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和洁琳小姐
阳光顺着灰色的轨迹从窗边散落进来，微风轻拂暖意，在已经秋意弥漫的时节带来了恍如夏日的一丝惬意。
白纱的薄帘随风轻轻浮动，白色主调的简单房间里，艾琳坐在仿前纪的书桌边，安静地翻动着书页。
《记昨日书》，作者：克洛德，封面上这样写着。
克洛德死于联邦历十三年，是经历了两百年前那场动荡，经历了灰区最初爆发，经历了联邦成立，存活下来的人。
这本书中记录了他很多前纪的见闻，生活，文化。
艾琳特意请求护士小姐给她准备的书之一。
多亏了老妪的长期指点，艾琳虽然看得艰难，但配合着旁边的词典，她勉强还能看得懂书中的文字。
书架上摆满了各个品类的书籍，大部分都是联邦民众都已熟悉的常识性书籍，艾琳知道自己在这些方面十分匮乏，她觉着自己既然活了下来，那就应该更好地活着，以前在下城区，没有机会也没有精力去了解这些，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她仿佛遇水的海绵，竭力的索取着知识。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接触到如此多的书籍，甚至比大部分正常人接触得都多，因为大部分人早已习惯随身终端的便利，纸质书籍几乎已经淘汰了。
艾琳因为完全不会操作那小巧的装置，无奈的护士小姐只能给她搬来了好些纸质书本。
这已经是艾琳在这里的第七天了，在最开始的两天，几乎整天都在接受各项检查，各种测试，所幸没有什么书里写的秘密实验之类的折磨。甚至可以说，这里的医生护士态度好得出奇，对艾琳充满善意，和蔼可亲，艾琳的需求也尽量都会满足，除了没有特别事务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外，比艾琳此前二十多年的人生要美好几百倍。
这时窗外的景色缓缓黯淡了下来，到傍晚了。
敲门声准时响起。
“请进。”艾琳合上书，很小心地将其放回书架。
“小艾琳，又在看书啊？”这几天一直照顾艾琳的护士小姐，洁琳小姐，亲切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其实也才二十多岁的年纪，但艾琳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显得很瘦小，给人感觉还没成年一样的感觉，洁琳就很自然地以长辈自居了。
艾琳放好书，挂起笑容，“洁琳小姐。”
洁琳走了过来，拿出仪器，在艾琳的身周扫了扫，“嗯，没有问题。”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身体还是很弱哦，你要更努力地补充营养。”洁琳看着仪器上的各项指数，又重复起来之前每天都在重复的话。
这让艾琳苦笑不已，她这几天三餐全部由洁琳专门搭配，营养均衡、能量充足，调养身体的同时还能稳定她的异变因子，而且异常美味，色香味俱全。
但是艾琳长期饿肚子，让她再饿也提不起食量，吃上一些就感觉到十足的饱腹感，她已经很努力在吃了，可惜直至现在还是没办法做到吃下第一次“洁琳营养套餐”那么多的食物。
洁琳在之后已经调整了搭配，在尽量少的食物中能让艾琳得到更多的补充。
说着话，洁琳走到了“窗”边，不知在“窗台”上按了什么，本来夕阳西下的景色一阵扭曲，洁琳的手直接穿过了“景色”，露出了其后的金属墙面，其上打开了一个暗格，散发着芬芳香气的“洁琳营养套餐”躺在其中。
洁琳将其端到小巧的白色餐桌上，“你呀，七天了还学不会怎么操作，每次都要我来帮你取餐。”说着刮了刮艾琳的鼻子。
艾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对不起，我太笨了，洁琳小姐。”
洁琳看着她，摇了摇头，“还跟个小猫一样，快点吃饭吧，今天有你喜欢的玉米。”
“谢谢您。”艾琳感谢道。
“不客气，记得要吃完哦。”洁琳摸了摸矮了她一个头的艾琳的脑袋，“我先走了。”
“再见。”艾琳郑重地道别。
“……”洁琳有些无语地摆了摆手，推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艾琳有些疑惑地想着刚才洁琳小姐欲言又止的样子，思索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明明都是在书上看到的礼仪。
丰富而美味的晚餐就在艾琳的疑惑中过去了。
她回忆着洁琳小姐之前的流程，小心翼翼地将餐具放回那一直开着的暗格，金属门感应到了餐具，缓缓放下。
吓得艾琳往后一缩。
“景色”缓缓恢复了，窗外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天边还残存着一环明光，一轮隐约的弯月挂在暗灰色的天空之上。
