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飞雪
飞雪，白茫。
冬。
一个人一生中要经历许多天气，而寒冷便是其中常伴的一种。
这个人的手已冻的发白。他的眼角覆盖有一抹白霜。这种天气虽能令他觉得寒冷，却不能使他弯曲，他的背脊挺得像棵松。他实在是太冷，太累。如果前方有一张温暖的毯子，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冲过去。
可眼下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冷风，冰雪。
江孤茞缓缓瞧向远处，他眸子上的白霜似在闪动。无论谁都知道他是一个剑客，孤独的剑客。
他缓慢地走在这铺满冰雪的古道上。嘴中的气息都已有了形状。
冰雪，是这片大地的色泽。
它不会因生命的畏惧而消失。
江孤茞缓慢地走着，前方已出现了许多印记，印记虽多，却很凌乱。
他很庆幸这些印记是同类的。在野外只有同类的脚印，才能令人放松。也只有同类的脚印，才能使人卸下心中的防备。
他叹了口气，握了握背上的剑柄，剑柄似乎比冰雪还要冷。可他脸上却浮出一抹笑意，喃喃自语道：“如今也只有你陪在我身边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子竟已变了。因为他忽然发觉他的身后竟有个人站在那。
那是个少年。
那少年似乎一直在跟着他，仿佛已在他身后站了许久。
他的手也已冻的发白，脸已被冻的通红，一双眼睛却很明亮，他有一双很大很圆的眼睛。眼神中仿佛有一种鸷鹰般的锐利。他手中拿着一柄剑，那柄剑看起来如此普通，仿佛并不是一把利器。那人握剑的手似乎没有因为寒冷而发抖，他的手很稳。
江孤茞道：“你一直在跟着我？”
那人道：“没有，我只跟了你一天。”
江孤茞的心突然下沉，从来没有人能跟在他身边一天，因为从不会有人跟在他身后那么长时间还未被他发觉。
可这人却是例外。就算此刻被他瞧见，也没有露出一丝慌乱。
江孤茞道：“你是谁？”
那人道：“你可以叫我小王。”
“小…王。你…为什么跟着我？”
“不为什么。”
“你想杀我？”
小王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只是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江孤茞走的时候，他也走，他停下来的时候，他也停下。
江孤茞道：“不如你走在我身旁，这样我还能找个人说说话。”
小王却似乎听不到他的话。
江孤茞叹了口气，道：“如此寒冷的天气，有个人说话，自然能感觉好些。”
小王还是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步子。
江孤茞索性不再管他。
可他的眸子却变了，他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虽然他已有三十岁的年纪，可他的眼睛似乎也只才有二十岁。
在冰天雪地里走了那么长的路，他的那双眼睛本是疲倦的，可在他瞧向前方的一瞬，他眼中的那抹疲倦已然消失不见。他的那双眼睛已变得如鹰一般，灵敏，锐利。
不远处的枯林响起了沙沙的音律。音律冗长，深沉。仿佛是蛇爬行发出的声响。
然后那里面就走出了两个人。
那两人一前一后从林中走出，身上都落满了积雪，似乎在那儿已蛰伏了许久。
江孤茞瞧见其中一人，嘴里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那人手中拿着一把巨锤，面上虽已被冰雪覆盖，遮住了眉目。可江孤茞还是认出了他。
他的脸上有一颗黑痣，颧骨高耸，眉目如火，年纪约四五十岁，正是火云山庄的二当家孙长空。
后面那人，身子矮了半截，可脸上精气博发，身子挺得笔直，背上负有一柄短剑，他的手虽也冻的发白，却似乎充满了劲力。江孤茞不禁向他多瞧了几眼。
“哈哈哈哈，想不到在此地竟见到了江大侠。”
孙长空道。
江孤茞也笑了。他笑得时候，全身似乎也放松了下来。
孙长空道：“这位便是名动江湖的江大侠。”他似是在向那人介绍般。
那人却哼了声道：“什么大侠，依我看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而已。”
孙长空脸色一变瞧着他道：“你…怎能这样说江大侠。”
那人又道：“别人怕他，我却不怕，他做的那些事，岂是大侠所为？你又何必恭维他？”
孙长空赔笑道：“江大侠莫怪，这是剑香阁阁主门下弟子徐清，年岁尚青。”
江孤茞摇头苦笑道：“我怎会怪他，他说的只是实话罢了。”
孙长空叹了口气。
江孤茞道：“你们怎会躲在这里。”
孙长空犹豫了下，道：“江大侠…实不相瞒，我们来此便是为了江湖上传闻的那件宝物。”
“宝物？”江孤茞道。
孙长空点头笑道：“江大侠难道不知？最近武林中流传风信子前辈遗失的雨花典籍重现江湖，我们就是得到消息，才来到此地守候。”
“雨花典籍？”江孤茞的眉头皱了起来。
孙长空道：“传闻雨花典籍落在江大侠的手里，所以我们就…”他的眼中突然有了一丝笑意。诡异的笑。
在一个人最放松的时候，也就是最容易得手的时候，此时出手便已有了十分的把握，此刻，孙长空的手已出，他那把流星巨锤从他手中掣出，宛如千斤巨石一般狠狠砸向江孤茞，他觉得自己此时已有了九分的把握。
