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天生的蠢
两人行走在研究所荒芜的小路上。
丑良久才回过这句话的味来，自个儿哈哈大笑。
鲤问他笑什么，他却不答，只是说自己有口唾沫卡在喉咙里一时没出来。
“对了，告诉你师父，请他在我下班后来我家一趟，我有个事需要麻烦他一下。”丑神神秘秘地把鲤拉到一旁，在耳边轻声说道，“你告诉他，是家事，他就知道了。”
“家事?”
“对的，你就这样告诉他，他会明白的。”
“那你怎么不给他打电话发信息?”鲤问，“没的话我可以给你。”
“我有，但是，但是这种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谈。”
“哪种事情?”鲤一脸糊涂地看着丑，不记得师父和老丑的家会有什么牵扯，两人平时也很少交往，他甚至怀疑师父就不知道老丑的家在哪里，但丑现在的表现看起来这其中有点猫腻。
“你就不要多想了，传个话就行，你不懂。”
鲤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个借我看看，这几天的工作实在是太糟心了。”说着指向鲤怀中的《蜃墓》。
鲤递给他，提醒他要小心保存，纸质书是很贵的。
丑点点头将书揣进怀里，忽而又想出一些闲话来说。
“对了，你不是说你那新来的小师妹需要观看什么真实才能好吗，那新闻上讲的事，也不就发生在隔壁么?不如直接将她带过去转转，不比坐在那么劣质的显示屏前看新闻更真实吗?”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鲤一拍脑门，“与活生生的人相比，新闻又算得上什么真实?这样说不定会恢复得快许多倍！”
“老丑啊！没看见你五大三粗的，还有[脑科学]方面的天赋啊！”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骂我?”老丑狐疑。
“不过，还是等师父一会儿回来问问他的意见。我其实对这方面一点也不懂，很怕出了差错。”鲤摇摇头，不敢擅作主张。
“确实应该多听你师父的意见，谨慎是好事。”丑对鲤的态度赞赏有加，“要是去了隔壁，遇到麻烦，直接对那边[安保所]的人员报我名字，我们这几天在那边安排了很多人的。”
“好的，谢谢了。”鲤点头应道。
说着话，不觉间已到了门口，丑自然地伸出手来摸了一把门口的那个被盘得油光的脑仁雕塑道：“真想把它搬回家，这东西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啊！每次来都想摸。”
鲤笑道：“你要把它搬回家，那我就也搬你家去住。”
丑调侃道：“那你来啊，不过你恐怕已住管了五亩地的大房子，住在我那小窝里你只怕连个身也翻不过。”
鲤说：“说得也是。”
两人挥袖作别。
鲤从荒芜的小道返回时，恍惚间又看见有一个黑影在自家的草丛潜伏，不过向草丛中扔了几个土块却不见有任何反应。鲤认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也没多作停留便回到了屋内，关上了门。
鲤看向莲，莲正目光呆滞地看着新闻，嘴里却噗嗤噗嗤笑个不停。
看个新闻会有什么好笑的，她应该只是想到些其他的什么好笑的事情，看来还真是病得不轻啊，看个新闻也走神……
鲤又想起了老丑方才洪声所念的几条法规：
“[脑科学研究所]被禁止以任何形式进行与生物有关的研究实验，[脑科学研究所]只可……”
三年前自己刚来时也是老丑，也在相同的条款下签下保证，当时他丝毫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特殊意味，直到今天早上他与莲与师父去了那个地下室……
回来后这声音既巧合又必然般地在耳边被人提起，这些事与话在心里叠起千丈浪涌，其深处却似乎有蕴藏着险绝而不可测的万丈深渊。
背靠着门，鲤望向这本就算是个图书馆的研究所。占地五亩的图书馆，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长满了书架。每个书架从地面生起一直顶格到天花板，书架上塞满了书，仅仅一个书架上书的重量，便能将鲤压成粉末，而这样的书架在这里有无数多个。一楼如此，二楼如此，三楼也如此。
这里面的书没有其他驳杂的内容，你甚至找不到一本小说，也不会在某本书内找见一张无关的旧报纸或旧照片，这么多的书，这一切永远只与三个字有关——[脑科学]。
天旋地转，鲤仿佛看见所有的书架向鲤倾倒过来，奔向鲤，撞向鲤，要淹没鲤，填满鲤，灌满鲤的窍孔，将鲤融化或融化成鲤……
鲤：“这么多的书，好像历史……”
鱿：“这就是某种历史，知识不就是一种历史吗?”