“晚上了啊……”艾琳望着此前从未见过的景色，呢喃着。
如果是很多天前的自己，此时也许在踟气炉内“添柴”吧……
她突然有了一种书里看到的“恍若隔世”的感觉，在以前，她完全想象不到，下城区之外的人是什么生活。
穷极她的想象力，恐怕也只会猜测“大人物”们会用纯金的桶接水这种现在看来啼笑皆非的事情。
她在这些天里，经历了很多，也认识到了很多，她知道了更加广阔的世界，她离开了那小小的、困苦的下城区。
艾琳此刻有了一种被称为“活着”的实感。
敲门声打断了艾琳的发呆。
洁琳小姐似乎又来了。
“请进！”艾琳赶忙回应道。
进来的果然是挂着和煦笑容的洁琳。
“咦，小艾琳你自己收好啦？”一进门，洁琳就发现餐具不见了，她惊奇地问到。
“嗯。”艾琳点了点头，“放进去之后，它自动就恢复了……”
“扑哧——”洁琳掩着嘴笑了出来，她看着呆愣的艾琳，“小呆瓜，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的。”
洁琳又和艾琳打趣了几句，逗得木讷的艾琳手足无措。
“明天你就可以走了。”结束了闲聊，洁琳说出了来意，语气里有几丝不舍，她对呆呆的艾琳很是喜欢，“珂兰小姐明天会来接你。”
艾琳闻言收敛了眸子，情绪不由自主地有些低落，“这么快？”
“噗哈哈，”洁琳又被艾琳傻傻的样子逗乐了，“那么不高兴干嘛，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你个怪丫头，其他被隔离的人全都巴不得赶紧走，你倒好，还喜欢上这里了啊？”
“呃，洁琳小姐，我确实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你。”艾琳很坦白地说道，“我……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活着可以这么、这么舒服。”
她有些语无伦次，尽管看了很多的书，她还是不能很好地形容心底的感受。
洁琳习惯性地揉了揉艾琳的小脑袋瓜，“有个词，叫做幸福。”
艾琳顿时茅塞顿开，她欣喜地说到：“对，洁琳小姐，就是幸福，我怎么给忘记了。”
洁琳目光柔柔地看着艾琳，笑道：“傻，哪里有人觉得被关起来是幸福的？”
“啊？我这是被关起来了吗？”艾琳迟疑道，“可是……我没有觉得不舒服……”
“记住，当你只能在一个固定的范围里面活动，接触不到其他的人和事，这就是被关起来了，也可以说是囚禁。”洁琳解释道，“在别的地方，可不能因为人家对你照顾得好就随便喜欢上被关起来的感觉。”
艾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迟疑地道：“那……这几天，洁琳小姐都在囚禁我吗？”
这话一出，洁琳的表情都不自觉僵硬了一下，她佯怒道：“呆子！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说我囚禁你！”
艾琳缩了缩，小声道：“可是……你说不能因为照顾我很好就随便喜欢上被囚禁……”
洁琳无奈地扶额长叹，“是在别的地方！”
“噢……”艾琳低声地应道。
“隔离是隔离，囚禁是囚禁，虽然都是关起来，但是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洁琳气呼呼地补充道，“我只是担心你这傻样，跑出去被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谢谢你！”艾琳打断了洁琳的牢骚，睁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洁琳，很诚恳地说道。
洁琳惊讶地看着艾琳，随后展颜一笑，眼睛眯了起来，显得很开心，她自顾地揉了揉艾琳的脑袋，“不客气。”
随后，她拉着艾琳在床边坐下，给艾琳细细叮嘱起各种在下城区外居民眼中习以为常的常识。
身边絮絮叨叨的洁琳让艾琳恍惚想起了那个同样絮絮叨叨给自己叮嘱的希尔薇，艾琳能感觉到洁琳小姐的关心和照顾，做出同样举动都像个老妈子一样的希尔薇，又是什么心态呢？
是和洁琳小姐一样在关心着她，还是，关心的是别的什么东西？
艾琳搞不清楚这种复杂的问题，她只知道自己是被别人所拯救的，她能活下来，能活得更好，希尔薇是最大的恩人。
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又是什么神秘人物，在艾琳这里，她只有恩人这么一个身份。
就像洁琳小姐一样。
洁琳的声音不快不慢，她没有注意到艾琳短暂地失神，自顾地思索着艾琳可能做出的傻事，并尽力在艾琳做出来之前帮她规避掉。
“窗”外的月光柔亮，铺满了光滑的地板，像是覆着一层细腻的薄纱。