九分的把握已算很大，可毕竟还差了一分。
他手中的那把流星锤刚一掷出，江孤茞脚下的步子已移开了去。流星锤砸在地上，溅起一层飞雪。
孙长空的目子已变得如刀一般。
江孤茞道：“你认为典籍在我身上？”
孙长空道：“若非在你身上，你为何要躲开？”
江孤茞笑了。有人要杀他，他自然要躲的。
可他的嘴中却说道：“不错，典籍就在我身上，你若有本事，来取便是。”
孙长空咬牙一挥，流星锤又似空中巨轮。裹着猎猎风声砸向江孤茞。
江孤茞的剑还未出鞘，孙长空便立在他面前，缓缓倒了下去。他手中的那把流星锤已落下，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他的胸口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剑！
出手的人并非是江孤茞，江孤茞的眼中露出一抹惊异之色，一个人手持长剑立在他的面前，正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王。
谁也没有瞧见他是如何出手的，可他的那柄剑上已有鲜血流下，孙长空的血。
孙长空似有不甘道：“你…”他实在想不到，江孤茞的背后竟还有人。那人的剑法竟如此之快。他一句话未出口，便断了气息。
江孤茞正要开口。
小王忽瞧着他道：“你不用谢我，我出手是因为你不能死在这种人的手里。”
江孤茞的脸上竟现出一抹无奈之色。
可随即他背上的那柄剑已出了鞘，剑光一闪间，已刺破了徐清的喉咙。
徐清此时手中握着短剑，那短剑距离小王背后不过三寸。
他眼中似乎带着疑惑，不甘，愤怒，可无论带着什么，他都已倒了下去。
小王脸色有些诧异，道：“他怎会…”
江孤茞道：“你杀了孙长空，他怎会放过你。”
小王道：“可你为什么要救我？”
江孤茞道：“因为你方才也出手救了我。”
小王道：“可方才那人根本杀不死你。这人却可能会杀死我。”
江孤茞道：“不管怎样，你总算出手帮了我。”
小王叹了口气道：“如此，我们便扯平了。”
江孤茞道：“如此，你还要跟着我？”
小王目光中忽闪动一丝光芒，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跟着你？”
江孤茞道：“我不必知道，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徒增烦恼。”
小王笑了，他很年轻，笑起来也很好看。
江孤茞道：“我们就此别过。”
小王道：“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有趣的人总该多活些时日。”
江孤茞也笑了。
冬。
一个人一生中要经历许多天气，而寒冷便是其中常伴的一种。
这个人的手已冻的发白。他的眼角覆盖有一抹白霜。这种天气虽能令他觉得寒冷，却不能使他弯曲，他的背脊挺得像棵松。他实在是太冷，太累。如果前方有一张温暖的毯子，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冲过去。
可眼下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冷风，冰雪。
江孤茞缓缓瞧向远处，他眸子上的白霜似在闪动。无论谁都知道他是一个剑客，孤独的剑客。
他缓慢地走在这铺满冰雪的古道上。嘴中的气息都已有了形状。
冰雪，是这片大地的色泽。
它不会因生命的畏惧而消失。
江孤茞缓慢地走着，前方已出现了许多印记，印记虽多，却很凌乱。
他很庆幸这些印记是同类的。在野外只有同类的脚印，才能令人放松。也只有同类的脚印，才能使人卸下心中的防备。
他叹了口气，握了握背上的剑柄，剑柄似乎比冰雪还要冷。可他脸上却浮出一抹笑意，喃喃自语道：“如今也只有你陪在我身边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子竟已变了。因为他忽然发觉他的身后竟有个人站在那。
那是个少年。
那少年似乎一直在跟着他，仿佛已在他身后站了许久。
他的手也已冻的发白，脸已被冻的通红，一双眼睛却很明亮，他有一双很大很圆的眼睛。眼神中仿佛有一种鸷鹰般的锐利。他手中拿着一柄剑，那柄剑看起来如此普通，仿佛并不是一把利器。那人握剑的手似乎没有因为寒冷而发抖，他的手很稳。
江孤茞道：“你一直在跟着我？”
那人道：“没有，我只跟了你一天。”
江孤茞的心突然下沉，从来没有人能跟在他身边一天，因为从不会有人跟在他身后那么长时间还未被他发觉。
可这人却是例外。就算此刻被他瞧见，也没有露出一丝慌乱。
江孤茞道：“你是谁？”
那人道：“你可以叫我小王。”
“小…王。你…为什么跟着我？”
“不为什么。”
“你想杀我？”
小王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只是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江孤茞走的时候，他也走，他停下来的时候，他也停下。
江孤茞道：“不如你走在我身旁，这样我还能找个人说说话。”
小王却似乎听不到他的话。
江孤茞叹了口气，道：“如此寒冷的天气，有个人说话，自然能感觉好些。”
小王还是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步子。
江孤茞索性不再管他。