鲤兴奋地盯着书架间隙构成的有无穷层次又无穷远的回廊：“这里的历史被摆放得如此整齐，居然有这么多，难以想象……简直，不像是t文明所能创造出的！”
鱿：“是与不是t文明的无关紧要，总归，它是一种需要被翻阅的知识。”
……
“你的工作，就是将这里所有的书读完，整理一遍。”鱿第一天时对鲤这般说道。
“这恐怕不可能吧?我一辈子能读完五十个这样的书架已经是顶天了。”鲤掰着手指认真地计算道。
鱿：“人的能力是会变化的，明天或许你已经不这样想了。”
鲤：“明天我只可能会认为五十个书架我也看不完……”
“这就是真正的对[非物质文明遗产]的继承，难道与你想象中的样子不一样吗?”
“总之这就是你的工作，你要看，但看不看得完无关紧要了。”鱿闭上眼睛摇摇头道。
……
鲤来这里三年了，每天的工作就是看书，也没有人监督他。师父也只是偶尔给他抽出一本书给他，过一阵子考校一下他，这些都难不倒他。
鲤看书很快，但也只是相较他人而言，以鲤自己估算，以他现在的阅读速度，不眠不休地看，且活到一百岁，他最多看完这一层的书。所以鲤对此事也不抱希望，不放在心上。师父他自己也没做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徒弟做到。
在这里看管好这个图书馆，保证它的安全，让它的消防设施随时能用，在鲤看来就已是完美完成了对这个叫[脑科学]的[非物质文明遗产]的继承了。
真要等我看完书，我也死了，这算是哪门子继承?况且人脑哪有书籍可靠。人也就活个百年，而书，这里存书的数量就是证明。继承也不过是继承自它们，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又没有什么用，何必又搬进脑子里去浪费时间……
所以鲤对此事不抱有期望，做的最有用的工作反而是对看过书籍的整理。将看过的书按一定的逻辑与先后顺序在书架上重新码好，这能稍微减缓后来者阅读的难度。这一工作得到了师父沉默的认可。
其实鲤这几年过得相当的清闲，小小年纪，已经开始了养老的生活，虽然比较穷。
鲤实际上现在每天只花一小时时间来阅读与[脑科学]相关的书籍。其他时间里，大都是桌上放一本自家里的[脑科学]相关的书籍充数，也只是等师父过来时鲤摇头晃脑地装装样子，其实在眼睛大多时候是落在手另侧的星际文学上。此外，以看书为业的鲤还相当注意对保养眼睛，每天还会闲里偷忙地去路对面远眺二河的流淌情况，感叹岁月悠悠无止无尽，人生虚空无有实真，唱着歌：那滚滚二河东逝水，浪花淘净……
可自从今天欢迎完这个小师妹一切都不一样了。师父领着大家去了那个地下室，鲤的三观崩塌又重建，心里对[脑科学]的印象完成了从神学到科学，又从科学到玄学转变。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不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是在犯法！看看师父都干了什么，私藏违禁仪器，用人体做实验，把个基因优秀的新师妹一会儿工夫给整成疯了，这是简直是在损坏公共财产……
这样邪恶的师父鲤必须要大义灭亲，将之绳之以法。否则说不定哪天指不定鲤也被他给损坏了……
可……唉！如果这样那脑科学这门[t文明非物质文明遗产]岂不是完蛋了?这样的话我这个万年学渣可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工作去啊……
鲤握紧了拳头，想想还是要先劝劝师父改邪归正，回头是岸，比较好。
必须要纠正师父的错误行径。老丑这个督察每周也都会来巡视，今天侥幸躲过，下次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鲤，快过来，那女娃娃好像有点不对劲了……”摄像头喊着鲤。
鲤回过神来，走上前看去，只见莲紧闭双唇，咬牙切齿，双腮鼓胀，口中胸中各憋了一口气，鼻子猛吸气，但不见出气，憋得满脸紫红，眼中血丝密布。
鲤一下子就急了。
怎么就这样了?不是说看见真实的事情后“魂”就会来了吗?怎么看起来更严重了?
难道是新闻不够真实?