艾琳轻轻地笑了起来。
白纱的薄帘随风轻轻浮动，白色主调的简单房间里，艾琳坐在仿前纪的书桌边，安静地翻动着书页。
《记昨日书》，作者：克洛德，封面上这样写着。
克洛德死于联邦历十三年，是经历了两百年前那场动荡，经历了灰区最初爆发，经历了联邦成立，存活下来的人。
这本书中记录了他很多前纪的见闻，生活，文化。
艾琳特意请求护士小姐给她准备的书之一。
多亏了老妪的长期指点，艾琳虽然看得艰难，但配合着旁边的词典，她勉强还能看得懂书中的文字。
书架上摆满了各个品类的书籍，大部分都是联邦民众都已熟悉的常识性书籍，艾琳知道自己在这些方面十分匮乏，她觉着自己既然活了下来，那就应该更好地活着，以前在下城区，没有机会也没有精力去了解这些，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她仿佛遇水的海绵，竭力的索取着知识。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接触到如此多的书籍，甚至比大部分正常人接触得都多，因为大部分人早已习惯随身终端的便利，纸质书籍几乎已经淘汰了。
艾琳因为完全不会操作那小巧的装置，无奈的护士小姐只能给她搬来了好些纸质书本。
这已经是艾琳在这里的第七天了，在最开始的两天，几乎整天都在接受各项检查，各种测试，所幸没有什么书里写的秘密实验之类的折磨。甚至可以说，这里的医生护士态度好得出奇，对艾琳充满善意，和蔼可亲，艾琳的需求也尽量都会满足，除了没有特别事务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外，比艾琳此前二十多年的人生要美好几百倍。
这时窗外的景色缓缓黯淡了下来，到傍晚了。
敲门声准时响起。
“请进。”艾琳合上书，很小心地将其放回书架。
“小艾琳，又在看书啊？”这几天一直照顾艾琳的护士小姐，洁琳小姐，亲切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其实也才二十多岁的年纪，但艾琳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显得很瘦小，给人感觉还没成年一样的感觉，洁琳就很自然地以长辈自居了。
艾琳放好书，挂起笑容，“洁琳小姐。”
洁琳走了过来，拿出仪器，在艾琳的身周扫了扫，“嗯，没有问题。”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身体还是很弱哦，你要更努力地补充营养。”洁琳看着仪器上的各项指数，又重复起来之前每天都在重复的话。
这让艾琳苦笑不已，她这几天三餐全部由洁琳专门搭配，营养均衡、能量充足，调养身体的同时还能稳定她的异变因子，而且异常美味，色香味俱全。
但是艾琳长期饿肚子，让她再饿也提不起食量，吃上一些就感觉到十足的饱腹感，她已经很努力在吃了，可惜直至现在还是没办法做到吃下第一次“洁琳营养套餐”那么多的食物。
洁琳在之后已经调整了搭配，在尽量少的食物中能让艾琳得到更多的补充。
说着话，洁琳走到了“窗”边，不知在“窗台”上按了什么，本来夕阳西下的景色一阵扭曲，洁琳的手直接穿过了“景色”，露出了其后的金属墙面，其上打开了一个暗格，散发着芬芳香气的“洁琳营养套餐”躺在其中。
洁琳将其端到小巧的白色餐桌上，“你呀，七天了还学不会怎么操作，每次都要我来帮你取餐。”说着刮了刮艾琳的鼻子。
艾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对不起，我太笨了，洁琳小姐。”
洁琳看着她，摇了摇头，“还跟个小猫一样，快点吃饭吧，今天有你喜欢的玉米。”
“谢谢您。”艾琳感谢道。
“不客气，记得要吃完哦。”洁琳摸了摸矮了她一个头的艾琳的脑袋，“我先走了。”
“再见。”艾琳郑重地道别。
“……”洁琳有些无语地摆了摆手，推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艾琳有些疑惑地想着刚才洁琳小姐欲言又止的样子，思索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明明都是在书上看到的礼仪。
丰富而美味的晚餐就在艾琳的疑惑中过去了。
她回忆着洁琳小姐之前的流程，小心翼翼地将餐具放回那一直开着的暗格，金属门感应到了餐具，缓缓放下。
吓得艾琳往后一缩。
“景色”缓缓恢复了，窗外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天边还残存着一环明光，一轮隐约的弯月挂在暗灰色的天空之上。
“晚上了啊……”艾琳望着此前从未见过的景色，呢喃着。
