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鱿与鲤
“鱿！快快醒来……”摄像头疯狂地大吼，可为了省电，它的声音被鱿调得很低，喊到末尾处，声音也只能露出无能无力的情绪。
“怎么搞?”徒弟慌了神，绕着鱿转了两圈，师父的鼻孔正猛地吸气，又猛地呼出，声音十分的大，又看看屏幕，数值依旧在缓慢地增加，一时手足无措，竟然先关了眼前的屏幕……
“接下来怎么办?堵住师父的口鼻?通常被动地陷入沉眠不可以直接刺激唤醒，会造成心理创伤……而且这次还可能伴随着可怕的物理效果，这要是用手摇醒师父，肚子里这么多气，炸了怎么办?”
“首先，这种情况是需要确定其沉眠程度……这究竟属于哪种程度……是需要通过看眼仁，摸脉搏，量血压等十二项检测，还有……这些我都不会啊……分辨不出来啊，没有仪器在身旁了啊……”
徒弟背诵着脑袋里储存的知识，嘴唇在颤抖，声音在喉咙里如无头苍蝇般绕来绕去，挠脸挠又头，看向一旁不远处的躺在合金机械床上的莲。这新人一来就占用大部分设备，现在眼看着师父不行了，自己又没有相关的经验……想着便直盯着合金机械床上的某处设备，要去拆下来给师父做检查……
“回来，别乱搞，可以先用菊花儿水……”摄像头看着仿佛魔怔了的徒弟，严声提醒道。
“对的，可以先用菊花水，这才是通用手段……”说着又慌乱地在衣服口袋里乱摸个不停。
“扔哪了?”摸了个没有后又四下张望，许久后一拍脑门，“哎呀，是扔在上面了。”于是跑着回一层去寻找……
……
“哼哼哼……这小子可真差劲……”鱿睁开眼，在黑影里轻声地冷哼。
“真就是一个书呆子……”
“有书呆子就不错了，现在我们这儿最缺的就是书呆子。可你们个个都不争气，他比你们都有用多了。”摄像头也对着鱿反哼气道。
“没事儿?”回过头来，摄像头又反问道。
“没有，这还可能是好事情。”
鱿抖着腿乐呵呵地打开显示器，心想我刚刚也没关显示器啊?摇摇头抛开杂绪，看着屏幕上刚刚生成的曲线，与之前的曲线做着对比。
“这种呼吸方法，似乎可以将人的身体精神状态略微地向好的方向调整。似乎与我们的梦椅有异曲同工之妙。”鱿指了指机械合金床道。
“但效果上差太大了，不及梦椅的百分之一，而且也不知有没有副作用……
“优点则是几乎不需要借助什么工具。”
摄像头摇摇头道：“一定有副作。任何东西都是有代价的，只是偿还时间未必同步罢了。
“尤其是要永远注意一点：越迷人的，越危险。
“我还是建议你小心尝试。别多想，别奢求有所成果，我们当下环境太差。对我们来说，你身上的担子既不重，但也不轻。让我们这一脉存留下去，便是你最大的成就。”
“要不就让三师兄自己去尝试?既然这是他带回来的东西。有用了归我们，有事了自然得由他来担着。”鱿眯眯地笑了起来，看向冰箱大的新式计算机，眼角的鱼尾纹让他看起来像只狐狸。
“你是这儿的老大，怎么做你随你自己。”摄像头将头扭向一边去。
“就这么愉快地定了……”
“这小女娃娃也该醒了……”摄像头提醒道。
鱿点点头，从黑暗中走出，站在白炽灯下，将目光落在那个陈旧、小如茶缸，形也如茶缸，外壳泛黄刮花满是岁月的痕迹的计算机上，两只手伸出，一手握柄，一手抱缸，像个冬天用茶缸泡枸杞暖手的老汉。茶缸里射出一束微弱的红光，将鱿的面部扫描完成。鱿轻轻地将茶缸放回原位，立体投影当即覆盖了整个桌面。
鱿命令道：“保存节点，终止勘探。”
“是。”
