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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术国·子篇(四)

    来日清晨,三人“醉仙屋”门口相见。

    辰与巴塞穿束身布衣,头发挽成团,再用一发带系上。

    “泥路过滑、路途遥远,二位姑娘请小心。”

    “无事,还望先生带路。”

    男人站前方,辰居中,巴塞在后。

    树木高耸挺拔,带刺的野灌木扑倒在小路中央,潮湿的泥巴将布鞋禁锢在土壤中,溪水处,滋生大量善于叮咬的蚊虫。

    几人手拿木棍做拐杖,再拾几颗石子放置地上,以助前行。

    行径一个时辰左右,在一大片竹林处停下。

    竹林幽深,粗壮的枝干比普通竹子大上十倍,茂密的竹叶遮盖整个天空,之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姑娘请一一拽着衣袖,以防走失。”

    三人成列,紧拽衣袖前往林中。

    蒙蔽处,安静沉闷,不知何方传来几声动物的窸窣,风刮起头顶的竹叶,一阵瘆人的婆娑,露在空气里的肌肤泛起难耐的瘙痒,几只爬行动物在腿脚间肆无忌惮地穿行。

    一公里外,再见天日,一大型岩洞立于跟前,顶上水滴落在洞口,声音幽远而空洞。

    “请进。”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浓郁的饭菜香弥漫,几小儿蹲门前菜园子斗蟋蟀,稚嫩童声欢快活泼,白发老人手持拐杖,坐屋前闲聊。

    “‘桃源村’无店家,都是自给自足、男耕女织,姑娘们暂且就先到俺们家里歇息吧!”

    “那真是麻烦先生了。”

    男人带辰与巴塞入己家。

    刚至门口,便见那孩童拿着一草根逗着一只黄色橘猫,见着三人,兴奋地跑来迎接。

    “爹爹!爹爹!姐姐也来啦!”

    拉着两人往屋内坐。

    “娘,爹爹回来了!”

    在后房烧火煮饭的妇人将缠在身上的围裙解下,清洗双手,走到前厅。

    双手接过男人身上的重担,又把辰与巴塞往里拥,递上一壶热茶。

    “长途跋涉,辛苦了吧!这是俺们自家种的茶叶,与外面好土好壤必是不能比的,二位姑娘且尝下,看味道如何?”

    “淡淡的清香,也是有种别样的美味。”

    “姑娘能喝惯就好。”

    “昨天俺家老头子和俺说了,在路上遇到两个貌美心善的姑娘,今日一见,这外来的姑娘果真是和村里不一样,识大体又大度!”突如其来的夸赞,让辰与巴塞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夫人严重了!我二人也是寻常人家女子。”

    “姑娘们不必谦虚。对了,听俺家老头子说,你二人是要来钟南山找人?”

    “是。想寻一隐居山林的女子。”

    “这怕是有些麻烦,别看俺们这村子看起来小,但四处散落,十公里内零零散散都有一些人家,找人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踏破铁鞋也无妨,只望能寻到那人!”

    “希望能如姑娘所愿。这几日,姑娘们就住在俺们这小屋子里,屋不大,姑娘们莫嫌弃。”

    “夫人与先生能收留我二人,已是万幸,又怎会有嫌弃一说。”

    “哈哈哈,那便好,那便好。饭已热,先吃个午饭,再小憩一会儿,等下午天气稍凉快些,俺带路,和二位一起去找那人!俺从小生活在这山上,对地形都熟络,免得二位独去迷路了。”

    “娘,俺也要去!俺也要去!”小孩子舔着父亲带回来的糖葫芦,激动地想要加入。

    “先生留下的作业都还未完成呢,跑去添什么热闹?”

    孩子被怼的哑口无言。

    “这隐秘山间还有一学堂吗?”辰有些惊讶。

    “哦,这学堂十多年前才盖起来,是山里几个隐居文人建立的,几个村子的孩童都在里边上学。”

    “十多年前,与子卸甲归田的时间相当,恰巧那老者也说子热衷教书育人,会不会?”辰与巴塞窃窃私语。

    “夫人可知那几个文人骚客为谁?如今是否还健在?”

    “总共有三人,卫夫子五年前得了风寒不慎仙逝了,雪夫子建了学堂过不多久便出世下山了,现在唯一留下的只有贾夫子。”

    “敢问,贾夫子如今年方几何?”

    “头发花白,看着也是有七十多岁了,不过神韵却倒似个年轻小伙。”

    “夫子也是住在‘桃源村’吗?”

    “就在那学堂附近一小屋,但他常年不在家,却在山间游玩阅景,想碰着,怕是难事。”

    “若是姑娘想打听点他的事,倒可以去问问学堂教书的甄先生。甄先生是其门下学生,与他同住一室,想必知晓的事情不少。”

    “那得麻烦夫人午后带我们去拜访那甄先生了。”

    “无事无事,饭菜将凉,赶紧动筷吧!”