如果是很多天前的自己，此时也许在踟气炉内“添柴”吧……
她突然有了一种书里看到的“恍若隔世”的感觉，在以前，她完全想象不到，下城区之外的人是什么生活。
穷极她的想象力，恐怕也只会猜测“大人物”们会用纯金的桶接水这种现在看来啼笑皆非的事情。
她在这些天里，经历了很多，也认识到了很多，她知道了更加广阔的世界，她离开了那小小的、困苦的下城区。
艾琳此刻有了一种被称为“活着”的实感。
敲门声打断了艾琳的发呆。
洁琳小姐似乎又来了。
“请进！”艾琳赶忙回应道。
进来的果然是挂着和煦笑容的洁琳。
“咦，小艾琳你自己收好啦？”一进门，洁琳就发现餐具不见了，她惊奇地问到。
“嗯。”艾琳点了点头，“放进去之后，它自动就恢复了……”
“扑哧——”洁琳掩着嘴笑了出来，她看着呆愣的艾琳，“小呆瓜，本来就是这么简单的。”
洁琳又和艾琳打趣了几句，逗得木讷的艾琳手足无措。
“明天你就可以走了。”结束了闲聊，洁琳说出了来意，语气里有几丝不舍，她对呆呆的艾琳很是喜欢，“珂兰小姐明天会来接你。”
艾琳闻言收敛了眸子，情绪不由自主地有些低落，“这么快？”
“噗哈哈，”洁琳又被艾琳傻傻的样子逗乐了，“那么不高兴干嘛，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你个怪丫头，其他被隔离的人全都巴不得赶紧走，你倒好，还喜欢上这里了啊？”
“呃，洁琳小姐，我确实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你。”艾琳很坦白地说道，“我……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活着可以这么、这么舒服。”
她有些语无伦次，尽管看了很多的书，她还是不能很好地形容心底的感受。
洁琳习惯性地揉了揉艾琳的小脑袋瓜，“有个词，叫做幸福。”
艾琳顿时茅塞顿开，她欣喜地说到：“对，洁琳小姐，就是幸福，我怎么给忘记了。”
洁琳目光柔柔地看着艾琳，笑道：“傻，哪里有人觉得被关起来是幸福的？”
“啊？我这是被关起来了吗？”艾琳迟疑道，“可是……我没有觉得不舒服……”
“记住，当你只能在一个固定的范围里面活动，接触不到其他的人和事，这就是被关起来了，也可以说是囚禁。”洁琳解释道，“在别的地方，可不能因为人家对你照顾得好就随便喜欢上被关起来的感觉。”
艾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迟疑地道：“那……这几天，洁琳小姐都在囚禁我吗？”
这话一出，洁琳的表情都不自觉僵硬了一下，她佯怒道：“呆子！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说我囚禁你！”
艾琳缩了缩，小声道：“可是……你说不能因为照顾我很好就随便喜欢上被囚禁……”
洁琳无奈地扶额长叹，“是在别的地方！”
“噢……”艾琳低声地应道。
“隔离是隔离，囚禁是囚禁，虽然都是关起来，但是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洁琳气呼呼地补充道，“我只是担心你这傻样，跑出去被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谢谢你！”艾琳打断了洁琳的牢骚，睁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洁琳，很诚恳地说道。
洁琳惊讶地看着艾琳，随后展颜一笑，眼睛眯了起来，显得很开心，她自顾地揉了揉艾琳的脑袋，“不客气。”
随后，她拉着艾琳在床边坐下，给艾琳细细叮嘱起各种在下城区外居民眼中习以为常的常识。
身边絮絮叨叨的洁琳让艾琳恍惚想起了那个同样絮絮叨叨给自己叮嘱的希尔薇，艾琳能感觉到洁琳小姐的关心和照顾，做出同样举动都像个老妈子一样的希尔薇，又是什么心态呢？
是和洁琳小姐一样在关心着她，还是，关心的是别的什么东西？
艾琳搞不清楚这种复杂的问题，她只知道自己是被别人所拯救的，她能活下来，能活得更好，希尔薇是最大的恩人。
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又是什么神秘人物，在艾琳这里，她只有恩人这么一个身份。
就像洁琳小姐一样。
洁琳的声音不快不慢，她没有注意到艾琳短暂地失神，自顾地思索着艾琳可能做出的傻事，并尽力在艾琳做出来之前帮她规避掉。
“窗”外的月光柔亮，铺满了光滑的地板，像是覆着一层细腻的薄纱。
艾琳轻轻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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