相互看看,默默的转身,走向了青山镇。

    只是,少了些笑语,多了些感伤,也不知哪天,才能消的完…

    易年又沿着五里乡路五里山路,在风雪中,向着青山走去。

    只是,身后没了竹篓,眼里多了清泪。

    这条路易年走了好多次,多到自己都有些记不清楚。

    回了院,师傅他老人家还是躺在中厅,易年前些日子做的躺椅上,看着竹园。

    厨房那里,一个魁梧的身影正在忙碌着。

    易年见了,和师傅问声好,就走向了厨房,帮着章若愚忙着。

    章若愚一边炒着菜,一边问着易年:

    “你这次出去,打算多久回来啊?”

    “不知道,我现在也说不清,可能会很快,也可能会很久吧,不知道。”

    易年一边填着柴火,一边回答着。

    “那具体要去哪知道吗,总得有个去处啊?”

    “也不知道,等出了镇,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这是出门吗,连个具体要去的地方都没有,那要是想去找你,去哪啊,”

    说着,竟有些急了。

    “师傅说了,不用找。告诉我了,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

    易年依旧慢悠悠的解释着。

    “唉,随你吧,要是想家了就回来,我来给你做饭”,

    章若愚说着,炒菜的手没有停下,只是用肩膀,在易年看不见的地方,抹了抹眼角。

    饭好,三人围着桌子,看着满桌的可口饭菜,却没人先动筷子。

    老人见了,说道:

    “至于吗,不就是出去看看。

    一点没有为师当年的影子。

    为师当年可是说走就走,说不出的逍遥自在。”

    易年见师傅打趣的说法,脸上也有了点笑容。

    章若愚见了,端起酒杯,对着易年道:

    “我不是什么文人雅士,说不出感人的离别赠与,用咱山里人的话,都在酒里了。”

    说着,满满一杯酒,直接入了肚,脸色顿时潮红起来。

    易年见了也不再矫情,和小愚一个样子,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不过酒量比小愚好了不少,脸上没什么变化。

    兄弟两个就在这酒桌之上,对饮起来。

    你一杯,我一碗,喝着酒,说着话。

    说起了小的时候,

    说起了山上鸟窝,

    说起了小愚娶亲,

    说起了河里捕鱼,

    说起了做饭难吃,

    说起了青山太小。

    说着说着,壮汉竟然哭了。

    嘴里不清不楚的嘟囔着:

    “没事就回来,我媳妇做饭比我还好吃。”

    酒醉之人,说话本就没有逻辑。

    老人只是在旁边默默的吃着,偶尔说两句,喝喝酒。

    就在小愚喝的不省人事,倒头就睡时,师傅也放下了碗筷。

    易年此时也有些醉了,不过比小愚强些。

    起身走向厨房,想去煮点醒酒汤。

    “别煮了,今晚让小愚睡我屋里吧”

    易年听着师傅的话,有些愣了。

    师傅又开口说道:

    “你在这陪我聊聊天,把他抬我床上去吧,没事”。

    易年听了,点了点头,单手扶起这魁梧的汉子,抬到了师傅那简陋的屋里。

    放到床上,盖上被子,旁边放了茶水,半夜醒了口渴时喝。

    出了收拾了桌子,烧水煮了茶,和师傅两个人,靠在躺椅上,喝茶,聊天。

    “不用担心师傅,没你的时候,也照样活着,还能少操点心呢”

    “嗯,知道。”

    “明日走的时候,帮我捎几封信。”

    “给谁?”

    “上面有名字”

    “在哪?”

    “不知道,碰见了就送,碰不见就收着。”

    “嗯,知道了,师傅”。

    之后,无话,师徒俩就这么靠在躺椅上。

    师傅看着竹园,

    徒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竹园传来了一声脆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去,或者出来。

    天太黑,看不清。

    “师傅,竹园有响声,好像是竹子断了,什么东西听不清,我去看看。”

    易年耳朵灵光,听见了声响。

    老人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淡淡的说着:

    “不用,断就断了吧,没什么大事,看了这么多年,断了一根,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