可他的眸子却变了，他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虽然他已有三十岁的年纪，可他的眼睛似乎也只才有二十岁。
在冰天雪地里走了那么长的路，他的那双眼睛本是疲倦的，可在他瞧向前方的一瞬，他眼中的那抹疲倦已然消失不见。他的那双眼睛已变得如鹰一般，灵敏，锐利。
不远处的枯林响起了沙沙的音律。音律冗长，深沉。仿佛是蛇爬行发出的声响。
然后那里面就走出了两个人。
那两人一前一后从林中走出，身上都落满了积雪，似乎在那儿已蛰伏了许久。
江孤茞瞧见其中一人，嘴里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那人手中拿着一把巨锤，面上虽已被冰雪覆盖，遮住了眉目。可江孤茞还是认出了他。
他的脸上有一颗黑痣，颧骨高耸，眉目如火，年纪约四五十岁，正是火云山庄的二当家孙长空。
后面那人，身子矮了半截，可脸上精气博发，身子挺得笔直，背上负有一柄短剑，他的手虽也冻的发白，却似乎充满了劲力。江孤茞不禁向他多瞧了几眼。
“哈哈哈哈，想不到在此地竟见到了江大侠。”
孙长空道。
江孤茞也笑了。他笑得时候，全身似乎也放松了下来。
孙长空道：“这位便是名动江湖的江大侠。”他似是在向那人介绍般。
那人却哼了声道：“什么大侠，依我看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而已。”
孙长空脸色一变瞧着他道：“你…怎能这样说江大侠。”
那人又道：“别人怕他，我却不怕，他做的那些事，岂是大侠所为？你又何必恭维他？”
孙长空赔笑道：“江大侠莫怪，这是剑香阁阁主门下弟子徐清，年岁尚青。”
江孤茞摇头苦笑道：“我怎会怪他，他说的只是实话罢了。”
孙长空叹了口气。
江孤茞道：“你们怎会躲在这里。”
孙长空犹豫了下，道：“江大侠…实不相瞒，我们来此便是为了江湖上传闻的那件宝物。”
“宝物？”江孤茞道。
孙长空点头笑道：“江大侠难道不知？最近武林中流传风信子前辈遗失的雨花典籍重现江湖，我们就是得到消息，才来到此地守候。”
“雨花典籍？”江孤茞的眉头皱了起来。
孙长空道：“传闻雨花典籍落在江大侠的手里，所以我们就…”他的眼中突然有了一丝笑意。诡异的笑。
在一个人最放松的时候，也就是最容易得手的时候，此时出手便已有了十分的把握，此刻，孙长空的手已出，他那把流星巨锤从他手中掣出，宛如千斤巨石一般狠狠砸向江孤茞，他觉得自己此时已有了九分的把握。
九分的把握已算很大，可毕竟还差了一分。
他手中的那把流星锤刚一掷出，江孤茞脚下的步子已移开了去。流星锤砸在地上，溅起一层飞雪。
孙长空的目子已变得如刀一般。
江孤茞道：“你认为典籍在我身上？”
孙长空道：“若非在你身上，你为何要躲开？”
江孤茞笑了。有人要杀他，他自然要躲的。
可他的嘴中却说道：“不错，典籍就在我身上，你若有本事，来取便是。”
孙长空咬牙一挥，流星锤又似空中巨轮。裹着猎猎风声砸向江孤茞。
江孤茞的剑还未出鞘，孙长空便立在他面前，缓缓倒了下去。他手中的那把流星锤已落下，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他的胸口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剑！
出手的人并非是江孤茞，江孤茞的眼中露出一抹惊异之色，一个人手持长剑立在他的面前，正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王。
谁也没有瞧见他是如何出手的，可他的那柄剑上已有鲜血流下，孙长空的血。
孙长空似有不甘道：“你…”他实在想不到，江孤茞的背后竟还有人。那人的剑法竟如此之快。他一句话未出口，便断了气息。
江孤茞正要开口。
小王忽瞧着他道：“你不用谢我，我出手是因为你不能死在这种人的手里。”
江孤茞的脸上竟现出一抹无奈之色。
可随即他背上的那柄剑已出了鞘，剑光一闪间，已刺破了徐清的喉咙。
徐清此时手中握着短剑，那短剑距离小王背后不过三寸。
他眼中似乎带着疑惑，不甘，愤怒，可无论带着什么，他都已倒了下去。
小王脸色有些诧异，道：“他怎会…”
江孤茞道：“你杀了孙长空，他怎会放过你。”
小王道：“可你为什么要救我？”
江孤茞道：“因为你方才也出手救了我。”
小王道：“可方才那人根本杀不死你。这人却可能会杀死我。”
江孤茞道：“不管怎样，你总算出手帮了我。”
小王叹了口气道：“如此，我们便扯平了。”
江孤茞道：“如此，你还要跟着我？”
小王目光中忽闪动一丝光芒，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跟着你？”
江孤茞道：“我不必知道，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徒增烦恼。”
小王笑了，他很年轻，笑起来也很好看。
江孤茞道：“我们就此别过。”
小王道：“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有趣的人总该多活些时日。”
江孤茞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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