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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千里寻夫,夜空萤火来相引

    那时处于东晋十六国时期,汉人受胡人所迫,偏安于长江以南,建立了东晋。而北方,则建立了十六个国家,这些国家,分别是由汉、匈奴、羯、鲜卑、氐、羌六个民族的人建立。南燕则是由鲜卑族建立。东晋内部虽然也有战乱,但相对于北方而言,还算平静。而北方的十六个国家,长期彼此征战,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若云虽然知道此行危险,但为了刘义隆,还是鼓起勇气远行。

    由于徐州和南燕国接壤,营救者们也是快马加鞭地赶路,走了一天,第二天便进入了南燕国的境地。入了城,他们又走了几十里路,路上若云听到有几个百姓在抱怨:“哎!把我们抓来又把我们丢弃,现在我们要怎么回去啊!”若云提醒众人停下马,向那几个百姓询问情况。若云首先下马问道:“这位仁兄,你也是被南燕的军士抓来的吗?”

    男子回答道:“是啊,我在彭城待的好好的,这帮军士忽然就把我们抓去,后来他们嫌我们体弱多病,又把我们丢在这半道上,我们身无分文,该怎么回去啊!”说完,男子又咳嗽了起来。

    若云给了男子一些银子,说道:“我这有些盘缠,你们可以拿去应急,不过,我还想跟你们打听一个人,你们有没有看到过这个人?”若云拿出了刘义隆的画像给他们看。

    一个妇人插话道:“哦,我有看到,当时他正好在我旁边,不过他的双唇发紫,好像是中了毒了。”

    若云一听,确定她见到的就是刘义隆,忧喜参半地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被带到哪去了?”

    “公子啊,他是你什么人啊?”

    “哎呀!你快告诉我,他被带到哪去了呀?”

    “哎!公子啊!实话告诉你吧!那群军官们见他中了毒,嫌他晦气,就把他扔到前面的山崖下面去了。”

    若云听了,承受不了刺激,双手捂着心口,直奔向了崖边,同行者们见状,赶紧追了过去。若云跑到崖边,就想往下爬,众人见了赶紧拉住她。若云挣脱不开众人,就地哭嚎了起来。

    同行者们看了看悬崖,只见悬崖深不见底,料想刘义隆已经殒命,再难挽回。领头者又问了其他人,其他人也说看到军官们把一个中毒的男子扔下了山崖。同行者们便打算带着这群百姓回去交差。百姓们听到自己还可以回彭城,高兴不已。

    领头者唤若云回去,若云痴痴呆呆地坐在那里。他命其他人拉她回去,若云却推开他们说道:“要走你们走,我要留下来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领头者无奈,只好让他自己一人留下。他们刚欲转身,若云又叫住他们,让他们把解药留下,领头者将解药交给若云,就带着百姓们原路返回了。

    若云看着同伴们渐行渐远渐无踪,心里就开始后悔了,刚刚她还意志坚定,可现在只剩下茫然和惶恐了。茫茫燕国,自己孤身一人,该怎么存活呢!

    若云悲凉了一会儿,又打起了精神,她给自己鼓气道:“既然留下了,就不要再想那些无用的东西了,自己有手有脚,怎么就不能活了。刘义隆武艺高强,办法又多,他一定不会死的,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是的,他还会给我托梦呢!他会在梦里指引我的。”若云越想越觉得有希望。

    若云想好后,便决定爬下悬崖去寻找刘义隆。她看了看这个悬崖,脚下的这部分高耸笔直,犹如神人直接劈开的一般,根本不能下去。而前面的一段,山势较缓,草木也多,可以尝试着下去。

    若云走到前方,站在悬崖边往下看,还是觉心惊胆寒、双腿发软,她的脑海中闪现了一个画面,自己一个不小心踩空,瞬间跌入崖底,摔得粉身碎骨。若云吓得一激灵,赶紧往后退,不敢再看了。

    若云回过头,看见了来时骑的马,心想着:是的,也许我现在骑上马,快马加鞭的追赶,我还能赶上同伴的。对呀!他们还带着百姓,他们走不快。”于是,若云又赶紧跑向了马匹,骑上了马背,她跨上马的那一刻,解药从衣服里面掉出来,若云下马去捡。捡起解药的那一刻,若云的心抽动了,眼眶湿润,她想着:“他最多只能支撑四五天,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自己再拖延下去,刘义隆就必死无疑了。如果刘义隆真的是被自己害死的,那自己这辈子也不能安心了。”

    于是,决心战胜了恐惧,若云再次走到悬崖边,这次她不再那么害怕了。她两手攀着岩石,双脚努力地寻找着稳妥的位置踩着。她一路小心翼翼地爬着,她爬呀爬,似乎爬了很久很久,但当她往上看时,才发现自己只爬了两丈远,她心里有些绝望,但她只允许自己绝望了一小会,又继续往下爬。她爬的时候,双眼会不经意地瞥见四周,瞥见山底,让她意识到山高入云,路险而艰,自己已是命悬一线。但她不敢放大这种恐惧,不然即使不摔死都可能直接被吓死。她努力地想着刘义隆,想着他在等待着自己,呼唤着自己,想着她马上就可以救活刘义隆,她又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

