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裴严庆
嗯……果然没有一点收获。
他将整个大殿全都翻了个遍，结果不出他所料，离开这里的答案仍旧在那座神像上。
吴琦将目光望向裴严庆，到了现在对方还是一言不发，在战斗中散落的头发披在他的肩膀上，脸上的血污已经凝固下来，他的眼睛半开半合，失落的目光垂落在手中的榜单上，牙齿紧紧咬住嘴唇的半边，在他看来对方一时半会是没办法解开心结了。
“哎。”
他叹了口气，眼下除了大殿，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能给他安全探索的地方，没了裴严庆的帮助，他只好回到供桌、神台那边继续检查，吴琦本想着出去一趟看看庙宇的后庭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但这座庙的后院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让他不得不放弃这种想法。
不出所料，供桌附近的线索早就被他们翻过了，吴琦只好先将目前得到的线索和疑点整理出来。
为何只有裴严庆会出现在庙前，其他人都去哪了？那猫鬼为何单独维护那座神像，而不维护其他神像？或者说除了猫鬼之外庙里还有其他东西在维护着神像，那些东西又去哪儿了？
他现在思绪很混乱，他想起裴严庆说祭祀的目的是为了修复一枚戒指，每当他想到戒指这个词，就像一把钝刀子在用力切割着脑袋一般，实在无法继续联想下去。
还有，裴严庆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我实在搞不清楚，为何一个家族的祖辈会把干过的坏事屡屡道给自己的子孙后代，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罪恶感？
算了，还是等裴大叔消化完情绪再问他吧。
吴琦实在找不到线索，他目前能做的也只有等待对方清醒过来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
【叔父，为什么那位祖宗要为弘德帝建造那所寺庙，布下这种邪门歪道的阵眼？
裴严庆义愤填膺地向对他讲述这个故事的叔父吼道，他实在不能接受让百万名劳苦大众在痛苦中死去，而理由仅仅只是为了修复一件宝物。
他从小到大的梦想都是成为一名为民请命的侠士，可现在他的叔父却告诉他，他们不过是皇帝旗下的刽子手，整部家族的发家史就是他人的血泪史，只要能让裴氏在朝堂上稳住阵脚，他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照办。
裴严庆的叔父缓缓开口道：“这就是朝堂的本质，这世间本就弱肉强食，你的祖宗若是不照办也会有其他人去做，若是不做这件事，我们这一脉根本活不到大铭开国，早在淮朝就被弘德帝灭门了。”
叔父，我实在无法理解啊！将这些百姓通通抛弃，连人都没有了，这偌大的王朝究竟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裴严庆的叔父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向他解释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那祖宗远比你想的通透，百姓的命又算什么，只要背后的利益够丰盛，任何能够达成目的举动都要照办，就算是将脑袋奉上你那祖宗也会照办。”
“严庆啊，今天我再告诉你一个家族秘闻，当时你的祖宗和弘德帝就是在一座土地庙前认识的，所谓的土地神托梦不过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为了给那位皇帝留个好名声，你那祖宗将这段故事编造出来公布给天下人，以此作为建造寺庙的理由，那副罪诏也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若是祖宗和弘德帝是在狗窝前认识的，他也能编出一位狗神。”
“那所寺庙就是阵法的阵眼，无论如何都会有人去盖，当时你那先祖首相地位不稳，为了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不落弘德帝口实，主动向他提起此事，并让术士在寺庙建成前，暗中将整个裹阳城连同周围的区县全部封锁起来。”
“这是我们家族的投名状，他将事情做的滴水不漏，自此之后，我裴氏靠着国相的名头撑到了乱世的终结。“
在弘德帝的王都被攻破前，我们这一脉早早便将搜集到的财富赠予大铭开国国君姜瀚，并将老祖的头颅割了下来，作为献给大铭开国的礼物，大铭靠着这颗头颅成功获取了百姓的信赖，巩固了大铭王朝的地位，姜瀚总算答应放弃清算裴氏，这才让我裴氏保留了世家之名。”
