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台风天
伍言有点后悔了，他早就该趁林佳佳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走，哪怕坐地铁到市郊，然后再走路回学校也行。现在可好，听完林佳佳说的一番话后，他心里还真有点没底。
出了酒店就会死？认真的吗？
对方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可也不像是在骗自己。种种迹象表明，林佳佳的来头可能并不简单——一个骗子会有钱住这么高档的酒店吗？会有本事混进自己的学校而不被发现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是骗子，自己又有什么好骗的？身上没钱，家境又不富裕，长相更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
况且，林佳佳刚才把他从床上摔下来那一下，根本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样子，不然的话，一个女生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她到底是谁？黑道？杀手？还是秘密特工？
伍言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用眼角偷偷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二十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和女生单独住酒店，可谁能想到却是和这么一个对象。
他越坐越觉得不得劲，好似身上有一万只蚂蚁在爬，终于忍不住说：
“要不，你还是给我单独开一间房吧？”
“好啊。”林佳佳看都没看他一眼，“你付钱吗？”
“我没钱……”
“要我帮你付也可以，你带身份证了吗？”
伍言摇了摇头，他出门时就带了部手机，其他什么都没带。
“那你还是乖乖待在这儿吧。”林佳佳说。
她看上去比伍言自在许多，换了身睡衣后，便自顾自靠在枕头上，打开电视，挑了一部自己喜欢的电视剧开始看，就好像完全没有伍言这个人似的。
“对了，关于那个影子的事，你打算交代一下了吗？”
“影子？”
“嗯，那具古灵，你是怎么遇见它的，在哪遇见的，都老实交代吧。”
伍言想了想，寻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便把自己前天晚上的那场噩梦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令他惊讶的是，已经过去两天了，他对那场梦的细节居然仍记得十分清楚。
没想到，故事刚讲完，林佳佳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表情严肃道：
“你是在梦里见到的？”
伍言两手一摊，“是啊，很奇怪吧。”
“不奇怪。”林佳佳挪开视线，若有所思地说，“相信我，这一点也不奇怪。”
伍言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只好沉默以对。
过了一会，林佳佳又说：“好啦好啦，别那么紧张嘛……你又不是被我绑架了，对不对？放轻松点，我答应你以后对你态度好一点，这样总行了吧？嗯……看会电视吗？你想看什么，新闻？还是电影频道……哦哦，这个节目看起来不错！”
伍言没什么心情看电视，他默默走回自己的沙发，躺在上面陷入了沉思。
回想起来，如果自己昨天没有理会那张纸条的话，现在恐怕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吧。南方的大城市再好，也比不上自己老家，那里有自己熟悉的街区，有熟悉的小伙伴，还有半年没见过面的父母……只有在那个地方，他才能真正全身心放松下来，把一整个学期的疲惫都清理干净。
思及此处，伍言拿起手机给爸妈发了个消息，借口说自己要在学校实习一段时间，晚几天再回去。他还想再给老帅发个消息，可转念一想，那个胖子两天没见自己估计也不会担心，所以还是省点力气吧。
伍言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在梦中，他又见到了那个影子，但这一次，他无比确信这只是一个梦，因为这场梦十分模糊，而且当他醒来的时候，梦的内容就一点也记不清了。
电视机是亮着的，屏幕上正在播放晨间新闻：
“据气象局预报，今年第3号台风已经在太平洋海域生成，中心风力已达7级，预计将于三日后在我国东南沿海一带登陆。请沿海居民注意防范，同时督促更省市尽快落实防汛、防风等多项应急救灾工作。”
伍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皮，看到林佳佳正站在门口打电话。她穿着一身清凉的吊带连衣裙，脚上是一双夏日风格的绑带凉鞋，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披在脑后，一看就是刚洗完澡的样子。
“嗯，好，就这么定了……那你尽快汇报一下……已经批了？好吧，具体时间你定，我这边也得准备一下……放心，他听我的……应该没问题，就这样，我先挂了，晚点见……”
林佳佳挂掉电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结果一扭头，看见伍言正盯着自己，顿时没好气道：
“你偷窥我？”
“啊？我……”伍言结结巴巴地说，“我刚醒啊！”