一个是字在鱿的眼前闪动三秒后飞回茶缸中。
黑暗中的被称为[梦椅]的合金机械床开始动作来。
缠绕在少女身体中线上的金属触手之环从尾椎解开，如灵蛇一般缓缓抽离，最终在床沿边自行折叠成一个枕头大小的金属块。
少女面部的银色丝线一闪而没，似乎从来都没有存在过。露出一张长了不少雀斑青涩的脸。
以上两个步骤结束后过了三秒，其他的机械臂才开始动弹起来。少女周身的机械臂竖起部分，细数下竟有二十多个，它们形态各异，显然用途不尽相同。之后它们相互彼此交叠堆折，形成两个大小相似的金属块，分列在少女两腿之两侧。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未收起的机械臂都在少女身侧发挥出他们的另一类用途。少女的姿势竟然在这些机械臂的微调下被做出了巨大的改变。本来如睡佛的侧睡姿势变成了蜷缩，而这时少女依旧安静祥和地睡着，丝毫没有被吵到。
接下来合金机械床发生了更大的变化。合金机械床缓缓地旋转，竟然侧立了起来。少女侧卧蜷缩的姿态渐渐地被竖立了起来，而在少女脚掌、腿背，臀部、前胸、手臂、下巴、额头等维持此姿态需要凭借支撑的地方，也都有着柔性的合金支持。这些合金与少女的骨骼棱角，肌肉线条完美地贴合，看起来像是量身打造的一般，但实际上这其实都是这些合金临时变幻出来的。不止如此，这些合金在机械床旋转运动的同时，其实还在不停地调整与少女身体贴合的部位，为了完成要求，可以肉眼看到这些合金竟然可以自行生长。该拓宽的地方沿着外沿自行生长，该加强金属强度的地方自行长厚。这种时候，这些金属也不只是单单生长，同时还有在兼顾其上睡眠之人的睡眠质量。跟随着少女的呼吸与脉搏，合金也在有序地，活动、抖动、震动。金属洪流中心中，少女静谧，外侧附着的合金、机械似是在呼吸，在思索，在生息。金属成了少女生命活动被放大的映体，仿然运动中的机械也有了少女的某种脾性与气质。
这是一个善良、天真、胆小、有疑心且有过分倔强之处的少女。
机械的形态给人这般感觉。。
鱿轻轻看了一眼，也再理会于此，扭头处理起了手中庞杂的数据。
合金机械床倾竖起一定的角度后，随之又开始发生了其他地的变化。最外侧的合金开始渐渐地塌缩，向着少女聚合、靠拢。最先行动的是开始不久后时收回的部分机械臂组合起来的两个大金属块，这两个大金属块殷勤地最先抵达它们该到的位置——少女的小臂下方。支撑着小臂下方的柔性金属似是感应到这一点，立即将支撑出力的义务交接给了金属块，自己则哗地一下野蛮生长，本来只包裹着一侧小臂的金属垫片一下子铺展开来，覆盖满了刚赶过来的金属块，又呼地一下膨胀起一截，像是气球充了满了气；又像种下地的棉花，刹那过好多节气，蓬散开来。两侧同般，膨鼓起来的合金表面竟有着动物皮毛的质感……
机械床的变化不止于此，其他的部件也是调配不已，或分解开来又组合成某种形状，或旋转腾挪替代合金片对身体的支撑。不过一切都进行得稳定柔缓且安静……最后的最后合金机械床转化成了一张有着白色皮毛的单人沙发，而少女则安静地坐睡在其上，一只手竟还抬起，侧撑着前额，如做沉思状。
“师父，我终于找见啦！我来救你啦……哎呀疼！”徒弟慌忙地跑回来，手中紧紧地攥着个小白瓶子，慌不择路，一下子就撞在桌角上，退后两步抱着疼痛不已的肚子四下张望，只见师父在一旁的阴影里轻瞥了其一眼，又专注于屏幕之上的工作。
“怎么好的?”徒弟扭过头去问摄像头原因?
