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定居
院子里横七竖八地放着尚未归整的物品，屋内也无处落脚。
青业瘫坐在门槛上，看着还在忙碌的岳怡雯央求道：“娘，天都黑了，要不明天再收拾吧！”
岳怡雯手上不停，头也不抬，回道：“正房桌上的食盒里有几块糕点，和你妹妹们垫一垫，吃过了拿床被子先去睡。”
青业见母亲不肯休息，捶着腿慢慢站起身，上前扶起青娉对青柳说道：“走了小妹，多少吃点！”
“哥哥姐姐先去吧，我一会儿就来。”青柳摆摆手，拿起地上的包裹进了厢房。
青娉身体不好，这几年都是精细将养着的，今日跟着车架忙前忙后，此时只觉得头晕眼花无抬手之力，听到这话也不在坚持，跟着青业去了正房。
西厢房的地上堆放着姐妹二人用过的物什，青柳打开窗户，就着月光将青娉的被褥铺好，翻翻地上的东西，一时也无头绪。
这院子只有二进，平日里鲜少有人过来的时候，祖母还未过世时，每年夏秋总要在这里住上些日子，青柳来的次数最多，所以还算熟悉。
厢房有个小隔间，原来奶娘也在那里住过。
青柳踮起脚，踩着空隙跳入隔间。
隔间还是老样子，除了衣柜和小床再无其他。
听说主家要搬来，白日里，庄子上管事家的丁娘子已带人清扫过，灰尘倒也不大。
青柳瞅瞅压在下面的被褥，咬牙拖了出来，在隔间铺好。
“你又在做什么！”
青娉眉头微蹙，扶着门框站着，身后的青业抱着被子向前挪了挪：“怎么了？”
看到隔间的青柳笑了起来：“快来，小妹，帮我一把，我都拿不住了！”
青柳上前接过一条薄被，埋怨道：“哥哥也真是的，这点东西都拿不了！”
青业将被子放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我都累死了，胳膊又酸又疼，我呀，现在只想睡觉！”
青柳笑了笑，装作看不见青娉脸上的怒色，将被子放在隔间说道：“哥哥也早些去休息吧，我去吃点东西。”
说着，先一步出了厢房。
青娉是累，但脑子不笨，青柳这样子分明是不想跟她住。
明知道这院中只有三间卧房，还要搬去下人住的隔间，这是故意做给她看呢！
一时间气得心口砰砰直跳。
青业没能看出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见青娉神色不对，忙上前扶了她在床上坐下：“是不是太累了？哪里不舒服？别硬撑着，有事给哥说。”
青娉不忍哥哥担心，强行平复了心头怒气安慰道：“哥哥也去休息吧，我就是太累了，睡会就好。”
青业见她不像说谎，帮她掖好被角，揉了揉妹妹额角的碎发，小声说道：“是不是渴了？小厨房还没收拾出来，明天就好了，别害怕。”
这话像是在安慰妹妹，也是在安慰自己。
以前生活再不顺心，也不用担心一日三餐，每天和学院的同窗听课玩乐，只是不想回家。
如今大厦将倾，难有回天之术，家中银钱都已散净，母亲对着父亲只字不提，十七岁的年纪怎能不怕？
屋外的青柳帮母亲和哥哥铺好床，蹑手蹑脚回到隔间。
关上房门和窗户，室内有些昏暗，青柳脱了鞋子提在手中，小心地踩着脚下的物件，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你想住在隔间？”
青柳被吓了一跳，黑暗中，一时无言。
青娉见她那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时候最是任性可恶，长大了也还是老样子!
