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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珠大爷殁了

    “打,给我继续打,打死了账!”

    夜色浓如漆染,月色撩人,然而宁国府中的沉闷板子声打破沉寂。

    “老爷,不能再打了……你想把蓉儿打死,断了宁国府的根不成,索性你连奴家一起打死,省的外人说不清道不明,说我这继母容不下嫡子!”

    大堂之中,牛油火烛照的亮堂堂的,贾珍高坐在太师椅上,宁国府大管家赖二站在一旁,给端来一杯香茗。

    堂下板凳上此时趴卧着一人,已然人事不省,面色金白,下裳退到膝盖处,白皙的下身沾满血迹,浑然狼藉一片。

    赫然是宁国的小主子贾蓉。

    尤大奶奶攥着手帕子看着眼前骇人的一幕,心里忍不住颤动,连手指都攥的发白。

    正经的太太早年殁了,这位年轻貌美的尤大奶奶才被这位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抬了位份,做了填房继室,如今也不过五六年。

    平日里,贾珍对自己儿子偏像是前世的仇人一般,动辄打骂,轻则叫小厮浓痰啐脸,叫蓉哥儿哪还有一点宁国府嫡子的脸面。

    因为是侍妾扶正,她当然不敢对贾珍进行劝阻,当然也劝不了,唯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贾珍将宁国府闹得天翻地覆。

    可今日,眼瞅着是快要把蓉哥儿打死当堂了,她也不得不从院里匆匆赶来相救。

    “你们这帮奴才秧子,还不住手,难不成是要老爷今日父子相残。”

    下人们手持着染血的棍棒,不知道如何是好,左右相觑,眼见着蓉哥儿只有一口气不到,心里也是犯难,难不成真的打死主子爷不成。

    眼下老爷是怒气上来了,可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蓉哥儿真要是打出个好歹,自己这些做下人能讨的了好。

    瞄了一眼堂上的老爷,见老爷没说话颔首不语,几个灵醒有眼色的下人小厮也就顺着尤大奶奶的话滚驴下坡,顺势停下了手里的板子,呆在一旁,都不言语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蓉哥儿抬回院里,赶紧找大夫过来诊治疗伤……银蝶儿,炒豆儿,还不帮着扶一下蓉哥儿。”

    “是,太太。”

    身边两个颇为俊秀的小丫鬟一左一右跟着几个下人抬着蓉哥儿向外走去。

    不一会儿,贴身丫鬟银豆儿带回了消息。

    “回太太,大夫去过了,给蓉哥儿那边上了药,已然没什么大碍,要将养些时日才好。”

    尤大奶奶这才松了一口气,捻着帕子拍了两下丰满之处,高耸之地轻颤了两下,低声细细吩咐了银豆儿几句。

    “前日倒有人送了几瓶子香露来。原要给蓉哥儿一点子,我怕胡遭塌了,就没给。今日蓉哥儿伤惨了,你去取了两瓶送到蓉哥儿院里,吩咐蓉哥院里的丫头们,待哥儿醒了,用一碗水里挑上一茶匙,化开了给蓉哥儿用了。”

    “是,太太,奴婢这就去。”

    银豆儿领命,又匆匆往外走起。

    “素来知道老爷教子严格,今儿这事,原没有妾身插话的余地,老爷管教儿子天经地义,不容人置喙,可也没有哪家也听说过从外头把昏厥的独子抬进来,再往死里打的,蓉哥儿到底是犯了哪一出,要老爷你大义灭亲啊!”

    尤大奶奶又来到贾珍背后,纤手揉捏着自家老爷的肩膀,贾珍回味着今天的遭遇还有些不忿,手中的缠枝莲花杯砸在桌面,茶水四溅。“这孽畜今日让我在琏儿面前好生丢了回脸面,小小年纪,就出入青楼楚馆,喜儿偷偷报我,原我还不信,琏儿也说怕是奴才坏了他的名声,索性顺道和琏儿去看看,没想到把这孽畜逮了个正着……这般便是打死,何曾又冤枉了他。”

    贾珍捡了今天的事挑挑拣拣说了一通,隐去了自己原本打算与贾琏逛青楼一事,他心底也明白,父子同逛青楼这事说出去也不风光,当然这也是他恼怒的原因。

    他贾大爷在外面也是要脸的。

    尤大奶奶看着贾珍神色有些躲闪,言语期期艾艾,也情知其中还有隐情,故作不知,故意说道:“多大的事情,值当什么,说来也算是开窍了,对了,蓉儿是一人去的?”