“可能是比较幸运啊！你刚刚没看见，你师父的胸脯被气充满了，鼓得老高了，几乎和那女娃娃的一般大。不，大两倍不止呢！”摄像头摇头晃脑地说道。
“然后呢?”徒弟悄悄地往师父的胸脯上瞥了眼，又寻找那女娃娃的身影，欲作个想象之比较，但由于四下太黑，竟没寻见。
“然后……然后……”摄像头一时也想不出来，愣了愣神说：“我也没注意全，不知怎么，嗖地一下他就好了。”
“有‘嗖’……的一声?确定?”徒弟郑重地问道。
“是的，没有错。”摄像头点头肯定这一点。
“大概是真的漏气了……”徒弟小声嘀咕，有空得劝师父去看看病。
“鲤！”
“到！”听见师父叫自己的名字，徒弟赶紧回应。师父很少直接称呼他的本名，原因大概是这里一般也只有两个人吧，不过从今天起多了一个人，还有一个机器人。
“莲的入梦已经结束，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去将她唤醒，并辅助她进行精神恢复。”鱿腾出一只手，指向“冰箱”计算机的后方，三秒后这只手又回归于工作岗位。
“精神恢复……师父，我不会啊……这种事，我以前没有遇见过……而且，书上没讲过啊……”鲤来这里有三年了，不过他今天确实是大受震撼，完全颠覆了他以前对这所研究所的认识。
他第一次知道了脑科学研究所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地下室，这里宽广的简直看不到边；还第一次见到了还有带个奇怪生物干尸头颅标本的“冰箱”计算机（是师父称呼它为“计算机”的）；还有第一次见识到那么奇形怪状的床，设备功能复杂，看上去简直像是个刑具，其纸版的简要操作说明书足足有十五厘米厚……
鲤回想起自己的过往与来这里的原因：来这里之前，他是大家公认的差生，不擅长动手实验，只会死读书，不爱进步，竟还有点偏爱历史。鲤就想：不如找个没用了的，被遗弃的冷门学科（这种学科在当下有不少），当是研究历史一般地继承下来，混个“非物质文明继承人”的名分，也算半个公务员铁饭碗，领着一分够吃的死工资。然后，然后，还没想好，就这样混完这一生吧……
不过现在看来，这份遗产和想象的不一样，有点大啊，似秤还有点硬核！这令我很恐慌的……
我本想咸鱼躺平一生，却似乎突然成了地主家的少爷。
“你学过。”鱿微笑着看着鲤：“就是用方才你打算用来唤醒我，救我的那种方法。”
“我说的不是唤醒沉眠，是精神恢复……这种事不会啊……没听说过……”
“让它教你。”鱿一瞥头，用目光指向摄像头，摄像头还冲他点了上头。
“好吧……”这还是我所学的脑科学吗?不是只要背背书就行了吗?还要动手操作，我是个学渣啊……
鲤一手握着摄像头，一手握着刚在楼上找见的[菊花水]，向着“冰箱”背后走去。
冰箱的背后紧靠着一张单人的白毛沙发，少女呈沉思状坐在沙发上，人与沙发均浸没在黑暗的阴影里。
“有光吗?”鲤问摄像头。
“有，但不能开。对患者不好。”摄像头中红光幽幽，声音变得沉稳干脆，与之前不似一种口气，已经进入了教导学生的状态。
“患者?脑科学的学者以前还兼职做医生吗?”
“嗯……也算是吧……不过开始的时候他们一般只会治自己造成的病人，其他人是不治的。”
造成的病人?！
如何自己造成病人?
“嘶……”鲤忽然有点觉悟，这个学科为什么被叫停发展，被当成文明遗物一般的继承了。这是喜欢拿人做实验啊！想想自己以前所学的相关知识，其中一部分理解不太深入的地方一下子豁然贯通，清晰起来。原来某些知识是要放下道德才能得到充分理解的。
我这是入了狼窝了啊……
看着黑暗里坐在白毛沙发上今天才来的女娃娃，比较之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幸运。
这学妹真是可怜啊！也不知是怎么被拐骗到这里来的，来这儿的第一天被做了小白鼠，还是用来让我这个新手来练手的。
“你是不是在乱想什么?”摄像头从鲤的手中自己转过来，幽幽的一点红光看着鲤。
“放心吧，用人做实验出人命，已经是一万年前的事情了。
“脑科学已经停止发展了二百年，现在也没多余的资源，不被允许发展。你只要完成学习继承就行，能让你操作的，都是相当成熟完善的技术，不会闹出人命的。
“远的不提，就说眼前的款[梦椅]吧，它在五千年前就已经存在了。五千年的时间检验，这样的技术保障，现在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放一百万个心吧。”
一万年?五千年?t星有那么久的历史吗?我怎么感觉这摄像头在满嘴地跑火车啊……
“怎么搞?”徒弟慌了神，绕着鱿转了两圈，师父的鼻孔正猛地吸气，又猛地呼出，声音十分的大，又看看屏幕，数值依旧在缓慢地增加，一时手足无措，竟然先关了眼前的屏幕……
“接下来怎么办?堵住师父的口鼻?通常被动地陷入沉眠不可以直接刺激唤醒，会造成心理创伤……而且这次还可能伴随着可怕的物理效果，这要是用手摇醒师父，肚子里这么多气，炸了怎么办?”