“你把自己当作什么人了？你想让所有人都明白是我们在苛待你？你住在隔间里，这让旁人怎么想？”
一个主子，睡在下人的屋内，这让旁人怎么想！
青柳沉默了几息，笑道：“姐姐说的这话又有什么意思？现在我们还是谁的主子？”
“等爹回来自然会好起来的！”
青柳本不想多说，但见青娉不肯罢休，出言顶撞道：“等爹回来？你为何不问问母亲爹去哪了？我觉得姐姐还是别想了，我们不是谁的主子，也不是谁的婢女，家里就这几间房，不住隔间我住哪！”
青娉被气的发抖，坐起身来指着青柳骂道：“你，你不识好歹！”
青柳气笑，冷哼一声：“我识什么好歹？好好休息了明天接着干活吧，主子有婢女，我和你可没有！”
青柳心下不忿，为什么就看不清现状，认不清实事！
今日的那青衫掌柜分明是由人指使的，可见父亲确实得罪了人。
如果那日在街上她没有看错，父亲身边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分明是她在学堂的同窗，但那种不可言说的亲密她从未见过，她不是不想把所有猜想告诉母亲，只看母亲波澜不惊只想还债脱身的样子，想来是知情的。
这么多年的夫妻，还有谁能比母亲更了解父亲？
至于哥哥，还是别提了吧，他虽跟父亲闹的很僵，但心里还是敬重父亲的。
天色亮的很快，等青柳睁眼已是红日高照。
青娉早已起身不在屋内，舅舅和舅母们正忙着收拾东西。
小厨房里烧了热水，岳怡雯正挽着袖子清洗搬来的旧物。
小岳氏一边和岳怡雯说话，一边怀里抱着个小坛子正往橱柜里放，见青柳过来笑着说道：“柳儿起来啦！你母亲还真是能干，原还想你们这有钱日子过惯了，别什么都扔了等着拿钱买，不成想咱家妹妹还是个有成算的，知道把能用的都搬走，这要是留在大宅子里，迟早也会被扔掉。”
听着小岳氏絮絮叨叨，青柳笑着撒起娇来：“我也是最能干的了，怎么不见小舅母夸夸我？”
小岳氏有两子一女，女儿菊英出生时腿有残缺，婆家人心善，从未嫌弃，岳怡雯往日里又因怜惜照顾颇多，愧疚昨日没能过来，今日一早就到了。
见青柳亲近，笑呵呵地捏捏青柳的鼻子：“柳儿这是不服气？”
说着拿盆盛了温水催着柳儿去洗漱，自个又忙去了。
今日除了小岳氏，一向寡言的大岳氏也过来了。
大家忙忙碌碌，总算赶在天黑前收拾妥当。
看着岳怡雯眼下的青黑，岳立鸿叹了口气：“别太苦了自己，有事就给我们说。”
大岳氏点点头，接话道：“姐姐也别气馁，天无绝人之路，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一向要强的岳怡雯忍不住红了眼圈，看着收拾好的院子笑着说道：“弟弟也带着弟妹和孩子们赶紧回吧，再迟了，到家都天黑了。”
岳家庄虽离此地不远，但也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
太阳西下，快要落山了，此时走，赶在天黑之前应该能到。
青业瘫坐在门槛上，看着还在忙碌的岳怡雯央求道：“娘，天都黑了，要不明天再收拾吧！”
岳怡雯手上不停，头也不抬，回道：“正房桌上的食盒里有几块糕点，和你妹妹们垫一垫，吃过了拿床被子先去睡。”
青业见母亲不肯休息，捶着腿慢慢站起身，上前扶起青娉对青柳说道：“走了小妹，多少吃点！”
“哥哥姐姐先去吧，我一会儿就来。”青柳摆摆手，拿起地上的包裹进了厢房。
青娉身体不好，这几年都是精细将养着的，今日跟着车架忙前忙后，此时只觉得头晕眼花无抬手之力，听到这话也不在坚持，跟着青业去了正房。
西厢房的地上堆放着姐妹二人用过的物什，青柳打开窗户，就着月光将青娉的被褥铺好，翻翻地上的东西，一时也无头绪。
这院子只有二进，平日里鲜少有人过来的时候，祖母还未过世时，每年夏秋总要在这里住上些日子，青柳来的次数最多，所以还算熟悉。
厢房有个小隔间，原来奶娘也在那里住过。
青柳踮起脚，踩着空隙跳入隔间。
隔间还是老样子，除了衣柜和小床再无其他。
听说主家要搬来，白日里，庄子上管事家的丁娘子已带人清扫过，灰尘倒也不大。
青柳瞅瞅压在下面的被褥，咬牙拖了出来，在隔间铺好。
“你又在做什么！”
青娉眉头微蹙，扶着门框站着，身后的青业抱着被子向前挪了挪：“怎么了？”
看到隔间的青柳笑了起来：“快来，小妹，帮我一把，我都拿不住了！”
青柳上前接过一条薄被，埋怨道：“哥哥也真是的，这点东西都拿不了！”
青业将被子放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我都累死了，胳膊又酸又疼，我呀，现在只想睡觉！”
青柳笑了笑，装作看不见青娉脸上的怒色，将被子放在隔间说道：“哥哥也早些去休息吧，我去吃点东西。”
说着，先一步出了厢房。
青娉是累，但脑子不笨，青柳这样子分明是不想跟她住。
明知道这院中只有三间卧房，还要搬去下人住的隔间，这是故意做给她看呢！
一时间气得心口砰砰直跳。
青业没能看出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见青娉神色不对，忙上前扶了她在床上坐下：“是不是太累了？哪里不舒服？别硬撑着，有事给哥说。”
青娉不忍哥哥担心，强行平复了心头怒气安慰道：“哥哥也去休息吧，我就是太累了，睡会就好。”
青业见她不像说谎，帮她掖好被角，揉了揉妹妹额角的碎发，小声说道：“是不是渴了？小厨房还没收拾出来，明天就好了，别害怕。”
这话像是在安慰妹妹，也是在安慰自己。
以前生活再不顺心，也不用担心一日三餐，每天和学院的同窗听课玩乐，只是不想回家。
如今大厦将倾，难有回天之术，家中银钱都已散净，母亲对着父亲只字不提，十七岁的年纪怎能不怕？
屋外的青柳帮母亲和哥哥铺好床，蹑手蹑脚回到隔间。
关上房门和窗户，室内有些昏暗，青柳脱了鞋子提在手中，小心地踩着脚下的物件，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你想住在隔间？”
青柳被吓了一跳，黑暗中，一时无言。
青娉见她那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时候最是任性可恶，长大了也还是老样子!