    卧房小憩,辰与巴塞进一屋,异边而睡。

    整个山间静谧安详,唯有听到鸟雀偶尔的叽喳与田地锄头的砸土声。

    午觉休整后,撑懒腰起,出卧室来至厅堂。

    妇人洗一捧冬枣,放到竹编的果篮中,各个个头比龙城的大上三倍左右。

    “醒来啦!吃几颗冬枣,再上路吧!”

    摘几颗入胃,亲脆又香甜,食之津津有味。

    “真是好枣!”

    “姑娘放心吃,后院还有好些呢,俺再摘些,给甄先生送去。”

    辰与巴塞这才反应过来,前去拜访手拿空物实在是不当,不免佩服起来这山野之人的行事周密。

    待准备完毕后,妇人在前领路,辰与巴塞紧随其后。

    跨过几处山脊,一间石砖屋立在边角一隅,房匾上刻有“学术堂”三字,周围的林木已被砍伐燃尽,一道围墙将学堂防卫在内。

    “这里便是学堂。”

    再往北走五十米,所及有一屋,瓦砖铺盖,一室一厅,木门上挂一金属制的敲门行当,倒与普通乡间的人家区分开来。

    “贾夫子与甄先生都住在此处。”

    妇人提起挂件敲门,嘴里呼喊着甄先生的名字。

    待几声呼喊后,得来一回应。

    “劳烦等等,马上便来!”

    不过几秒,木门便被打开。

    门口站一青年,书生模样,气质儒雅,长相很是清秀,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

    “王妇人,今日怎有功夫到小生这里拜访了?”

    “甄先生,倒不是俺想叨扰你,不过有两位姑娘,想到您这里问些个事。”

    辰与巴塞跟着进屋,妇人将枣子放到一桌子上。

    “这是两位姑娘专为甄先生带着,她们自家产的枣子。”

    “有劳二位姑娘了,不知姑娘前来,想问甄某何事?”

    辰与巴塞觉得有些羞愧,却又冷静下来,开始回问。

    “想问些贵师长贾夫子之事。”

    “贾长安,我也有许久未见他了,自从这个学堂建立后,他不过偶尔回来探访一二,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打理,倒觉得当初是他把我骗到这乡间教书,知道我定舍不得村里的孩童们,然后自己去想清福了。”语气颇有埋怨。

    “先生可别如此想,那贾夫子肯定是放心并信任甄先生,才肯把这学堂全全交与你负责的。”妇人帮忙打圆场,破了这尴尬境地。

    “王妇人说的也在理。”

    “可问先生在此教书多久了?”

    “这学堂何时建,我便何时在此执事,现在怕有十五年了。”

    “那先生教书前一直跟于贾夫子吗?”

    “我十岁时便在夫子那里学习,后被他收作义子,一直追随他,直到十五岁那年,他突然消失于世,五年后竟又突然出现,待我刚及弱冠,就把我拉到这堂中教书了。”

    “敢问先生如今年龄?”

    “三十又五,而立之年,快知天命。”

    “那先生可知夫子那五年都在做何事?”

    “那五年都在俺们这村里待着呢!那几年倒是天天见着三位夫子在村里荡悠,不过学堂修建后,便看的少了,现在一两年都难得见着一回。”

    “确是如此,我与夫子询问,他也是如是作答。那五年,他便归隐于钟南山了。”

    “五年,十五年,正好二十年,那老者正说子于二十年前退隐!”

    “那先生可曾听过‘子’这一名字?”

    “紫——”甄先生仔细回想。

    “记忆里倒真出现过,夫子家常门庭若市,来往术客络绎不绝,其他人如何称呼我倒是忘了,但夫子母亲常如此呼唤,听起来像是一女子名字,总觉那应该是夫子的乳名。”

    “如此一来,倒真是贾夫子了!”二人欣喜不已。

    “先生可知,如今夫子可能在何处呢?”

    “他乐游山玩水,如今也不知在哪里开心呢!不过每二、八月中旬左右都会来钟南山一趟,递过学堂需要的银两,并带些外世的玩意。姑娘要想见他的话,这月中旬左右倒是个好时机。”

    “真是感谢先生了,我二位到时一定前来拜访!”

    “姑娘严重了,看样子,贾夫子应是极为重要之人?”

    “的确如此!事关生死存亡之大事!”

    “那能帮到二位,甄某也是积福了。”

    “甄先生热心肠,我二人真是感激不尽。”起身行礼。

    “小事小事!”男人将之扶起,却道:“天色将暗,回去也要些时辰,您看?”

    “那我们不过多打扰,先行告退了。”

    再闲谈几句,便挥手作别。