“首先，这种情况是需要确定其沉眠程度……这究竟属于哪种程度……是需要通过看眼仁，摸脉搏，量血压等十二项检测，还有……这些我都不会啊……分辨不出来啊，没有仪器在身旁了啊……”
徒弟背诵着脑袋里储存的知识，嘴唇在颤抖，声音在喉咙里如无头苍蝇般绕来绕去，挠脸挠又头，看向一旁不远处的躺在合金机械床上的莲。这新人一来就占用大部分设备，现在眼看着师父不行了，自己又没有相关的经验……想着便直盯着合金机械床上的某处设备，要去拆下来给师父做检查……
“回来，别乱搞，可以先用菊花儿水……”摄像头看着仿佛魔怔了的徒弟，严声提醒道。
“对的，可以先用菊花水，这才是通用手段……”说着又慌乱地在衣服口袋里乱摸个不停。
“扔哪了?”摸了个没有后又四下张望，许久后一拍脑门，“哎呀，是扔在上面了。”于是跑着回一层去寻找……
……
“哼哼哼……这小子可真差劲……”鱿睁开眼，在黑影里轻声地冷哼。
“真就是一个书呆子……”
“有书呆子就不错了，现在我们这儿最缺的就是书呆子。可你们个个都不争气，他比你们都有用多了。”摄像头也对着鱿反哼气道。
“没事儿?”回过头来，摄像头又反问道。
“没有，这还可能是好事情。”
鱿抖着腿乐呵呵地打开显示器，心想我刚刚也没关显示器啊?摇摇头抛开杂绪，看着屏幕上刚刚生成的曲线，与之前的曲线做着对比。
“这种呼吸方法，似乎可以将人的身体精神状态略微地向好的方向调整。似乎与我们的梦椅有异曲同工之妙。”鱿指了指机械合金床道。
“但效果上差太大了，不及梦椅的百分之一，而且也不知有没有副作用……
“优点则是几乎不需要借助什么工具。”
摄像头摇摇头道：“一定有副作。任何东西都是有代价的，只是偿还时间未必同步罢了。
“尤其是要永远注意一点：越迷人的，越危险。
“我还是建议你小心尝试。别多想，别奢求有所成果，我们当下环境太差。对我们来说，你身上的担子既不重，但也不轻。让我们这一脉存留下去，便是你最大的成就。”
“要不就让三师兄自己去尝试?既然这是他带回来的东西。有用了归我们，有事了自然得由他来担着。”鱿眯眯地笑了起来，看向冰箱大的新式计算机，眼角的鱼尾纹让他看起来像只狐狸。
“你是这儿的老大，怎么做你随你自己。”摄像头将头扭向一边去。
“就这么愉快地定了……”
“这小女娃娃也该醒了……”摄像头提醒道。
鱿点点头，从黑暗中走出，站在白炽灯下，将目光落在那个陈旧、小如茶缸，形也如茶缸，外壳泛黄刮花满是岁月的痕迹的计算机上，两只手伸出，一手握柄，一手抱缸，像个冬天用茶缸泡枸杞暖手的老汉。茶缸里射出一束微弱的红光，将鱿的面部扫描完成。鱿轻轻地将茶缸放回原位，立体投影当即覆盖了整个桌面。
鱿命令道：“保存节点，终止勘探。”
“是。”
一个是字在鱿的眼前闪动三秒后飞回茶缸中。
黑暗中的被称为[梦椅]的合金机械床开始动作来。
缠绕在少女身体中线上的金属触手之环从尾椎解开，如灵蛇一般缓缓抽离，最终在床沿边自行折叠成一个枕头大小的金属块。
少女面部的银色丝线一闪而没，似乎从来都没有存在过。露出一张长了不少雀斑青涩的脸。
