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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辽海遗祸追旧恨 俯首相思吐真情(中)

    天启四年,江南江宁织造府后园,银装素裹,风寒交错,漫天飞雪,。

    一队七八人的巡逻府军快步穿过假山石边,队伍最后面,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兵正鬼鬼祟崇地溜出队伍,七拐八绕,避开守卫,蹿到了膳房之中。

    那少年军士放下佩刀,抓起了一块红糖豆糕,不管不顾的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将豆糕装入胸前的小口袋中,显是打包带走,给什么人准备的。

    一名小监模样的人无声无息的来到少年身后,轻声呼呵:“大胆,你是哪里来的毛贼,竟敢偷吃膳房的点心!”

    那少年惊愕,猛地转头,豆糕早已掉落到地上,眼瞧身前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监,便不以为意道:“你管我是谁,这豆糕又不是你家的,我吃就吃了,你管恁多作甚!”说罢,那少年捡起地上的红糖豆糕,又塞入了嘴中。

    那小监有些恼了,小声骂道:“你这偷食鬼,好生无理,我现在就去告诉陶公公,让他将此事告知你们军头,你就等着军棍打屁股吧!”

    那少年闻听此言,心道这小监莫不是织造府总管太监陶洪章的手下,当即求饶道:“罢了罢了,你别去告了,我给你也吃点儿便是!”说罢,少年又抓起一块酥饼,趁小监不备,塞进他的口中。

    那小监当下全无提防,那酥饼软糯化渣,一入口中,便引得咳嗽阵阵:“你,咳咳,你……”

    那少年笑了:“我什么,现在你也偷吃了,你若还要去告,你们陶公公也得打你屁股!”

    那小监脸色一惊,急忙将口中的酥饼又啐了出来,哭着道:“不算的,不算的,这是你塞给我的,算不得数。”

    那少年又是一笑:“又如何算不得了,你现在不仅吃了,还吐到地上,若是陶公公得知此事,哼哼……”说着,少年发出一声怪笑。

    那小监面颊顿感红晕,心急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那少年抓起两个仙桃包,丢到了小监手中,惬意道:“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了,想你虽整天跟在陶公公手下,这些点心,你也没吃过吧,那——这是芙蓉阁的大师傅做的仙桃包,味道香极了,你也尝尝!”

    那小监胆战心惊的拿起桃包,仔细瞧了瞧:“你吃吧,我不吃!”

    那少年一把推入到他口中,吓唬道:“快吃,不吃我现在就去告诉陶公公!”

    那小监这才试着咬了几口,就听那少年道:“怎么样,没骗你吧,是不是很香!”

    那小监点点头,又吃了一个,这才问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小心翼翼的将盘中点心都重新摆放好后,这才道:“程觉!毛总兵麾下的先锋官!你呢?”

    那小监噗嗤儿一声乐了:“就你,还先锋官,哪有这么小年纪的先锋官!”

    程觉正色道:“怎么就没有了!”接着又补充道:“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肯定是了!喂,你呢,小孩儿,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监又是一笑,轻声道:“我叫梅宴清,字松正,公公们平日都叫我小松子,对了,你的字号是什么”

    程觉抓耳挠腮想了想,半天才道:“我,我没有什么字号!”

    梅宴清道:“你不是说你以后要做先锋官吗?既然当了大官儿,怎么会没有字号,我一个小太监都有,你如何没有!”

    程觉脸色有些不悦:“反正就是没有,做先锋官跟字号有什么关系,你愿意的话,就叫我神武将军好了!”

    梅宴清知觉更加好笑:“怎么又变成将军了?”

    程觉正要回答,忽听得膳房外脚步声阵阵,一名大太监声音道:“小松子,好了吗,陶公公等着呢!”

    程觉惊闻,立刻躲到了灶台后面,但见那大太监快步进房,揪住了梅宴清的耳朵:“你这小厮,又在这里偷玩儿,瞧我不扯烂你的耳朵!”

    梅宴清假装哭叫道:“公公饶命,小奴不敢了,这就给陶公公送去。”

    大太监松开了手,背身站在灶台前面,对梅宴清道:“如此小事都做不好,若是误了时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又要作势挥掌朝梅宴清脸庞打去。

    梅宴清大惊,就听一声锅具敲击脑袋的闷响,那大太监立时倒地。

    梅宴清惊呼:“你,你杀了他?”

    程觉做了个鬼脸,眨眨眼睛道:“他只是晕了,杀人哪那么容易!”

    梅宴清如释重负点点头道:“你会武功吗?”

    程觉道:“当然了,刀枪剑戟,斧钺勾叉,没一个不会!”

    梅宴清笑着点头,短短几个字听得是如痴如醉:“真好!”

    程觉问道:“怎么,你想学武功吗?”