鲤瞄了一眼屏幕，屏幕上一片漆黑，也没有什么声音，显示器的指示灯却还亮着，鲤换了个频道，看来不是显示器的问题，其他的频道正常。
“狗日的新闻，一点也不靠谱。”
看着莲这状态，鲤手抖起来，该怎么办?我不会救人啊！师父又不在……
看这情况叫救护车也来不及了。
鲤走上前去，捏住了莲的鼻子，感觉不对后又松开；又去尝试掰开莲的嘴，掰不开；对了！掐人中，掐着莲的人中，莲的眼睛红得要凸了出来……
“该怎么办啊……”鲤两只爪子伸在莲的脸附近，手松开又合上，不知如何下手才能解开莲脸上的这团死结。
这一来二去，莲脸变得更紫了。
“让我来看看……”摄像头看出了鲤的不靠谱，只好吆喝鲤。
“快来拿我过去！”摄像头大喊，鲤从地下室回来后将他随手扔在了一个离莲较远的地方，它看不太清莲的详细情况。
“快来拿我过去！”
鲤手忙脚乱，听不懂摄像头的话，竟要将莲推到摄像头身边，可是椅子没轮子，推起来相当吃力，鲤又改为了拉……
“快来拿我过去！”摄像头又大喊一声。
“哦。”鲤这回算是听明白了，跑了过去捡起摄像头。
回来后持着摄像头在莲身边转起了圈圈。
“你拍正面，还有，手不要抖了。”
鲤双手持握着摄像头，拍着莲的正面。
“只吸气不呼气……眼睛睁得太大了，也不像啊……”摄像头嘀咕。
“什么！她被[冰箱]里的那个鬼给附身了?”鲤大惊，想起师父在地下室，同样出过呼吸上的问题，地下室离这里那么远，怎么会这样！
“不管什么鬼不鬼，人总会有人的办法的。”摄像头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鲤急忙问道。
“捏她鼻子。”鲤道。
“就这?我试过了，不行的。”鲤坚决道。
“捏她鼻子。”摄像头继续道。
鲤不理它，拉拉莲的头发，又拽拽莲的耳朵，尝试捂住莲的眼睛，最后又要掐住了莲的喉咙……
“捏她鼻子啊。”摄像头继续道。
我说这我试过了。
哼！果然，这摄像头就是不靠谱，亏得师父还夸它，它竟然这么轴，丝毫不懂得变通。
对了，师父！打电话给师父。鲤终于想起师父了！
可是师父在地下室，地下室没信号……
鲤也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打了师父的电话。
打通了！打通了！电话竟然打通了！
师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师父！救命……”鲤哭诉道。
“捏她鼻子。”师父直接下起了命令。
咦?师父怎么知道师妹出了什么状况，我又没有说……
“不行的，师父，我已经试过了。”鲤气愤地答道，怎么都是这招，没用的。
“你再试试，一直捏着，我一会就到。”
还要一会儿！
“不行的！”鲤嘴硬着，但手却已经上去捏住了。
“快捏！”师父声音低沉道。
“捏住了，捏住了。”鲤赶紧回答道。
“好的。不要松手，捏紧了，不要让莲吸气。”师父再次嘱咐道。
鲤赶紧调整这手的姿势，更用力地捏住了莲的鼻子。莲本想吸气，结果鼻子被捏住了，又大力吸，眼睛瞪得比之前更大更红……
莲在椅子上挣扎，东晃西晃，面目可怖。鲤抬起头不去看她，捏着牛鼻子，任牛挣扎。
“咳咳咳……”终于，莲憋不住了，张开了嘴咳嗽。
莲想弯下腰去咳嗽，鲤不许，依旧遵照着师父的指示捏着莲的鼻子。莲的口水顺着嘴角淌个不停，衣领湿了一大片，眼泪大珠大珠地从眼里滚出……
鲤看莲想用嘴猛吸气，鲤也是摸透了规律，托住莲的下巴要让莲闭上嘴……
“该停下来了！松手！”声音从门口传来，师父到了！
鲤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马松手。他早想松手了，可他越想松手手下不由自主地下手却越狠。
真是个蠢货！
鱿双手插在白大褂里仰头闭眼，眉毛拧得老高，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对这个蠢徒弟发火。
这孩子的蠢是天生的，基因不行，骂了也是白骂。
鱿心里反复地劝自己。
丑良久才回过这句话的味来，自个儿哈哈大笑。
鲤问他笑什么，他却不答，只是说自己有口唾沫卡在喉咙里一时没出来。
“对了，告诉你师父，请他在我下班后来我家一趟，我有个事需要麻烦他一下。”丑神神秘秘地把鲤拉到一旁，在耳边轻声说道，“你告诉他，是家事，他就知道了。”
“家事?”