林佳佳双手叉腰，有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算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最近不会再烦你了，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过几天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就在酒店里好好待着，哪也不要跑，明白了吗？”
“出去？去哪儿？”
“保密！”
“切。”伍言悻悻地闭上了眼。
“喂，伍言……”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沐浴露的香气飘入伍言的鼻腔，他猛地睁开眼，看见林佳佳居然把脸凑在了自己面前。
“你想干嘛！”伍言一个哆嗦，连忙起身缩进沙发里。
林佳佳眯起眼睛，问道：“你不会逃跑的，对吧？”
伍言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谨慎地点了点头。
“嗯，不错。”林佳佳露出满意的微笑，转身走向房门，“我相信你。”
说完，便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伍言一人在沙发上干瞪着眼。
电视机里的新闻仍在播放，空调“嗡嗡”地开始了运转，舒爽的凉风从伍言的皮肤上拂过，他仰身一躺，重新进入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伍言过得十分自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开启了假期模式——每天起床后除了吃就是睡，无聊了就看看电视打打游戏，没有人打扰，唯一的限制只是无法离开酒店。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以前放假的时候不也一样吗？整天宅在家里不出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顶多偶尔帮父母做做家务，典型的二十一世纪废人一个。
再者，他现在的所有花销都算在林佳佳头上，一分钱不用自己出。这样想着，当初花那两百块钱打车来这里，似乎也没那么亏了。
然而，时不时的，伍言的心里会没来由地爆发一阵恐慌，每当发作之时，他总感觉坐立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盯着自己，看过去后又什么都没发现。不过这种状态往往只持续很短一段时间，很快他便又回归了平和的心态。
毕竟，欢乐的时光总是很有限的，即使前方就是深渊，他也要在掉进去之前好好享受一番。
这天清晨，伍言被一阵电话声吵醒，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
“谁啊……”伍言揉了揉眼皮，嘟囔着说。
“喂，是伍言同学吗？喂喂，能听见吗，是伍言同学吗？”对面是一个暴躁的中年人声音。
“是我是我，能听见……您是？”
“嗯，伍言你好，我是你们学院教务处主任，黎高。”
伍言坐直了身子。
“哦哦，黎主任您好！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伍言同学，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陌生人？”
“陌生人？您的意思是……？”
“林、佳、佳。”对方一字一句地读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伍言的大脑一阵过电。
“好……好像认识，怎么了？”
“嗯，好。”电话那头传来翻阅文件的声音，“我们刚刚接到公安局通知，重大诈骗案嫌疑犯，林佳佳，已经利用伪造身份潜入我们校园，并实施犯罪活动。现在警方已经来过学院这边了，并且通过监控查到你前几天与嫌疑人有过活动，所以叫我们立马联系你。”
“啊？”
“今天中午12点以前，请你马上来教务处一趟，协助警方调查。你听好，这件事情非常严重，可能影响到你毕业，搞不好的话……”
哔。
电话中断了。
伍言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袋里空白一片。漆黑的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低沉的噪音在空气中回响，除此之外只剩下寂静，寂静到仿佛能让人感受到真空。
他愣了半晌，随后猛然惊醒，睡意全无。
那个林佳佳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恶啊，自己明年就要毕业了……偏偏这时候出这种岔子！
伍言从沙发上跳下来，拉开窗帘一看——落地窗外的天空阴云密布，狂风在楼层间呼啸，吹打着玻璃发出“砰砰”的响声；头顶的云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起来，同时翻卷扭曲着，像一锅狰狞沸腾的汤；浓雾在空气中弥漫，整座城市笼罩在一团阴森诡异的气氛之中，就连远处的灯火也不见了踪影。
台风来了。
时至夏季，台风自然会变得频繁，可是……唉，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早上六点五十七分。
这个点，外头仍黑蒙蒙的，和深夜一样。
不行不行，得赶紧回趟学校。
伍言拿起手机，想回拨给刚才那个号码，结果屏幕右上角闪了一下，信号消失了。
断线？
倒也不奇怪……可现在怎么办？