“你把自己当作什么人了？你想让所有人都明白是我们在苛待你？你住在隔间里，这让旁人怎么想？”
一个主子，睡在下人的屋内，这让旁人怎么想！
青柳沉默了几息，笑道：“姐姐说的这话又有什么意思？现在我们还是谁的主子？”
“等爹回来自然会好起来的！”
青柳本不想多说，但见青娉不肯罢休，出言顶撞道：“等爹回来？你为何不问问母亲爹去哪了？我觉得姐姐还是别想了，我们不是谁的主子，也不是谁的婢女，家里就这几间房，不住隔间我住哪！”
青娉被气的发抖，坐起身来指着青柳骂道：“你，你不识好歹！”
青柳气笑，冷哼一声：“我识什么好歹？好好休息了明天接着干活吧，主子有婢女，我和你可没有！”
青柳心下不忿，为什么就看不清现状，认不清实事！
今日的那青衫掌柜分明是由人指使的，可见父亲确实得罪了人。
如果那日在街上她没有看错，父亲身边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分明是她在学堂的同窗，但那种不可言说的亲密她从未见过，她不是不想把所有猜想告诉母亲，只看母亲波澜不惊只想还债脱身的样子，想来是知情的。
这么多年的夫妻，还有谁能比母亲更了解父亲？
至于哥哥，还是别提了吧，他虽跟父亲闹的很僵，但心里还是敬重父亲的。
天色亮的很快，等青柳睁眼已是红日高照。
青娉早已起身不在屋内，舅舅和舅母们正忙着收拾东西。
小厨房里烧了热水，岳怡雯正挽着袖子清洗搬来的旧物。
小岳氏一边和岳怡雯说话，一边怀里抱着个小坛子正往橱柜里放，见青柳过来笑着说道：“柳儿起来啦！你母亲还真是能干，原还想你们这有钱日子过惯了，别什么都扔了等着拿钱买，不成想咱家妹妹还是个有成算的，知道把能用的都搬走，这要是留在大宅子里，迟早也会被扔掉。”
听着小岳氏絮絮叨叨，青柳笑着撒起娇来：“我也是最能干的了，怎么不见小舅母夸夸我？”
小岳氏有两子一女，女儿菊英出生时腿有残缺，婆家人心善，从未嫌弃，岳怡雯往日里又因怜惜照顾颇多，愧疚昨日没能过来，今日一早就到了。
见青柳亲近，笑呵呵地捏捏青柳的鼻子：“柳儿这是不服气？”
说着拿盆盛了温水催着柳儿去洗漱，自个又忙去了。
今日除了小岳氏，一向寡言的大岳氏也过来了。
大家忙忙碌碌，总算赶在天黑前收拾妥当。
看着岳怡雯眼下的青黑，岳立鸿叹了口气：“别太苦了自己，有事就给我们说。”
大岳氏点点头，接话道：“姐姐也别气馁，天无绝人之路，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一向要强的岳怡雯忍不住红了眼圈，看着收拾好的院子笑着说道：“弟弟也带着弟妹和孩子们赶紧回吧，再迟了，到家都天黑了。”
岳家庄虽离此地不远，但也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
太阳西下，快要落山了，此时走，赶在天黑之前应该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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