“对的，你就这样告诉他，他会明白的。”
“那你怎么不给他打电话发信息?”鲤问，“没的话我可以给你。”
“我有，但是，但是这种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谈。”
“哪种事情?”鲤一脸糊涂地看着丑，不记得师父和老丑的家会有什么牵扯，两人平时也很少交往，他甚至怀疑师父就不知道老丑的家在哪里，但丑现在的表现看起来这其中有点猫腻。
“你就不要多想了，传个话就行，你不懂。”
鲤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个借我看看，这几天的工作实在是太糟心了。”说着指向鲤怀中的《蜃墓》。
鲤递给他，提醒他要小心保存，纸质书是很贵的。
丑点点头将书揣进怀里，忽而又想出一些闲话来说。
“对了，你不是说你那新来的小师妹需要观看什么真实才能好吗，那新闻上讲的事，也不就发生在隔壁么?不如直接将她带过去转转，不比坐在那么劣质的显示屏前看新闻更真实吗?”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鲤一拍脑门，“与活生生的人相比，新闻又算得上什么真实?这样说不定会恢复得快许多倍！”
“老丑啊！没看见你五大三粗的，还有[脑科学]方面的天赋啊！”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骂我?”老丑狐疑。
“不过，还是等师父一会儿回来问问他的意见。我其实对这方面一点也不懂，很怕出了差错。”鲤摇摇头，不敢擅作主张。
“确实应该多听你师父的意见，谨慎是好事。”丑对鲤的态度赞赏有加，“要是去了隔壁，遇到麻烦，直接对那边[安保所]的人员报我名字，我们这几天在那边安排了很多人的。”
“好的，谢谢了。”鲤点头应道。
说着话，不觉间已到了门口，丑自然地伸出手来摸了一把门口的那个被盘得油光的脑仁雕塑道：“真想把它搬回家，这东西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啊！每次来都想摸。”
鲤笑道：“你要把它搬回家，那我就也搬你家去住。”
丑调侃道：“那你来啊，不过你恐怕已住管了五亩地的大房子，住在我那小窝里你只怕连个身也翻不过。”
鲤说：“说得也是。”
两人挥袖作别。
鲤从荒芜的小道返回时，恍惚间又看见有一个黑影在自家的草丛潜伏，不过向草丛中扔了几个土块却不见有任何反应。鲤认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也没多作停留便回到了屋内，关上了门。
鲤看向莲，莲正目光呆滞地看着新闻，嘴里却噗嗤噗嗤笑个不停。
看个新闻会有什么好笑的，她应该只是想到些其他的什么好笑的事情，看来还真是病得不轻啊，看个新闻也走神……
鲤又想起了老丑方才洪声所念的几条法规：
“[脑科学研究所]被禁止以任何形式进行与生物有关的研究实验，[脑科学研究所]只可……”
三年前自己刚来时也是老丑，也在相同的条款下签下保证，当时他丝毫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特殊意味，直到今天早上他与莲与师父去了那个地下室……
回来后这声音既巧合又必然般地在耳边被人提起，这些事与话在心里叠起千丈浪涌，其深处却似乎有蕴藏着险绝而不可测的万丈深渊。
背靠着门，鲤望向这本就算是个图书馆的研究所。占地五亩的图书馆，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长满了书架。每个书架从地面生起一直顶格到天花板，书架上塞满了书，仅仅一个书架上书的重量，便能将鲤压成粉末，而这样的书架在这里有无数多个。一楼如此，二楼如此，三楼也如此。
这里面的书没有其他驳杂的内容，你甚至找不到一本小说，也不会在某本书内找见一张无关的旧报纸或旧照片，这么多的书，这一切永远只与三个字有关——[脑科学]。
天旋地转，鲤仿佛看见所有的书架向鲤倾倒过来，奔向鲤，撞向鲤，要淹没鲤，填满鲤，灌满鲤的窍孔，将鲤融化或融化成鲤……
鲤：“这么多的书，好像历史……”
鱿：“这就是某种历史，知识不就是一种历史吗?”