    梅宴清面色惆怅,悠悠的道:“当然想了,如今乱世,朝堂纷争,有一身武功,也好像你这般不用被人欺负。”

    程觉一拍胸口,道:“那还不容易,你每夜亥时,到后花园的冰湖边上找我,我教你便是!”

    梅宴清喜道:“真的吗?”

    程觉点点头:“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过我的武功也不甚精熟,不过可以将我师傅介绍给你,我师傅他武功高强,随便传授你一二十招,也足够应付了。你这么聪明,若是真的愿意学,我师傅自会诚心教你。”

    梅宴清若有所思,浮想联翩,道:“那你师傅是谁啊?”

    程觉道:“他叫沐天青,也是个当兵的,以前是戚继光,戚将军帐下的正印先锋官,现在做毛总兵旗下的中军参将,大家都叫他霸王刀!”

    梅宴清听得入神,自言自语道:“我道你师傅是哪位英雄,原来是戚老将军和毛总兵麾下的猛将,真叫人好生敬仰!想你偷的这些点心也是给你师傅带回去吧!”

    程觉点头,收拾好装满点心的胸包,起身道:“我得走了,一儿队正大人找不到我,那我就真该挨板子了。说好了,每晚亥时,死约定,冰湖见!”

    梅宴清点头:“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程觉听完大喜,这才满意的离开。

    待程觉走后,梅宴清用木瓢盛了些凉水,整个浇到了那大太监脸上,那太监这才如梦初醒,坐起身来,惊呼道:“哎哟,疼死了,小松子,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躺地上了?”

    梅宴清指着地上的铁锅,又指了指一旁的货架,没再言语。

    那大太监瞧了瞧,一把将梅宴清抱在了怀着,亲切道:“哎哟,小松子,这冰天雪地的,要不是你,咱家这条小命儿可就没了。”

    梅宴清起身端起两盘点心,提醒道:“好了公公,不妨事的,您先好好休息,我先把这些点心给陶公公送去!”那大太监千恩万谢送别梅宴清,再无后话。

    自此以后,梅宴清与程觉按照约定,当真每日都前赴冰湖,跟随沐天青学习武艺,梅晏清跟公公们关系日渐数落,也时常偷些点心交与二人品尝,转眼寒冬过去,梅晏清和程觉的武艺都涨进不小。

    又过了几年,两人岁数大了些,陶公公调离了江宁府,从京城被贬流放的曹如接替了江宁织造府总管的执事,因梅宴清乖巧伶俐,为人心地善良,很快便受到了曹如的赏识和喜爱。与此同时,程觉也日渐成长,武艺渐渐精熟,自几场漂亮仗下来,真的做上了毛总兵旗下的先锋官。

    这一日,已经是天启七年,又是一个寒冬,同样是那间膳房内。程觉心事重重的早已坐在膳房的门槛上,等待着梅宴清的到来。

    梅宴清迈着沉重的步子过来,一见到程觉,当时眼眶红润:“程大哥,我,我舍不得你!”

    程觉没有说话,只讲瘦小的梅宴清揽在胸口:“小心给你眼泪冻到脸上,生了冻疮,得疼上一个冬天!”

    梅宴清擦了擦泪水,泣声道:“程大哥,我,我可能要走了!”

    程觉暗自压住不舍之情,淡然道:“去哪儿?”

    梅宴清道:“曹公公要回京了,他让我跟他一齐回去!”

    程觉道:“回京,那很好啊,京城在北方,跟江南相比,大不相同,你应该去看看的。”

    梅宴清抽噎道:“可,可我们是不是就要分开了,你,你能跟我一起,我们一起去京城吗?”

    程觉摇了摇头,道:“不了,这次不行,我,过几天,我也要离开江宁了。”

    梅宴清拽着程觉衣袖,不舍道:“你,你要去哪里?”

    程觉笑了笑,望着屋檐外漫天飞雪道:“我也不清楚,听人说是很北方的一个小岛,好像叫皮岛,在朝鲜那边!”

    梅宴清惊呼:“啊,那……那么远!”

    程觉笑了笑,摸了摸梅宴清的额头:“京城不比江南,人心险恶,朝廷内外,说话做事,你自是要惊醒三分!我师傅告诉我,如今魏忠贤被皇上发配到了凤阳,朝廷内外都在清缴魏忠贤党羽,现在朝堂内部以东林为首,各党派明争暗斗,凶险异常,你,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

    说着,程觉也不禁潸然泪下:“我此次随队出征;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你放心,我一回来就到京城来看你!”

    二人说道伤心处时,竟都不自觉眼眶红润,低声抽泣出来。

    一名小监忽的跑过来,传到:“梅公公,曹公公吩咐,叫你收拾好东西,晌午咱们就要准备启程了!”

    梅宴清点点头,不断擦拭泪花,漫天飞雪中,转身离开,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望着程觉。

    随着梅宴清的身影渐行渐远,程觉的视线也模糊在了长廊的拐角处,回忆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