    “还有他那个小厮吕瑁,见着爷来了,还偷摸着上楼给那孽畜通风报信,倒是他蓉大爷好忠心的一个奴才!”

    眼见着贾珍怒气又起,尤大奶奶赶紧把火从贾蓉那引走了,又给添把柴,忿忿道:“我就说,蓉儿这般年纪,说是年少慕艾都还早了些,懂些什么,必是有那小厮挑唆的。”说完,就看向侍候在一旁的赖二,询道:“赖总管,那吕瑁何在啊?好好的哥儿,都要教他带坏了。”

    赖二躬身答道:“回太太话,按老爷的吩咐,正打着板子。”

    ……

    另一边,荣国府内,贾母院中。

    “鸳鸯,东府怎么又闹起来了,又是老子教训儿子?”贾母高卧在软榻上,脚边两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手持美人棰轻敲着腿。

    “我自打从史家进了贾家,从重孙媳妇,做到有了重孙媳妇,就没有一天安生受用的日子。你说西府,西府那边老大不争气,琏儿和凤姐儿最近又闹,珠儿也是,让你政老爷催着读书,也不顾惜身子骨……现在东府也是,哪有老子打儿子这般下手,倒是当做仇人了。”

    旁边的大丫鬟鸳鸯奉上了一杯杏仁茶。

    鸳鸯是家生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蜂腰削肩,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

    “我这老冤家是那世里的孽障,人老了觉便少,倒是让你年纪轻轻跟着苦熬了些。”

    鸳鸯轻笑了声,声音清脆,宛若翠柳上莺啼,檐下燕鸣。

    “回老太太,这才刚入夜,我还不困,哪里就辛苦苦熬了,再说了能侍奉老太太,老爷哥儿都求不来的事,上杆子落在我这丫鬟身上,可不知道是前几辈子修来的福。”

    “罢了罢了,惯会说些好听的糊弄我这,打听出来珍哥那边又闹什么夭了?”

    “老祖宗慧眼,”鸳鸯斟酌了一下,回道:“说是蓉哥儿又挨棍棒了。”

    “今儿又是因为什么事让他老子发作一回?”

    鸳鸯面色作难,倒是有些难以启齿,眼见着老祖宗又看了过来,才小声附在贾母耳边说了几句。

    荣宁两府之内,哪有一座不透风的墙。

    贾母脸色反倒有些平淡了,“龙生龙,凤生凤,珍哥儿那边起了个好头,怪道蓉哥儿有样学样。”

    说罢,又想了片刻,“明个儿你去尤氏那里,去蓉儿那里看完之后,把他敬大爷送来的姑娘接到院里放我这养着,也好和迎春探春做个伴,跟着一块读个书。”

    “我明儿就去,老祖宗夜深了,该歇息了。”

    两人还在叙着话,突然,门口看帘子的丫鬟来报。

    “老祖宗,孙嬷嬷来了,说是……”

    丫鬟神色慌张,话未说完,就看见一个老嬷嬷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帘子,就趴倒在地,老脸上两行泪。

    “老太太,珠大爷殁了!”

    此话一出,鸳鸯顿觉不好,赶忙看向老太太,就见老太太头一歪,霎时晕了过去,倒在软榻上,待到鸳鸯手忙脚乱地掐着人中,给老太太灌下去一杯参茶后,才见老太太悠悠醒转,手掐着鸳鸯的手臂,老泪纵横。

    “我的儿啊~”

    而另一边,贾蓉院子里。

    贾蓉再次从昏睡中醒来,眼前是一间陌生又熟悉的屋子,灯花噼里啪啦的燃爆,除了浑身上下难忍的痛,干裂的嘴唇也忍不住让他呼喊道:“水~”

    旁边小榻上,一个幽怨的声音喊道:“爷,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