无论如何，今晚是没法再睡得着了。伍言穿上衣服，把房卡塞进兜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出了酒店就会死？认真的吗？
对方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可也不像是在骗自己。种种迹象表明，林佳佳的来头可能并不简单——一个骗子会有钱住这么高档的酒店吗？会有本事混进自己的学校而不被发现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是骗子，自己又有什么好骗的？身上没钱，家境又不富裕，长相更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
况且，林佳佳刚才把他从床上摔下来那一下，根本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样子，不然的话，一个女生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她到底是谁？黑道？杀手？还是秘密特工？
伍言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用眼角偷偷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二十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和女生单独住酒店，可谁能想到却是和这么一个对象。
他越坐越觉得不得劲，好似身上有一万只蚂蚁在爬，终于忍不住说：
“要不，你还是给我单独开一间房吧？”
“好啊。”林佳佳看都没看他一眼，“你付钱吗？”
“我没钱……”
“要我帮你付也可以，你带身份证了吗？”
伍言摇了摇头，他出门时就带了部手机，其他什么都没带。
“那你还是乖乖待在这儿吧。”林佳佳说。
她看上去比伍言自在许多，换了身睡衣后，便自顾自靠在枕头上，打开电视，挑了一部自己喜欢的电视剧开始看，就好像完全没有伍言这个人似的。
“对了，关于那个影子的事，你打算交代一下了吗？”
“影子？”
“嗯，那具古灵，你是怎么遇见它的，在哪遇见的，都老实交代吧。”
伍言想了想，寻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便把自己前天晚上的那场噩梦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令他惊讶的是，已经过去两天了，他对那场梦的细节居然仍记得十分清楚。
没想到，故事刚讲完，林佳佳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表情严肃道：
“你是在梦里见到的？”
伍言两手一摊，“是啊，很奇怪吧。”
“不奇怪。”林佳佳挪开视线，若有所思地说，“相信我，这一点也不奇怪。”
伍言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只好沉默以对。
过了一会，林佳佳又说：“好啦好啦，别那么紧张嘛……你又不是被我绑架了，对不对？放轻松点，我答应你以后对你态度好一点，这样总行了吧？嗯……看会电视吗？你想看什么，新闻？还是电影频道……哦哦，这个节目看起来不错！”
伍言没什么心情看电视，他默默走回自己的沙发，躺在上面陷入了沉思。
回想起来，如果自己昨天没有理会那张纸条的话，现在恐怕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吧。南方的大城市再好，也比不上自己老家，那里有自己熟悉的街区，有熟悉的小伙伴，还有半年没见过面的父母……只有在那个地方，他才能真正全身心放松下来，把一整个学期的疲惫都清理干净。
思及此处，伍言拿起手机给爸妈发了个消息，借口说自己要在学校实习一段时间，晚几天再回去。他还想再给老帅发个消息，可转念一想，那个胖子两天没见自己估计也不会担心，所以还是省点力气吧。
伍言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在梦中，他又见到了那个影子，但这一次，他无比确信这只是一个梦，因为这场梦十分模糊，而且当他醒来的时候，梦的内容就一点也记不清了。
电视机是亮着的，屏幕上正在播放晨间新闻：
“据气象局预报，今年第3号台风已经在太平洋海域生成，中心风力已达7级，预计将于三日后在我国东南沿海一带登陆。请沿海居民注意防范，同时督促更省市尽快落实防汛、防风等多项应急救灾工作。”
伍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皮，看到林佳佳正站在门口打电话。她穿着一身清凉的吊带连衣裙，脚上是一双夏日风格的绑带凉鞋，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披在脑后，一看就是刚洗完澡的样子。
“嗯，好，就这么定了……那你尽快汇报一下……已经批了？好吧，具体时间你定，我这边也得准备一下……放心，他听我的……应该没问题，就这样，我先挂了，晚点见……”
林佳佳挂掉电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结果一扭头，看见伍言正盯着自己，顿时没好气道：
“你偷窥我？”
“啊？我……”伍言结结巴巴地说，“我刚醒啊！”