鲤兴奋地盯着书架间隙构成的有无穷层次又无穷远的回廊：“这里的历史被摆放得如此整齐，居然有这么多，难以想象……简直，不像是t文明所能创造出的！”
鱿：“是与不是t文明的无关紧要，总归，它是一种需要被翻阅的知识。”
……
“你的工作，就是将这里所有的书读完，整理一遍。”鱿第一天时对鲤这般说道。
“这恐怕不可能吧?我一辈子能读完五十个这样的书架已经是顶天了。”鲤掰着手指认真地计算道。
鱿：“人的能力是会变化的，明天或许你已经不这样想了。”
鲤：“明天我只可能会认为五十个书架我也看不完……”
“这就是真正的对[非物质文明遗产]的继承，难道与你想象中的样子不一样吗?”
“总之这就是你的工作，你要看，但看不看得完无关紧要了。”鱿闭上眼睛摇摇头道。
……
鲤来这里三年了，每天的工作就是看书，也没有人监督他。师父也只是偶尔给他抽出一本书给他，过一阵子考校一下他，这些都难不倒他。
鲤看书很快，但也只是相较他人而言，以鲤自己估算，以他现在的阅读速度，不眠不休地看，且活到一百岁，他最多看完这一层的书。所以鲤对此事也不抱希望，不放在心上。师父他自己也没做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徒弟做到。
在这里看管好这个图书馆，保证它的安全，让它的消防设施随时能用，在鲤看来就已是完美完成了对这个叫[脑科学]的[非物质文明遗产]的继承了。
真要等我看完书，我也死了，这算是哪门子继承?况且人脑哪有书籍可靠。人也就活个百年，而书，这里存书的数量就是证明。继承也不过是继承自它们，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又没有什么用，何必又搬进脑子里去浪费时间……
所以鲤对此事不抱有期望，做的最有用的工作反而是对看过书籍的整理。将看过的书按一定的逻辑与先后顺序在书架上重新码好，这能稍微减缓后来者阅读的难度。这一工作得到了师父沉默的认可。
其实鲤这几年过得相当的清闲，小小年纪，已经开始了养老的生活，虽然比较穷。
鲤实际上现在每天只花一小时时间来阅读与[脑科学]相关的书籍。其他时间里，大都是桌上放一本自家里的[脑科学]相关的书籍充数，也只是等师父过来时鲤摇头晃脑地装装样子，其实在眼睛大多时候是落在手另侧的星际文学上。此外，以看书为业的鲤还相当注意对保养眼睛，每天还会闲里偷忙地去路对面远眺二河的流淌情况，感叹岁月悠悠无止无尽，人生虚空无有实真，唱着歌：那滚滚二河东逝水，浪花淘净……
可自从今天欢迎完这个小师妹一切都不一样了。师父领着大家去了那个地下室，鲤的三观崩塌又重建，心里对[脑科学]的印象完成了从神学到科学，又从科学到玄学转变。
不过这一切似乎都不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是在犯法！看看师父都干了什么，私藏违禁仪器，用人体做实验，把个基因优秀的新师妹一会儿工夫给整成疯了，这是简直是在损坏公共财产……
这样邪恶的师父鲤必须要大义灭亲，将之绳之以法。否则说不定哪天指不定鲤也被他给损坏了……
可……唉！如果这样那脑科学这门[t文明非物质文明遗产]岂不是完蛋了?这样的话我这个万年学渣可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工作去啊……
鲤握紧了拳头，想想还是要先劝劝师父改邪归正，回头是岸，比较好。
必须要纠正师父的错误行径。老丑这个督察每周也都会来巡视，今天侥幸躲过，下次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鲤，快过来，那女娃娃好像有点不对劲了……”摄像头喊着鲤。
鲤回过神来，走上前看去，只见莲紧闭双唇，咬牙切齿，双腮鼓胀，口中胸中各憋了一口气，鼻子猛吸气，但不见出气，憋得满脸紫红，眼中血丝密布。
鲤一下子就急了。
怎么就这样了?不是说看见真实的事情后“魂”就会来了吗?怎么看起来更严重了?
难道是新闻不够真实?