以上两个步骤结束后过了三秒，其他的机械臂才开始动弹起来。少女周身的机械臂竖起部分，细数下竟有二十多个，它们形态各异，显然用途不尽相同。之后它们相互彼此交叠堆折，形成两个大小相似的金属块，分列在少女两腿之两侧。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未收起的机械臂都在少女身侧发挥出他们的另一类用途。少女的姿势竟然在这些机械臂的微调下被做出了巨大的改变。本来如睡佛的侧睡姿势变成了蜷缩，而这时少女依旧安静祥和地睡着，丝毫没有被吵到。
接下来合金机械床发生了更大的变化。合金机械床缓缓地旋转，竟然侧立了起来。少女侧卧蜷缩的姿态渐渐地被竖立了起来，而在少女脚掌、腿背，臀部、前胸、手臂、下巴、额头等维持此姿态需要凭借支撑的地方，也都有着柔性的合金支持。这些合金与少女的骨骼棱角，肌肉线条完美地贴合，看起来像是量身打造的一般，但实际上这其实都是这些合金临时变幻出来的。不止如此，这些合金在机械床旋转运动的同时，其实还在不停地调整与少女身体贴合的部位，为了完成要求，可以肉眼看到这些合金竟然可以自行生长。该拓宽的地方沿着外沿自行生长，该加强金属强度的地方自行长厚。这种时候，这些金属也不只是单单生长，同时还有在兼顾其上睡眠之人的睡眠质量。跟随着少女的呼吸与脉搏，合金也在有序地，活动、抖动、震动。金属洪流中心中，少女静谧，外侧附着的合金、机械似是在呼吸，在思索，在生息。金属成了少女生命活动被放大的映体，仿然运动中的机械也有了少女的某种脾性与气质。
这是一个善良、天真、胆小、有疑心且有过分倔强之处的少女。
机械的形态给人这般感觉。。
鱿轻轻看了一眼，也再理会于此，扭头处理起了手中庞杂的数据。
合金机械床倾竖起一定的角度后，随之又开始发生了其他地的变化。最外侧的合金开始渐渐地塌缩，向着少女聚合、靠拢。最先行动的是开始不久后时收回的部分机械臂组合起来的两个大金属块，这两个大金属块殷勤地最先抵达它们该到的位置——少女的小臂下方。支撑着小臂下方的柔性金属似是感应到这一点，立即将支撑出力的义务交接给了金属块，自己则哗地一下野蛮生长，本来只包裹着一侧小臂的金属垫片一下子铺展开来，覆盖满了刚赶过来的金属块，又呼地一下膨胀起一截，像是气球充了满了气；又像种下地的棉花，刹那过好多节气，蓬散开来。两侧同般，膨鼓起来的合金表面竟有着动物皮毛的质感……
机械床的变化不止于此，其他的部件也是调配不已，或分解开来又组合成某种形状，或旋转腾挪替代合金片对身体的支撑。不过一切都进行得稳定柔缓且安静……最后的最后合金机械床转化成了一张有着白色皮毛的单人沙发，而少女则安静地坐睡在其上，一只手竟还抬起，侧撑着前额，如做沉思状。
“师父，我终于找见啦！我来救你啦……哎呀疼！”徒弟慌忙地跑回来，手中紧紧地攥着个小白瓶子，慌不择路，一下子就撞在桌角上，退后两步抱着疼痛不已的肚子四下张望，只见师父在一旁的阴影里轻瞥了其一眼，又专注于屏幕之上的工作。
“怎么好的?”徒弟扭过头去问摄像头原因?
