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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武侯侠客儿 十步杀一人

    夜深时分,好不容易陪完歌波等人,当完了二孙子,华阳书放心不下一家人均丧命于刀下的那个大男孩,就与伍剑及那哲一起来到男孩家,一进院门,就看到并排放着的四具户体,有十几个少年男子陪着大男孩守灵,一片哀伤的惨相。

    男孩原姓柳,没有名字,排行第三,因此叫柳三,其祖上曾因罪被夺姓,被罚为华阳氏家奴。

    柳三的两个哥哥均早逝,从小和这十几个少年一起长大,是远近闻名的调皮小恶魔。

    众少年聚在一起密谋着什么,见华阳书一行突然到来,慌慌张张的起身行礼。

    华阳书要为逝者上香,伍剑一把他拉住:“你是家主,怎么能够为家奴上香呢!能过来已经是给这些下人天大的恩赐了。”

    华阳书推开伍剑的手,说道:“人生而平等,生命无分贵贱。逝者为大,就让我尽点心意吧!”

    华阳书上香时,想起今日惨状,一时伤感,竟跪倒在地痛哭泣不成声……不知道何时,院中已站满了村民,大家都跟着暗暗哭泣流泪,去不敢放声痛哭,生怕惊动歌波等人,再生事端。这压抑的哭泣声,极其悲凉,令人发狂。

    众人沉浸在悲伤中之时,门外突然闯进来一军士,大声呵斥道:“我等贱民,生于天地间死于天地间,何悲之有。大丈夫生也当悲烈,死也当壮烈。亡于刀下,却引颈受刃,有何值得悲伤,活而无益当死——”

    柳三听来人说其家人活而无益当死,当下气得七孔冒烟,满眼血丝,操起身边的伙什就向军士冲去。

    无耐人小力弱,虽有必死之心,勇不可挡,却被军士一手抓起,按在地上,死死的动弹不得。

    华阳书抬头一看,来人高大伟岸,体格粗壮,腰宽膀圆,脸黑眉粗,腰挎大砍刀,手持一大铁锤,眼露凶光。

    来人径直走到华阳书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华阳书的眼睛,说道:“主上无能,累死下人。”

    “大胆项英,胆敢冒犯主上,给我跪下。”伍剑一声大喝,一个铁掌击在项英身上。

    项英也不躲闪,硬挺挺的受了一记重击,纹丝不动,很受伤但也很硬气,不知道是想以此表达冒犯主上该当受罚,不敢躲闪;还是我不服,打我受着,但就是不服。

    华阳书从这个叫项英的军士眼中看到了熊熊的火苗——敢于反抗,不做贱民顺民,有点中国古代侠客儿的味道。

    他突然间想起了李白的《侠客行》,这个人的形象不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十步杀一人的侠客儿吗?华阳书不由的喜欢上这个军士,当即吟诵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锤,HD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使侠骨香,不愧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无防,今日大家都很悲伤,要理解。”华阳书吟罢对伍剑说道,又拍了拍项英的肩膀说道:“你很好,你就是我的侠客儿,别无他物,这首《侠客行》赠予你,望你待以时日,能成为武侯人真正的侠客儿,为天地正浩然之气,为贫弱者争方寸之地,定一事之规。”

    华阳书突然来这一手,把所有人都整不会了。

    一个傻子突然间竟然会吟诗作对,而且虽然听不懂,但感觉非常的高级,伍剑和那哲等人惊得眼珠子都突了出来,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项英更是惊讶万分,张大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都合不上。要知道这个瓜侯虽然没落成一村夫,但伍剑一直维护着他的权威,而伍剑是曾经当过将军的人,威望不容这些军士不服。因而平时这个瓜侯总是傻乎乎的找军士们瞎胡闹,大家也都让着忍着,爱护着,甚至瓜侯暴走时被暴打一通也不敢还手。

    对性格狂暴的瓜侯来说,被怼是一定会激怒的,没想到这会不仅不暴走,还吟了首根本就听不懂,看上去很高级、长长的诗,说自己是他的“侠客儿”,要“为天地正浩然之气,为贫弱者争方寸之地,定一世之规”,这是要干吗?这还是瓜侯吗?难道这么多年他都是在装傻,把自己欺负他的事都记在账上?要给自己算总账了?“十步杀一人”不会就是要杀了自己吧……项英不仅被这瓜侯突然变成一个超级聪明人惊傻了,还因为文化程度不高被吓得不轻。

    华阳书见大家都呆了一地,干咳两声化解一下尴尬,接着说道:“项英,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也要理解大家的心情。生命是可贵的,任何人的命都是命。我们也不想像蝼蚁一样被人杀,可是人家横刀立马,我们赤手空拳的,耐何?拼死一搏?壮烈是壮烈了,可是估计全村的人都得死。此情此景,莫说让我为人牵马扶凳,就算让我穿麻戴孝、伏地为奴,我也会做的。也许我有负于大家的期望,但我们得活着,孩子们得活着,活着长大,变成强壮的战士,我们没得选择,只能暂时屈服。”

    华阳书从大家的眼里看出村民们对他今天阿谀奉承、卖身求荣的谄媚样很不满,连伍剑这样对他忠心耿耿的人都感到非常失望,只是大家都不敢说,而这个项英说出来了。即然项英说出来了,他也就借这个话机,为自己的贪生怕死找个合理的理由解释一下。

    没想到华阳书这一通表演,先是将众人震傻惊呆,然后是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双腿一软,竟齐齐的跪倒在地,连受伍剑排山倒海的一击仍屹立不倒的项英竟也跪了下去,痛哭不已。