    若云爬了一个多时辰(两小时多),双手双腿,都被磨出了血,脸也被划伤了,此时的她,已经精疲力尽了,她再往下看时,发现自己还只是在半山腰上。她踩在一个较大的石头上,想让自己休息一会儿,但是只要一停下来,恐惧又立即涌上心头,她必须得找事情做来分散自己,于是她又继续往下爬。但她确实太累了,她的右脚往下踩,却不料一脚踩空,手也没了力气攀住岩石,瞬间她就往下滚,滚落了十多丈,一根较大的树枝拦住了她,若云立马抓紧树枝,双脚再努力地寻找岩石踩住。此时她的身上更是多处被划伤,伤口火辣辣地疼。不过她发现自己现在距离山底已经不远了,不会再那么害怕了。于是她停下来,靠着山坡,让自己休息一会儿。待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一些后,若云又继续往下爬,最后的这段路比较好走了,若云走了半个时辰就下来了。

    累了一下午,终于下到了山底,但若云只高兴了一会儿,瞬间又被新的恐惧占据,如果她在悬崖底下,发现了刘义隆的尸体,那该怎么办呢?是的,这个担心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里,只是刚才她一直不敢想,但现在她不得不去想了。于是,尽管她已经累到了骨子里,尽管已经百骸欲散,她也不敢休息。她开始在悬崖底下寻找,一边寻找,一边在心里祈祷,保佑刘义隆还活着,她宁愿此刻找不到他,也不想看到他的尸体。

    若云仔仔细细地找了半个时辰(一个小时),把悬崖底边的路都寻了个遍,确定没有刘义隆的尸体,她才放心地躺下来。此刻的她,全身酸痛,伤口处也火辣辣地痛,她阖上眼睛想睡一会儿,但她又立刻将自己掐醒。她想着:“不行,我不能睡,累成这样,睡一觉可能就过去一天了,我只能休息一下,休息一下我就得去找夫君了,是的,我很快就可以找到他了,很快可以和他团聚了,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睡着呢。”于是,她赶紧走到一个水源处,用水将自己浇醒,然后躺在水边,休息了一会儿。但是不知不觉中,她还是昏沉沉地睡着了。待她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了。

    若云睁开眼,发现已经是夜晚了,此刻的她,还以为是在家里,翻个身又想继续睡。但是倏忽间,记忆全部灌回了脑子里,若云陡然爬起身。看着四周漆黑一片,若云觉得很懊悔,怎么就睡着了呢,这么漆黑一片,自己该怎么去寻找刘义隆呢?

    但是懊悔之后,她又感到十分害怕,她从来没有如此纯粹地感受过黑夜。月亮洒下幽怨的微光,照得树影犹如伸着魔爪的怪物。夜风呼呼作响,犹如带着狞笑的妖精飘然而过。最可怕的是,四周漆黑一片,让若云不由自主地想到从前听过的鬼故事,这让她感觉自己的身边都被鬼怪盯视着,让她无处可逃。若云心理紧绷之时,群鸟忽然惊飞,吓得若云大叫起来。

    若云经受不住这样的恐惧,她蹲在地上,捂着耳朵,紧闭双眼,不敢呼吸,她想要关闭掉自己所有的感官,以此逃避夜黑带来的恐惧。她努力地想着刘义隆,可此时刘义隆也不能带给她勇气,于是她期盼着,期盼着黎明快点来临,帮助她驱散恐慌。

    若云蜷缩一团之时,一只小飞虫落在她的手上,若云又是惊得一跳,但她却忽然看见,点点的萤火虫围绕在她的身边,她看着这些萤火虫,觉得充满了温暖和希望。她想去触碰这些萤火虫,但萤火虫却成群的飞走。恍惚间,若云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荒野、萤火虫,啊!这就是自己梦里的情景啊!怎么会……天哪!梦是真的,刘义隆真的在指引我,他就在这附近了。”若云捂着嘴,觉得难以置信,又觉得激动万分,她的双眼盈满了喜悦的泪水,喉管哽咽不已,她紧紧地跟随着萤火虫,跟随着希望,一步一步地走。

    走了约半柱香时间,若云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庙宇。“啊——”若云禁不住地叫起来,与此同时,萤火虫在一处地方停下了,若云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她屏住呼吸,慢慢地向前走着,走着。倏然地,她呆住了,跪倒在地,因为她真的,真的看到了一个躺着的人影,她快速地爬到人影边,用颤抖的手撩开那人的头发,“啊——”若云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真的是刘义隆,真的是他,她真的找到他了。她哭了,她放声大哭,她扑到那人身上想抱着他。可是她的手触到那人身体时,她那奔腾的情绪瞬间冻结,“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身体会这么凉,这么冰冷,啊~难道……”若云的血液都凉了,人也慌了,她伸出颤抖的手,去触他的鼻息,触到他有鼻息后,她的喜悦、她的激动、她的担心、她的感激,瞬间像决了堤的洪水,肆意奔腾,她抱着他痛哭流涕,哭了很久很久,她又感激地笑,笑了一会儿,她又哭的更痛彻了。

    她这样情绪崩盘了很久很久,她才忽然意识到,她的夫君必须要吃解药了,于是她一边拿出解药,一边想扇自己几巴掌,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呢。她把解药拿出来喂给他吃。可是他昏迷不醒,根本吞不下药丸,于是若云就把药丸嚼碎了,用嘴巴给他喂进去。

    喂了药以后,若云想把刘义隆拖到庙宇里面,可刘义隆实在太沉了,她自己又丝毫没什么力气,于是她便放弃了这个打算,抱着刘义隆在荒野里躺着。

    若云躺在刘义隆的身边,觉得恍若隔世,之前还满是绝望,现在却又可以重新和刘义隆在一起了。若云觉得很感激,感激命运的安排,感激自己的坚持,她紧紧地抱着刘义隆,想要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刘义隆也迷迷糊糊地抱着若云,嘴里还嘟囔着“云儿”,若云温柔地回一句“我在”,两人相拥着,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