这番话狠狠地打击到裴严庆，给八岁的他留下了无法填补的空洞、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幼学书教的是忠孝仁义之道，而长大后却说那些都是错的，真正要学的是尔虞我诈之术。
何为真，何为假，到底怎么样才是对的，而什么又才是真假？
叔父见自己的侄子呆滞的望着地面一言不发，捋了捋胡子嚷嚷道：
“这世间发生的一切都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所谓的对错真假，只需要你觉得可行，那就都可以去做。这片天地太过宽广，总有能容纳人们理想的角落。
………………………
五年之后，十三岁那年，他在家族的安排下进入了绣春司，成为了一名校尉，时过境迁一晃八年过去，见识过朝堂的明争暗斗，当过缇骑征战四方，也感受过生灵涂炭的战场，即便经历了这些，如今已经二十一岁——
他仍旧止步在了少年时期，走不出那儿时的阴影。他注定无法融入这种尔虞我诈的残酷世界，只能怀揣着儿时的梦想走完这空洞的一生。】
“这就是命吗……”裴严庆半睁着眼，抬头望向屋檐。
听闻对他多有照顾的赢天春在回京的路上失踪了，他便毅然决然的加入了搜查组，本以为只是一次平平无奇的侦查，不曾想造化弄人，这起事件竟与那座寺庙有关。
“呼——”
【他们虽然死了，但更多百姓也能因此活下来，用于救济他们的粮草会化为前线士兵们的食粮，不需要再让其他百姓承担重税，那些百姓也不会被逼的走投无路。
你以为那数百万名百姓没有这次献祭，在饥荒中活下来的那些人还能融入社会之中，安稳活下去吗？
那我可以告诉你，若没有这件事，他们就会为了食物互相残杀，直到最残忍的那一批诞生，在那个天灾人祸齐恒的年代，那批人吃完身边的同伴后，会继续充斥恶意地袭向国境内其他地方继续烧杀抢虐。
这些家伙会逐渐变成吃人的恶魔，成为一方流窜抢掠的土匪，使得更多的百姓陷入泥潭。那些习惯了茹毛饮血生活的怪物，又怎么可能融入社会秩序之中？
严庆，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所有的结果都是凌磨两可，没有一种选择是完美的，总要有人承担灾难带来的苦难。】
裴严庆深叹一口气，陷入沉思之中。
到底怎么样才是对，又如何才能分辨真假？
他目光呆滞的望着榜单，嘴唇微微颤动，呢喃道：“叔父大人，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啊。我真的……我真的，真的分不清啊。”
他将整个大殿全都翻了个遍，结果不出他所料，离开这里的答案仍旧在那座神像上。
吴琦将目光望向裴严庆，到了现在对方还是一言不发，在战斗中散落的头发披在他的肩膀上，脸上的血污已经凝固下来，他的眼睛半开半合，失落的目光垂落在手中的榜单上，牙齿紧紧咬住嘴唇的半边，在他看来对方一时半会是没办法解开心结了。
“哎。”
他叹了口气，眼下除了大殿，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能给他安全探索的地方，没了裴严庆的帮助，他只好回到供桌、神台那边继续检查，吴琦本想着出去一趟看看庙宇的后庭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但这座庙的后院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让他不得不放弃这种想法。
不出所料，供桌附近的线索早就被他们翻过了，吴琦只好先将目前得到的线索和疑点整理出来。
为何只有裴严庆会出现在庙前，其他人都去哪了？那猫鬼为何单独维护那座神像，而不维护其他神像？或者说除了猫鬼之外庙里还有其他东西在维护着神像，那些东西又去哪儿了？
他现在思绪很混乱，他想起裴严庆说祭祀的目的是为了修复一枚戒指，每当他想到戒指这个词，就像一把钝刀子在用力切割着脑袋一般，实在无法继续联想下去。
还有，裴严庆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我实在搞不清楚，为何一个家族的祖辈会把干过的坏事屡屡道给自己的子孙后代，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罪恶感？
算了，还是等裴大叔消化完情绪再问他吧。
吴琦实在找不到线索，他目前能做的也只有等待对方清醒过来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
【叔父，为什么那位祖宗要为弘德帝建造那所寺庙，布下这种邪门歪道的阵眼？
裴严庆义愤填膺地向对他讲述这个故事的叔父吼道，他实在不能接受让百万名劳苦大众在痛苦中死去，而理由仅仅只是为了修复一件宝物。
他从小到大的梦想都是成为一名为民请命的侠士，可现在他的叔父却告诉他，他们不过是皇帝旗下的刽子手，整部家族的发家史就是他人的血泪史，只要能让裴氏在朝堂上稳住阵脚，他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照办。