    华阳书没有想到,他为自己的怯懦作出的一个自圆其说,竟然收获了的一批民心——可见在等级森严的封建贵族社会,底层社会人民是何等卑微,即使是自己这样一个没落贵族之后的一番虚情假意,也能让他们感觉到自己被爱护,被当人看,被爱民如子。

    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或贵族社会,太平时期等级秩序会成为社会的规范,动荡年代则所谓忠义成为别有目的者破坏秩序的手段。比如战国时期的刺客聂政及荆轲,只是因为贵族想利用他们去杀人而虚情假义的礼贤下士,就为其杀人放火。

    最为可笑的当是燕公子丹,竟然在策划刺杀秦始皇的时候,愚蠢并贪婪的想让荆轲生擒秦始皇以便威胁其将燕国被秦占领的土地还给燕国。如果是直接搏杀,刺杀有可能成功。但生擒健壮的秦始皇,迫使其将燕国城池,再杀了他,从一开始就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再说,就算生擒成功,秦始皇答应把城池还给燕国,有可能守承诺吗?关系到国家的重大利益,秦始皇怎么可能信守承诺呢!只能说,燕公子丹只是一个相当有反抗精神,但却天真愚蠢的傻蛋。但同时也说明了在贵族统治社会,老百姓命如草芥,所谓的义只是被有特殊需要的贵族用来愚弄所谓的义士以达到自己的特殊目的而已。

    一阵哀悼之后,所有的人都默默的接受了命运的不公,村民们陆续散去。

    院子里又只乘下十几个少年的时候,一直是老好人的那哲突然暴喝一声:“不知死活的臭小子,想害死整条村的人吗?都给我跪下。”

    众少年默不作声。

    伍剑看了一眼那哲,那哲大步向前,一掌拍在站在柳三身旁边一壮实少年身上,闷喝一声:“不肖子,跪下!”

    这少年正是那哲的小儿子那安乐,屈身跪下之际,身上掉下两把尖锐说不出形状的铁器。

    众少年一看,见事已败露,顿时眼露凶光,柳三直瞪着华阳书说道:“你只要做狗,就可以不被杀。可我们即使做了狗还是要被杀,我的父母家人甚至连做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杀了。他们杀了我们的父母妻儿,而你不为我们主张,还为他们牵马扶蹬,还要我们为他们吹烟煮饭。我听说当年的侯爷英雄盖世,但你不是,你屈膝卑躬,以我们来之不易的粮食,平时不舍不得食用的酒肉奉食杀我父母者,以我美貌姐妹服侍杀人者,你不配做我们的家主。今晚,我等虽年少无力,但纵有九死,当报父母之仇。今日,你若助我,恩同再造。你若阻我,同为我杀父仇人。”

    说吧,从身上掏出两把不知什么形状的铁器,直指华阳书。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面对近在咫尺的凶器,但华阳书并没有感受到威胁,甚至连一点恐惧感都没有,他向前一步,抓住柳三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胸口,说道:“如果我能代替你的家人去死,我会毫不犹豫。但即便如此,又当如何?只是死而已,不会有第二个结果或可能。杀人者人恒杀之,但什么时候、怎么样才能实现恒杀之呢?我也想像你们一样快意恩仇去杀了他们,但敌强我弱,一个铁骑就能杀了你们所有的人。冲动只能是魔鬼,活着!才能留下熊熊的复仇之火!我要求你们活着,我要求你们留下熊熊的复仇之火,待以时日,我们一起举起复仇之剑,去实现人世间永恒的公平。”

    伍剑见柳三以一个下人刀指家主,暴怒,一招剑指南山刺向柳三。

    不知为什么,华阳书竟然能感知伍剑的动向,身体不本能的移了方向,挡住了伍剑的剑锋。电闪雷鸣之间,伍剑收剑不及,剑锋一偏,边上的石凳被切成两半。

    华阳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这么大的胆量去挡这一剑,好像冥冥之中一切安排好了的一样。但石凳被切成数块无声裂开的一瞬间,他确实傻眼了——如果这一剑切在自己身上,是何等情景?他不由的想到歌波的铁骑砍向自己的寒光—即然伍剑一剑惊天破石,为什么当时不救自己,反而是歌波救了自己呢?

    柳三眼见华阳书为自己挡了伍剑的一剑,为华阳书的浩然正气所动,手中的铁器不再凶猛,哭泣着摊倒在地。其他少年也哭泣着跪倒在地。

    华阳书突然意识到,他不仅对这个世界不了解,甚至对自己都不了解,对铁山营村也不了解,他今天所有的行为除了胆小怕死,也许在村民眼中还有仁义,但总的来说是无能的。

    华阳“武侯”世家可能是一个无上荣耀的世家,但这个荣耀为什么能随便被践踏呢?为什么作为武侯,村民好像真正敬畏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伍剑,以及伍剑下面的那哲。

    华阳书突然间混乱了,本能的转身对伍剑说道:“伍叔,你来处理吧!我实在是累了。”

    华阳书正要离去,突然又有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角落处传来:“道貌昂然的无能之辈,贪生怕死,明日我就让这些杀人者见识见识什么是武侯的手段。”

    那哲纵身一跃,铁爪往阴暗处一抓:“断云飞你小子给我出来……”不料扑了个空,空中传来一个声音:“那叔,你老了……”

    那哲一转过身来,头上竟然被插了一朵花,而说话的人却了无踪影。

    伍剑说:“不用追了,这臭小子估计已经走了。大家明天警戒一点,可不要再出事了。特别是项英,一定要看住断云飞。”

    那哲说:“但愿明天顺顺利利将大人们送走就是了,可不要再生事端。”

    华阳书对这个连脸都没有露,却瞬间耍弄了那哲的男人很是好奇。相对伍剑及那哲的忧心重重,华阳书竟然对断云飞口中的所谓“武侯手段”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