林佳佳双手叉腰，有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算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最近不会再烦你了，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过几天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就在酒店里好好待着，哪也不要跑，明白了吗？”
“出去？去哪儿？”
“保密！”
“切。”伍言悻悻地闭上了眼。
“喂，伍言……”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沐浴露的香气飘入伍言的鼻腔，他猛地睁开眼，看见林佳佳居然把脸凑在了自己面前。
“你想干嘛！”伍言一个哆嗦，连忙起身缩进沙发里。
林佳佳眯起眼睛，问道：“你不会逃跑的，对吧？”
伍言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谨慎地点了点头。
“嗯，不错。”林佳佳露出满意的微笑，转身走向房门，“我相信你。”
说完，便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伍言一人在沙发上干瞪着眼。
电视机里的新闻仍在播放，空调“嗡嗡”地开始了运转，舒爽的凉风从伍言的皮肤上拂过，他仰身一躺，重新进入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伍言过得十分自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开启了假期模式——每天起床后除了吃就是睡，无聊了就看看电视打打游戏，没有人打扰，唯一的限制只是无法离开酒店。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以前放假的时候不也一样吗？整天宅在家里不出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顶多偶尔帮父母做做家务，典型的二十一世纪废人一个。
再者，他现在的所有花销都算在林佳佳头上，一分钱不用自己出。这样想着，当初花那两百块钱打车来这里，似乎也没那么亏了。
然而，时不时的，伍言的心里会没来由地爆发一阵恐慌，每当发作之时，他总感觉坐立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盯着自己，看过去后又什么都没发现。不过这种状态往往只持续很短一段时间，很快他便又回归了平和的心态。
毕竟，欢乐的时光总是很有限的，即使前方就是深渊，他也要在掉进去之前好好享受一番。
这天清晨，伍言被一阵电话声吵醒，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
“谁啊……”伍言揉了揉眼皮，嘟囔着说。
“喂，是伍言同学吗？喂喂，能听见吗，是伍言同学吗？”对面是一个暴躁的中年人声音。
“是我是我，能听见……您是？”
“嗯，伍言你好，我是你们学院教务处主任，黎高。”
伍言坐直了身子。
“哦哦，黎主任您好！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伍言同学，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陌生人？”
“陌生人？您的意思是……？”
“林、佳、佳。”对方一字一句地读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伍言的大脑一阵过电。
“好……好像认识，怎么了？”
“嗯，好。”电话那头传来翻阅文件的声音，“我们刚刚接到公安局通知，重大诈骗案嫌疑犯，林佳佳，已经利用伪造身份潜入我们校园，并实施犯罪活动。现在警方已经来过学院这边了，并且通过监控查到你前几天与嫌疑人有过活动，所以叫我们立马联系你。”
“啊？”
“今天中午12点以前，请你马上来教务处一趟，协助警方调查。你听好，这件事情非常严重，可能影响到你毕业，搞不好的话……”
哔。
电话中断了。
伍言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袋里空白一片。漆黑的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低沉的噪音在空气中回响，除此之外只剩下寂静，寂静到仿佛能让人感受到真空。
他愣了半晌，随后猛然惊醒，睡意全无。
那个林佳佳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恶啊，自己明年就要毕业了……偏偏这时候出这种岔子！
伍言从沙发上跳下来，拉开窗帘一看——落地窗外的天空阴云密布，狂风在楼层间呼啸，吹打着玻璃发出“砰砰”的响声；头顶的云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起来，同时翻卷扭曲着，像一锅狰狞沸腾的汤；浓雾在空气中弥漫，整座城市笼罩在一团阴森诡异的气氛之中，就连远处的灯火也不见了踪影。
台风来了。
时至夏季，台风自然会变得频繁，可是……唉，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早上六点五十七分。
这个点，外头仍黑蒙蒙的，和深夜一样。
不行不行，得赶紧回趟学校。
伍言拿起手机，想回拨给刚才那个号码，结果屏幕右上角闪了一下，信号消失了。
断线？
倒也不奇怪……可现在怎么办？
无论如何，今晚是没法再睡得着了。伍言穿上衣服，把房卡塞进兜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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