裴严庆的叔父缓缓开口道：“这就是朝堂的本质，这世间本就弱肉强食，你的祖宗若是不照办也会有其他人去做，若是不做这件事，我们这一脉根本活不到大铭开国，早在淮朝就被弘德帝灭门了。”
叔父，我实在无法理解啊！将这些百姓通通抛弃，连人都没有了，这偌大的王朝究竟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裴严庆的叔父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向他解释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那祖宗远比你想的通透，百姓的命又算什么，只要背后的利益够丰盛，任何能够达成目的举动都要照办，就算是将脑袋奉上你那祖宗也会照办。”
“严庆啊，今天我再告诉你一个家族秘闻，当时你的祖宗和弘德帝就是在一座土地庙前认识的，所谓的土地神托梦不过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为了给那位皇帝留个好名声，你那祖宗将这段故事编造出来公布给天下人，以此作为建造寺庙的理由，那副罪诏也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若是祖宗和弘德帝是在狗窝前认识的，他也能编出一位狗神。”
“那所寺庙就是阵法的阵眼，无论如何都会有人去盖，当时你那先祖首相地位不稳，为了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不落弘德帝口实，主动向他提起此事，并让术士在寺庙建成前，暗中将整个裹阳城连同周围的区县全部封锁起来。”
“这是我们家族的投名状，他将事情做的滴水不漏，自此之后，我裴氏靠着国相的名头撑到了乱世的终结。“
在弘德帝的王都被攻破前，我们这一脉早早便将搜集到的财富赠予大铭开国国君姜瀚，并将老祖的头颅割了下来，作为献给大铭开国的礼物，大铭靠着这颗头颅成功获取了百姓的信赖，巩固了大铭王朝的地位，姜瀚总算答应放弃清算裴氏，这才让我裴氏保留了世家之名。”
这番话狠狠地打击到裴严庆，给八岁的他留下了无法填补的空洞、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自幼学书教的是忠孝仁义之道，而长大后却说那些都是错的，真正要学的是尔虞我诈之术。
何为真，何为假，到底怎么样才是对的，而什么又才是真假？
叔父见自己的侄子呆滞的望着地面一言不发，捋了捋胡子嚷嚷道：
“这世间发生的一切都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所谓的对错真假，只需要你觉得可行，那就都可以去做。这片天地太过宽广，总有能容纳人们理想的角落。
………………………
五年之后，十三岁那年，他在家族的安排下进入了绣春司，成为了一名校尉，时过境迁一晃八年过去，见识过朝堂的明争暗斗，当过缇骑征战四方，也感受过生灵涂炭的战场，即便经历了这些，如今已经二十一岁——
他仍旧止步在了少年时期，走不出那儿时的阴影。他注定无法融入这种尔虞我诈的残酷世界，只能怀揣着儿时的梦想走完这空洞的一生。】
“这就是命吗……”裴严庆半睁着眼，抬头望向屋檐。
听闻对他多有照顾的赢天春在回京的路上失踪了，他便毅然决然的加入了搜查组，本以为只是一次平平无奇的侦查，不曾想造化弄人，这起事件竟与那座寺庙有关。
“呼——”
【他们虽然死了，但更多百姓也能因此活下来，用于救济他们的粮草会化为前线士兵们的食粮，不需要再让其他百姓承担重税，那些百姓也不会被逼的走投无路。
你以为那数百万名百姓没有这次献祭，在饥荒中活下来的那些人还能融入社会之中，安稳活下去吗？
那我可以告诉你，若没有这件事，他们就会为了食物互相残杀，直到最残忍的那一批诞生，在那个天灾人祸齐恒的年代，那批人吃完身边的同伴后，会继续充斥恶意地袭向国境内其他地方继续烧杀抢虐。
这些家伙会逐渐变成吃人的恶魔，成为一方流窜抢掠的土匪，使得更多的百姓陷入泥潭。那些习惯了茹毛饮血生活的怪物，又怎么可能融入社会秩序之中？
严庆，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所有的结果都是凌磨两可，没有一种选择是完美的，总要有人承担灾难带来的苦难。】
裴严庆深叹一口气，陷入沉思之中。
到底怎么样才是对，又如何才能分辨真假？
他目光呆滞的望着榜单，嘴唇微微颤动，呢喃道：“叔父大人，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啊。我真的……我真的，真的分不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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