鲤瞄了一眼屏幕，屏幕上一片漆黑，也没有什么声音，显示器的指示灯却还亮着，鲤换了个频道，看来不是显示器的问题，其他的频道正常。
“狗日的新闻，一点也不靠谱。”
看着莲这状态，鲤手抖起来，该怎么办?我不会救人啊！师父又不在……
看这情况叫救护车也来不及了。
鲤走上前去，捏住了莲的鼻子，感觉不对后又松开；又去尝试掰开莲的嘴，掰不开；对了！掐人中，掐着莲的人中，莲的眼睛红得要凸了出来……
“该怎么办啊……”鲤两只爪子伸在莲的脸附近，手松开又合上，不知如何下手才能解开莲脸上的这团死结。
这一来二去，莲脸变得更紫了。
“让我来看看……”摄像头看出了鲤的不靠谱，只好吆喝鲤。
“快来拿我过去！”摄像头大喊，鲤从地下室回来后将他随手扔在了一个离莲较远的地方，它看不太清莲的详细情况。
“快来拿我过去！”
鲤手忙脚乱，听不懂摄像头的话，竟要将莲推到摄像头身边，可是椅子没轮子，推起来相当吃力，鲤又改为了拉……
“快来拿我过去！”摄像头又大喊一声。
“哦。”鲤这回算是听明白了，跑了过去捡起摄像头。
回来后持着摄像头在莲身边转起了圈圈。
“你拍正面，还有，手不要抖了。”
鲤双手持握着摄像头，拍着莲的正面。
“只吸气不呼气……眼睛睁得太大了，也不像啊……”摄像头嘀咕。
“什么！她被[冰箱]里的那个鬼给附身了?”鲤大惊，想起师父在地下室，同样出过呼吸上的问题，地下室离这里那么远，怎么会这样！
“不管什么鬼不鬼，人总会有人的办法的。”摄像头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鲤急忙问道。
“捏她鼻子。”鲤道。
“就这?我试过了，不行的。”鲤坚决道。
“捏她鼻子。”摄像头继续道。
鲤不理它，拉拉莲的头发，又拽拽莲的耳朵，尝试捂住莲的眼睛，最后又要掐住了莲的喉咙……
“捏她鼻子啊。”摄像头继续道。
我说这我试过了。
哼！果然，这摄像头就是不靠谱，亏得师父还夸它，它竟然这么轴，丝毫不懂得变通。
对了，师父！打电话给师父。鲤终于想起师父了！
可是师父在地下室，地下室没信号……
鲤也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打了师父的电话。
打通了！打通了！电话竟然打通了！
师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师父！救命……”鲤哭诉道。
“捏她鼻子。”师父直接下起了命令。
咦?师父怎么知道师妹出了什么状况，我又没有说……
“不行的，师父，我已经试过了。”鲤气愤地答道，怎么都是这招，没用的。
“你再试试，一直捏着，我一会就到。”
还要一会儿！
“不行的！”鲤嘴硬着，但手却已经上去捏住了。
“快捏！”师父声音低沉道。
“捏住了，捏住了。”鲤赶紧回答道。
“好的。不要松手，捏紧了，不要让莲吸气。”师父再次嘱咐道。
鲤赶紧调整这手的姿势，更用力地捏住了莲的鼻子。莲本想吸气，结果鼻子被捏住了，又大力吸，眼睛瞪得比之前更大更红……
莲在椅子上挣扎，东晃西晃，面目可怖。鲤抬起头不去看她，捏着牛鼻子，任牛挣扎。
“咳咳咳……”终于，莲憋不住了，张开了嘴咳嗽。
莲想弯下腰去咳嗽，鲤不许，依旧遵照着师父的指示捏着莲的鼻子。莲的口水顺着嘴角淌个不停，衣领湿了一大片，眼泪大珠大珠地从眼里滚出……
鲤看莲想用嘴猛吸气，鲤也是摸透了规律，托住莲的下巴要让莲闭上嘴……
“该停下来了！松手！”声音从门口传来，师父到了！
鲤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马松手。他早想松手了，可他越想松手手下不由自主地下手却越狠。
真是个蠢货！
鱿双手插在白大褂里仰头闭眼，眉毛拧得老高，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对这个蠢徒弟发火。
这孩子的蠢是天生的，基因不行，骂了也是白骂。
鱿心里反复地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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