“可能是比较幸运啊！你刚刚没看见，你师父的胸脯被气充满了，鼓得老高了，几乎和那女娃娃的一般大。不，大两倍不止呢！”摄像头摇头晃脑地说道。
“然后呢?”徒弟悄悄地往师父的胸脯上瞥了眼，又寻找那女娃娃的身影，欲作个想象之比较，但由于四下太黑，竟没寻见。
“然后……然后……”摄像头一时也想不出来，愣了愣神说：“我也没注意全，不知怎么，嗖地一下他就好了。”
“有‘嗖’……的一声?确定?”徒弟郑重地问道。
“是的，没有错。”摄像头点头肯定这一点。
“大概是真的漏气了……”徒弟小声嘀咕，有空得劝师父去看看病。
“鲤！”
“到！”听见师父叫自己的名字，徒弟赶紧回应。师父很少直接称呼他的本名，原因大概是这里一般也只有两个人吧，不过从今天起多了一个人，还有一个机器人。
“莲的入梦已经结束，今天你的任务就是去将她唤醒，并辅助她进行精神恢复。”鱿腾出一只手，指向“冰箱”计算机的后方，三秒后这只手又回归于工作岗位。
“精神恢复……师父，我不会啊……这种事，我以前没有遇见过……而且，书上没讲过啊……”鲤来这里有三年了，不过他今天确实是大受震撼，完全颠覆了他以前对这所研究所的认识。
他第一次知道了脑科学研究所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地下室，这里宽广的简直看不到边；还第一次见到了还有带个奇怪生物干尸头颅标本的“冰箱”计算机（是师父称呼它为“计算机”的）；还有第一次见识到那么奇形怪状的床，设备功能复杂，看上去简直像是个刑具，其纸版的简要操作说明书足足有十五厘米厚……
鲤回想起自己的过往与来这里的原因：来这里之前，他是大家公认的差生，不擅长动手实验，只会死读书，不爱进步，竟还有点偏爱历史。鲤就想：不如找个没用了的，被遗弃的冷门学科（这种学科在当下有不少），当是研究历史一般地继承下来，混个“非物质文明继承人”的名分，也算半个公务员铁饭碗，领着一分够吃的死工资。然后，然后，还没想好，就这样混完这一生吧……
不过现在看来，这份遗产和想象的不一样，有点大啊，似秤还有点硬核！这令我很恐慌的……
我本想咸鱼躺平一生，却似乎突然成了地主家的少爷。
“你学过。”鱿微笑着看着鲤：“就是用方才你打算用来唤醒我，救我的那种方法。”
“我说的不是唤醒沉眠，是精神恢复……这种事不会啊……没听说过……”
“让它教你。”鱿一瞥头，用目光指向摄像头，摄像头还冲他点了上头。
“好吧……”这还是我所学的脑科学吗?不是只要背背书就行了吗?还要动手操作，我是个学渣啊……
鲤一手握着摄像头，一手握着刚在楼上找见的[菊花水]，向着“冰箱”背后走去。
冰箱的背后紧靠着一张单人的白毛沙发，少女呈沉思状坐在沙发上，人与沙发均浸没在黑暗的阴影里。
“有光吗?”鲤问摄像头。
“有，但不能开。对患者不好。”摄像头中红光幽幽，声音变得沉稳干脆，与之前不似一种口气，已经进入了教导学生的状态。
“患者?脑科学的学者以前还兼职做医生吗?”
“嗯……也算是吧……不过开始的时候他们一般只会治自己造成的病人，其他人是不治的。”
造成的病人?！
如何自己造成病人?
“嘶……”鲤忽然有点觉悟，这个学科为什么被叫停发展，被当成文明遗物一般的继承了。这是喜欢拿人做实验啊！想想自己以前所学的相关知识，其中一部分理解不太深入的地方一下子豁然贯通，清晰起来。原来某些知识是要放下道德才能得到充分理解的。
我这是入了狼窝了啊……
看着黑暗里坐在白毛沙发上今天才来的女娃娃，比较之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幸运。
这学妹真是可怜啊！也不知是怎么被拐骗到这里来的，来这儿的第一天被做了小白鼠，还是用来让我这个新手来练手的。
“你是不是在乱想什么?”摄像头从鲤的手中自己转过来，幽幽的一点红光看着鲤。
“放心吧，用人做实验出人命，已经是一万年前的事情了。
“脑科学已经停止发展了二百年，现在也没多余的资源，不被允许发展。你只要完成学习继承就行，能让你操作的，都是相当成熟完善的技术，不会闹出人命的。
“远的不提，就说眼前的款[梦椅]吧，它在五千年前就已经存在了。五千年的时间检验，这样的技术保障，现在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放一百万个心吧。”
一万年?五千年?t星有那么久的历史吗?我怎么感觉这摄像头在满嘴地跑火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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